一見這陣勢也沒人敢多話了,各部門在周懸詢問狀況時,都相當配合,生怕那在蕭始身上沒燒完的火波及到自己。


    有周懸坐鎮市局,薑懲帶著宋玉祗去了奧斯卡的火災現場參與了調查,沒多久就通報了調查進展。


    “死者雖然燒得麵目全非,很難辨認體貌特征了,但身上的衣物卻沒完全燒毀,從遺留的殘片和腳上的皮鞋製式來看,他身上穿的是警服。”


    “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是警方的人?”


    周懸立即聯係省廳和各大分局調查是否有男性警員失聯,此時已是淩晨,大多數人都在休息,在統一電聯後也都及時做出了回應,名單上的人被一一排除,直到最後一個人名也被劃掉。


    周懸看著最後匯報上來的信息,皺眉陷入沉思。


    至少係統內現在應該在雁息的人都是安全的,難道死者隻是假冒警察的身份?


    “你們忘記了一個人。”蕭始沉思著回憶道:“有一個不在雁息係統內的人,現在不是也在本地嗎?”


    被他一提醒,周懸想到了在葉承誌被害案中橫插一手,以“觀摩學習”的借口到現場去討人嫌的某人,趕忙回撥了張詠君的電話。


    和江倦一樣,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周懸又聯係了張詠君下榻的酒店,對方稱住客在下午四點就退了房,而酒店規定的退房時間卻是在中午十二點前,也就是說張詠君隻多在酒店留了四個小時,卻付了整整一天的房錢,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狄箴向運營商調取了張詠君的通訊記錄,果然在事發當天四點前後,張詠君收到了由江倦的手機發出的信息,隨後張詠君又給江倦回撥了一個電話,通話時間僅有十幾秒,看來隻是互通了見麵的時間地點,並沒有多說什麽。


    之後張詠君便申請了退房,但根據酒店及附近的監控錄像顯示,他並沒有立刻趕往奧斯卡酒店,而是在附近找了個快遞代發點,將隨身物品郵寄回長寧的家,隻帶了手機前去赴約。


    狄箴恍然大悟,“怪不得死者身上找不到證件和其他隨身物品……”


    蕭始覺著這事不大對勁,問周懸:“張詠君是來雁息做什麽的?”


    “開會,上麵囑咐全省最近一定要嚴查涉毒的案子,以免‘綠水鬼’大量流入黑市。會開了兩天,跟他一起來的朱隊和謝副早就走了,他卻借著調閱舊案卷宗的理由多留了幾天。”


    “這麽說,他身上有可能帶了配槍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心都跟著咯噔一下。


    槍支肯定是無法通過快遞運輸的,跟江倦有舊怨的張詠君也不太可能毫無防備地跟他見麵,那麽很可能是帶在了身上。但現場至今都沒有報告找到槍支的消息,那他的警槍去哪兒了?


    旁人都在擔心槍支一旦落入不法分子手中,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隻有蕭始和周懸知道,那“不法分子”就是江倦本人。


    後果更嚴重了……


    天剛亮時,現場的消防協助警方進行了初步調查,推測起火點有多個,其中一個在舞台附近,酒架上的烈酒都被砸碎在某個座位附近,是最先燒起來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個偏僻的角落的卡座燒得很厲害,現場還找到了殘留的汽油,最後一個點就在靠近入口,死者陳屍的位置。


    “卡座附近有什麽嗎?”周懸問。


    現場的宋玉祗又仔細查看了一遍,對薑懲搖了搖頭,後者答道:“沒有。”


    周懸掛了電話,分析道:“按照卡索的性格,他一定會先燒毀他接觸過,可能留下線索的證據。可像他那樣謹慎的人,為什麽會在酒吧內的兩個地點留下痕跡?”


    蕭始分析道:“因為存在第三者。或者該說,是第四者。”


    雖然很可能當時張詠君就已經不算個活人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裴遷確認了他的猜測,“看來是的。”


    他按下回車,將此前截取到的圖像做了清晰處理,一個男人的身影逐漸清晰了起來。


    “這個人是和卡索一起進入現場的,並且早於江倦和卡索兩人離開,臨走之前還……”


    裴遷把電腦屏幕轉向了眾人,“挑釁似的朝監控攝像頭飛了個吻。”


    看到截圖上男人那雙血色的鬼瞳,裴遷就覺著心驚,被撞進瀾江那天的驚險經曆又浮上心頭,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


    周懸捏了捏他的肩膀,算是安撫,轉過頭招呼著蕭始跟他一起躲去了角落抽煙。


    蕭始問:“能詳細說說你方才提到的那名副局嗎?”


    “你說林成奇?他就是雁息市局拔出的最大的釘子,在係統裏潛伏了十幾年,還替池清背過給薑懲下藥的黑鍋,要不是薑懲翻出了被他動過手腳的筆錄,從中發現了那些細節,可能到現在我們都發現不了他的嫌疑。”


    “他現在在哪兒?”


    “死了。”周懸歎了口氣,揉亂了頭發,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他被捕之後沒多久就因為‘寒鴉’中毒太深,搶救不回來死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挖出他身上所有的秘密。他是為數不多被確認死於‘寒鴉’毒性的人,全身潰爛,髒器衰竭,死得很難看。”


    蕭始手裏拿著編了號的股骨碎塊,沉思道:“如果說是他的遺骨被裝在這些盒子裏我還能理解,可老陳警官隻是當年參與‘鬼域’調查的警察之一,他的死和‘17’無關,嚴格來說是個局外人,為什麽他的遺骨會被盜竊,混在這些奮鬥在一線的英烈之中呢?”


    周懸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說……”


    “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周哥,到了這種關頭,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試一試,你能理解我嗎?”


    看著蕭始臉上那陌生又認真的神情,周懸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翻盤機會。


    他垂眸道:“那個人的航班今早八點落地,他下機後一定會先回省廳,我們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


    蕭始長出一口氣,“足夠了,我沒有惡意,隻是想為他拚命搏一次,不顧一切。”


    江倦和卡索離開奧斯卡酒吧後,兩人走了條偏僻的小路,自此消失在監控的視野裏,不管用什麽方式追蹤,都找不到他們遺留的痕跡,追蹤工作也被迫卡了進度。


    一夜沒合眼的蕭始捏了捏鼻梁,胡亂洗了把臉,便跟著周懸上了車。


    路上,周懸道:“市局人太多,不方便說話,現在你可以講了。”


    蕭始憂心忡忡地望了他一眼,又怕自己的眼神暴露內心的不安,匆匆將目光移到窗外。


    “我怕這一次獵殺遊戲的主角是倦,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自保能力,我怎麽會不擔心……”


    “我能理解你,誰還沒個讓人操心的老婆了。但我必須提醒你做好最壞的準備,能在事情發生以前把他找回來是最好不過,可一旦無法阻止,你也得有應對之策。”


    “我很在意凱爾的一句話,他說可能並不是‘17’不想停止獵殺遊戲,而是他們停不下來。”


    周懸聞言踩了腳刹車,車速隨之慢了下來。


    他琢磨著這話,“不是不想,是停不下來……”


    凱爾絕不會說些毫無根據的話來誤導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有了個基於現有情報和證據而提出的大膽猜測,卻還沒有得到證實,暫時不敢下定論。


    而沈晉肅的態度也證明了他這話的可能性。


    “蕭始,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不如跟我交個底吧。”周懸點了煙,深吸一口,朝窗外吐出了煙霧,“既然注定要信任彼此,把背後交給對方,你就別再瞞我了。”


    蕭始沒有猶豫,在對方話音剛落時就做出了回應:“icpo。”


    “國際刑警,你小子行啊,看來江住真沒看錯人。跟你在一起我有心理壓力了,是不是也得狠點兒才行?”


    周懸嘴上開著玩笑,手下的動作卻沒含糊,拉開儲物箱從中拿出了槍套,將子彈一顆顆放進彈匣,重新組裝好警槍後,便把武器收進了後腰。


    蕭始詫異地看著他,“你要造反嗎?”


    “是啊,看看能不能把他擼下來,讓我坐兩天副廳辦公室。老實說,我饞他那按摩椅好久了。”


    看著周懸一臉認真,蕭始有點懷疑人生,“……你玩真的?”


    周懸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隨機斂容望向省廳的大門,看到了熟悉的車型和車牌號,“他回來了,走!”


    他說完就推門下了車。


    蕭始下車時,正好有人迎麵走來,狠狠撞了他一下,丟下一句“抱歉”就撒腿跑了。


    蕭始下意識去確認藏在衣服裏的槍,雖說東西是沒少……


    周懸發現他沒跟上來,在遠處喊了他一聲,卻見蕭始捂著胸口,呆呆地望著身後。


    他趕過來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有人撞了我一下。”


    “……我以為多大的事!撞一下能把你撞壞了嗎?你是有多嬌弱啊!”


    周懸正罵著,就見蕭始從懷裏拿出了一張白底金紋的卡片,當場就熄火了。


    他們都認識這是什麽——獵殺遊戲的邀請函。


    “……要追嗎?”


    “算了,就算追到也隻是個替人辦事,不明所以的倒黴蛋,提供不了什麽有用信息,還浪費我們的時間。”


    蕭始看著那張不同於“樂園”的邀請函,滿腹狐疑地讀著上麵的文字說明。


    “這是張……船票?”


    燠熱的空氣,夾雜著鹹濕的海風,能依稀聽到浪潮拍打沙灘的聲音,鷗鳥鳴聲此起彼伏,遠處還能聽到嬉戲打鬧的人聲,江倦就是在這一片愜意中蘇醒的。


    他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輕鬆感,反而覺著頭昏腦脹,渾身酸痛疲乏,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睜眼看了看自己所處的環境,入眼是一間開放式的木質結構房間,屋內布置極具夏威夷風情,整一麵牆壁和室外聯通,朝向大海,視野極好。


    從規模來看,應該是座價值不菲的海景別墅,是處難得的度假勝地,而且保養得不錯,木質的牆壁和地板都沒有發黴的跡象,他身上的被子也並不潮濕。


    他是怎麽來這兒的……江倦揉了揉劇痛的太陽穴,實在想不起來了。


    在他閉目養神時,有人趿著人字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在床邊看了看他,居然低頭在他那擋著眼前光線的手心裏親了一下。


    江倦:“……”


    他更不想睜眼了。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要不要喝點兒水,吃點兒東西?你好幾天都沒進食了。”


    聽到男人的聲音,江倦的血壓更高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江倦推開了那與他湊得極近,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男人。


    連驍對他笑笑,“我以為你能猜到。”


    “的確猜到你跟他們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但沒想到你真敢站到我麵前,不怕我殺了你嗎?”


    連驍故作委屈,“你會嗎?”


    “在提問之前,給我一個解釋。”


    連驍“噗”一聲笑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我是又高興又不爽。你這點就和你哥不一樣,倔得要命,就喜歡跟人死磕,而你哥性子軟,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先順著,再細水長流慢慢試著打動,我其實更吃他那一套。”


    江倦看連驍的表情陡然變了,仿佛過去這些年都沒有真正認識他,直到現在才看清了他的本性。


    “不過沒關係,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連驍坐到床邊,翹起了二郎腿。


    好在這床足夠寬敞,江倦可以背過身去,離他遠些。


    對方見狀又玩味地笑道:“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是在欲拒還迎,你再不轉過來,我就躺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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