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愚蠢。


    張德寶親自去的東宮接人,太子妃先前在承明殿侍疾,而後就回來處理宮務了,她將齊小朔送出門去,叮囑道:“好好聽你阿姐的話,她說什麽你便聽什麽,阿姐對你最好了。”


    齊小朔:“阿姐對小花妹妹更好。”


    太子妃本想叫他不要在陛下麵前提小花,但是見他這般小,又怕弄巧成拙,便索性沒說。


    左右陛下也是熟悉沈家夫婦的,對小花也算喜愛。


    誰知道晚間就有太監去了沈家傳旨意,將小花接走了。


    沈懷楠在外頭跟傳旨太監說話,折邵衣在裏間給小花穿衣裳。她本來睡著了的。


    折邵衣一邊穿一邊跟她道:“進了宮,一切聽你阿姐的,不要自己亂跑,聽見沒?”


    小花不明白為什麽要晚上進宮,她有些害怕,“阿娘和阿爹都不去嗎?”


    折邵衣點頭,“阿娘明日要去西城,阿爹也要去上值,我們都要做事,暫時不能陪你,等過兩天鬆快了,就進去看你。”


    小花有些不高興。折邵衣繼續道:“小花是最好的孩子,能哄人高興,吃飯也厲害,誰都喜歡小花。這次你阿姐的祖父病了,他一個人寂寞的很,就想跟人說話。”


    “你進去陪陪他,好不好?”


    原來是這樣啊。


    小花明白了,“生病很難受的,小花會安慰他。”


    她抱著阿娘的脖子,“但是小花舍不得阿娘,阿娘要快些進宮看我啊。”


    折邵衣險些沒哭出來。


    陛下真是,老了老了,竟然開始折騰人。這麽晚了,讓小花進宮去做什麽。


    皇帝也是一時興起,齊小朔說了一句小花,他就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就叫進宮來。


    他記得是個愛笑的小姑娘,經常在東宮裏。


    等小姑娘進了宮,眼睛大大的,從張德寶身上溜下來,好奇的走到他跟前,軟軟糯糯的問:“齊家祖父,聽說您病了?”


    河洛上前拉著她的手,教導:“小花,我皇祖父是陛下,你見了要磕頭。”


    小花知道磕頭。


    她跪下,趴在地上,慢吞吞把手努力的疊加在一起,然後把頭磕在手上。


    皇帝:“噗嗤。”


    他笑起來,“你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小花解釋,“這樣磕在手上就不痛了。”


    皇帝:“你倒是機靈。”


    他招招手,將人帶到床上坐著,也沒讓她脫鞋,問:“小花——”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他又笑起來。


    張德寶站在一邊笑起來,陛下倒是很喜歡這三個孩子。


    小花一點也不知道皇帝在笑她的名字,她也笑起來,傻樂的很。


    然後看向河洛,欲言又止。


    河洛:“怎麽了?”


    小花:“阿姐,我背得三字經第一頁了。”


    河洛都忘記了。她裝作自己沒忘記,繃著臉道:“我自然記得這件事情。”


    “你背吧。”


    事實證明,背過的書一時半會是忘記不了的。她磕磕巴巴,不說流利,但好歹是背了出來了。


    齊小朔:“阿姐,小花妹妹真厲害。”


    小花想要點獎勵。


    河洛表示同意。


    “要吃冰酥。”


    河洛去看皇帝,“皇祖父,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皇帝很喜歡看這些孩子認真做事情。他們認真做的事情幼稚可笑而又真誠。


    他的病很快就好了,小花卻喜歡在這裏吃冰酥。


    她問:“皇祖父,您能讓我多待幾天嗎?”


    她也跟著叫皇祖父了。皇帝並沒有糾正她的稱呼問題。


    皇帝不說,其他人就更不說了。


    “自然可以。”


    他道:“你不想你爹娘嗎?”


    小花點頭,“想,但見一見之後,還是可以在您這裏多待幾天的。”


    這裏好多吃的,她吃完了再回去。


    皇帝哈哈大笑,小花也跟著笑起來。一老一小對著笑,皇帝又想起了笑笑。


    人越老,想起來的人就越是那些逝去的不可追的。笑笑就是他不可追的女兒。


    無論他怎麽想,人都已經沒了。小花也喜歡笑,看見她笑,他就能想起笑笑的一些事情來。


    想完了,還給小花封了個郡主的稱號。


    沒有食邑,隻有每年內務府送些銀子。


    但這也是一份無上的尊榮。


    皇帝沒有給她封號。


    “你的名字很好聽。羲華,羲華郡主。”


    皇帝笑著問,“你覺得好聽嗎?”


    小花垂頭喪氣,“那以後我寫自己的名字,是不是還多學四個字啊?”


    皇帝哈哈大笑。


    消息傳到沈家,沈懷楠發愁,跟折邵衣道:“陛下是什麽意思?”


    折邵衣歎氣,“陛下老了。”


    就好像一瞬間的事情,連他們都察覺到了一個年老之人的情緒。


    不僅是陛下老了,就是澹台老大人和先生也老了。小花這一輩的人叫他們,都要叫老祖宗。


    折邵衣道:“先生的身體一直不好,如今一年比一年大,我都擔心她也病了。”


    沈懷楠:“咱們忙起來,去先生那邊就少,以後多去吧。”


    不僅是澹台府兩位老人,桑先生也老了。


    隨著孩子們越來越大,老人們卻開始要走向衰敗。


    誰知道他們擔心這個老人那個老人都沒事,長平十八年十一月,昌東伯死了。


    他這些年一直在青州,去的時候興致衝衝,去了之後發現上當受騙,然後鬱鬱不得誌,又不能回來。


    京都還被沈懷楠把持著,他想找點門路回來都不行,於是又開始喝酒,把自己喝死了。


    他死了,楊姨娘準備扶棺回京都。


    她還有個兒子,她想讓他回京都去,不想讓他呆在青州這種地方。


    她托人寫信回來,沈懷楠沒有拒絕。回就回吧,他都做到這一步了,不差給他立個墳墓。


    作者有話說:


    手疼,拜拜,晚安,麽麽。感謝在2022-07-29 21:57:41~2022-07-29 23:02: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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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4章


    一更


    長平十九年三月, 小花剛過完四歲生辰,楊姨娘就帶著兒子扶棺回來了。


    但是裏麵沒有昌東伯的屍首。


    楊姨娘抹著眼淚哭,“從青州回來, 我們一路走得急,行至傳平關的時候,便有人告訴我們可以走陸路,也可以走水路。”


    走水路花費的銀子貴一些, 但是可以直接通往京都。而且他們還有棺木在, 船裝棺木雖然是忌諱,但那船老大說可以少收一些銀子, 其實跟他們再雇傭一輛馬車來裝棺木的銀兩差不多。


    “銀子差不多, 還走的快,我很是心動,便答應了走水路。”


    “誰知道半路翻了船, 大家跌進了河裏,活人尚且難保,便沒人去撈棺木,你弟弟嗆了水, 雖救了上來, 但也奄奄一息,我實在是沒法子了,隻能先顧著他,等他醒了,再使了銀錢去叫人來打撈, 可棺木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沈懷楠和折邵衣以及昌東伯夫人, 沈懷東都在屋子裏, 聽了這話, 昌東伯夫人露出暢快的神情,嘖了一句,“所謂因果便是如此了,他活著的時候做了孽,死了便要屍骨無存,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


    沈懷楠倒是沒有說什麽,他心緒毫無起伏,隻當在聽別人的故事,無怨無恨,倒是折邵衣道了一句:“姨娘做的也沒有錯,隻是沒想到老天爺在看著你們行船。”


    楊姨娘聽了這話,道是神情恍惚了一下。


    折邵衣又道:“楊姨娘,你今後是什麽打算?”


    楊姨娘聽了這話,也不去客套,也不作偽,隻拉了兒子,讓他跪在地上,“我知曉,我知曉伯爺他對你們不好,但我兒是你們的親弟,你們千不看萬不看,隻看在他是無辜的份上,收了他在伯府裏麵給口飯吃吧。”


    跟著昌東伯這麽多年,也算是開了眼界,知曉呆在那種窮鄉僻壤裏麵,最多不過是做個員外。她見過了富貴,即便自己不貪圖,但還是想給孩子最好的,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隻做個員外郎。


    楊姨娘哭起來,磕頭道:“我是個小村落裏出來的,沒見過大世麵,也不喜歡金子銀子,我跟著伯爺,是真心感謝他將我帶出來,不至於讓我嫁給一個莊稼漢,我也是享受過富貴的。”


    “但我不外乎多吃些肉,多攢些銀子便罷了,沒了他的庇護,我拿著攢的銀子回鄉去,也能過好日子。但是我兒卻不能了,他是伯府的少爺,他也能有個好前程,我,我知道自己實在是不要臉,但我真是這般想的。”


    這番話,將她最不堪最隱晦的心思說得明白,雖然沒有說得多好聽,多有條理,但是聽了她這番話,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沒有直接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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