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色暗了下來,屋裏也發暗,加之滿室的紅綢子,映的他臉頰紅潤,像是喝醉了似的。顏如月認真的打量他,應該……沒喝醉吧?


    “謝硯?”


    顏如月試探性的低聲喊了一句。


    謝硯側頭看著她,眉眼忽地舒展開,露出一個淡笑。


    溫文爾雅的玉麵郎君,便是隨意的瞥一眼,都會讓姑娘紅了臉,更別提此刻他眉眼帶笑的模樣。


    “嗯。”他又應了一聲。


    看來是沒醉,不過為什麽感覺哪裏怪怪的?顏如月也沒細想,她正色接著道:


    “我是這樣計劃的,在你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你平日裏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除了要稍微顧忌著點我們名義上的夫妻名頭。”


    “但是你放心,我們很快就和離,如何?”


    經曆這場婚事讓顏如月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男人的喜愛都是假的,什麽都約束不了他們,哪怕是婚約。更何況她和他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不想過多約束對方。


    謝硯抿著唇不說話,長眸幽深的看著她,讓顏如月覺得自己好像是欺負良家書生的壞人。


    長眸清澈的能映出她影子的眼眸,帶著點委屈的神色。顏如月被自己腦海裏的想法嚇了一跳,她趕緊端起茶盞,掩蓋緊張。


    “燙,”他薄唇微啟,說了一個字。


    顏如月哦了一聲,莫名的覺得心虛,不過她該說的都說完了,覺得有些累了,於是她輕聲道:


    “今日辛苦了,明日我們再細細談論?”


    謝硯點頭,十分乖巧,不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顏如月蹙眉,覺得這人有點奇怪啊,他沒聽出自己話外音嗎?


    “謝公子,天黑了。”她又提醒了一句。


    謝硯扭頭朝著外麵看了一眼,然後起身打開一個櫃子,取出裏麵的蠟燭點燃。等屋裏亮起來後,他又坐在方才的凳子上,雙手乖巧的放在膝蓋上,眼神炯炯的看著她。


    顏如月:……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門開後謝蘭芝進來,“不好意思,我哥有點喝多了,我這就帶他走。”


    說著,謝蘭芝拽謝硯,不過她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哪能拽動身材修長的青年?還是顏如月起身,說了句:


    “明早再談,天黑了,休息吧。”


    “好。”


    謝硯答了一個字,不等謝蘭芝拽他,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顏如月盯著他的腳步,沒見有任何慌亂,若不是發現他說話隻說一個字,她還真看不出他喝醉了。


    作者有話說:


    謝硯:求求大家收藏評論呀,乖巧端坐jpg


    第19章


    ◎月兒,也是他能叫的?◎


    天光大亮,寧澤從昏睡中醒來,隻覺得頭腦昏沉沉的。


    他皺眉扶著額頭,腦子發空,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緩了好一會,才記起來,他逃婚了。


    寧澤麵色變得難看,他心髒怦怦跳的厲害,嘴巴發幹。月兒……想到顏如月,寧澤心裏升起悔意。他不能這樣,不能陷她於這種境地。


    抬頭看了眼天色,一定還來得及的。


    這般想著,寧澤迅速的穿上衣物,下地的時候還踢倒幾個空酒壇子。他低頭聞聞身上,都是酒氣。想起來昨晚他心裏糾結難受,所以借酒消愁來著。


    不行,今天是大婚的日子,他得收拾一番。寧澤走出房門,就見李婉兒正在清掃院子。


    “寧哥哥,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李婉兒放下掃帚,很是關切的走了過來。


    寧澤舔了舔唇,道:“婉兒,我想洗漱一番。”


    李婉兒笑了笑:“寧哥哥進屋裏等著便好,婉兒去給你端水。”


    寧澤拉住她,隻覺得有點對不住她,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婉兒,對不住。”


    他低垂著眸子看向自己的腳尖,低聲道:“我和顏家到底是有婚約在身,若是我不去迎親,不僅是丟了寧家的臉麵,也會讓顏家處於難堪的境地。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如此做。所以,婉兒,對不起,我該去迎親了。”


    說完,見李婉兒沒有回聲,他抬頭,果然見李婉兒哭了。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眼裏還帶著不敢置信。


    “我,我對不起你,”寧澤幹巴巴的解釋,“但是你放心,我肯定給你個交代。”


    想來想去,他都覺得不能不去接親,就算他不喜歡顏如月,可是看在顏如月對他還不錯的份上就成了這婚事吧,也算全了她這些年的念想。


    他不是木頭自然知道顏如月喜歡自己,這份喜歡怕是早已深入骨髓,無法自拔了。想到這,寧澤還笑了一下,覺得和顏家的婚事也能接受。


    “可是,顏大小姐已經成親了啊。”


    寧澤愣住,隻覺得當頭一棒。


    打的他眼冒金星,不知所措。他嘴唇嚅動,隻覺得不可能!怎麽就成親了,和誰成親。可他太過於震驚,根本說不出話。


    似是知道他的意思,李婉兒擦擦眼淚,耐心的解釋道:“昨天吉時,顏大小姐和謝夫子拜了堂,如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現在該稱呼顏大小姐為謝夫人。”


    光當一聲————


    是寧澤站立不住,將旁邊的花盆打碎的聲音。


    他麵色發白,胸膛劇烈起伏,眼睛裏失了光彩,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他明明就是喝了一點酒水而已,怎麽會直接睡了一天一夜?而且顏如月怎麽會嫁給別人?!


    “不可能!”


    寧澤搖晃著站了起來,他不敢相信愛他入骨的顏如月竟然嫁給別人了。顧不上洗漱,寧澤晃晃悠悠的往大門走去。


    “寧哥哥!”李婉兒從後頭抱住他的腰,哭著道:“寧哥哥,你還有我啊,寧哥哥你別走。”


    李婉兒的手指一個一個被掰開,寧澤像是失了魂魄的人,強撐著道:“我要去看看,她怎麽能嫁給別人?”


    明明是他和她有婚約啊?為什麽,為什麽她會嫁給別人?


    “寧哥哥,你別走!”


    李婉兒扶著大門,聲嘶力竭的喊著,可是寧澤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一路踉蹌的回到那條熟悉的巷子,離的很遠便能看見火紅的燈籠,掛在隔壁謝家的屋簷下。寧澤心口一疼,隻覺得有什麽最重要的東西離去了。


    心裏掀起滔天的悔意,往日裏相處的美好畫麵似是會紮人,刺的他心疼不已。


    他快步的往回走,直接去敲謝家的大門。


    出來的人他認識,正是顏如月的貼身侍女柳枝。柳枝見到他一臉氣憤,直接厲聲道:


    “你還有臉來?”


    寧澤呼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道:“讓我見見你家小姐,我有話和她說。”


    柳枝呸了一聲,“我家小姐和你可沒話說,你趕緊走吧,別礙眼!”


    其實柳枝對於寧澤好感不多,因為她總覺得寧澤端著,而且自家小姐為了讓寧澤喜歡,還按照對方的喜好打扮,甚至給對方做湯。


    對於柳枝來說,隻覺得自家小姐付出太多,卻換了個新郎臨陣悔婚的下場。


    “呸!還讀書人呢,書都念到狗肚子去了?”


    柳枝越想越氣,口不擇言起來。若是往日,寧澤定會覺得受辱,冷臉甩袖子離去,可現在他隻想見到顏如月,便將這份不耐的情緒壓了下去。


    寧澤見柳枝不動,他直接推謝家的大門,作勢就要往裏走,這時候謝硯出來了。謝硯還是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色衣裳,卻難掩他的風姿綽約。


    而寧澤宿醉了一天一夜,來不及收拾便過來了,他衣衫都是褶皺,渾身酒氣麵色憔悴。


    柳枝掃了一眼窗戶,見顏如月正坐在窗邊的小榻上,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顏如月麵色發冷,她真的不想見到寧澤。


    往日的那點喜歡全部化為怨,讓她看見寧澤就覺得惡心,更別提此刻謝硯和他對立,形成鮮明對比。


    謝硯平日裏麵容冷峻,此刻好似變得更加冷漠疏離,淡聲道:“不知寧秀才所來何事?”


    他身材修長,渾身散發著矜貴的氣質,若不是知道他家境貧寒,還以為他是那個皇家國戚。壓迫感讓寧澤咽了咽口水,他道:


    “我想見見月兒。”


    謝硯嗤笑:“顏家大小姐已經嫁我為妻,還請寧秀才慎言。若是寧秀才是來賀喜的,這份心意謝某收下了。若不是,那請好走不走。”


    月兒,也是他能叫的?


    聽見謝硯懟寧澤,顏如月隻覺得舒坦,看著那道欣長的背影都覺得親切了不少。


    寧澤似乎剛剛意識到不妥,不過他管不了許多。他不相信往日裏對他滿眼愛慕的女子,會轉頭嫁給別人。他想,這裏麵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他得見到顏如月親口問問她才是。


    寧澤不理會謝硯,站在院門口大喊:“月兒,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月……”


    還沒等他喊完,謝硯便幾步走到他身前,目光冷冷的看著他。渾身都散發著危險氣息,讓寧澤如掐住喉嚨的雞一般,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隔壁寧家的門也開了,寧母紅著眼睛拄著拐棍出來,大嗬寧澤,讓他滾回來別丟臉。


    寧澤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窗子,也隻能看見一閃而過的皓腕。


    沒過一會,寧家就傳來寧母大聲訓斥的聲音。柳枝哼了一聲,才往屋裏走去。


    “小姐,他走了。”


    顏如月嗯了一聲,在院裏那人轉身之前收回目光,低頭看自己手裏的話本子,隻是半響也沒見她翻頁。


    .


    謝家不大,謝蘭芝住一間房,顏如月讓桃紅回了顏府,她帶著柳枝住一間房,還有一間許久不住人的房間,便成了謝硯的歸處。


    “小姐餓了嗎?奴婢去取早膳。”


    柳枝起的早,去做飯的時候碰見謝蘭芝,倆人齊心合力做了點東西。不過對於顏府來說差的甚遠,畢竟顏府有專門的廚子做膳食。


    顏如月頷首,柳枝便出去了,正好碰見過來的謝硯。房門還沒關上,謝硯敲了幾下門,聽得一聲清脆的進後,他才抬眸入內。


    “正好,你不來找我,我還得找你,”顏如月從榻上下來,坐到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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