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也坐了過去,很巧,還是昨晚倆人坐的位置。不過今日他坐姿如常的看著顏如月,就見她麵上露了疲色。


    想想也是,顏家是富戶,她是顏家唯一的大小姐,自然吃穿用度都是好的。自己的那張床雖然鋪了不少被子,睡起來也定然沒有顏家的床舒適。


    而且,她還剛剛經曆這樣一場難堪的婚事。


    顏如月確實沒睡好,鋪床的時候沒注意到底下藏著花生桂圓等物,她隻以為謝家的床榻硬。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半夜起身叫來柳枝,主仆二人將床鋪重新收拾了一通。


    不過還是睡不好,往日裏睡前都會點安神香,昨天忘記拿了。而且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榻,讓她心生不安。


    好在床鋪都是幹淨的,帶著淡淡的陌生清香。


    就像眼前坐著的男人,他身上散著同樣的氣味,縈繞在她鼻尖。


    有一點好聞。


    “感謝你仗義相救,我欠你一個人情。”她笑了笑,麵上不見被悔婚的悲傷之色,想到他昨晚喝醉了,應當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所以她重複了一遍道:


    “等到過些日子,我們便和離,橋歸橋,路歸路,如何?”


    昨夜燈光昏暗,顏如月隻將他看個大概,如今麵對麵坐著,便將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五官深邃英挺,尤其是一雙長眸生的極為漂亮,垂眼看人時會讓人覺得他璀璨的眸子裏含著情。顏如月承認,謝硯是她見過生的最好看的男子。


    青絲垂肩,襯的他麵若冠玉。


    謝硯放在桌子下的手收緊,他薄唇抿著,看著她彎彎的笑眼,半響才回了一句:


    “好。”


    作者有話說:


    寧澤:月兒……


    謝硯:給你一個大嘴巴


    第20章


    ◎“月兒,要喝茶嗎?”◎


    寧澤被寧母打的渾身都疼,可都不及心裏疼。


    “娘,她怎麽能嫁給別人?明明是和我有婚約啊!”


    寧澤癱在地上,粗粗的喘著氣,失魂落魄的看著手裏的一塊玉佩,正是顏如月送他的定情信物。玉石入手微涼,讓他想起往日裏她彎眸淺笑的模樣。


    寧母拄著拐棍急急的喘,寧澤此刻哪裏還有往日的溫潤謙遜和意氣風發的模樣?她掉了眼淚,恨鐵不成鋼的道:


    “還不是怪你,你要是不喝酒,藉著醉酒寫下那封道歉信,而是老老實實的去顏府接親,那今日月兒該給我奉茶了!”


    這麽好的兒媳婦,說沒就沒了,寧母心裏氣結,卻也知曉事已至此,沒什麽辦法了。她跌坐在凳子上,捂臉痛哭。


    地上的寧澤回過神來,爬著到寧母的腳下。“娘,您別哭,兒子想辦法,肯定有辦法的。”


    寧母直接給了他一巴掌,氣急敗壞的道:“她已經嫁作他人婦,你身為秀才,怎能不顧廉恥?”


    若是顏如月沒成親,一切都好說,他們寧家還是有機會的。可是現在,顏如月已經嫁給隔壁了。這事是寧家對不起她,可萬萬不能有再搶回來的道理。


    寧家還要臉!


    寧澤垂著腦袋不說話,隻將手裏的玉佩攥的緊緊的。


    “有人在嗎?”忽聽得院裏有人說話,寧澤眼前一亮。


    “是柳枝。”


    一定是顏如月想明白了吧,她嫁給謝硯一定是在氣自己,她還是喜歡自己的。這般想著,寧澤猛的爬起來,不顧身上的疼痛去開門。


    果然,見院門口站著柳枝,寧澤的笑意還沒擴散開,就見柳枝身後跟著幾個膀大腰圓的顏府仆從。


    柳枝冷著臉看他,道:“我家小姐的嫁妝還在寧家,今日來就是取東西的,還有,我家小姐那塊玉佩,還望寧公子奉還。”


    寧澤一身汙漬,衣衫不整,頭發淩亂,加之臉上一個大大的紅手印子,哪裏還有半點曾經的好樣貌?他呆呆的看著那些人進來,看著他們將臥房裏屬於顏如月的梳妝台搬走。


    他沒有什麽理由將東西留下,更加不敢相信顏如月會做到如此地步。


    柳枝過來伸出手,指著寧澤手裏的玉佩道:“玉佩,拿來。”


    寧澤把心一橫,他將手背在身後,麵帶堅持的道:“這玉佩必須當麵給月兒才行。”


    柳枝氣極:“你,好不知羞!”


    柳枝真想破口大罵,不過旁邊就是謝家,總歸是不好的。她隻能壓低了聲音道:


    “想見我家小姐?就你?你配嗎?”


    寧澤此人最是注重臉麵,往日裏便是顏如月打扮的稍不如他意,他都會變臉色。可是柳枝這般羞辱,他也隻是漲紅了臉,堅持要見人。


    柳枝上前就要去搶,可惜她到底是女子,沒有對方力氣大,根本搶不到。


    正當柳枝想該怎麽辦的時候,隔壁房門響動,顏如月走了出來,麵無表情的叫人:


    “柳枝,你先回來。”


    柳枝恨恨的瞪了寧澤一眼,小跑著回到謝家,站在顏如月身後。


    寧澤見到顏如月則是大喜過望,隔著矮矮的土牆,他緊盯著顏如月,眼睛發紅聲音發顫的喊道:


    “月兒,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喝醉了,等我起來的時候……”


    “夠了!”


    顏如月打斷他的話,聲音冷淡至極:“寧公子如何,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寧公子手裏那塊玉佩卻是我的,還望還給我。”


    手裏的玉佩似燙手一般,可寧澤依舊死死的抓住,他看著顏如月,眼睛通紅心口發疼。原本他們是有婚約的,那時候他覺得沒什麽。


    可現在,當他知道她嫁給別人的時候,隻覺得一顆心都要攪碎了。


    “月兒,你聽我說好嗎?我說完就將東西給你。”


    顏如月沒說話,隻一雙杏眸毫無感情的看著他,讓寧澤心裏更加難受。以前她總是笑盈盈的,眼睛裏有他,可是現在……


    寧澤有些站立不穩,他扶住牆撐住自己的身體,輕聲道:“月兒,此事是我不對,我喝醉了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都怪我,是我不好。但是月兒,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兒戲啊!”


    謝家最角落裏的房間,窗子開了縫隙,閃過勁鬆般的手指。


    寧澤麵露痛色,道:“月兒,你回來好不好,我願意重新八抬大轎將你抬進來,發誓此生此世隻對你一個人好,月兒,求求你,回來好不好?”


    顏如月張嘴,剛要說什麽,就聽光當一聲。


    一塊掩窗子的木塊掉落。


    而窗子的主人從屋裏走出來,將木塊撿起來之後,似才發現他們一般,轉了一圈視線後看向顏如月,道:


    “月兒,要喝茶嗎?”


    謝硯一身青色衣衫,卻也難掩他的風姿神韻。長眸璀璨的看著顏如月,似帶著期待。


    他叫月兒叫的這樣順口,讓顏如月稍微有點不好意思。而一牆之隔的寧澤則是憤恨不已,原本他才是月兒的夫君才是!


    柳枝咳了咳,顏如月回過神。不過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給她增添了一抹豔色。本就出色的容貌瞧著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寧澤一直以為自己喜歡溫柔小意,清秀的姑娘。可是此刻顏如月粉腮紅潤,芳菲嫵媚,寧澤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多少。


    原來,是隻有失去才知道珍貴嗎?


    “柳枝,去將玉佩取來。”


    顏如月沒動,懶得和寧澤有過多的接觸。且她已經成了婚,不管這內裏如何,她都是謝硯的妻子,合該與外男保持距離才是。


    柳枝走過去要東西,寧澤捏著玉佩還想說什麽,就見謝硯走了幾步站在顏如月的身側。男才女貌,著實是登對。


    寧澤低著頭,柳枝咬著牙將東西搶過來。


    顏如月甚至都不想碰,叫柳枝洗幹淨後再用帕子擦幹。謝硯側過頭,又問她:“要喝茶嗎?”


    顏如月點頭,夫妻二人便進了屋裏。


    隻留下寧澤一個人,呆呆的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知所措。


    屋裏,顏如月展露笑顏,“多謝了。”


    她當然知道方才他是在給她撐腰,雖說即便沒有他自己也會處理好,但是這份心意,她領下了。


    謝硯淡淡的嗯了一聲,低眉斂目去倒茶,顏如月的目光便落在他的手上。


    骨節分明,顏色若玉,這雙手和他的主人一樣,都讓人賞心悅目。


    謝硯倒好茶推過去的時候,柳枝也清理好玉佩送了進來。


    謝硯的目光便在玉佩上掃了一圈,能看出是料子極好的東西,顏色通透流光溢彩。


    顏如月接過後低頭看了看,腦子裏閃過當時她送他玉佩的情景。


    那時候他們才剛剛訂下婚事,姑娘家滿心歡喜,臉上帶了羞澀將東西給他。寧澤也沒說什麽,將東西接下後也沒見他佩戴過。


    當然,他沒送她定情信物。


    原來顏如月還覺得心裏不舒服,不過現在看來,倒是省事了。


    “去放起來吧。”


    從寧家將梳妝台和櫃子等物搬到了謝家,原本還算寬敞的屋內變得有些擁擠。柳枝將東西放在梳妝台上的一個匣子裏,放好後落了鎖。


    有什麽東西也一同被鎖起來塵封住。


    顏如月端起茶盞,淺啜一口,眉眼帶笑的稱讚:“好茶。”


    二人隨意的閑聊幾句,他才起身說要去溫書。顏如月想起來,今年的鄉試,謝硯好像也是要下場的。


    本來他是私塾的夫子,每天要去教書。不過因著成親,特意給孩子們放了三天假。他這幾日便呆在家裏,順便多看看書。


    等謝硯走後,顏如月起身靠在小榻上,拿起未看完的話本子接著看起來,這次一目三行看的飛快。


    窗外有草蟲鳴叫,輕風徐徐吹散暑意。她懶散的靠在那,隻覺得心情無比的放鬆。


    除了小榻過於窄小,背靠有些硌人。


    在謝家的生活和在顏府的很不一樣。


    謝硯到底隻是個貧困書生,吃穿用度和顏家人沒法比。第一天顏如月還覺得新鮮,於吃食上沒有過多的挑剔,至於床榻,她讓柳枝多鋪了被子,也還算過得去。


    不過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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