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記起來了,我小時候見過你,你救過我,對不對?”


    “水邊,你拉過我對不對?”少女拽著他的胳膊晃來晃去,像是稚童才會做的事情。


    謝硯眸子一怔,記憶裏一張哭成小花貓的臉和眼前貌美姑娘重合。


    “原來是你啊。”


    他忽地感歎了一聲。


    那還是在小時候,他有一次進山打獵,在路過一處莊子的時候見到個小胖丫頭在玩水。穿著一身喜慶的紅色衣裙,頭上兩個小發包也用紅色綢子係住,看起來喜慶又可愛。


    小蘭芝也是差不多這麽大的年紀,所以小謝硯便多看了一眼。


    就這麽一眼,見到小胖丫頭不知怎麽滑倒在水裏,小謝硯眼疾手快飛奔了過去,跳了進去將人一把拉出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當即嚎啕大哭,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小腦袋上的發鬢都散了,將她的一張小臉遮蓋住。


    小謝硯便像安慰妹妹似的拍了她後背幾下,將人帶到樹下,老遠見有人過來,他看了看天色囑咐了幾句便趕緊走了。


    “小丫頭,長大了。”


    他看著她,低聲說了一句。


    顏如月沒聽清,她就是莫名的覺得他眼熟,想著左右也是要成親,不如和他成親好了。剛要說話,柳枝進來將水盆放在一邊,還帶了壺泡好的茶水。


    放好後趕緊低頭走了,不敢朝著二人的方向看。


    等出了屋,九叔過來問道:“裏麵情況怎麽樣?”


    柳枝想到方才的畫麵:女子伸手攬住男人的窄腰,男人低頭含情脈脈的看著她。


    總之就是,瞧著就讓人臉紅。


    “哎呀九叔,您別問我了,等明天您問問小姐吧。”


    原本柳枝還擔心顏如月醉酒會吃虧,但是方才見好像是姑爺更被動一些,小姐的手都要伸人家衣裳裏了!


    屋裏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麵的猜測,謝硯試圖讓她鬆手,“我去取帕子給你擦擦臉。”


    顏如月不肯,甚至兩隻手環住他的窄腰,將腦袋靠在他懷裏,像是怕他跑了似的。嘴裏嘟囔著:“不行,本小姐看中你了,你就要給我當夫君。”


    清醒的時候是聰慧理智的顏大小姐,醉酒的時候卻是個會使小性子的可愛姑娘。


    謝硯心裏忽地軟成一片。


    就像是春日裏放盛開花兒的草地,像是夏日裏劃過指尖的微風。


    “好,我給你當,不過你先鬆手,好嗎?”


    顏如月晃了晃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謝硯無奈,正要說話的時候,少女抬起腦袋,眼眸似是都亮了一下。


    “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和寧澤訂婚了,你是寧澤嗎?”


    她眼睛裏帶了點疑惑,感覺這人好像不是。


    謝硯忽地抿了抿唇,外放的情感全部收回,整個人都變得鋒利起來。


    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緊緊的攥成拳。


    少女的眼眸亮的像是星星,她還在抬著腦袋,笑著看他。


    謝硯沉默的和她對視。


    半響之後,他抬起手,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保證她在和他直視。


    男人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他壓抑著某種情緒,低沉的聲音道:


    “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第42章


    ◎既然他主動說了,顏如月順著話頭應下◎


    翌日,顏如月醒來的時候覺得頭有點暈,柳枝上前來關切的問道:“小姐,您還好嗎?”


    顏如月捏了捏額角,閉眼問道:“我昨天喝酒了?”


    柳枝點頭,“不止喝酒了,還喝醉了。”


    顏如月睜眼看她,“那我醉酒後做什麽了?”


    話音落下,見柳枝一臉難色,顏如月心想不好,她不會酒後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吧。柳枝則是在猶豫要怎麽說。


    昨晚謝硯喊人,她進來的時候顏如月已經躺在小榻上睡著了。本來以為給小夫妻機會增進感情,但是瞧著謝硯麵色沉沉,不像是相談甚歡的樣子,而且手上有一排咬痕,一看就是顏如月咬的。


    柳枝思忱片刻,才道:“小姐,您昨晚咬了姑爺。”


    本來顏如月還有些困的,聞言立馬清醒,臉上帶著不敢置信,“我咬人了?不會吧。”


    咬哪了?不會咬嘴唇了吧?


    雖然顏如月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喜歡漂亮臉蛋的,但是就這樣占了他便宜,好像不太好。


    柳枝為難的點頭,顏如月深深呼了口氣。


    “咬了姑爺手。”


    她甚少喝酒,沒想到自己醉酒後竟然還傷人。她微微鬆了口氣又帶了點遺憾的道:“先洗漱吧。”


    一行人用了早膳後收拾一番,便駕著馬車離開了。


    馬車裏,顏如月偷偷覷了謝硯一眼,見他垂著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顏如月視線往下挪了挪,果然見他虎口處有一排淡淡的痕跡。


    做出這等稚兒之事,顏如月自覺麵子掛不住,道歉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一路上倆人誰都沒說話,路過一處小村莊的時候,馬車停下休息片刻再上路。柳枝下去方便,車上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顏如月不自在的舔了舔唇,到底低聲說了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謝硯正在閉眼靠著車壁休息,聞言眼睛沒睜開,淡聲嗯了一下,道:“無礙。”


    聽見他這麽說,顏如月鬆了口氣。她實在是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麽了,她又為什麽咬人。問柳枝,柳枝也說不出個始末。


    “你,要不要喝水?”她問。


    謝硯這回睜開眼睛了,他拿起旁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遞給顏如月。


    看著眼前的茶盞,顏如月隻得接過。她本意是想藉著給他倒水,來問問昨晚的事情,誰知道謝硯竟然以為是她口渴了。


    低頭喝了一口,顏如月放下茶盞舔了舔嘴唇,道:“昨天……我有些醉了,抱歉。”


    對麵的男人還是穿著那身普通的褐色長衫,他大掌搭在膝蓋處,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點了幾下。


    “沒事。”他輕聲道。


    顏如月肩膀鬆懈了一些,緩緩靠在車壁上,想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又有點問不出口的感覺。想了想,她盯著男人的虎口處,問道:


    “疼嗎?”


    謝硯也低下頭,看了一眼。


    指腹處仿若還殘留著少女細膩肌膚的觸感,謝硯眸子閃了閃,在看到咬痕時又很快的收回心神。


    昨天她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然後指責似的說:“你不是寧澤!”


    醉酒的少女眼尾微紅,臉頰上染了紅暈,明豔動人的像是一朵綻放的牡丹花。然而,這朵花兒卻不屬於自己。


    謝硯眼神黯淡下來,他輕挲虎口處,淡聲道:“不疼。”


    那句話像是鋒利的劍,狠狠的刺穿他的心口,這點被咬的傷與之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見謝硯低著頭,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顏如月也緊閉雙唇不說話了。所以柳枝回來的時候,發現氣氛比之前更加奇怪,她看看倆人,實在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


    一路上順暢無阻,顏如月說要回家告訴父親一聲,所以謝硯自行回了謝家。


    往顏府走的時候,柳枝欲言又止。


    顏如月瞥了她一眼,“想說什麽?”


    柳枝有些為難,但是想想自家小姐對姑爺的特別,她應當是喜歡姑爺的吧。咬咬牙,柳枝道:“感覺自從昨晚,姑爺就不太高興。”


    顏如月道:“誰被咬了一口,都不會高興吧。”


    柳枝道:“可是姑爺不是那等小氣之人啊,應當是有別的事情吧。”


    說完,她小心的覷著顏如月的神色,見她似在沉思,柳枝又接著道:


    “小姐,您仔細想想,昨晚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顏如月也想知道啊,但是她實在想不起來。而且今日腦子格外的糊塗,要不是柳枝提醒,她還以為謝硯是為那排咬痕不高興。


    是啊,他是豁達之人,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事生她的氣?可是,又到底是為何?


    顏如月想了一會,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罷了,等回去問問便知。


    素色的裙擺在陽光下閃出花朵的樣子,乳煙色的繡花鞋邁過月牙拱門。


    往府裏走的時候,顏如月發現有些不對勁,下人們都垂著腦袋,低聲叫人,不複往日的精氣神。


    “這是怎麽了,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麽事了嗎?”顏如月堵住一個灑掃的婆子,問了一句。


    顏家的主子隻有兩個,而且都是好說話脾氣好的主子,所以下人們活計輕鬆,每天臉上都是帶著笑意。


    就拿這位婆子來說,她在顏府多年,活計輕鬆月銀還多,每次見到顏如月都笑眯眯的叫聲大小姐。


    “大小姐,”婆子垂著眸子,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看人。


    顏如月醉酒之後腦子便反應慢了一些,不過此刻也察覺出不對了,她立馬道:“是不是我爹怎麽了?”


    說完見那婆子肩膀僵硬了一瞬,顏如月心裏沉了沉,拎著裙擺直接朝著顏德春的院子飛奔而去。


    “小姐,您等等我啊。”柳枝在後頭邊喊邊追。


    顏如月腦子有些空,等她跑到顏德春的院子,侍候的小廝還訝了一瞬,趕忙行禮叫大小姐。顏如月微微喘:“我爹呢?”


    小廝低著頭,頓了頓才道:“老爺在屋裏。”


    沒等小廝通報,顏如月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還沒邁出腿,便有苦澀的藥味往鼻子裏鑽。


    顏如月一顆心沉到穀底。


    “爹爹,我回來了。”顏如月喊了一聲,往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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