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風雨下西樓 》


    作者:達聞西


    文案:


    仁宗盛世,名臣薈萃,繁花似錦。


    從晏殊、範仲淹,到歐陽修、司馬光,小娘子什麽名家沒見過沒讀過?


    從聖上、聖後出行,到公主、皇子婚姻嫁娶,小娘子什麽小大場麵沒見過?


    從蜜餞甜果茶糕肘子,到碧玉翡翠寶石珍珠,小娘子什麽好壞東西沒品鑒過?


    東京街頭行人走馬,她挑開簾子,不曾知道自己眼見的,竟是驚鴻一現的文化巔峰,大宋盛世。


    此後千百年,一切盡入了文字史書之中。萬般皆已覆滅,僅剩隻言片語,記載了滿天風雨之日,她遇郎君之時。


    --


    出入殿前司,上下大慶殿,郎君什麽地方沒出過風頭?


    前後擁黃門,左右簇閨秀,郎君什麽人物沒洞察看透?


    便是見到了那手上拿著糕餅果子,嘴裏吟著大儒詩詞,遍東京撒開丫子亂跑的小娘子,郎君也隻笑歎一句:我的娘子如此模樣,倒也見怪不怪了。


    --


    姑娘是名門小娘子,郎君是豪家大官人。


    北宋日常向的故事。大背景尊重曆史,主角是原創人物。


    出現的名家事跡參考各代史書、評論,東京城格局參考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不宅鬥,不宮鬥。不過是借名門閨秀的故事看一看一千年前的盛世雲煙。


    內容標簽: 豪門世家 江湖恩怨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朝煙,李朝雲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夢華東京,尋歡汴梁


    立意:在盛世之中活出風采。


    第1章 落雨


    “話說仁宗年間,景佑四年的五月初九,正是那日,汴京城是黑雲壓城,一片死寂。這皇城當值的班直,清早起來忽然聽得宮裏有了一聲嬰啼,洗漱束裝也都顧不上了,慌裏忙外地衝去了宮門口一打聽嬰啼的來源。不多時,打這宮裏出來一個小黃門,喜氣洋洋地告訴這班直,說是宮裏的俞娘子…”


    “啪!”


    驚堂木一拍,說書先生一引吭,接著講道:“把這仁宗皇帝的頭一個兒子,大大王,誕下來了。”


    景佑四年的五月初九,辰時未到,已是天光大亮。


    日頭一日比一日旺,天也是一日比一日亮得早。


    馬行街上,有販夫走卒們挑著擔子叫買著端午節時賣剩了的粽子白團,提瓶賣茶的茶水博士把自家店門敞開,隻賣北食的王家鋪子的當家娘子伸手招呼住了一個閑漢。


    “小哥莫走,我且問你,往常這個時辰,馬行街上已是熱鬧非凡了,如何今日卻無甚行人走馬?”


    那閑漢掂量著手裏的銅錢,下巴比劃了宣德樓的方向,調笑道:“小娘子怎的還不知道,今早上,宮裏的俞娘子生出了官家的長子。兩刻鍾前,宣德樓下禦街上,便有富戶員外撒著文錢相慶呢。”


    王家娘子歎道:“俞娘子?怎的這麽快便生了?上回聽客人講道俞娘子有了身子,才兩三個月過去,這就生出來了?”


    那閑漢便大笑:“怕不是你店裏客人講給你聽時,俞娘子早有了幾個月的身子了,那時你乍一曉得,便當作俞娘子是才有的吧?”


    對門茶坊的茶博士旁聽了兩人的對話,“嘿”了一聲,笑道:“王家娘子,你若想去禦街上看一眼,聽聽消息,便緊趕著去吧,我給你看門,保準不讓賊人進了你家。官家頭一個兒子,這可是熱鬧事。”


    也難怪這娘子好奇,平日裏的馬行街,總是京城裏頭最熱鬧的地方。


    從祆廟算起,一直北到封丘門,處處都是坊巷店鋪,屋子連著屋子,鋪麵挨著鋪麵。各種茶坊酒店、飲食果子,光顧的客人可謂是絡繹不絕。無論風吹雨打,白日裏的市井總是少不了車馬,而夜裏更是有汴京頭一名繁鬧的夜市。


    馬行街的夜市,入夜起市,到三更天才止。而五更天,早市又開始了。


    如若是要鬧之地,夜市常常也通宵不止。


    今日恰恰是禦街上有人散發錢幣,才把馬行街的熱鬧分去了。到了午後,大大王誕世的熱鬧勁過去了,馬行街上的人氣才又盛了回來。


    李朝煙今日出門到馬行街,本是想套個車子的。


    她家住在州橋投西大街的李府,父親是禦史中丞李訣,姨母是聖人的母親魏國夫人,出行不說是套個車,就算是坐個四抬的簷子也不算過分。


    但早上孟婆婆跟她講了宮裏俞娘子產子的消息,她便叫人把車馬都收回去,找了兩個轎夫,坐上個涼轎子也就出門了。


    因是轎子,上頭隻能坐一個人,朝煙便隻帶了貼身的女使秦桑。從州橋投西大街到馬行街,穿過幾條街巷,她笑兮兮地對涼轎外的秦桑說:“你看,我就說坐轎子好。要是真聽你的套了車,還不得在這裏擠死。”


    州橋大街,禦街,景靈宮東門大街,潘樓街,到馬行街,整個汴京城裏寬闊的街巷,今天全都擠滿了車馬。人挨著人,車擠著車,扛貨的叫賣的說諢話的唱小曲的一並湊在了大街上,好在涼轎子抬起來走,足夠靈活,從人馬縫中一路擠到了馬行街,停在封丘門裏一家掛著“山水李家”匾額的藥鋪。


    這裏雖也在馬行街上,但位置近了封丘門,附近又一應全是金紫醫官藥鋪,來往的行人車馬便沒有那麽多了。


    秦桑扶著李朝煙下了轎子,傻笑道:“嘿嘿,還是姐兒英明。出門的時候,是燕草攛掇著我要姐兒坐車子來,說什麽上回魏國夫人特地囑咐過,二姐兒和三姐兒現今大了,做事都得講點排場了,我這才非叫人去套車子不可。要我早知道今天大街上熱鬧成這樣,索性連轎子也不叫了。姐兒不是最喜歡熱鬧,我們就走著來。”


    李朝煙看著這丫頭說傻話,手指點了點她腦門:“我是喜歡熱鬧,可又不是喜歡人擠人。能省點腳力,我幹嘛自己走路。”


    兩人說話間,已進了麵前這家“山水李家”藥鋪子。


    這家藥鋪是專賣口齒咽喉藥的,李朝煙有個才十一歲的妹妹叫李朝雲,咽喉總是疼痛。吃別家的藥總是不見效,獨獨這山水李家的咽喉藥最管用,兩天吃下去,保準她便不痛了。


    朝煙昨日見到朝雲時,她正喑喑啞啞地說不出話來,說是咽口涼水都疼。


    “行,我明兒上馬行街給你抓藥去。”朝煙摸了摸妹妹的頭,微微地笑了。


    李朝煙是個愛熱鬧的小姑娘。今年剛剛十四,但因年幼失恃而早早當家,學著管家務事幾年,從去歲生辰開始正式拿了管家對牌。


    家裏人口簡單,算得上主人的就隻有父親李訣,她,她妹妹朝雲,和出外赴任的長兄留在汴京城裏的妾室薑五娘。父親沒別的妾室,並尚未續弦,朝煙在幾個精明能幹的女使婆子的幫持下,把家裏管得也算是井井有條。


    雖說李訣把外院的賬目單獨叫人管著,並不讓女兒插手大數目的財務,但朝煙愛自己攬點管家雜事做。譬如說,家裏的三娘子李朝雲要口齒咽喉藥,朝煙大可以叫女使或雜役出去跑腿買了,可她偏愛自己上街遊逛,便時常借了給府裏辦事的由頭出門去。


    今日也是一樣,在山水李家報了朝雲的症狀,抓了幾副藥出了門,她便把藥塞到秦桑的手裏,再給了兩個轎夫吃茶錢,叫他們自個兒去吃半個時辰的茶再回來。她在馬行街上還得好好遊一遊呢。


    買賣零嘴吃食的,在馬行街的白日裏數最多。


    秦桑護著李朝煙,不叫她被人擠了去。


    朝煙走走停停,在販夫們手裏買了水晶膾、糍糕和團子,都叫秦桑拿著。滿街的攤子她都逛過去,看到自己嘴饞的,或是想著朝雲愛吃的,統統不問價錢就買下來。買得秦桑兩隻手都捧滿了,才想著不在街上逛,而進到九曲子周家的店裏去了。


    這九曲子周家的店向來都是朝煙來馬行街時必進的。這是馬行街上最大的賣南食的名店,上下共兩層,下層是平頭百姓們來吃點小點會坐的通席,上層便是富貴人家的隔間雅座。


    按著朝煙的身份該是坐到樓上去的,她卻偏愛市井的熱鬧煙火氣,不喜歡樓上冷冷清清的感覺,拉著秦桑在一眾粗布麻衣中坐了下來。


    茶博士迎來,問客官吃點什麽。隻消看李朝煙的打扮裝束一眼,就曉得這是位貴人,可馬虎不得。


    “便是有蛤蜊、螃蟹什麽的,今日時鮮到店,客官要不要嚐嚐?”


    朝煙一笑:“吃不來腥氣的,做點江南的團子果子來,再弄點茶。”


    茶博士誒誒兩聲,去後麵吩咐菜了。


    秦桑在府裏不能跟朝煙同桌用膳,但朝煙每每帶她出來,知道她愛吃愛玩的脾氣,就許她隨性一些。想坐就坐,想吃就吃,不講究府裏的規矩。


    於是兩碟子江南小點,秦桑一個人就吃了大半。


    吃飽喝足,才想起今日出門已經太久。她看看樓外,跟朝煙講:“姐兒,我看著這天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今天坐了個涼轎出門,要是落雨可不好了。要不我們回去?”


    朝煙看著桌上空了的碟子,笑道:“你自己吃飽了便想走,我還沒玩夠呢。那兩個轎夫也吃茶去了,我們自己抬轎子走嗎?”


    秦桑指了指外麵:“那兩個早就吃好茶了,在外頭等著呢。”


    朝煙便朝門外望一眼,轎夫果真等在外麵。


    “半個時辰這就過去了?好吧,也省得爹爹老是說我亂跑,我們回府吧。”


    她這話一說完,聽見天上一聲悶雷,還真下起雨來。


    這日奇怪,早上豔陽高照的,午後就風吹雨打。走街串巷的貨郎經紀們都避雨去了,馬行街上的人一下子散了大半。賣傘的小販突然便生意大好,拎著籃子賣果子的婦人們拿籃子擋著腦袋都往自家跑。


    九曲子周家是大店,門口擺著彩樓。兩個轎夫站在彩樓下,跟轎子一道等著自家小娘子出來。


    秦桑去付了茶水錢,把今日買的一堆東西重新抱回到懷裏,跟著朝煙出了門。


    這場驟雨來得猛,雨勢不小。


    轎夫身邊的涼轎已經被雨浸透,是坐不來了的。


    秦桑便抱怨道:“早知道坐個暖轎了,上頭還有層簾子擋擋雨。這下可好,轎子坐不來,隻能撐著傘走回去了。”


    轎夫在四麵看了一圈,指著對麵一家店,跟朝煙講:“二娘子,那裏有賣傘的,要不我去買傘來?”


    朝煙自然同意,那轎夫便淋著雨,跑向街對麵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讀者們來到新的故事《汴京風雨下西樓》。


    本文原名《滿天風雨下西樓》,取自《謝亭送別》中的“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


    寫這個故事的原意,是我想用文字來複現一千年前的北宋,寫一寫仁宗年間的名臣薈萃,也寫一寫經濟、文化、科技都達到了巔峰水平的盛世雲煙。為了寫好這個故事,我查閱了很多資料,記下筆記的字數也許比這個故事的正文字數還要多。


    本想要在故事中盡可能還原曆史,但我在寫故事大綱的時候發現,我並不能做到完全尊重曆史。因為若是真的完全參照曆史,這個故事就不可能發生。在稱謂、民俗、曆史事件的時間等方麵,為了提升故事的整體可讀性,我還是膽大妄為地對曆史進行了一些篡改。調整了一些拗口且生僻的稱謂,也改變了一下某些事件發生的時間。甚至為了閱讀觀感,我還篡改了一些人物的姓名。因而,我本想寫的北宋曆史文,背景也變成了架空宋朝文。


    為了避免人物對話的“穿越”感,我在文章和對話之中的用詞基本都經過斟酌篩選。一些在宋朝之後才誕生的成語、俗語,我都能不用就不用,或是找其他相關詞語替代了。


    每章節後的作話,我會或詳或略地說明一下一些曆史史實,解釋一些名詞或年份。如果讀者之中,有小說所涉及到的曆史人物的子孫,並覺得自己祖先的事跡被我胡說八道了的話,敬請關閉閱讀界麵。


    小說畢竟隻是一個故事,不可能完全合曆史貼合,也不可能完全符合現代價值觀。萬望讀者們理解,一切不符合曆史的設定都是為了劇情發展。也萬望專攻宋史的學者讀者能對文章手下留情,謝謝!


    言盡於此,故事也即將開始,請與我同道,一起夢華東京,尋歡汴梁……


    注:


    景佑四年(1037年)


    北宋時期的“聖人”一詞專指皇後


    經紀為小商販,黃門即小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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