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就被迎麵走來的人撞了肩膀。


    兩邊一滯,停下來想相互說聲抱歉,看對方時卻又愣住。


    “二娘?”


    “李璋?”


    朝煙皺起了眉頭。退後一步,先道:“見過李副使。”


    “二娘,你,你沒撞著吧?”


    許衷也快步上前,站在朝煙和李璋之間,問她:“撞疼了嗎?”


    朝煙搖搖頭:“沒事。”


    李璋疑惑:“這位員外,你是何人?我與我表妹說話,麻煩你讓開,行嗎?”


    朝煙不喜歡李璋。她不喜歡粗鹵愚笨的人,無論此人地位如何,與她關係如何。她替許衷答道:“他是我好友。”


    李璋道:“二娘,能不能單獨與你說幾句話。”


    “有什麽話,你當著他說也不要緊。”


    許衷背手看著李璋,眉目之中有了敵意。之前在蘭仙關撲場的時候,他也見過李璋糾纏朝煙。


    李璋急切:“二娘,事關你我婚姻,不好當著外人講的。”


    許衷便冷哼一聲。婚姻?他在這裏,李璋說什麽婚姻?


    朝煙也是被他氣笑:“李副使,我之前就說過了,你我之間並無婚約。是官家還沒有同你說嗎,我父親、我姨母、我表姐,都不主張你我成婚。”


    “可那是你父親、你姨母、你表姐,都不是你的意思。二娘,你若是跟我單獨說幾句話,我,我……”


    “李璋,我的意思,就是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你若要成婚,另擇佳人吧。”


    朝煙說得決絕。


    餘光看見許衷笑了。


    第37章 牽手


    在這裏遇見李璋實在是個意外。


    朝煙索性把話與他挑明,說自己有了心上人,省得他整日再把兩人婚姻掛在嘴邊。


    李璋則不太會看人麵色,依舊窮追不舍:“二娘,你…你不必這樣搪塞我。你,你才多大,哪裏會有什麽心上人。”


    朝煙皺眉瞪他:“我才多大?我才多大,你就與我一個小娘子來說婚姻?真要說婚姻,你也該與我父兄去講。”


    李璋“嘖”一聲,著急起來:“二娘,你聽表哥一句。若是你我成婚,實在是天賜良緣的!”


    許衷在一邊冷笑。他站在這裏,李璋不敢再靠近朝煙一步。朝煙又是個碰到事就很有主張的人,且看看她怎麽應付他。


    朝煙眉頭越皺越緊:“李副使,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為什麽老是說什麽你我婚姻?你我之間,先前根本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


    “表妹,表妹難道不記得了嗎?我們是在凝祥池見過的。”李璋更加著急,小步子已經往前邁了,想要更靠近一點,卻被許衷一個眼神擋回去。


    許衷個子與他差不多,但年紀比他大,眼神也更加銳利。


    冷冷一瞥,李璋便把自己的腿收回去了。


    “我不記得了。李副使,就算你我見過,又跟我們婚姻有什麽幹係呢?你何必糾結於此?”


    “阿呀!二娘,這裏有外人在場,實在不方便說。但二娘,你若嫁給我,一定不會差的。”


    “外人?”朝煙歪頭看看一邊的許衷。


    再看看一臉急切的李璋。


    瞧他這樣子,是要糾纏到底了咯?


    真讓人不快!


    朝煙是個愛人與憎人態度差十萬八千裏的人,一個人若是讓她覺得可愛,那他做什麽都是可愛,都是好的。若是這人一開始便讓她覺得可惡,那不管他做什麽,她看來都是可惡的。


    對著李璋,越看越可惡!誰要去跟他借什麽勞什子一步說話。要說就在這裏說,當著許衷的麵說。要是不說,那就不必說了。


    至於他說什麽外人?好笑,誰才是外人?


    朝煙對於婚姻情愛,從來都羞澀。


    有些話她絕不會輕易說出口,就算要表示自己的心意,也該用些委婉的手段。


    可在糾纏不舍的人麵前,朝煙忽然便拋去了自己的羞赧,將自己的秀手從袖子裏伸出來,拉上了一旁許衷的手。


    他的手原本背在身後,被她一拉,放到了兩人之間。能讓李璋看見的地方。


    動作太突然,無論是李璋還是許衷,都感到萬分意外。


    李璋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拉在一起的手。許衷的麵上則更冷靜些,並不低頭去看,反而裝作這是常事,反握住朝煙的手。


    第一次交握,便是緊緊相連。許衷手心溫熱,引得朝煙心顫。


    但在李璋麵前,不能失態。


    誰是外人,很明顯了。


    片刻之後,李璋從驚駭之中緩過來,麵色如土,低聲問道:“二娘,你與外男私定終身,不怕我去告訴你父親嗎?”


    李朝煙哪裏會怕他:“李副使盡管去說。且看看我父親是信你,還是信我。”


    李璋眼皮子不停地跳。


    禦史中丞李訣寵愛家裏的兩個女兒,這是整個東京城都知道的事。何況這兩個女兒的母親也出身高貴,有那麽一位表姐,算是東京重臣千金之中最尊貴的兩位。


    一位對女兒極盡寵愛,甚至托付了家中中匱的父親,會相信他這曾有心求娶他女兒的外人所說的話麽?


    不會的。


    “二娘,你會後悔的。”李璋忿忿說道。


    朝煙把許衷的手握得更緊,還氣他:“李副使,會不會後悔,這是我的私事,並不幹外人什麽事。”


    李璋灰頭土臉走了。


    走出幾步,轉頭看了許衷一眼,眼神帶著刀子。


    許衷氣勢絕不會輸給他。同樣冷眼,他看李璋,其實並沒有什麽惡意。敵意當然是有,隻是不像李璋那樣含恨。他實在能夠理解李璋的心情。


    一家有女百家求,像朝煙這樣的姑娘,若是隻有他一個人喜歡,這才是奇怪呢。


    隻是李璋走錯了路。


    等他走遠,朝煙不動聲色地放開了許衷的手。


    又局促起來:“大官人…方才一時情急,萬望勿怪。”


    許衷笑:“方才像個女將軍,說話頗有中氣,現在倒像轉了性子了?”


    朝煙低頭:“大官人又取笑我。”


    “朝煙妹妹又叫錯了。”


    “!”


    聽到朝煙妹妹,李朝煙一愣。不好這樣叫的!她趕緊改口:“許衷!”


    “好,好。你是一時情急抓了我,我知道的。”許衷淡淡地笑。


    “那你…你不介意?”


    “不介意。”許衷還是淡淡地笑。


    朝煙今日臉紅了太多次,雙頰已經煩透了她變化無端的心情,索性一直紅著,不再冷下來。


    夏日本就炎熱,白肌紅靨,眸亮眉彎。許衷把自己的大手攤在她麵前,問道:“朝煙,你介意麽?”


    朝煙愣了一會兒,隨後將自己的手放上去。


    抬頭看他,告訴他:“幸甚至哉。”


    於是,剛分開的一雙手,再次握緊。


    “許衷,你我…你我…這算不算私定終身?”


    朝煙與他,並肩逛著二郎神廟。


    “算。”


    “啊!”朝煙抿抿唇,“可你我,也隻見過幾次罷了。見過幾次,就這樣,算怎麽回事?”


    “你我有緣。”


    “有緣?嗯,有緣。”


    第一次見麵起,就覺得有緣。


    嗯?有緣?不對。說起這個,朝煙發覺自己在被李璋打岔之前,好像就在說馬行街見麵的那次。


    她以為是有緣,其實是他故意安排。


    為此她才快步往裏頭走,才撞到了李璋。


    其實,在她眼中的那些緣分,許多都經過了精心策劃。


    再想起這個,許衷已經握緊了她的手,不會再讓她走遠去。


    他說:“等將來走了明路,就不是私定終身了。”


    朝煙扭頭看著他。


    兩人都笑了。


    回府之後,秦桑哭喪著臉,抱著燕草嚎道:“我以為我把姐兒弄丟了,嚇死我了!!”


    燕草給她擦眼淚:“這不還是找回來了麽?莫哭莫哭,你看姐兒,又不曾怪罪你。回來之後一直都笑著,躺在床上還打滾呢,可見今日玩得盡興了。”


    秦桑抽抽噎噎:“想起來就後怕。我就去買冰雪元子,還有涼茶,都沒買邊上的鵪鶉、果子、櫻桃…反正一回頭,姐兒就不見了。”


    “那後來呢,後來在哪裏見到的?”


    “我就沒敢亂走,到最近的樂棚底下去等著了。那裏高一點兒,姐兒從廟裏一出來,就看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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