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姝月聞言羞澀地點了點頭,心裏卻忍不住翻了大白眼。


    想也知道這是狗太子的推托之詞,不過倒正遂了她的意,免得兩人相見還多出幾分事端。


    “本宮今日倒是有一樣東西要贈與你。”


    皇後拍了拍手,侯在一旁的女官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而後才慢慢打開。


    一支精巧的鳳釵正靜靜的躺在其中,九根鳳尾逶迤華美,口銜一顆明珠,瑩潤而帶有光澤。


    盛朝對於龍鳳圖案有相應的規定製度,其中九尾金鳳乃是皇後才能佩戴的紋飾。


    還未等謝姝月反應過來,鬢發便驟然一重,皇後伸手將鳳釵慢慢插入謝姝月的發間,打量了片刻,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皇後娘娘……”


    謝姝月凝了凝眉,忍住自己想要摘下來的衝動,一時間甚至都猜不透皇後的意圖,但言語中仍帶著拒絕之意道∶“這與禮製不符,臣女萬不敢受此物。”


    “無妨,你既然已經是太子妃,那早晚也是都要交予你的,就當做是給你的見麵禮吧。。”


    說罷,皇後揉了揉眉頭,似有些困倦,這才揮了揮手,“本宮乏了,你也先回去吧。”


    謝姝月倒是還想說話,可皇後已經起身走向內室,紗幔逐漸擋住了她的身影,可見是不欲再與謝姝月多言,謝姝月無奈,隻得戴著這個像是燙手山芋一樣的鳳釵退了下去。


    皇後的鳴鳳殿靠近禦花園南側,正值暮春與初夏交接之際,正是一片花團錦簇,蝶戲叢中之景。


    但是謝姝月卻沒有閑情逸致去賞景,她心裏仍在想著皇後今日的表現,如果隻是拿她做擋箭牌,那為什麽還要賜她鳳釵。如果不是拿她做擋箭牌,她的身份怎麽看又都是不妥……


    眼見著過往宮人見到她都是一副吃驚的表情,謝姝月下意識想要摘下頭上的鳳釵,但金屬冰涼的觸感倒是讓她冷靜了下來。


    這皇宮禁地處處是眼線,她若是現在摘了,保不準不出片刻便能傳到皇後的耳朵裏。但眾人的目光卻著實讓她有些不適,無奈之下,謝姝月隻得挑了一條幽靜小路,慢悠悠地邊走邊想。


    “謝姐姐!”


    一道熟悉的聲音猛然從身後傳來,


    謝姝月有些疑惑的轉身,隻見穿著一襲嫩黃色長裙的長樂郡主正小跑過來,興高采烈地繞著她轉了一圈,見謝姝月不像是受到重罰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謝姐姐今日怎麽進宮來了?”長樂郡主有些緊張問道∶“皇舅母可有責罰你?”


    “沒有,幸好有你幫我解釋。”謝姝月搖了搖頭,視線落在了一旁身著蒼藍錦袍的俊朗男子身上,倒是莫名湧上了一股熟悉感,不禁疑惑道∶“這位是?”


    “這位是睿王殿下。”


    長樂郡主見狀,剛想為兩人介紹,一旁的睿王視線落在謝姝月發間的鳳釵之上,心下頓時了然,含笑打斷道∶“這位便是未來皇嫂吧,果然風姿不凡。”


    “睿王殿下謬讚了。”一提到這個稱呼,謝姝月心情頓時又變差了,勉強扯出了個笑容表示回應。


    “謝姐姐,你這鳳釵……”


    長樂郡主後知後覺才注意到謝姝月鴉發間的那支九尾鳳釵,難免有些驚訝。


    知道長樂郡主想問什麽,怕她多想,謝姝月連忙回答道∶“這個是皇後娘娘賜下的。”


    “皇後娘娘與皇兄對謝小姐果然頗為看中。”睿王見狀,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含笑看向謝姝月解釋道∶“聽說皇兄今日才命人甄選了三個教習女官,其中一個還是曾教引過皇後娘娘的。”


    謝姝月∶“……”


    確實是看重啊,怎麽能不算看重呢,狗太子,我可真是謝謝你。


    “那些老虔婆最是死板,之前給我安排了一個,差點把我折騰個半死。”長樂郡主麵容也是頓時皺起,大倒苦水,同情地看向謝姝月道∶“謝姐姐可千萬要保重。”


    “長樂,其中兩個是送去南陽王府的,剩下一個才是去宣平侯府的。”睿王看了一眼天色,好心提醒道∶“估計你一回去就能看見了。”


    長樂郡主∶“……”


    殷玄錚,我可真是謝謝你。


    ————


    夜深時分。


    殷玄錚處理完所有的公務,沐浴熏香後半靠在軟塌上,映著窗外清寒的月光,杯中的玉釀酒香醉人,他小心翼翼地拆開心上人寄來的回信,嘴角不由自主掛上了笑容,隻見信箋上書∶


    “平日素聞狗太子之名,果然傳聞誠不欺我。”


    “?”


    第17章 鎮國公


    林州地處江南,距離上京城有段距離,又因靠著運河,平時商船貨運來往多靠行水路。


    謝輕寒剛從林州回來,還未曾去拜見鎮國公,便一路快馬加鞭地回到宣平侯府,直接便趕往謝姝月的小院。


    隻見謝姝月身旁的兩個侍女正滿麵愁容的站在牆角,不知在商議著什麽,見到謝輕寒前來,登時像看見救命稻草般眼前一亮,連忙便小跑上前。


    許是想著這位謝世子身份貴重,之前與謝姝月關係也算不錯,一時之間,兩人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隻盼著這謝世子能趕緊進去幫上一把。


    “見過世子。”


    兩人剛要行禮,便被謝輕寒抬手阻止了,打量了一下大門緊閉的小院,謝輕寒不禁皺眉問道∶“這是發生何事了?你家小姐可還在裏麵?”


    “昨日太子殿下派了位教習女官來,說是要好生教導一下小姐的姿容禮儀,今天一早便把我們都給趕了出來。”


    迎冬麵色焦急,說道∶“勞煩世子進去看上我家小姐一眼。”


    謝輕寒聽到教習女官也是一愣,心知可能是謝姝月逛花樓一事的後續,連忙點了點頭,便推開了小院的大門。


    一臉肅容的宮廷女官正拿著戒尺站在桌旁,謝姝月今天難得打扮的素淨不少,正抿著唇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看著倒是頗有大家閨秀的儀態,隻是那雙瀲灩的桃花眸看向謝輕寒時卻滿是絕望。


    “謝小姐,腰身要挺直。”女官皺了皺眉,沉聲提醒道。


    謝姝月聞言下意識地挺直腰板,滿眼希冀地看向謝輕寒,心中不知道多少次痛罵狗太子的狠毒之處。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長樂郡主的崩潰之處了,這教習女官當真是油鹽不進,絲毫不近人情,今晨一大早般把她喊了起來,美其名曰早課,其實就是抓著她練習各種貴族禮儀。


    光是一個笑便讓她練了接近半個上午,謝姝月隻覺得自己臉都要僵了,偏偏這女官還一直盯著她,稍有錯處便要被戒尺敲打。


    偏生這教習女官不是常人,手上教導的貴人貴女數都數不過來,更何況有太子殿下的旨意在,更是嚴格異常,絲毫不顧及謝姝月的身份地位,一板一眼,毫不留情。


    不過見到謝輕寒走進來時,女官還是有些詫異,微微福身行了個禮,這才道∶“見過謝世子。”


    “原來是徐尚儀。”謝輕寒顯然也是認識這位女官,回給謝姝月一個安撫性的眼神,含笑道∶“不知徐尚儀這裏何時能結束,我尋月兒還有些事,不如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謝姝月頓時喜不自勝,連忙想要接話道∶“世子說的對……”


    話還未說完,徐尚儀一個冷淡的眼神便甩了過來,謝姝月乖乖閉上了嘴,繼續端坐著,保持剛剛的淺笑∶“……”


    “不是奴婢不給世子麵子,隻是太子殿下有交代,謝小姐每日沒有學完所有內容之前,是不允許出門的。”


    “麻煩徐尚儀通融上這一回。”似乎早就料到徐尚儀不會同意,謝輕寒麵色依舊不慌不忙,解釋道∶“因著過繼一事,眼下外祖父還在鎮國公府等著月兒,若是去晚了怕是會惹他老人家生氣。”


    謝姝月腰身挺直,淺笑著微微頷首∶“世子哥哥說的對。”


    徐尚儀聞言皺眉思索了片刻,似是在斟酌其中的輕重,過了好半響,才鬆口道∶“也罷,那今天就到這裏吧,明日我們再繼續。”


    謝姝月頓時鬆了口氣,剛想要站起來,隻覺得後腰一陣酸痛,臉上更是僵硬的不得了,幸好謝輕寒扶了一把她才沒有當場摔倒在地。


    直到走出徐尚儀的視線範圍內,謝姝月才徹底放鬆下來,扶著腰半靠在牆邊,頗為無奈地看向謝輕寒道了聲謝。


    “聽說你和長樂郡主一起去逛花樓,此事可是真的?”謝輕寒皺了皺眉,直接便出聲發問。


    “是真的。”謝姝月也沒有想要掩飾的意思,抱怨道∶“因著這件事先是被皇後召見,又是被太子派人來折騰,當真是吃了個大虧。”


    “簡直是胡鬧!”


    謝輕寒麵色更是冷了幾分,想到前幾日的消息,沉聲訓斥道∶“你可知道這麽做有多危險?單單這一件事便足以治你一個藐視皇室的罪名。”


    “長樂郡主也在場,我自有分寸。”謝姝月神色淡淡,輕描淡寫地說道。


    她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不過是為了試探皇室的底線罷了。和長樂郡主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個緣故,若是到時候真的被追究起來,起碼還有個說得上話的證人給自己作證。


    “太子不會退了和你的婚事的。”謝輕寒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頗有些無奈∶“退婚一事,你還是盡早死心吧。”


    “為什麽?”


    謝姝月水眸微眯,手指下意識地想要去摸手上的玉鐲,卻隻摸了個空,隻得緩緩收緊手指,保養得宜的指甲甚至深陷到皮肉中。


    語氣中半是猜測半是肯定問道∶“我對皇室有什麽特殊的利用價值,對嗎?”


    謝輕寒眼神沉沉地注視了謝姝月半響,沒有回答她,隻是扭過了頭,這才道∶“走吧,現在去鎮國公府,外祖父還在等你。”


    謝姝月沉默地跟在了謝輕寒的身後,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畢竟謝輕寒的表現就已經做出了回答。


    ————


    鎮國公府在西街,謝姝月和謝輕寒坐在馬車車廂中,因著剛才之事,彼此依舊沉默無言,外麵倒是時不時傳來陣陣喧囂聲。


    謝姝月挑開車簾,隻見一處棚子外正被一群人包圍著,時不時還有官兵在維持秩序。


    “那是太子殿下今早新命人搭建的施粥棚。”謝輕寒掃了一眼,輕聲解釋道。


    “未逢饑荒,不至災年,上京又是天子腳下的富庶之地,哪裏需要他樂善好施。”謝姝月聞言嗤笑一聲,“倒是一貫會裝模作樣。”


    謝輕寒張了張嘴,但見謝姝月似是還帶怨氣,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老老實實地再次沉默了下來。


    其實謝姝月倒真的沒有謝輕寒想的那麽悲憤,她其實在皇後贈她鳳釵時便有所猜測,隻是心中已經想要逃避,眼見著馬車疾馳,在眼前掠過又消失的送春樓,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幼稚。


    太子若果真有心悅之人,甚至願意為了那人去親自挑選珠釵,大可以直接將人迎進府中,又何必與她在這裏虛以為蛇。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何利用價值,但太子想必也是受到帝後所迫,這才淪落至此。這麽一看,兩人倒當都是可憐人了,太子被迫和心愛之人分離,甚至無法光明正大迎人入府。她和陸郎早已定情,卻隻得每天東遮西掩。


    都是心有所屬卻被迫要和厭惡的人成親。


    這麽想著,謝姝月嘴角都忍不住劃過一絲苦笑,輕輕喃喃道∶“想不到倒都成了苦命人了……”


    馬車平穩地停在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到底是上京城內的第一世家,朱紅色的大門氣勢恢宏,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擺在一旁。把守的侍衛看得出都是一等一的練家子,冷著臉的時候頗為唬人,見是謝輕寒下了馬車,這才給了個好臉色,將人放了進去。


    謝輕寒帶著謝姝月輕車熟路的走進後院的書房,身著國公服飾的老人正背手站在一副山水畫之前,聽到推門聲這才轉過身來。


    隻見他雖已添了白發,但依舊精神奕奕,身體健朗,帶著武將特有的豪爽直率的氣質,正是那位名譽盛朝的第一武臣鎮國公。


    謝姝月剛要福身行禮,鎮國公般已快步走到了她的麵前,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謝姝月的臉,曾經沙場宿將,現在聲音都有些顫抖,問道∶“你……便是月兒?”


    “見過鎮國公。”謝姝月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回答道。


    “以後莫要再喊鎮國公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便與輕寒一起喊我外祖父吧。”鎮國公聞言撫須笑道,神色間似是對謝姝月頗為滿意,全然不像傳聞中那般脾氣古怪,反倒是讓人倍感親切。


    謝姝月瞥了一眼謝輕寒的臉色,見謝輕寒含笑點頭,這才道∶“……外祖父。”


    鎮國公更是爽朗一笑,連聲應了下來,揮手便命人將早就備好的禮物拿了上來,胡楊木的箱子都掛著黃銅鎖,整整裝了近二十餘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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