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也被趕出去之後,李宗瞿總算是耳根子清淨了。


    董樓回來見李宗瞿對著池子有些發癡,便道:“王爺,大理寺卿來了。說是要見王爺。”


    這是李宗瞿和許清風第一次私底下見麵,許清風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畢竟李宗瞿的性子實在是難以捉摸,他不像李宗義那樣沉穩,時而可能會做出一些許清風都難以理解的事情。


    許清風也是單刀直入道:“王爺送了舍妹如此多貴重的禮物,許府實在是難以承受。”


    許清風低著頭不敢看李宗瞿,李宗瞿出奇的好脾氣,他微微淡笑著道:“清如看見本王寫的信了嗎?”


    “看了。”


    李宗瞿心中緊張又問:“怎麽說的?”


    許清風咽了口口水,故作平靜道:“舍妹不敢受。”


    李宗瞿臉上的笑意很快就煙消雲散,此刻又是騰雲密布,他的語氣變得冰冷:“為何?”


    許清風不敢提太子一事,隻能回旋道:“舍妹尚在閨中,王爺送如此重禮,日後怕是會有人說閑話。”


    “本王不怕,本王願意娶清如為本王的王妃。”


    李宗瞿直言道。


    許清風微微抬頭恍惚間瞧見李宗瞿篤定的雙眼,覺著他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便直言:“王爺一片好意,下官和舍妹心中感念。隻是舍妹已然心有所許,王爺還是另擇佳人吧。”


    作者有話說:


    李宗瞿:來自直男的關愛~?


    第五章


    宮中,沉凝殿


    淑貴妃剛剛起身梳洗完畢,常嬤嬤將最後一支燒藍翡翠點綴叉入淑貴妃濃密的秀發中。淑貴妃年歲漸長,可這容貌卻依舊是宮裏數一數二的,哪怕是新來的秀女都比不上分毫。


    淑貴妃抬眼瞧了瞧外頭的日照,對著身旁的常嬤嬤有些納了悶。


    “瞿兒有多久沒來請安了?”淑貴妃問著。


    淑貴妃身旁的常嬤嬤回答著:“已經四五日了,往常寧王殿下是日日不落的,這段時日也不知是怎麽了。”


    淑貴妃心中疑惑著喝了口早茶道:“瞿兒從前總是纏著本宮,皇上說他成日裏黏著本宮不成體統,便提前給他府邸搬到了宮外。這段時日倒是莫名清靜了。”


    常嬤嬤也是不解:“寧王殿下重孝道,總是一日不落,奴婢想著會不會病了。”


    淑貴妃手裏的茶盞微微顫抖,有些急了,眉眼微微輕擰:“是了,定是病了,你派人去瞧瞧怎麽回事,若是病了便去請太醫,不可耽擱。”


    常嬤嬤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寧王府裏比起往日要安寧的多些了,當初帝賜李宗瞿“寧”一字便是為了他能消停些,可李宗瞿當真消停起來反倒是讓府裏的下人們難以適應。


    緣由還得是李宗瞿這幾日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誰也不搭理,說是聽說許家姑娘許清如最擅長的便是作詩,想著那日定是他的詩詞不如許清如的意,才惹得許清如讓其兄長駁了李宗瞿的傾慕。


    隻不過李宗瞿並不擅長作詩,李宗瞿年幼時便跟在帝身旁南征北戰,見慣了打打殺殺,這樣文縐縐的事情做起來著實不易。


    李宗瞿身旁的除了跟自己一樣不好讀書的董樓,便是日日流連於煙花柳巷的鄭也。李宗瞿拿著湖筆遲遲下不去手,便想著還是自己終日無所事事惹的禍,正當心裏煩躁,卻聞董樓進來。


    董樓微微拱手道:“王爺,宮裏的常嬤嬤來了。”


    李宗瞿聽聞常嬤嬤來了,便想起這段時日總是想著許清如,已然忘記了要去給自己的母親請安。


    常嬤嬤剛剛進屋子,見屋子裏到處都是散落的鎮紙,墨水也是撒的到處是,眼瞧著滿地的狼藉也是一愣。不過常嬤嬤算是宮裏的老人了,無論何時都是端著儀態,她給李宗瞿行禮,之後才道:“王爺這是怎麽了?”


    李宗瞿把湖筆一甩,累得坐倒在沉香木椅上,哭喪著臉道:“常嬤嬤,本王想學作詩。”


    “作詩?”常嬤嬤差點以為是自個兒耳背聽錯了,向來厭惡舞文弄墨的李宗瞿也會想要作詩。


    常嬤嬤也沒細問,隻是回答著:“王爺若是想要學作詩,不如去找陛下討一個教書先生。”


    李宗瞿茅塞頓開,常嬤嬤說的甚是,與其自己在這裏埋頭苦讀還沒個結果,倒不如直接求父皇賜個老師,定是這國都最好的先生,這樣的先生寫出來的詩,能不讓人許清如心動?


    李宗瞿也沒多想跟著常嬤嬤一塊兒入宮,常嬤嬤回去跟淑貴妃複命,李宗瞿便去長宣殿見陛下。


    帝瞧著許久未見的李宗瞿也是倍感好奇,便問:“瞿兒最近在忙些什麽呢?你母親一直惦念著你。”


    李宗瞿開門見山道:“父皇,兒臣想要個教書先生,兒臣想學作詩。”


    帝的瞳孔微微放大,仔細地打量著李宗瞿,不也不可思議道:“你?作詩?”


    李宗瞿麵色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可帝卻忽然仰麵大笑起來:“李宗瞿,你想學作詩?此前朕派過先生給你,哪個不是讓你給氣走了?如今你倒是想著要學詩,可你覺著會有人願意做你的老師嗎?”


    “皇兄就有太子太傅,兒臣為何沒有。”李宗瞿此言倒是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個。


    帝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兒子,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前幾日李宗義三番兩次來長宣宮,雖然帝沒有見他,可帝心知肚明,這李宗義是看上了許家的許清如。


    帝是有愧於許家的,可李宗義的太子位是百裏一族保著的,無論哪一方都是虧待不得的,與其如此帝反倒是什麽也不管,學著裝聾作啞。可這清靜沒幾日李宗瞿又來了,說是要學作詩,可帝瞧著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


    帝抬眼看著自己一臉正氣似是篤定主意了的李宗瞿問道:“你不妨直接告訴父皇,你意欲何為?你若是說你是打算改邪歸正那朕是斷斷不會信的,你從小到大犯了那麽多錯事,朕就沒見你改過。”


    李宗瞿也坦然道:“兒臣喜歡許清如,想要娶她為妻,可奈何學識淺薄,怕她嫌棄兒臣。”


    帝憋著笑意,李宗瞿這個兒子向來對自己的認知都有些錯誤,這些許年來從未見他對自己看得真切過。可唯獨這次看著是真真的。帝反複思索著,反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既然自己的兩個兒子都那麽喜歡許家那姑娘,那正好讓那許清如自己來選,也不至於說是苛待了功臣之女。


    帝大手一揮,寫下幾行字遞給身旁的太監道:“傳旨,即日起讓翰林院的康靖給寧王傳道授業。”


    李宗瞿順了意,領著聖旨出了長宣宮。


    翌日,鳳棲宮。


    這幾日許清如身子骨不舒服一直沒去先生那裏聽課,待在鳳棲宮裏養著。接近午時李明月從先生那裏下學回來,急匆匆地來見許清如。


    “清如姐姐!清如姐姐!”李明月喘著粗氣半身倚在宮牆上。


    許清如扶著站立不穩的李明月問道:“這是怎麽了,今兒個怎麽這麽著急回來?”


    李明月咧著嘴上氣不接下氣著:“清如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兒個父皇派了翰林院的康靖給四哥哥教書,結果不成想康靖一聽說要教的是四哥哥,直接暈了過去,先生今日還特地跟我說了此事,說是幸好他教的是我,若是四哥哥,他定然也會昏過去。”


    許清如知道“四哥哥”便是李宗瞿,有些不解:“為何會暈過去?”


    許清如上回收到了李宗瞿的贈的詩,雖然算不得佳句,但意思還是看得出來的,也不算難教的人才是。


    李明月坐下來順了順氣道:“清如姐姐你是不知道,這四哥哥是出了名的克老師,四哥哥從前和太子哥哥同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先生說梨花如同美人麵,可四哥哥非要和先生杠,說是美人恰似梨花妝,還搬弄了一些女子才用的胭脂水粉出來,惹得上書房就好像胭脂鋪子討價還價似的。氣得先生直發抖。總之那之後便沒人願意教四哥哥念書了,四哥哥又憊懶便也不學了。”


    許清如微微點頭,卻也覺著奇怪:“既然如此,為何忽然想要學作詩?”


    李明月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但聽宮人說,四哥哥是得了相思病,說是見了個姑娘便丟了魂兒。”


    許清如低著頭,臉頰微微泛紅,她不曾想李宗瞿原來還沒有死心,甚至還為此去學作詩。少女的心中有些悸動,可很快便被自己的理智所壓下,她已然答應了李宗義,如何還能對別的男子有所留戀。


    門外忽有喧嘩聲,許清如思緒被打斷,站起身來出去瞧。


    隻見門外有一臉生的嬤嬤正在訓鳳棲宮的宮人,那嬤嬤斥責道:“好你們個憊懶的賤婢,難怪公主總是磕著碰著,想來就是你們辦事不利索,若再有下次讓我瞧見,便直接送去慎刑司,瞧你們還敢不敢偷懶。”


    那兩個被訓斥的宮人年紀都尚小,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許清如瞧著可憐便走出來與那嬤嬤說著:“敢問嬤嬤是哪個宮裏的,這兩個宮人可是哪裏惹惱了嬤嬤?”


    嬤嬤瞧見是許清如嘴角帶著笑意,恭敬道:“原來是許小姐,老奴是淑貴妃宮裏的,自從孝儀皇後過逝之後宮裏的事情都是貴妃娘娘在打理,聽皇上說公主這幾日總是胡鬧,便想著定是這些下人教唆的,便叫老奴前來訓誡。”


    許清如心裏明白,孝儀皇後在世的時候便於淑貴妃不合,淑貴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若不是孝儀皇後的母家是百裏一族,怕這後位早就是淑貴妃的了。而這李明月是孝儀皇後唯一的孩子,淑貴妃所謂的訓誡宮人,實則是在說給李明月聽。


    許清如瞧著自己身後這倆宮人哭哭啼啼的嚇得不輕,便對著嬤嬤道:“日後我也會叮囑公主的,還請嬤嬤便放了這倆個丫頭吧。”


    “許小姐倒是個好脾氣的。”嬤嬤忽然讚許道。


    許清如總覺著這嬤嬤看自己的目光有些異樣,便問道:“嬤嬤是還有什麽話要同我說嗎?”


    嬤嬤也不打算瞞著了,直言:“老奴是貴妃娘娘宮裏的常嬤嬤,也是從小照顧寧王殿下的。”


    許清如輕輕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想著這嬤嬤似乎是特意強調她同寧王的關係。


    許清如不敢和貴妃有什麽攀扯,要知道李宗義和淑貴妃的關係早已經水火不容。李宗義和李宗瞿也是麵和心不和,許清如既然選擇了李宗義就應當和他們劃清界限。


    常嬤嬤倒是對許清如很滿意,本來還以為是哪家姑娘惹得寧王殿下茶不思飯不香的,細問了寧王身旁的小廝才知道,原來是為著宮裏的許清如。許清如的出生也算是一等一的高貴了,再加上她哥哥與太後的關係,若真能嫁於寧王倒也是一樁良緣。


    常嬤嬤趁機道:“貴妃娘娘一直很想見見許小姐,可奈何公主不喜歡淑貴妃,所以一直不敢來見,若許小姐有空不妨跟老奴去見見貴妃。”?


    第六章


    沉凝殿內常年點著紫檀香還未進入周身殿內便已經被香氣繚繞,許清如一微微抬頭看著那沉凝殿的匾額,那流光溢彩的三個大字是帝親自為淑貴妃所寫,這樣的榮光放眼整個後宮無人能及。


    殿內放置紫玉珊瑚屏風,屏風前頭的金漆香鼎紫煙環繞,宮宇恰似仙閣。許清如便站在屏風外,恭敬行禮:“民女許清如拜見淑貴妃,願娘娘萬安。”


    淑貴妃坐在屏風內的雕花貴妃榻上,隔著屏風淡淡道:“可是驍勇將軍的愛女。”


    許清如隔著屏風看不見淑貴妃的容姿,不過隱約聽宮人說起過淑貴妃美豔後宮,不過性子有些清冷不願同生人過多言語。可現下卻故意引著許清如來此,想來定是與寧王有關。


    “是。”


    常嬤嬤走近屏風裏頭,緩緩地扶著淑貴妃從屏風一側走出,淑貴妃瞧著許清如恭敬拘謹,便道:“抬起頭來。”


    許清如緩緩抬頭,隻見淑貴妃梳著鸞鳳淩雲髻珠翠環繞,衣著華麗高貴,麵容姣好宛如仍處在桃李年華。宮中的第一美人也難怪能生得李宗瞿那樣的翩翩公子。


    淑貴妃是初見許清如時,許清如還隻是個孩童,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可見養在宮裏的女子通體的儀態總是要比外頭的好些,也難怪能讓自己那個頑劣的兒子如此惦記。


    “生得如此好模樣,本宮見了也是歡喜的緊。”淑貴妃說著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握住了許清如的手,緩緩地撫摸著許清如細膩柔滑的手背,麵帶笑意道:“想著日後得是什麽樣的男兒才能配得上許姑娘如此美貌。”


    聽聞此言許清如心裏更是篤定了淑貴妃確實是為著寧王而來,便道:“貴妃娘娘謬讚,民女也沒想過要嫁個怎樣好的兒郎,隻想著那人能對民女好,民女便知足了。”


    淑貴妃在宮裏摸爬滾打這麽些年,什麽樣的女子是她沒有見過的。許清如明擺著是故意要躲著淑貴妃的話,生怕淑貴妃提起李宗瞿。


    淑貴妃輕輕拍打著許清如的手背,淡笑一語道破著:“許姑娘是否心有所屬了?”


    許清如低著頭不吭聲,李宗義和許清如的事情明明已經人盡皆知,可偏偏皇上和淑貴妃總是裝作漠不關心。許清如擔心的便是他們二人並不中意許清如嫁於太子做太子妃。許清如畢竟是女兒家又沒有母親在身旁的指點,也不敢說出來,生怕給李宗義惹了麻煩。


    淑貴妃瞧著許清如不語,心裏早已經摸透了:“許姑娘不必害怕,本宮也就是隨便問問。許姑娘一直陪在和碩公主身旁,皇上對你就如同對自己的孩子一般,也想著你年歲也不小了,給你安排個好的親事,這也算的是對得起驍勇將軍。”


    “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許清如心底一冷,淑貴妃的為人難以捉摸,再加上淑貴妃和李宗義的關係,淑貴妃怕是未必會幫著許清如和李宗義說話。


    淑貴妃故意繞著彎子不直言:“如今和碩公主跟著先生學丹青,許姑娘也不必時刻陪著,倒不如回許府去,想來許府的夫人也很想念姑娘。”


    許清如和母親樸氏已經是許久未見了,自打許清如八歲入宮一晃眼便是八、九年,此間並沒有嫌隙可以回府瞧母親,隻能仰仗著兄長許清風捎些口信回去,,母親也時常會讓兄長帶些自己縫製的衣料入宮。許清如心中一直思念母親,可在宮裏有些話是說不得的,如今聽淑貴妃提起,心中竟有些酸楚。


    淑貴妃輕輕的摸了摸許清如的小臉,低下頭柔聲道:“姑娘想家本宮是知曉的,姑娘回去也替本宮和令母問其安康。”


    “多謝貴妃娘娘。”許清如的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意,本來的防備之心也頃刻間被瓦解。


    淑貴妃眼瞧著事情往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了,便又道:“前幾日常嬤嬤去瞧瞿兒,說是瞿兒病了。本宮在宮裏不方便出去探望。姑娘若是不嫌麻煩,幫本宮送些東西去給瞿兒,也瞧瞧他過得如何,本宮也好安心些。”


    許清如臉上微微一愣,未曾過想淑貴妃會有這樣的安排,還未搭話。卻見淑貴妃已經鬆開了手,讓常嬤嬤把東西帶了過來,是一些書籍和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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