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眉眼憂愁,歎著氣道:“本宮這個瞿兒從小就不安生,生他的時候禦醫說他身子虛怕是會夭折。本宮便一直疼他見不著他受委屈,才讓他這般頑劣。知道許姑娘你文采盎然,若能給他一些指引,那便是極好的了。”


    許清如接過常嬤嬤遞過來的這些書籍字畫,心中一寒,便想著自己千防萬防是萬萬沒想到淑貴妃會讓自己去教李宗瞿讀書,這莫不是想要讓許清如親近李宗瞿?許清如實在是捉摸不透,可淑貴妃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清如也不好拒絕了,總之不過是送些東西去,她去便是了。


    常嬤嬤讓沉凝殿的宮人送走了許清如,也是鬆了口氣。


    淑貴妃坐回貴妃榻,拿起身旁的佛珠,對著常嬤嬤道:“能做的本宮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瞿兒自己的了。”


    常嬤嬤輕笑著:“貴妃實在是寵愛寧王殿下,這樣的事情都幫寧王殿下打點著。”


    淑貴妃微微搖了搖頭:“本宮隻是覺著許清如這姑娘不錯,再加上皇上一直覺得有愧於驍勇將軍。也正巧瞿兒喜歡,若這二人在一起,總比那些宮外那些鶯歌燕舞來的強些。”


    常嬤嬤也點頭:“寧王殿下整日裏和定國公府的公子鄭也廝混在一起,那鄭也公子實在是個不成體統的,難免教壞了寧王殿下。”


    淑貴妃輕輕歎氣著:“說的也是,這定國公府的老公爺也算是個明事理的人,卻不想養了這麽個兒子,瞿兒願意跟他在一起尋樂,本宮也不是不同意,隻是覺著瞿兒大了,總要有個像樣的陪著,不然日後怎麽當太子。”


    常嬤嬤聽到“太子”二字,探身道:“提起太子,這幾日太子去給皇上請安,皇上均是不肯見他。”


    淑貴妃一想起李宗義,臉上的慈祥和笑容都煙消雲散,眉間緊蹙,捏緊了佛珠,語氣有些忿恨:“恪妃那個賤婢,用卑下作的手段爬上皇上的龍床,生了兒子還不知足,攀扯上孝儀皇後。若非百裏家,哪裏有他當太子的機會。”


    “皇上也是為難,皇上明明最喜歡的便是寧王殿下,可偏偏百裏家的勢力不容小覷,加上孝儀皇後給了太子嫡子這個身份,這才有了今日的局麵。”常嬤嬤說著微微停頓又道:“隻是老奴還有一事不明,娘娘您也是知道太子和許小姐的關係,若真是讓許小姐嫁給寧王,那太子……”


    淑貴妃冷眼道:“李宗義好容易得到的太子位,豈能為了個女子而出讓。不過也無妨,無論他娶或是不娶許清如,對本宮來說都是好事。隻是本宮也是該給他一個教訓,讓他安生些。”


    常嬤嬤側頭到淑貴妃身旁,聽淑貴妃說了幾句後,點頭應下:“奴婢這就去找大祭司商議此事。”?


    第七章


    許清如坐上馬車,手裏還捧著淑貴妃交待送給李宗瞿的物件。許清如翻看著其中的一本不知不覺便到了寧王府。


    許清如沒有先回許府而是先來了寧王府,為的就是先把淑貴妃交待的事情做完,也免得日後多出事端來。


    寧王府門外的守衛一眼就認出了許清如,守衛起初還有些震驚,隨即立馬沉靜下來走上前道:“可是許小姐?”


    “是我,貴妃娘娘讓我來給寧王送些書籍,還煩請通報王爺一聲。”


    守衛聞言恭敬道:“許小姐來無需通稟,王爺見了一定歡喜,小姐請。”


    守衛帶著許清如入府,遠瞧著王府侍衛統領董樓親自過來迎接,微微頷首道:“許小姐可是來找王爺的,王爺剛剛從康靖先生那裏回來,在屋裏溫書呢。”


    許清如看著緊閉的屋門,輕輕的將門推開,屋內出奇的寂靜,地上散亂著不少墨漬,紙雜亂無章的散落各處,而那桌案上的男子此刻已經捧著一本書睡著了。


    許清如撿起就近的一張書寫了的紙,上麵寫著的赫然就是許清如的閨名。


    董樓已經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許清如和熟睡的李宗瞿,許清如放慢步子不想吵醒他,將手裏的書籍擱置在一旁,微微側身看了眼他手裏緊緊捏著的那本書籍,忽而“噗嗤”一笑。


    這本書是杞國近幾年來最為廣傳的一本,名喚《奇遊錄》是一本雜書,寫著的都是一些兩情相惜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若是說閑來無事瞧兩眼倒也無妨,隻是若是想靠著這本書學會作詩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李宗瞿的墨發長而細膩,有些已經浸在了墨水裏卻未曾察覺,許清如輕輕抬手將他的墨發取出,卻忽的讓人抓住了手腕。


    “清如?”李宗瞿的聲音磁性而低沉,看著還未清醒。


    許清如掙紮著迫使李宗瞿鬆開了手,許清如退到一旁道:“王爺,民女是貴妃娘娘派來給您送書的。”


    李宗瞿直起身子,用袖子揉了揉還有些朦朧的雙眼,定睛看著許清如,確信了自己沒有看錯,這才忽的有些支支吾吾起來:“你……你來,不早說。你瞧……亂的。”


    李宗瞿環視著自己的屋子亂的就好像土匪盜竊過的樣子,覺得莫名有些丟人,本想著這幾日好好學這些能讓許清如刮目相看,可如今卻好像更加容易被嫌棄。


    許清如倒是不在乎這些,看著李宗瞿桌案上那本《奇遊錄》道:“王爺若是真想學作詩,不如多看看康靖先生的詩詞,康靖先生可是翰林院最有威望的老先生了。”


    “是是是。”李宗瞿木愣愣的點著頭,總是是一句話也不敢反駁的,生怕許清如瞧不上自個兒。


    許清如倒是鮮少見到有男子同李宗瞿這般,尤其是李宗瞿還算是出了名的不安生。


    “既然東西已然送到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許清如說罷便轉身要走,李宗瞿慌亂站起身來,攔住了許清如。此刻的李宗瞿衣服還有些散亂無章,他瞧著許清如明眸中的疑惑,輕聲道:“怎麽剛來就要走……許姑娘若是不嫌棄,能不能教教本王。”


    “不能。”許清如幹脆利落的拒絕了李宗瞿,未出閣的女兒待在外男的宅子裏,時間久了容易遭人閑話。許家一向潔身自好,也不喜歡過多的幹預宮裏的鬥爭,許清如也不想變成一個籌碼,不想夾在李宗義和李宗瞿之間讓外人看了笑話。


    李宗瞿的眉眼微微顯得有些落寞,攔著許清如的手臂也漸漸放了下去,李宗瞿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讓人這樣推拒在千裏之外。


    許清如見李宗瞿的樣子心有不忍,又道:“王爺若是實在想學,也可以來向兄長求教,兄長科舉時一馬當先才華也是受到了皇上的賞識,想來也是教的了王爺的。”


    李宗瞿的目光瞬間又活了過來,李宗瞿若是答應了豈不是能光明正大的進入許府了,那還能沒機會見著許清如?


    “大理寺卿才華橫溢,父皇時常稱讚有加,本王一定好好像令兄討教。”李宗瞿顯得求賢若渴,似乎是真的拿定了主意要好好學,許清如也不想駁了他的興致。


    許清如微微點頭:“既然如此,民女告退。”


    李宗瞿攔不住許清如,眼瞧著許清如從自己的身側離開,一路跟著許清如,直到是許清如走出了寧王府也依舊是跟在後頭。


    許清如要上馬車了,可李宗瞿的樣子卻好像根本不打算走。


    “王爺還有何事嗎?”許清如疑惑道。


    李宗瞿抬頭看了看天色,故作道:“瞧這個時辰,大理寺卿應當已經下朝在家的,許姑娘若是同意,本王今日就想去拜訪令兄。”


    “今日?”許清如微微一愣,哪裏想得李宗瞿這般認真。


    許清如也攔不住李宗瞿,畢竟他是王爺,他想去哪裏誰又能把他如何,便道:“王爺請便吧。”


    許清如說罷便要上馬車,卻又聽見後頭的李宗瞿道:“許姑娘,本王的馬前幾日讓驢給踢了,現在還在靜養,能否……和許姑娘一輛馬車去……”


    站在李宗瞿身後的董樓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不知道王爺的馬被驢給踢了?要知道李宗瞿的愛馬可是汗血寶馬是尚書令齊律特地花了大價錢買來送給李宗瞿做生辰賀禮的,這樣一匹馬怎麽能讓驢給欺負去了?


    董樓雖然心知肚明卻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附和著李宗瞿的意思道:“是啊,王爺的馬怕是不能騎了,這許府離寧王府還是挺遠的,許姑娘不妨答應?”


    許清如愣了神,瞧著李宗瞿真摯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絕,想著不過是一起坐輛馬車外人也瞧不見,應當是無妨的。


    “王爺既然這麽說了,民女哪裏敢拒絕,王爺請吧。”


    許清如站到一側想讓李宗瞿先上馬車,不料李宗瞿理了理淩亂的衣襟,走到許清如的身側,又開口道:“本王這幾日一直睡在書房手都有些麻木了,可否讓許姑娘稍微牽著點本王上馬車。”?


    第八章


    許清如自然不能去牽李宗瞿的手,誰知道李宗瞿到底安的什麽心,萬一他拉著不放,許清如這清譽可就真讓他整沒了。


    許清如便看著身旁的婢女阿英道:“阿英你扶寧王殿下上馬車。”


    李宗瞿見阿英走上前來要扶他,立馬後退一步,故作嚴肅道:“本王不喜歡生人觸碰。”


    “民女對王爺來說不也是生人嗎?”許清如淡然道。


    李宗瞿勾唇嬉笑著:“本王覺得……覺得姑娘應當是本王的……內人。”


    董樓的眼皮已經跳了不知道幾下了,李宗瞿如此“不要臉”的行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鄭也的真傳,怎麽就變得如此不內斂了,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許清如瞬間羞紅了臉,絞弄著自己手心裏的帕子,阿英也識趣的躲到了許清如的身後。


    李宗瞿特意往許清如的身側蹭了蹭,乖巧道:“清如仁善,一定會幫本王的吧。”


    許清如攤開帕子蓋在自己的手上,讓李宗瞿將手放置帕子之上。隔著一層絲薄的紗帕許清如的手心能感受到從李宗瞿身上傳來的溫度,瞬間臉紅透,宛如晚霞。


    李宗瞿並未使多大的力氣,輕巧的一躍上了馬車。


    馬車內的二人皆是不語,二人各坐一側,似乎中間隔了一條寬道。許清如在宮裏規矩慣了,可這段日子因著李宗瞿破了不少規矩。


    李宗瞿側著身子,偷偷地瞧著低著頭不說話的許清如,心中思緒萬千:這樣的可人兒怎麽如此內斂?莫不是嚇到了她?


    李宗瞿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清如平日裏都做些什麽?”


    “女紅、溫書、陪公主玩樂。”許清如聲音極輕,語氣溫柔而羞澀。


    李宗瞿出言道:“這些多無趣啊,本王覺著你不該總是陪在明月身畔,明月就是個瘋丫頭,跟著她會帶壞你的。你若是願意,本王可以帶你去旁的地方,像尚君行宮那裏的美人麵開得最好,還有郊外那裏的景致可比宮裏的好些。對還有國都最有名的萬福樓,那裏的糕點可是一絕,禦膳房的廚子都及不上。”


    “王爺……”許清如小聲開口,微微抬起頭看著李宗瞿歡喜的眸子道:“我們這樣不合規矩。”


    李宗瞿有些吃味,微微彎了嘴角:“你同……太子出遊時,可不見你說這樣的話。”


    許清如不語,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阿英拉開帷幕,輕聲道:“王爺、小姐,許府到了。”


    李宗瞿心中酸楚,先一步下了馬車,這還是他第一次到許府來,許府和寧王府比起來差了不少,許府門外還種了兩棵歪脖子樹,瞧著有些磕磣。


    李宗瞿走到其中一棵樹旁,撫摸著光禿禿的樹枝,問剛剛下馬車的許清如道:“這是什麽樹?”


    許清如對許府早就沒有了什麽印象,年幼時許清如便入了宮,門外這兩棵樹早不知是誰種的何日種的。


    許清如輕輕搖著頭,李宗瞿走進許府,瞧著自己送給的東西原封不動的被擱置在地上,側頭問著一路跟來的董樓道:“這是怎麽回事?”


    董樓也是不清楚,當日把東西送到之後便走了,誰知道這許府的許清風居然把寧王殿下送的禮就這麽隨意的擱置在院內,若是寧王以往的脾氣怕是早就鬧性子了。


    許清如起初也好奇這院子裏擺放的都是哪裏來的,隨即看了看管家的臉色,心裏已然明白了,那日兄長來宮中說了寧王送禮一事,隨即兄長去回拒寧王了,可這東西還未曾送回。


    董樓心裏發慌,生怕寧王大發雷霆怪自己辦事不利,心裏都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可不料李宗瞿隻是歎了口氣道:“不過是俗物,難怪入不了清如的眼,都給本王搬走,看著礙事。”


    董樓讓手下進來擺東西,隨即多問了一句:“搬回寧王府嗎?”


    李宗瞿一道淩厲的目光甩給董樓道:“哪裏有送的禮再搬回去的,當然是搬進許府的倉庫,這種小事還用得著本王教你?”


    董樓點著頭讓手下動作利索些,跟著管家搬到許家倉庫去。


    許清如走到李宗瞿身側剛想攔著,不曾想李宗瞿淡笑著開口:“清如,我們先去見兄長吧。”


    “兄長?”許清如想著李宗瞿的年歲和許清風相似,怎麽叫許清風兄長了?


    此刻許清風已經換了便衣匆匆從屋內走出來了,本來這個時辰許清風都是在屋內小憩的,誰知道寧王會大駕光臨。


    “下官許清風,參見寧王殿下。”許清風行了禮才抬起頭來瞧見站在李宗瞿身旁的許清如微微一愣:“妹妹也來了。”


    許清如笑著道:“貴妃娘娘恩典許我回家照顧阿娘。”


    貴妃?


    許清風懷疑自己聽岔了,淑貴妃何時這麽好脾性了,能去管著和碩公主的事情?自從孝儀皇後崩逝之後,淑貴妃可是從未踏足鳳棲宮,甚至也不管和碩公主的起居,鳳棲宮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後在打理。許清風隱約覺得此事是衝著自家妹妹來的。


    李宗瞿聽聞“阿娘”二字,微微低了身子對著許清如道:“你定是許久未見阿娘了,我們一起去吧。”


    許清如微微點頭,也沒多想,同李宗瞿往內院走去。


    許清風看著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也是愣在了原地,什麽時候起這二人關係如此之好了。許清風搔了搔頭覺得事情不對勁,剛才……剛才李宗瞿也喊了一聲阿娘?


    許清風擔心的不行,也跟著過去。


    樸氏住慣了舊宅院,自從驍勇將軍去逝之後帝下旨重修了許府,許府本來的很多東西都換了新,唯獨樸氏和驍勇將軍的這間院子是樸氏攔著不讓動的,還有的就是門口那兩棵歪脖子樹。


    樸氏瞧著飛奔進來的許清如,還當自己是在做夢,瞧著女兒撲到自己懷裏痛哭,才知道這不是夢,是她的清如真的回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乖戾寧王的掌心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紈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紈綰並收藏乖戾寧王的掌心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