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爹爹忽悠了。”她輕聲嘟囔。


    公孫紹既然把那故事書裏藏著的秘密都告訴她了,那就不存在什麽把故事書留在身邊會很危險的事。


    說來道去,他就是不想給她罷了。


    所以,就找了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把她的東西給昧下了。


    公孫月噘了噘嘴,輕輕哼了一聲。


    走出幾步,她又悄聲說:“算了,爹爹既然喜歡,就給他吧。”


    她是不理解公孫紹這種心愛之人的東西分毫都舍不得給別人,哪怕這個別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女這種行為是什麽心情。


    不過,因為那個人是她的爹爹,公孫月便就願意不去計較了。


    這就是情嗎?抬眸去看最喜歡的雨景,看著葉梢上的水珠墜落在花心中,公孫月甫自出神,腦海中卻忽的出現了左淵的麵容。


    他看著她,溫和的,沉穩的。


    驚覺到自己在想什麽,公孫月的眸光飄了一下,注意到周圍的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出神,她這才又鎮定下來。


    唔,這不怪她,隻能怪那人生得太好了。她心中念叨,第無數次把原因推到左淵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漳州城之前已經鬆懈下來的防衛不知不覺又嚴密起來,形成了一個外鬆內緊的樣子。


    公孫淩命人畫了那阿昌的畫像,張貼在漳州城四方城門,嚴加探查。


    公孫家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城中其他世家都隱有怨言,可這漳州,到底是公孫家說了算,他們便是心中不滿,也不敢多說。


    這場雨一時間竟似停不下來一般,淅瀝瀝的小雨下著下著,又大了許多。


    繡線飛針,公孫月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有一針沒一針的繡著玉蘭。窗外雨打芭蕉的劈啪聲響起,還混雜著牆角那叢翠竹裏的嘩嘩聲。


    “姑娘,郭家家主來了。”采粉拎著裙子跑進屋,眨巴著大眼睛說。


    手上的動作一頓,公孫月驚訝看過去,說:“來了?”


    采粉肯定的點點頭。


    公孫月看了眼外麵的雨勢,揚眉一笑。


    冒雨前來,看來這位郭家家主對他們公孫家昨夜的動靜感興趣的很呐。


    除了這個,公孫月可想不出,還有什麽能讓郭盛這般連雨勢都不顧非要前來的。


    不顧,公孫月這次可猜錯了——


    “廣民兄要走?怎的不多留些時日,可是嫌我招待不周。”公孫紹驚訝道。


    郭盛端坐在公孫紹左側,無奈一笑,說:“端明兄這是哪裏的話,這次我那逆子做出荒唐事來,多虧了端明兄大度,未曾怪罪。我本也想多留些時日,和端明兄多聊聊,可豫州事物實在是繁忙,我不能抽身太久,還請端明兄見諒。”


    公孫紹心思幾轉,笑道:“若是這樣,那我也不好多留。廣民兄的確該早些回去。”


    茶香氤氳中,郭盛笑道:“端明兄,不知我前幾日提議的事,你覺得如何?”


    第35章


    公孫紹狀似疑惑,問:“提議?廣民兄說的是?”


    “便是我那義弟見微,”郭盛道,放下茶盞,變得誠懇起來,說:“以你我的關係,如意便和我的女兒差不多。若非見微實在是人才出眾,我也不會開這個口。”


    公孫紹搖頭,說,“還請廣民兄見諒,我眼下並無此意。”


    “並無?”郭盛驚訝,又皺眉擔憂,說,“端明兄是想留如意在家招贅?”


    若非如此,女子花期就那幾年,怎麽會無意呢?


    招贅?


    公孫紹再搖頭,說,“如意突逢大變,眼下不適合談論此事,廣民兄便不要再提了。”


    招贅之人不得出仕,但凡稍有誌向的人,都不會做此選擇。


    這種情況下,能招上一個德學出眾的幾乎是不可能。他的小如意,自當有一個樣樣出挑的好郎君,斷不可受此委屈。


    郭盛神色微動,想起了那日宴客,自家那個不爭氣的長子失態之事,似乎是因為公孫月說了什麽。


    看他那模樣,這其中因由,可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我也實在是可惜,所以才在臨走前再提一遍——”郭盛神色謙和,卻沒有如公孫紹的願收回話題,而是繼續說:“你我兩家關係向來親近,能親上加親,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又恰巧,我這裏有見微這樣一等一出眾的英才,豈不是上好的緣分。”


    公孫紹微笑,沒有接話。


    郭盛看著他,也沒有著急再說。


    兩人對視半晌,俱都安穩如山,神色間沒有絲毫動搖。


    “罷了,既然端明兄不願,那我也不好多言。隻是——”郭盛話音一轉,鄭重了許多,說:“若端明兄有意嫁女,還請先考慮考慮我家見微。”


    他率先後退一步,公孫紹便也稍給了他一分薄麵,應聲說好。


    反正,隻是考慮。


    不過——


    思及他當初與左淵暗中結下的盟約,公孫紹垂下眼眸。


    郭盛自以為養了隻忠心耿耿的犬,可實際上,那卻是隻殺人不見血的狼。


    他很期待這隻狼噬主的那日。


    又說了幾句話,有侍衛上前敲門,打斷了兩人。


    “家主,三老爺請見,正在院中等著。”


    公孫紹神色淡淡,不覺驚訝,而是看向一旁的郭盛。


    郭盛麵色如常,沒有絲毫波動。


    兩人對視一眼,郭盛笑道,說:“這個時候忽然請見,想必是有事,端明兄不必在意我。”


    公孫紹便就溫和一笑,說:“告訴三老爺,我這裏有客人,讓他稍後再來。”


    侍衛領命,跟著退下。


    院中,收到這個回複的公孫衛臉色一變,難看起來。


    他看向書房的方向,明知想見的人就在那裏,卻被人攔住。他有心想要什麽都不理會,直接硬闖,就見那侍衛正牢牢站在自己麵前,安靜看著自己。


    公孫衛狠狠的看了這侍衛一眼,冷哼一聲後,衣袖一甩離開了這裏。


    他本是想借公孫紹之勢,和郭盛探一探郭陽和公孫苒之事,可沒想到,公孫紹竟然這般不講情麵,連見都不讓他見。


    這樣的話……


    公孫衛的臉色一時間變得陰晴不定,腳步一緩,心中微懸。


    屋裏,兩人絲毫未曾受到公孫衛的影響。


    對於他們兩人而言,公孫衛太過微不足道。


    閑談半晌,郭盛又笑:“我走之後,見微會留在此地小住,就勞煩端明兄關照一下了。”


    “見微竟不跟著廣民兄一道回去嗎?”公孫紹不由驚訝。


    郭盛半是感歎,半是驕傲的說:“見微這些年南征北戰,雖無大事,身上卻有不少暗傷。漳州和暖,不似北境,借此時機,正好讓他在此休養一段時間。”


    公孫紹在心中對這個答案暗自存疑,卻也沒有多說,笑著說好。


    郭盛就此告辭,公孫紹前去相送,待他離去後方才轉身,做足了禮數。


    走出兩步,公孫紹麵上的笑意淡去,眼中諷意一閃。


    親近?


    這是說他不好改弦易轍,不然隻會招人忌憚,自找死路?


    公孫紹心中憶起剛剛郭盛半是親近,卻暗含提醒的話,淡笑了一下。


    若說這話的是左淵,他還會認真幾分,可郭盛嘛——


    連番的勝利,已經讓他失卻了當初的沉穩,變得浮躁起來,以後會如何……不好說,不好說。


    至於左淵——


    公孫紹腳步微頓,決定回頭和他好好談談。


    前方,侍衛靜候,低聲道“家主,莊家郎君求見,正在院中等您。”


    公孫紹眉梢一動,不急不緩的回去。


    馬車咕嚕嚕的前行,郭盛心中思量不斷,公孫家,郭家,範家,莊家,等等都在他心中盤旋。


    正在這時,馬車一緩,有人想攔,侍衛上前詢問後回稟道,公孫家三老爺請見。


    郭盛一口拒絕,公孫紹和這個公孫衛明顯不對付,他沒興趣為了這麽個無足輕重的人惹公孫紹不高興。


    侍衛回稟過後,又回轉過來遞了一封信給郭盛。


    郭盛揚眉,打開了信,他倒是想看看是什麽東西,竟然讓公孫衛覺得可以打動他。


    誰知,展開信紙後隻是看到一眼,他就又合起了信紙。


    這封信上隻有一句話,以公孫家燒製琉璃之術為我女嫁妝。


    濃眉微皺,郭盛神色間有些掙紮,即心動,又難掩顧慮。


    思來想去,他還是下了馬車,跟著那人去了茶樓。


    雅間門被推開,郭盛走進去,直接在公孫衛對麵坐下,道:“公孫兄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公孫衛道,而後直言道:“我家四娘因為令郎名聲已毀,不知郭家家主準備何時上門求婚?”


    他的意思很明顯,想要這個東西,得讓郭陽娶了公孫苒。


    郭盛恢複冷靜,笑容略淡,說:“公孫兄這話我可聽不懂了,何謂因為我兒毀了名聲?若你要說的便是這般沒頭沒尾的話,那便不必說了。”


    公孫衛臉色微變,他本想先聲奪人,事先也預想過很多,甚至想過郭盛會拒絕,卻唯獨沒想過,這人竟然直接否認了當初的事情。


    再仔細一想,的確,因為當時處理的及時,消息並沒有傳出去,至於旁觀者更是沒有。因此,郭盛這一否認,他竟一時啞然。


    “郭家家主這是要矢口否認?”公孫衛臉色微變,擠出了一句話,他既生氣又惱怒,可到最後卻都強行忍住,勉強微笑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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