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郭盛想要他手裏的東西,著急的,自然也不會是他。


    郭盛表情一緩,添了些溫和,又說:“隻是說說而已,公孫兄何必惱怒。隻是——”他話音一轉,把信紙放在公孫衛麵前,毫不掩飾懷疑的問:“公孫兄這信上之言,又可作數?據我所知,公孫家所有秘方都在端明兄手中,你這……可別是說笑吧?”


    見他服軟,公孫衛眼中笑意浮現,可聽到後半句話後,又變得有些難看。


    “閣下不必猜疑,這秘方乃是我父親交給我的,手下人也的確做出了東西。”公孫衛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說話也有些幹硬。說完話,他再次強調道:“這樣的好東西,若非為了我家四娘,我是斷斷不肯拿出來的。”


    父親?公孫家前任家主?


    郭盛聽到這裏後,就已經對公孫衛所說的話信了七成。


    可以看出,公孫衛實在是不怎麽會掩飾情緒。哪怕他已經極力微笑,想要表現出自己對郭盛的親近,可不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泄露出了他真正的情緒。


    郭盛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開始在心中權衡利弊。


    若論能力和助力,公孫衛自然比不上公孫紹。可若論好處……隻講究合作的公孫紹,就比不上能拿出一個方子為女做陪嫁的公孫衛了。


    這兩者一時間七上八下,可遲疑歸遲疑,其實早在確定這方子的真假時,郭盛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方子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至於別的,再想辦法。


    “說起來,這到底是小兒女之間的事,我們這些長輩也不好插手太多。”說著話,郭盛神色愈加的緩和,又道:“兩個孩子兩情相悅,雖然失了禮數,卻也是情有可原。說到底,還是我家六郎行事太過糊塗,竟然累的四娘受了牽連。”


    他溫聲細語,一字一句斟酌著說。


    聞言,公孫衛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不如初時生澀,高興了許多。


    “若是公孫兄同意,你我現在就可定下婚約,我回漳州後就請人登門提親。”郭盛說笑間就取下來腰間的玉佩,遞給公孫衛。


    公孫衛目光立時落在玉佩上,隻見玉質瑩潤通透,上麵雕刻二龍戲珠紋。


    他不由一笑,伸手接過,口中說:“正該如此,那我就靜候郭兄吉言了。”


    說著話,公孫衛將玉佩拿在手裏,握的緊緊的。


    他看著郭盛,笑的愈加親近謙和。眼神閃爍,難掩其中的得意,期待,以及興奮。


    郭家,這可是獨占六州的郭家,籌謀幾個月,終於成了。


    郭盛見此,心中雖嗤笑公孫衛心性淺薄,連掩飾都做不好,可還是不可抑製的滿足愉悅起來。


    對方如此,豈不是正意味著對方相信他未來會成功。


    九五之尊——


    兩人四目相對,各懷心思,而後一笑。


    談完話,兩人離開茶樓,郭盛猶豫片刻,命人折返公孫家。


    這事交給別人到底不好,還得在他離開漳州之前辦妥才行。


    “……公孫姑娘仙姿玉質,鍾靈毓秀,我有意求娶,不知世伯以為如何?”正廳之中,莊晟爽朗的聲音響起,他坐在下首看著公孫紹,麵帶笑容。


    在此之前,兩人已經在這裏寒暄了半。到最後,他到底比不過公孫紹心思深沉,穩得住,還是率先開了口。


    第36章


    公孫紹狀似驚訝,而後眉毛微皺,拒絕道:“世侄盛讚,可我家如意自幼嬌養——”


    話未說完,就被人打斷。


    有仆役到門口,稟報道:“家主,郭家家主到訪。”


    聞言,對麵的莊晟麵色一沉,很是不滿。


    公孫紹眼尾一掃,心中更添一分不悅。


    為人張狂,從不收斂,情緒無法自控,這樣的人……以後指不定會怎麽欺負他的小如意。


    心思一轉,郭盛怎麽又回來了?


    公孫紹心中奇怪,再一看莊晟,竟沒有要離開回避的意思。他心中頓時更添不滿,沉聲說,“莊賢侄稍後,我去去就來。”說話間,他站起身,儼然一副要去別處再說的意思。


    見狀,莊晟唇角一壓,頓覺無趣,立即就起身告辭,跟著離去了。


    竟是這般桀驁不遜——


    公孫紹心道,站起身走向門口,準備迎一迎郭盛。


    盞茶時間,郭盛從外麵走進來,未語先笑,又有些輕蔑的樣子,說:“莊家的家教——”


    雖是如此,卻難掩他眼底的惱怒。


    公孫紹眉頭一挑,按照莊晟的性格,隱約有了個猜測。


    “少年人總是桀驁,廣民兄不必理會便可。”他側身引郭盛進屋,漫聲道。


    “也實在是失禮了些——”郭盛脫口而出,卻又忍住。


    兩人坐下,公孫紹驚奇道:“郭兄怎的去而複返了?”


    郭盛微笑,難掩遲疑,好一會兒,才開口將剛才經曆的事說了出來。


    ……


    隨著郭盛的話,公孫紹的臉色漸漸冷淡,又問:“所以,郭兄這是何意?”


    郭盛訕訕一笑,肉眼可見的心虛,道:“端明兄莫怪,你家三弟拿出的那個方子,莫說是我,便是範莊兩家,怕是也要動心的……落在我手裏,總是要更好些的。”


    公孫紹看他,不置可否。


    “與誰結親,是郭兄的家事,我無甚可說的。”至於那琉璃方子一事,他竟是一字不提。


    郭盛心中一鬆,又笑:“端明兄……”他沉吟片刻,道:“這事,我也知道是我不對,這樣如何,我那六郎,實在是不堪大用,以後造化如何,全看他自己,我不會多管,你看如何?”


    這就是他一路想到的辦法,也是為了表態。


    說到底,是方子郭盛也想要,與公孫紹的交情他也不想丟。


    公孫紹微訝,看著郭盛,確認他話中的真假。


    最後,他才確定,對方是認真的。


    “六郎可是廣民兄的嫡長子,你竟也舍得?”公孫紹臉上浮現出些許笑意,而後詢問。


    見他這樣,郭盛略微放下了些心,笑道:“這天下事物,有德者居之,六郎行事荒唐,配不上我郭家繼承人之位,自然要換人來做。”


    公孫紹臉上笑容更勝,說:“廣民兄說的是。”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剛才有些緊繃的氛圍又變得和緩起來。


    又聊了一會兒,郭盛告辭。


    看著對方離去,公孫紹輕笑一聲,滿是譏誚。


    拿一個本就是廢子的嫡長子,來換一個方子和他的歡心,這郭盛,打的可真是一手好算盤。


    他那個弟弟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為了圖謀以後,拿出方子嫁女,卻不知道,要嫁的人,早已經被人放棄,斷絕以後的可能了。


    隻是不知,那郭陽,又是怎麽想的呢?


    至於那個方子——


    早在當初送出去的時候,他就沒想過要保密,甚至對於公孫衛能把那個方子藏到今天才送人,他還有些驚訝。


    想來,是他那位好父親在臨終前特意叮囑過他的吧。


    轉眼間,已經十五年了……


    客院。


    “我已經去向世伯求親了。”眼看著棋盤上黑子已頹,莊晟扔下棋子,冷不丁的說。


    範承絲毫不見驚訝,隻沒忍住又咳了咳,而後輕笑:“想來莊兄是被拒絕了。”


    前兩日下雨變天,他又生病了。


    莊晟斜眼看他,有些嫌棄,又冷笑,說:“拒絕?不,他還沒來得及,郭盛老兒就又回來了。”


    “又回來了?”範承聲音一緊,去而複返,必有大事。心裏想著,他看向身側的近衛。


    近衛搖頭,很是無奈。


    莊晟又嗤笑一聲,說:“看他做什麽,你我兩家的探子早在前兩日折了個幹淨。不得不說,這公孫家下手,可真是幹脆利落。”


    說著話,他眼睛微眯,嘴角的笑意變得略微怪異,放在棋盤上的手不可抑製的捏緊,在上麵留下了幾個指印。


    範承微不可查的往後避了避,移開視線。


    他討厭跟瘋子說話,更討厭跟一個不能自控的瘋子說話。


    “莊兄可知,到底是因為什麽,竟讓公孫家大動幹戈?”他看向院中那叢翠竹,輕聲詢問。


    莊晟看他,看他沒有回視,又嗤笑一聲,饒有興趣的說:“我不知道,範兄呢?”


    範承回頭看去,溫和笑道,說:“我自然也是不知的。”


    見他這樣,莊晟輕嘖了一聲,沒再多說。


    “那這次,你覺得郭盛是為何回來?”莊晟又問。


    範承輕笑,說:“郭盛為何而來?”


    “為了他兒子,”莊晟諷笑,又道:“我記得你們範家也下手了吧,說起來,那個郭陽還真是蠢,他竟然真的被挑動了心思,要是我,誰敢在我麵前說那些,我非得讓人拖出去打死不可。”


    範承臉色紋絲未動,又笑:“還有一個人你忘了,那就是公孫四娘,還有她的父親。”


    “公孫衛?就他?”莊晟不屑道。


    “他是不成氣候,可誰讓他有一個好爹呢?我的近衛告訴我,他看見公孫衛的人攔住了郭盛。”


    “你特意找人去盯公孫衛?”莊晟立即反應過來。


    範承不置可否。


    “嘖,看來,這個公孫衛手裏還是有好東西的——倒是可惜了。”莊晟道。


    範承神色未動,眼中也有惋惜之色一閃而過。


    自然可惜,若是他們提前知道,哪裏能讓這東西落入郭盛手裏。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可能讓郭盛鬆口,回來找公孫紹的,隨便想想就知道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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