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當即氣得就要叫人打他,可話還沒出口,就見到這長得賊白賊好看的少年郎君右臂上掛了一圈黑布。


    黑布上還別了一朵小白花。


    “原來是家裏有人過世了呀。”


    三皇子想。


    那不大的心眼子突然放開了,心想,一隻蛐蛐兒而已,就不和他計較了。


    於是放了句狠話,就領著人浩浩蕩蕩走了。


    再後來,三皇子才知道,今天這街市上碰到的少年郎就是鎮國大將軍的兒子。


    鎮國大將軍的妻子在前幾日死了--這事三皇子也知道,他還記得,當時他父皇還下過旨的,讓大太監領著人去頒旨的。


    此後又有了幾次交集。


    一來二去就熟悉了,三皇子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個特別好的東西,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滿京盛譽的沈朝玉愣是沒嫌棄他,兩人偶爾還會在一起吃個飯,喝個小酒。


    所以,三皇子對沈朝玉家中的情況,是有些了解的。


    俗話說人走茶涼,將軍府茶涼沒涼他是不知道,隻知道大將軍在前妻死後不到半年,又續娶了。


    續娶的那位身份不高,是個農婦,三皇子生怕沈朝玉吃虧,還特意去探了虛實,發現那隻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婦,大字不識幾個,長得一般,身體還因為常年操持農事帶了點粗壯--三皇子是不太明白大將軍怎麽就看上她了,不過念在這農婦性情柔順,進門後對沈朝玉畢恭畢敬,不擺什麽母親的架子,也就不管了。


    而在褚家的別莊,褚蓮音也正和江蘺說起這樁事。


    “沈朝玉的阿娘去世了?”


    江蘺愣在那。


    她還記得晉陽府上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子。江蘺的阿娘在她出生時就因難產去世了,她所有關於阿娘的想象都來自阿爹的複述。可當她第一回 在晉陽府見到沈朝玉的阿娘時就覺得,如果她阿娘還活在這世上,一定也是這樣的。


    她會有水一樣的溫柔,還會有陽光一樣的溫暖。


    晉陽府的女人都是天生大嗓門,追著自家漢子跑時偶爾還會掄著刀,身上天然帶了邊關的那種勁。


    而沈朝玉的阿娘就不同,她就像是水做的,說話時細聲細氣,做事時有條不紊,從不與人爭辯,也從不苛待下人,江蘺就沒見過比她更有禮貌的人。


    印象裏有一回,她追在沈朝玉身後,沈朝玉嫌她麻煩,施展輕功跑走了。


    她追之不及,摔了一跤,將軍府的後院有個演武場,演武場上列了個兵器架,她就摔在那兵器架旁,額頭磕到架子的橫梁,當場就起了個包。


    邊關長大的孩子哪裏會在意這些,何況江蘺是個沒娘的,拍拍腿就要起來,誰知麵前蹲下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子,問她:“痛不痛。”


    那女子也穿了一身白,身上的白裙比她阿爹帶回來那條還要好看,裙擺上用銀絲繡線繡著她從未見過的花紋,眼睛比天上的銀絲繡還要亮。


    她問她“痛不痛”,還用那塊幹淨到看不到一點塵土的手帕替她擦臉。


    那是江蘺第一次感覺到阿娘的溫度。


    香的,軟的,暖的。


    她想,如果她阿娘還在,一定也是這樣,會替她用手帕擦臉,會替她拍身上的土,會溫柔地問她,疼不疼。


    之後,她就被沈朝玉的阿娘牽著手帶進了院子,她替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梳了個漂亮的頭發,而後,送到了她家院子。


    江蘺現在還記得那時牽著她手的溫度,記得當時陽光穿過樹葉落到臉上的微燙。


    後來再想,她追著沈朝玉跑的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他的阿娘。


    如果她嫁給他,她也就能叫那個會給她擦臉、梳辮子的女人叫阿娘了。


    可惜,沈朝玉不喜歡她。


    “什麽時候過世的?”


    江蘺茫然地問。


    “好像是從晉陽回來?反正沒多久就去了。”


    若是這樣的話,沈朝玉當時多大?


    十一,還是十二?


    江蘺努力地推算了下,卻發現推算不清。


    但她還記得,有幾回跟著阿爹去將軍府,看到那溫婉的女子與英俊的小兒郎坐在院子裏一塊溫書的場景,當時陽光正好,書聲朗朗,女子臉上的笑溫柔似水。


    而現在那溫柔的阿娘沒有了。


    江蘺突然不知什麽滋味,一別經年,原來他早早便有了變故,而不單是自己。


    “想什麽呢,都過去那麽久了,”褚蓮音道,“沈朝玉現在挺好的,還有個弟弟。”


    正說著話,央翠推門進來,說未來姑爺派人送來兩盅綠豆湯,和一碟金絲蕊糕。


    她臉上帶了點喜意道:“再叫外麵那幫人說咱未來姑爺不貼心,不貼心,你瞧,連金絲蕊糕都送來了…”


    褚蓮音“哦”了聲,站起:“金絲蕊糕?當真?”


    “自然是真。”央翠笑著道,“青竹親自送來的,哪裏會有假。”


    “快快快!呈上來,這可是稀罕物,我可從沒吃到過呢!”


    “這就給您送來。”


    不一會,金絲蕊糕送上來,金黃至透明的四塊糕點錯落在白玉碟裏,像件藝術品。


    褚蓮音拿起一塊吃了口,眼睛瞬間眯起來:“好吃。”


    又叫江蘺過來。


    江蘺拒絕,褚蓮音趁她不備,往她嘴裏就塞了一塊,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快吃,難得沈朝玉大方一回,不吃唄不吃!”


    金絲蕊糕的氣味到嘴裏,江蘺眼前似乎又浮現起晉陽府的陽光。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大家都愛吃這金絲蕊糕了,這金黃至透明的糕點裏,是金絲蕊花努力蓄積的一整個冬季的陽光。


    這時,門又被打開。


    一個打扮富貴的中年仆婦進來,遞進來一張帖子。


    “奴是長公主身邊的崔媽媽,”她行了個禮,“長公主於三日後將在城外別莊舉辦曲水流觴會,請褚小姐務必賞光。”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太久沒寫了


    寫起來很沒感覺,最近幾天一直在複健。


    終於存了幾章稿,找回點感覺,才敢來發新章,後麵努力爭取不斷更(畢竟終於有存稿了是吧。)


    給等待的寶寶們發50個隨機紅包吧·


    感謝等待。


    我真的是一個渾身是毛病的人,願意等下來的你們,真的特別好特別好,願意包容這樣一個滿身缺點的我(不包容也沒事,罵吧,我立正。畢竟如果是我追到我這種作者的文,也會忍不住罵的。)


    另外,遲來的六一祝福,大家快樂·


    願我們都能當孩子。


    晚安。


    愛你們。


    愛你們。


    愛你們。


    說三遍。


    感謝。


    感謝在2022-05-23 22:32:29~2022-05-30 22:2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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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4章 嬉鬧


    褚家別莊。


    崔媽媽送完帖子就走了。


    褚蓮音手裏拿著那封邀帖看, 帖子以攬書齋最時新的桃花箋製成,上方以細狼毫繪了一枝粉桃,上書:[靜園曲水流觴會。]


    時間正好定在四日後。


    “翁亭的字…”褚蓮音眼睛一彎, 將帖子交到央翠手裏,“央翠,替我收起來。”


    轉頭見江蘺一臉茫然,道:“啊,翁亭是長公主的二女兒。”


    說起翁亭二字時褚蓮音嘴角一撇, 江蘺極少在褚蓮音臉上見到這樣的神色,於是就知道, 這位縣主必定讓大姐姐十分不喜。


    “那大姐姐還去那曲水流觴會?”


    “去,怎麽能不去?”褚蓮音天經地義道,“若我不去, 那翁亭還要以為我怕她了。”


    央翠補充道:“表小姐有所不知, 翁縣主與我家小姐不對付, 一半是因著兩人各占了汴京雙姝名頭的一半。”


    “央翠, 說這些作甚?”褚蓮音帶了絲怨怪道, “那名頭不過是些好事者排的,若叫他們看到阿蘺妹妹,便知道這什麽雙姝, 盡是笑話。”


    江蘺可不這麽覺得。


    褚姐姐如日出東方,英姿颯爽,最是讓人喜歡不過,若她是郎君, 也必定會更喜歡褚姐姐這樣的。


    不過看褚蓮音對這個話題沒興趣, 她換了個, 接著之前的問:“那另一半原因呢?”


    “另一半原因啊, 就落在咱家未來姑爺了…”


    央翠正欲繼續,卻見褚蓮音轉過頭來:“央翠!”


    央翠一縮脖子:“不說便不說,汴京城裏誰不知道翁縣主愛慕咱家姑爺,都攔馬當街表白了…”


    “你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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