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元白笑了下,不緊不慢道:“我弟弟寄來的。”


    “哦,這樣啊。”那人沒興趣了,背著手又往沙盤那邊走,看別人推演作戰。


    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坐下,沈元白拆開信封,兩頁信紙掉入掌心。


    男人稍有訝異,青雪向來不耐煩長篇大論,每次寫信過來隻是簡明扼要說一下家人的現狀——


    爸媽安好,嬌嬌乖巧,我也上進,勿念。


    難得他這次肯費時間。


    展開信紙,入目就是男孩飛揚跋扈的狂亂字跡,沈元白眉眼柔和,繼續往下看。


    看了兩行之後,眸色逐漸凝重,眉眼一寸一寸冷了下來。


    “沈參謀長,你來看看這個……”之前的副團扭頭,就看到坐在窗前的男人渾身冷寂,素來溫情的桃花眼黑沉如水。


    隻消片刻,那股冷意又消失不見,恢複溫潤。


    沈元白緩緩站起身,“來了。”


    嗓音平靜,聽不出情緒。


    副團恍然,剛才是看錯了?


    應該是吧。


    誰不知道沈參謀性格最好,清清潤潤的,永遠以笑待人。


    臨近中午,去食堂的時候,沈元白忽然開口:“團長,今年中秋我想回家一趟。”


    和副團商量完作戰計劃的團長略有詫異,隨後答應:“你有兩年沒有休過假了吧,回去看看也好,我給你半個月假期。”


    沈元白笑容清朗:“謝謝團長。”


    等他們陸續出了團部後,沈元白笑意微斂,沒有去食堂吃飯,直接回了營區宿舍。


    坐在書桌前,又將弟弟寄來的信仔細看了一遍,他思襯片刻,拿出紙筆——


    已知悉,稍安勿躁,不日即歸。


    北城軍區。


    立秋之後就是末伏,早晚天氣涼快起來,不過中午依舊高溫,酷暑難耐。


    秋老虎來了。


    蘇娉用砂鍋煲了冬瓜老鴨湯,還用菊花和蒲公英煮了清熱的水備在家裏。


    蘇家男人們回來先灌下一大杯水,然後幫著去廚房端湯拿碗筷。


    容嵐在廚房洗了把手,跟女兒說:“今年立秋沒有下雨,往後一個月怕是會熱得不行。”


    “晝夜溫差大暑濕就重,”蘇娉柔聲道:“您放心,我每天都會煲清熱的湯,平時炒菜也盡量以清淡平和為主。”


    “那你爸爸和哥哥們怕是要食欲不振咯。”容嵐笑著蹭了下女兒秀氣小巧的鼻尖。


    因為在軍營訓練量大,男人們下了任務總是喜歡吃重鹽重油重口味的菜。


    蘇馭已經開始嚎了:“阿軟!二哥想吃魚香肉絲紅燒排骨香酥雞,不要清湯寡水的。”


    “好呀,”蘇娉彎眸:“隔兩天做一頓。”


    蘇馭本來還想再爭取一下,碰到他媽涼颼颼的眼神,立馬改口:“行,也挺好。”


    小姑娘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揚,眸光瀲灩,心情頗好。


    容嵐見自己的寶貝囡囡開心,也彎起嘴角。


    吃飯的時候,蘇家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閑事:“下個月就是中秋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爺爺奶奶?”


    蘇定邦就是北城人,老家在北城下麵一個小縣城,父母都是農民,大哥是國營廠的工人。


    他因為不是讀書的料,早早就出來參軍了,還有個弟弟,是個十足的書呆子,以前被國家看中公派出去留學,如今在科研所工作,性格很沉悶,三棍子打不出兩個屁,一心沉迷學術研究。


    好在哥倆平時天南海北的也見不著麵,也不用硬湊一堆大眼瞪小眼。


    現在他們回了北城,也離這個悶瓜更近了。


    “回吧。”蘇定邦喝著湯,慢悠悠說:“大哥和老三中秋肯定也會回去,咱們一家人團聚一下。”


    容嵐點頭:“老太太總念叨著要見阿策阿馭……”下意識看了眼旁邊安靜吃飯的閨女,她心裏歎了口氣。


    公婆不像她爸媽,對孫子孫女一樣寵愛,老太太就是隻喜歡孫子,對孫女看不上眼,還經常說花那麽多心思在一個病秧子身上幹嘛。


    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在囡囡麵前說,好在也沒有什麽見麵的機會,在南城,她的爸媽都很疼惜外孫女。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帶女兒回去。


    回去吧,怕老太太冷言冷語惹囡囡傷心,不回去肯定又是暗諷孫女不孝順,眼裏沒有她這個奶奶。


    容嵐有些發愁。


    蘇策也知道這些,他轉移話題:“說來也怪,前幾天早上沈青雪不知道抽什麽風,把我跟阿馭堵在軍屬大院門口。”


    “又打架了?”果然,容嵐注意力馬上分散,蘇娉也抬頭,擔心地看著哥哥。


    “沒有沒有,就是他好像有點奇怪。”蘇策也納悶呢,他戳戳啃鴨腿的弟弟:“你來說。”


    “……唔。”蘇馭囫圇不清道:“就是……就是他說覺得我比他高,說我跟他好像是同一天出生的,問我是不是因為出生時辰比他早所以才會這樣。”


    “他說他是早上六點多,我說我是晚上九點。媽,我沒記錯吧?”


    蘇馭向來沒心沒肺,對這些也沒多想,一股腦說了。


    容嵐臉色驟沉,視線與旁邊的丈夫交匯。


    蘇定邦微不可察搖了搖頭,他不動聲色道:“沒錯,你是晚上九點多。還問了別的嗎?”


    “那倒沒有。”


    蘇策吃飽了,往後一靠,打著飽嗝:“我覺得他有點不對勁,眼睛好像壞掉了一樣,他明明比阿馭高一點嘛。”


    蘇馭想了一下,也點頭:“是哦。”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發現妹妹在的時候,他總是盯著阿軟看,那天在廚房也是這樣,他不會是對軟軟有什麽別的心思吧?”


    蘇策一拍腦袋:“對,我也想起來了,那天我不是帶阿軟去球場嘛,沈青雪本來還好好的,看到陳焰和阿軟在說話就心不在焉的,沒一會兒就走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容嵐瞥見女兒茫然無措水潤潤的眸子,沉聲喝道:“別在妹妹麵前亂說話,吃飽了就收拾桌子洗碗午睡,一天天閑的。”


    第12章


    蘇家夫妻倆又一起回了房,“啪”一聲,門葉猛然關上。


    蘇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又是咋了?我說錯話了?”


    “不是你還是我啊。”蘇策拍了下他的腦袋:“呆頭鵝,桌子你收拾啊,哥上去眯一會兒,下午還有任務呢。”


    “哦。”蘇馭眼看著男人消失在樓梯轉角,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對呀,我下午也要訓練呢。”


    “我來收拾吧哥。”蘇娉回神,想起那天在籃球場,少年懶洋洋跟她說別總是悶在家裏,要多出去走走:“正好洗完碗我去趟藥材站。”


    “不用不用,我來。”蘇馭趕緊起身搶著收拾桌子。


    臥室內,夫妻兩個坐在床邊,容嵐眉毛緊擰——


    “沈家那小子是不是從哪聽到風聲,知道囡囡不是我們親生的?”


    “不會吧,”蘇定邦蹙眉:“他問的不是阿馭出生的時辰嗎?”


    “咱們對外說阿馭和囡囡是雙胞胎,問了阿馭的不就等於問了囡囡的?當年知道我隻生了一個的醫生也不少。”


    “老縣醫院已經搬遷重建,當年的醫生也分散到各地了,想查也無從下手。”蘇定邦安慰妻子:“有可能真的就是問下出生時辰,沈家那倆孩子不也和阿馭同一天出生的嗎,沈家小子統共沒見過囡囡幾次,怎麽會疑心她不是咱們家的孩子呢。”


    正常的十七八小夥子也不會去關心這樣的事。


    容嵐總覺得有哪不對勁,但是又想不起來。


    她擺手,煩躁道:“你睡你的,別出聲,讓我好好想想。”


    樓上的蘇策也在想沈青雪那小子之前到底是什麽意思,第一次來家裏吃飯的時候,那兩個都問彩禮什麽的,就他憨了吧唧問阿軟是不是自己的親妹。


    蘇策哼笑一聲,能不是嘛,阿馭和阿軟可是龍鳳胎兄妹。


    腦海裏忽然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可是太困了,他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哈欠打斷,翻了個身睡著了。


    蘇娉洗完碗,把樓上收好的藥材又拿到樓下院子裏曬,清點了一下常用的藥材,當歸黃芪白芷肉蔻已經沒有了,要去藥材站補充。


    列了張單子,她拿上一頂蘆葦編的草帽,往外走。


    天很熱,一路上幾乎沒碰到什麽人,藥材站離軍區大概有兩公裏,她要走四十分鍾。


    一路走走歇歇,倒也不算費勁。


    藥材站不大,裏麵隻有兩個藥師,因為天氣太熱懶懶散散坐在門口聊天,偶爾有點風進來,藥香撲鼻。


    “你好同誌,請問有什麽需要嗎?”


    “你好,”少女嗓音嬌軟:“我想買一些藥材,這是單子。”


    藥師接過,看了一眼,還挺多。


    他笑著說:“當歸黃芪這些常用藥材都有,蒼術龍齒降香也有,就是石斛沒有了,得兩天後,你看行嗎同誌。”


    “行呀,不著急的,謝謝你。”蘇娉摘下遮了大半麵容的草帽,笑容純粹。


    藥師心裏“呦”了一聲,這小姑娘還真好看,眉眼溫柔。


    “行,你等會兒。”


    蘇娉點頭,退到一側,看著藥師走到櫃台後按照她給的單子,熟稔地拉開百子櫃的抽鬥,手裏拿了個戥子稱藥材。


    她視力好,輕易看清了百子櫃外麵貼著的紅紙上寫的藥材名。


    另外一個藥師從櫃台下麵拿出一遝蘆葦紙,共有一大一小兩張。包好後用草繩係了個活扣,又將一張寫著藥材名的薄紙塞到草繩下麵。


    因為她要的藥材多,需要一些時候,藥師說:“同誌,你坐著等會兒吧。”


    “好。”蘇娉話音剛落,外麵走進來兩個中年婦女。


    一個看起來氣質很好,身上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另一個雖然保養得當,但是麵色有些蠟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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