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娉猜測應該是肝氣鬱結,要疏肝解鬱。一般是用半夏厚樸湯或者柴胡疏肝散,丹梔逍遙散也很好,可以清肝瀉火。


    不知道藥師開的是哪一種。


    “……她今天真的會來嗎?”後麵那個女同誌問。


    “放心,每個月月中她們都會過來買溫補的藥材。”身上有消毒水味道的女人掃了眼藥房內忙碌的兩個藥師,笑著開口問:“趙藥師,托你幫我抓的柴胡疏肝散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來拿。”藥師拿了個藥包放在櫃台上,看了眼她身後的女人:“給這位用的?”


    看麵色就知道是典型的肝氣鬱結。


    “是,我妹子最近經常胸悶。”女人笑著說。


    “原來是你妹子啊葉醫生,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他們都是熟人了,葉蔓原先是老縣醫院的婦產科醫生,趙藥師是中藥房的。


    後來縣醫院搬遷,崗位也有很大的調動,葉蔓在新的縣醫院當了婦產科主任,趙藥師來了國營藥材站。


    葉蔓也經常來這邊抓點藥,雖然趙藥師想不通她為什麽要舍近求遠。


    “我妹子早些年跟男人去了外地,最近才回來。”葉蔓笑著解釋。


    “哦,這樣啊。”


    “水二盅,煎八分,食前溫服。”趙藥師把藥方塞藥包上麵,遞給她,順便勸她旁邊的女人:“妹子,平時少生氣,凡事看開點。”


    葉惜點頭:“謝謝趙藥師,勞煩你了。”


    “客氣。”


    葉蔓有一搭沒一搭跟趙藥師說著話,見他一直在稱中藥,問:“這誰啊,要這麽多?供給衛生所的?”


    “喏,坐在角落那個小同誌要的。”趙藥師努努嘴。


    葉蔓轉頭看了一眼,頓時挪不開目光。


    這個小姑娘長得實在太好看了,眉眼如畫,膚白勝雪。


    簡單的白色長裙更襯得她清秀靈動,特別是那雙眼睛,含煙籠霧,看起來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她多看了幾眼,覺得有點煩悶,也不知道怎麽了。


    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又要了一劑清熱解毒的藥。


    葉惜自從進了藥材站後就魂不守舍,一直在往外看。


    葉蔓注意到她的舉動,心裏歎了口氣,狀似不經意地問趙藥師:“我之前隔三差五就看到有一對母女來你這裏抓藥,這幾天沒來?”


    “你說的是林漪同誌和她的女兒吧,”趙藥師沒多想:“今天應該要過來了,林漪同誌說她女兒出生的時候遭了大罪,經常找我開一點補氣血的中藥,說是燉鴿子湯給女兒補補。你妹子氣血應該也有點虛,平時可以吃點溫補的中藥,就當強身健體了嘛。”


    “……哦,這樣啊。”葉蔓眸光閃爍:“那你再幫我抓一副吧。”


    “好嘞。”


    他們在聊天,蘇娉在想晚上吃什麽,燉湯?哥哥們怕是要鬧。


    去集貿市場看看有沒有魚買吧,很久沒吃糖醋魚了。


    “小同誌,你的藥材好了。”趙藥師探頭喊。


    “來啦。”蘇娉回神,拿起草帽,去櫃台拿藥。


    給完錢,她兩手滿滿當當都是藥包,慢悠悠往外走。


    “媽媽!我不想喝鴿子湯哎,我想吃紅燒乳鴿。”女孩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她纏著林漪撒嬌。


    “鴿子湯得喝,另外給你做一份紅燒乳鴿,行了吧?小饞貓。”


    “行呀,我最愛媽媽啦。”沈嬌晃著林漪的胳膊。


    女人嗔她一眼,無奈道:“你呀,真拿你沒辦法。”


    原本雙目無神的葉惜,聽到聲音僵硬轉身,直勾勾看著外麵那個跟媽媽撒嬌笑容明媚的小女孩,碎花布拉吉隨風擺動。


    心裏既後悔又慶幸。


    林漪眼角餘光無意間掠過從她身旁過去的小姑娘,單薄瘦弱的背影讓她心裏莫名疼惜。


    沈嬌一眼認出蘇娉,她總是一身白裙,露在外麵的兩條胳膊藕段似的,白的晃眼。


    “媽媽,我們快點拿完藥回去吧,我實在等不及想吃紅燒乳鴿啦!”每當身邊的人目光落在蘇娉身上,她就會覺得煩躁。


    “好好好。”林漪壓下心底莫名的情緒,被女兒半推半就進了藥材站大門。


    第13章


    “林同誌,又來拿補氣血的藥材?”趙藥師見她走過來,笑著問。


    “是,買了兩隻鴿子,想給女兒煲點湯。”林漪跟趙藥師他們已經很熟了,帶著女兒在旁邊坐下,又提起茶壺倒了杯水。


    “我給你包點黨參黃芪和當歸吧,你自己回去加點枸杞紅棗燉湯就行。”趙藥師說完,把之前的三副藥配好,交給葉蔓。


    “葉醫生,這是兩天的劑量,你妹子要是吃完還胸悶的話就再來找我,重新開方子。”


    “行,謝謝你啊趙藥師。”葉蔓付完錢,也不急著走:“外麵這天太熱了,我在這坐會兒你不介意吧?”


    晌午的太陽毒辣得很,往外一看就覺得頭暈,趙藥師爽快道:“行啊,怎麽不行,桌上有甘草菊花茶,你隨意飲用。”


    “好。”葉蔓拉著失魂落魄的妹妹走到大方桌旁邊,手裏的藥包擱在桌上,她倒了兩杯茶。


    林漪注意到她手指白淨,指甲比較短,聞到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再結合趙藥師對她的稱呼,大概猜出她是縣醫院的醫生。


    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


    明明沒見過才對。


    但是又想不起來。


    麵對她的打量,葉蔓也大大方方讓她看。


    她這麽坦蕩,林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葉醫生,你是在縣醫院工作嗎?”


    “是,”看了眼旁邊的妹妹,她有意和林漪拉近關係:“我原先在老縣醫院婦產科,後來搬遷重建,調到了如今的縣醫院。”


    “葉醫生高升咯,現在是縣醫院婦產科的主任。”趙藥師配好林漪需要的藥材,從櫃台後麵提過來給她。


    “婦產科主任?”林漪明顯訝異:“真年輕。”


    “也不年輕了。”葉蔓和煦地笑了一下,“你女兒長得真好,也是在縣醫院出生的嗎?我家孩子看起來比她大一點。”


    沈嬌相貌隻能說是中等清秀,談不上很好看,不過有人誇自己女兒林漪很開心,一下子就親切了許多:“是啊,在縣醫院出生的,當初幫我接生的是許醫生。”


    “許知意?”葉蔓喝了口茶水,“她以前跟我是同事,後來調去東城市醫院了。”


    “對對對,就是許知意醫生。”林漪眼底帶了笑:“原來是去了東城啊,我說後來怎麽沒看到過她了。”


    她們兩人相談甚歡,沈嬌卻有些不自在。


    捧著搪瓷杯抿了一口,終究還是忍不住:“這位阿姨,您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東西嗎。”她下意識抬手。


    “……沒有。”葉惜嗓音沙啞,想要說什麽,在姐姐不經意瞥來時還是忍住:“就是覺得你長得很漂亮,我女兒如果還在的話也是你現在這麽大了。”


    沈嬌有些疑惑,她偏頭看向媽媽。


    林漪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免得勾起人家的傷心事。


    將她們的互動看在眼裏,葉惜心裏酸酸脹脹。


    拿了藥包,林漪放下搪瓷杯:“趙藥師,葉醫生,我還要回去燉湯,就不打擾了。”


    “好,慢走。”趙藥師坐下來跟另外一個藥師聊天。


    等林漪和沈嬌走了,葉蔓跟趙藥師打了個招呼也提著藥包出去了。


    剛出藥材站,葉惜抹了下眼角:“看到孩子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她有十五年沒有回過北城,這些年隻能靠著姐姐在信裏的描述想象女兒的模樣。


    葉蔓皺眉,提醒她:“以後要是想見她提前跟我說,我陪你來,不然要是讓你家經業知道了……”


    “不能讓他知道!”葉惜打斷她:“姐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私自來看她。”


    舒經業是她現任丈夫,共同育有兩個兒子。


    1955年,十九歲的她響應號召去大西北插隊墾荒,認識了當地農戶家的兒子,徐思遠。


    因為徐思遠經常省著自己的口糧給她吃,又時常在生活上幫助她,兩人很快墜入愛河,葉惜沒有告知家裏,嫁給了徐思遠。


    沒多久,通過家裏的關係她拿到了回城指標,家人催她回城的信像雪花一樣飄來,她忍受不了西北荒漠的貧苦,猶豫再三還是狠心不顧徐思遠的懇求,決然回城。


    沒多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不敢告訴家裏,隻能求助姐姐。


    葉蔓當即勸她不要這個孩子,可葉惜舍不得,葉蔓最終還是沒擰過她,讓她把孩子生了下來。


    但是這孩子她不能養,葉蔓提前聯係好了要把孩子送人,那對夫婦在縣醫院檢查過身體,不能生育。可葉惜嫌棄那戶人家條件不好,不想女兒再受苦,臨時起意把自己的孩子和另外一個生了龍鳳胎的換了。


    林漪剛生完孩子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竭,迷迷糊糊聽到醫生說孩子在娘胎缺氧太久渾身發青可能活不成了,後來聽到孩子的啼哭聲才安心睡過去。


    婦產科統共就那麽幾個醫生,許知意是她們的主任,忙得很沒空管這麽多。葉蔓趁機把換了的孩子放回昏睡的林漪身邊,等林漪醒了跟她說孩子身體有些弱,但是沒大事,以後經常補補就好了。


    林漪沉浸在一雙兒女都安好的喜悅中,對於醫生沒太注意,都穿著白大褂戴著棉紗口罩,不仔細看也認不出來。


    沈嬌本來也是早產,身體有些虛弱,林漪住院那段時間一直沒有懷疑。


    新生兒都差不多,洗幹淨以後護士們也認不出來,這件事就一直這樣瞞了下去。


    “……不知道被換掉的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葉惜心裏很愧疚。


    她還記得匆匆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小小的一團,渾身發青,安靜得像是沒了呼吸。


    “那對夫婦不是北城本地人,應該去了別的地方吧。”葉蔓擰眉:“事情已經做了,現在後悔有什麽用?你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姓林的那個女人兩口子都是軍人,要是暴露了不僅會丟了工作,還會被扭送派出所,你不為我想想也該為我兩個外甥打算。”


    葉惜生下女兒沒多久,葉家給她選了門婚事,男方是二棉廠廠長的兒子,也是國營廠的工人,家境殷實,就是脾氣不太好。


    十五年前她隨丈夫的工作調動到別的城市,一個月前才調回來。


    夫妻倆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這幾年因為經常爭吵瀕臨破滅,要是事情敗露她被公安抓走,舒經業一定會馬上跟她離婚再娶,兩個兒子也會落到別的女人手裏。


    她不敢想,顫聲應道:“你放心,我不會再提的!”


    陳焰下了任務回家,慕煙提了籠大閘蟹給他:“給你容姨家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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