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愧疚地低下頭,回憶道:“是,那日大雪,五妹妹還著涼了。”


    太子又點向自命清高的三阿哥,“你,寫的詩非要和翰林較高低,輸得一塌糊塗後,是不是隻有五妹妹替你參謀?”


    三阿哥自詡文采風流,但那回挫折差點讓他封筆,“是,也隻有五妹妹那時候還會同情我。你們……”他最後的仁慈,是沒把那句“兄弟情義喂了狗”說出來。


    接著是五阿哥,太子剛要點到他,所有人都露出了“還用說嗎”的表情。


    五阿哥自己站起來認了,“太多了,不勞太子殿下重複,我和五妹妹比大夥都深。”


    七阿哥笑說:“那我不如五哥,隻得過五妹妹送我的幾次鞋墊。”他腿腳不好一高一低,在外行走時為了麵子都會墊下鞋。


    後麵的阿哥們也紛紛回憶了番往事,聽得四阿哥胤禛嘴角直抽抽。


    元衿怎麽那麽空?以前怎麽沒聽她提起過?


    可轉念一想,胤禛又覺得,諸皇子們都記得的這些事元衿可能自己都不記得了。


    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什麽都要摻和一腳,每日自己高高興興的,也要別人都高高興興的。


    三公主和四公主比起一群皇子又多了層,元衿這些年在康熙麵前胡攪蠻纏,最終才換的了她兩最實在的福利——


    慎重的婚事。


    尤其是四公主,她的婚事一拖再拖,裏麵元衿立下了汗馬功勞。


    四公主讓這群大老爺們把碎碎念收了,“都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先說怎麽辦?太子哥哥今兒提這茬肯定是事出有因,是為了什麽?蒙古人來求親了?還是朝中哪個不長眼的?”


    太子抿著唇,臉上寫滿了凝重。


    四公主催他,“太子哥哥,你快說啊!”


    “那日的煙火……”


    四阿哥一拍桌子,“那廝!!”


    五阿哥一砸杯子跟著也是一句:“叛徒!”


    其他阿哥和公主則有些摸不著頭腦。


    太子一瞧這陣勢便明白了情勢。


    看來舜安彥放煙花這事目下隻有三個人知道,他從禦前知道,老四最關心元衿也知道,老五估計是皇祖母跟前人脈多才知道的。


    九阿哥這時弱弱地說了句:“那煙花是福居廟升起的……”


    太子凝重地說:“就是那佟某人去玷汙了喇嘛聖地!”


    九阿哥閉上了嘴,坐在原位握著酒杯眼神直轉悠。


    這時十四阿哥大喊:“五姐肯定不喜歡,她可看不上舜安彥了!”


    “你五姐幾歲,她能懂什麽看上看不上的!”五阿哥吼了回去,對太子說,“太子殿下,您今兒這個頭起得太對了,元衿打小就招人喜歡,咱們當年在上書房裏眼睛朝她身上瞟的畜……人,就有一大堆,咱們做哥哥的得先替他把把關,若是好呢,可以幫著湊合湊合,若是不好呢……”


    四公主果斷地說:“直接打斷腿!”


    所有阿哥都扶了扶額頭。


    “就是這個理!”太子讓人拿來了張早就準備好的紅紙,攤開在桌上說,“今兒咱們聚一塊,以前有什麽不高興的都放在一邊,先為了元衿把這事好好梳理一番。咱們就按照吏部考評那樣,把可選……”


    “是可疑。”四阿哥敲敲桌子提示。


    “把可疑人選都列上,再把他們好壞打打分。不行的,以後咱們同仇敵愾趕出上書房,趕出暢春園!”


    四公主和三公主齊聲問:“要是行的呢?”


    五阿哥捂著心口說:“先觀察觀察,咱們再問問妹妹的意見。”


    太子率先把“舜安彥”的大名寫了上去。


    接著大阿哥提名了蘇赫,“這狗東西第一年來上書房,就圍著元衿叫天鵝。”


    三阿哥提名了一個翰林,“上回評完詩,他至少和我誇了五妹妹的字一個時辰。”


    五阿哥手裏則是長長一串,什麽赫舍裏鈕祜祿的癩□□,科爾沁察哈爾的郡王,還有費揚古將軍家的三等侍衛。


    眾人七嘴八舌,列出了十來個名字。


    最後九阿哥幽幽加了句:“巴拜特穆爾。”


    太子將寫未寫,問了句:“出家的有這等邪念?”


    九阿哥沒答,四公主卻說:“我覺得……元衿對巴拜特穆爾的邪念更……”


    四阿哥和五阿哥同時咳嗽了聲,三公主伸手捂住了四公主的嘴。


    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精神,太子把巴拜特穆爾寫在了最後一個。


    “行了,第二步,這考評如何打?”


    四公主搶了過來,“容貌如何就不用你們說了,我和三姐評就行了。”


    誰也沒攔她兩,雖然選夫婿看容貌在他們這群皇子眼裏略不靠譜,但想著他們都能娶側福晉,妹妹不能娶側額駙,一次性選個好看些的也沒什麽問題。


    “接著是才華。”


    三阿哥舉手:“這上麵的人詩作、文采我都看過,我來。”


    大家也沒有爭搶,畢竟有幾個不在上書房的,隻有三阿哥這個書呆子接觸過。


    “再然後是家世。”


    這點大夥的看法便不同了,有的說按照爵位大小來,有的說按照本人現職來,也有的說要綜合其家族官位來。


    最後是四阿哥拍板定下了原則:“家裏有爵位的,先給一分,能繼承爵位的給兩分,家裏有三個爵位以上的說明人口太多減一分,阿瑪祖父爵位被削過的屬於家風不行減兩分。滿洲勳貴第一次授官三等侍衛的一分,二等侍衛兩分,一等侍衛三分,皇阿瑪下旨誇過的再加一分,蒙古台吉隨征隨巡過的各加一分,皇阿瑪下旨誇的同理。”


    五阿哥還添了句:“我覺得蒙古的該扣幾分,尤其是漠北真該扣完,太遠了,五妹妹哪受得了那種苦。”


    四阿哥覺得滿蒙聯姻不至於那麽可怕,“每遠一千裏扣一分,上不封頂。”


    九阿哥攬過了算分的大任,在計算這事上,他自問若是第二,整個大清都沒第一。


    尤其是算分過程中,大夥還要七嘴八舌地加幾條新規。


    “弟弟多於三個的,阿瑪小妾多於三個的,也應該扣了,家裏有納妾傳統,不行。”


    “房子少於兩百間的,立足之地都沒有,還有花園,家裏花園裏沒有湖的窮鬼,五妹妹怎麽能習慣?”


    “滿蒙漢三文,缺一門都不行,以後來宮裏說話都不方便。”


    “額娘是宗室的也扣了吧,咱們捫心自問,姓愛新覺羅的沒幾個是善茬,各個仗勢欺人。”


    這夜,香山行宮的這間花廳紅燭高照、三更不熄,太監宮女守在門外,隻見皇子們湊在一起各個屏息凝神、肅穆沉重,時不時還要拍桌子吵兩句。


    大家紛紛猜測,定是什麽不得了的國家大事要事,不然也不能讓這麽多小主子們如此緊張。


    到了天蒙蒙亮,一張算好的單子總算出爐。


    四公主滿意地笑起來,“哎,也就元衿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了。”


    十四阿哥最矮,踮起腳湊上去看時,不忘和四公主說:“四姐,要不我們現在也給你來一場,反正現成的。”


    “你別說話。”


    四公主削了下十四阿哥的腦袋,頂著一眾兄弟的目光訕訕地給自己開脫。“我就願意做哥哥們那嫁不出的老公主妹妹,弟弟們的好姐姐。”


    “四妹妹放心,若是想通了,那天大哥親自幫你算,反正能受得了你脾氣能上這張單子的人,加起來超不過五個,好算的很。”


    大阿哥頂著黑眼圈打著哈欠問九阿哥,“老九,行了沒?”


    “馬上。”


    原來的那張已經幾經修改、麵目全非,九阿哥著手謄抄到一張新紙上——為表鄭重,太子還特意尋了張桃花箋。


    在最後時刻,太子總結了下這一夜的成果:“咱們聚在這兒也不是催元衿,也不是替她選,主要是為她把關,咱們都明白,元衿沒心眼身子弱,受不得欺負啊……”


    他說著伸出手來,“老九,名單拿來。”


    九阿哥卻一臉譏誚,舉著最終結果,說:“完蛋了,這結果,哎……完蛋了!”


    *


    康熙回暢春園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元衿早已期盼多日。


    隻要哥哥們一回來,別人先不論,四哥和五哥肯定要為那場煙火找舜安彥麻煩。


    以她對哥哥們的了解,無論舜安彥如何巧舌如簧,如何分辨自身,五哥肯定要拽他衣領,四哥肯定能拿眼刀戳他一百個洞。


    橫豎不會有好下場。


    她甚至提前一日挽留了彥尋,教導了小貓咪一晚上,“彥尋啊,今天不要和四哥哥的狗打架,不要吸引他旁的注意力,等他抽你奴隸的時候,你就撲上去跟著咬,咬他個稀巴爛,四哥哥保管原諒你這些日子天天去翻他狗窩的錯處。”


    彥尋舔舔爪子,乖巧地喵了聲。


    似乎是聽懂了。


    “好貓好貓,比你的同名人乖巧多了。”


    元衿深吸口氣,她拎著魚竿去了離清溪書屋最近的湖邊,隻等皇阿瑪他們一進去,舜安彥跟著請安時的那刻。


    一定會有好戲的,他一定一定會挨打的!


    元衿心裏求了八方神佛,舜安彥這次一定要遭報應。


    這些日子,這人天天騷擾福君廟,今天牛頓明天哥白尼後天哥倫布大後天伽利略,嚴重挑戰了她這個前理科生一心向文的決心。


    她已經半個月沒有靜下心來抄過神童敏敏的字了。


    還好神童心胸寬廣不是愛計較的人,每日忍受著舜安彥這個有大病的人自說自話來來往往,也沒有把他的桌椅都扔出去。


    元衿安頓好貓咪,擺上魚竿,拿出昨天從舜安彥那兒拿到的新書——《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青山湊過來問:“公主,這些字您都看得懂嗎?”


    元衿扯謊說:“亂翻翻,看不懂回頭找傳教士問。”


    其實她看得懂,這本《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又名《哲學匯刊》,其實並不是一本書,而是世界上最古老、連續時間最長的係列期刊。


    舜安彥昨天拿來的是這本期刊裏最有名的幾本的合訂本:牛頓和他的反對者圍繞光是粒子還是波在期刊上舌戰了二十六篇文章,由此牛頓靠實驗建立了光是粒子的霸權,直到她現在所處的時代後的一百年出現的雙縫幹涉實驗。


    元衿幾乎是很絕望地承認,舜安彥送來的這些東西,比神童敏敏抄的那些經文和詩詞歌賦要吸引她。


    但這種吸引是犯規行為。


    她隻是平平無奇的理科生,無法抵抗這些小冊子裏熟悉的偉大——改變人類曆史的偉大。


    求求了,四哥他們快回來,把這個犯規人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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