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杭州人。”


    她氤氳著十分的感情感歎了一句。


    舜安彥笑了,柔聲說:“那我等杭州人帶我遊杭州。”


    *****


    杭州,天府之國。


    到杭州時已是三月春風似剪刀的好日子,蘇堤也好、白堤也罷,千樹萬花競相開放。


    此次南巡,康熙的行宮不像後世乾隆留下的行宮在白堤孤山,而是被安排在杭州織造湧金門的府邸。傳聞吳越王開渠引水入杭州府築湧水門,門中有金牛湧出,故而叫湧金門。


    湧金門也是杭州城池離西湖最近的地點,和後世鋪開的杭州城不同,現如今的杭州府城牆不包括西湖,去遊西湖得出城,而皇家的特權便是能摒開所有人獨遊西湖。


    這樣的陣仗,連元衿這般對杭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都感歎:“真牛啊……”


    感歎時,她騎著一匹小馬在杭州的山間賞花。


    青山並趙進壽等一幹人或騎馬或騎驢跟在遠處,唯獨舜安彥沒有,他在前麵給元衿牽馬。


    “鄢少爺,你幹嘛不騎馬?”


    “山裏的路不好走,我在前麵牽著,免得你摔著。”


    他說出這話後,跟在後麵的青山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小宮女想起九阿哥前幾天來送東西時的吐槽:佟家那位未免有點身姿太低了。


    馬蹄滴滴答答踏在山間小路上,兩邊青瓦白牆,時不時有炊煙嫋嫋。


    接近清明,農人們在茶田裏忙忙碌碌,背著簍子戴著草帽忙於采茶。


    “他們是在采龍井嗎?”舜安彥對山裏不熟,小聲問元衿,“這裏算龍井村嗎?”


    “是在采龍井,但這裏不是龍井茶。”元衿俯下身來回答,“這裏是梅家塢,胡適曾經在這裏養女人,被原配舉著菜刀殺到這裏。”


    舜安彥低笑了下說:“這都是哪和哪?”


    “真的,我小時候坐在村裏喝茶,有個老大爺非拖著我嘮嗑,說他親眼看見的還替胡適拉過架,要不是他一代大師就要身中菜刀了。”


    “你家在這裏?”


    舜安彥用了“家”這個詞,且並沒被元衿否認。


    “是啊,外婆家還有幾畝茶田呢。”她跳下馬來,一點點往前走,到了一個山口指了指,“就是那裏,還有顆老桂花樹,每年秋天我都來摘桂花。”但現在那裏空空如也。


    “然後做成桂花九曲紅?”


    “你以前一年要來幾回?”


    元衿想也不想就說:“有空就來,這是我家。”但說出口,又是悵然,弱弱地補了句,“其實一年也沒多少空。”


    舜安彥大致知道,他們小學就是一個學校,那是京中最有名的學校之一,抓得嚴、課程緊,尤其以琳琅滿目的課外活動出名。到了高中因為鼓勵學生申請國際高校,更是會安排很多暑期活動或實習。


    元衿後來拿的是名校offer,這樣的活動從來沒少參與,而一旦參與,所謂的“空閑”便會所剩無幾。


    更不要說,她後來出國讀書,回國後又一頭紮進了元氏。


    元衿刹那眼圈有點紅,“老太太肯定超想我。”


    “還健在?”


    “身體硬朗著呢,比我還硬。每次我回來,她就提前到樹下站著等我。”


    元衿揮揮手不願再說,重新騎上馬在山裏逛。


    接連大半個月,她把杭州城遊了個遍,還跟著康熙看他提匾額寫詩詞,甚至還裝模作樣也寫了一首。


    舜安彥偷偷伸頭瞧了一眼,那打油的水平啊……心道這詩詞終究隻能成為元大小姐穿越的恥辱。


    卻不意想看的時候元衿正巧看他,她讀心的本領稍稍一發揮就明白了過來,最後舜安彥隻能拚命求饒,認下那“腹誹”的罪過。


    好日子總是過得快,轉眼便到了要離開的時候,最後一天,康熙帶著皇子們奔赴杭州校場,在臨走前再次展示他們的“武力值”,舜安彥則又去牽馬要帶元衿去山裏。


    “為什麽又來一次?”元衿不理解也不明白。


    可偏偏舜安彥一臉神秘莫測,隻牽著馬在山間走。


    “喂,不說話我跳馬了!”


    她說完就在馬上亂動起來。


    “你小心點!”舜安彥嗔怪了句,“我怕了你了,我有禮物送你。”


    “禮物?什麽禮物?你能送什麽?”


    元衿對舜安彥的禮物有種麻木的情緒,不是不喜歡,就是太多了,多到他送什麽她都不奇怪。


    舜安彥和她插科打諢,不停問東問西,讓她給自己講講梅家塢後來什麽樣。


    “那這裏能開幾輛車?”


    “來回兩車道吧,有時候路虎那種車開進來,兩邊還要倒車讓一讓。”今天青山不在,元衿說得肆無忌憚,“山裏沒地方停車,每年買茶的時候大家都亂停,一共就兩車道路邊停一輛車就全塞住了,有一年交警上山來抽查一路貼罰單,貼的手都軟了。”


    “你被貼了嗎?”


    元衿搖搖頭,“沒有。”舜安彥剛想表演她遵守交通法規,就聽她說:“貼到我的時候罰單沒了,開心得我晚上吃了兩碗飯。要是別貼了,我那年駕照分就超了,要去重修了。”


    他笑得合不攏嘴。


    馬上就要到他的目的地了,他示意元衿輕聲說話:“前麵,你先下來吧。”


    元衿討厭被瞞著,不停問:“什麽樣?到底怎麽了?”


    “你別急。”舜安彥領著她走過去,一轉彎指向前方,“你看看?”


    元衿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見了倒在路邊的樹和一把鐵鍬。


    “這是……”


    “金桂。”


    慎興永迎了上來,“少爺,都準備好了。”


    他前些日子奉自家少爺命令,在杭州城裏三圈外三圈地跑了好久,才找到這棵品相好的金桂,本是要替他順便種了,但舜安彥堅決不肯。


    “你先退下,我要弄不了了再叫你。”


    “是。”


    慎興永悄悄地瞥了眼公主,感歎自家少爺真是對公主死心塌地。


    舜安彥備了把椅子給元衿,讓她坐在旁邊等一等,自己抄起鐵鍬,在原地鏟土種樹。


    春風襲來,山間回響,清溪流淌,布穀不停。


    世界如此熱鬧,隻元衿安安靜靜坐著,看舜安彥,不對,是看鄢洵,看他種樹。


    外婆家門前的金桂很老很老,村裏的老人可以說起胡適被砍,也能聊起前清的尼姑庵,可誰也說不出這棵金桂的來曆。


    她每年泡了一壺茶,在金桂下一坐一天時,隔壁的老奶奶總會和外婆說:“也不知道是誰種了這棵老樹,你家囡囡從小喜歡的不得了。”


    那時候外婆總笑著說:“我家囡囡夢裏都是這棵樹,天生帶的。”


    舜安彥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雖然前世當過兵,後世常習武,但十指從不沾陽春水,家務農活半點沒有接觸。


    他挖動鐵鍬的動作極其不熟練,幾次讓金桂倒了下來,急的出了一頭的汗,重複了好幾遍才把樹弄好。


    最後樹落在坑時,他英俊的臉上已經落了汙泥,在元衿眼中有點幼稚和可笑。


    “你過來。”元衿朝他招手。


    舜安彥走了過來,她從懷裏拿出帕子,扔在他懷裏,“擦臉,髒了。”


    “哦,好。”他抹了抹臉,也擦掉了一點薄汗。


    擦完後,舉著帕子杵著。


    “有話說?”元衿問。


    舜安彥笑了下,點頭。


    “那你說呀。”元衿驕矜地昂起頭,“別愣著,快說。”


    舜安彥清了清嗓子,“那個,這棵金桂是我種的,就當我在你那時候,陪過你。”


    “什麽時候?”


    “我不懂你的時候,你也不會想起我的時候。”


    “鄢少爺,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有點肉麻了?”


    “額……然後呢?”


    “我喜歡。”


    作者有話說:


    不行了不行了,肉麻的我卡死了


    第91章


    舜安彥在那一瞬間,隻覺天地都很空靈,滿腦子都隻有她的一句“我喜歡”。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元衿支著腦袋,臉頰微微泛紅,“喂,你想著招用了多久?”


    “就很自然地想起來啊。”


    說完,他輕咳了一聲——心裏唾罵了句自己。


    種這棵樹是在山裏看她上馬回去時就想起來的,但剛剛那番說辭卻是想了半個月。


    他不擅長甜言蜜語,且是特別不擅長,這次發揮過後,估計是沒下一次了。


    “哎,不知道我下次什麽時候能看見它。”元衿抬起頭仰望著這棵樹,“不會真是下輩子了吧?”


    “以後常來唄,不會沒有機會的。”


    “什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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