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電話那頭猝不及防傳來一道女聲,“阿讓……”


    “……”


    紀也的情緒,想被打開了口子,徹底決堤。


    所有的話都被嗆在來路,堆積在喉嚨口。


    她忽然笑了下,很輕,笑著笑著眼淚又不停往下掉。


    怎麽擦都擦不完。


    須臾,沒等江讓開口,她掌心捏緊手機,輕聲道,“江讓,我們分手吧。”


    作者有話說:


    男主視角留到後麵再揭開吧


    第45章


    紀也走的那天, 是立冬。


    南城的天氣格外好,候機樓旅客來往,形色匆匆。


    走之前, 紀也生了場大病。高燒嚴重,幾天幾夜退不下來。


    梁玲一度以為, 她這回可能走不成了。


    紀也高燒期間, 一直是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清醒的時候神色如常, 很乖,和平時一樣。可一旦睡過去, 就開始哭。


    梁玲嚇壞了。


    她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夢, 後勁這麽大, 連在夢裏都不願意放過自己。


    而紀也多希望, 這就是一場夢。


    暗戀這場遊戲,本以為窺見天光。落幕時,竟是形同陌路。


    說分手後, 江讓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微信也是不停。


    紀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她不接, 他就能連續打。


    後來紀也想通了。


    他那樣恣肆狂妄的性子, 多麽驕傲的一個人,想做什麽也從不懂掩飾。


    可紀也也知道, 分手是單方麵的事。


    她將手機關機, 徹底切斷了所有外界的聲音。


    高燒期間, 迷迷糊糊, 她仿佛還聽到梁玲和季青鬆的爭吵聲。


    聲音回響, 伴隨著“出國”、“錢”等字眼。


    紀也很想起身, 卻終究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病症, 又睡了過去。


    決定和江讓分手那晚,她就接受了柏林舞團的邀請,開始準備簽證。


    從大病初愈,到簽證通過出發,也不過隻隔了一周。


    柏林那邊給了證明,簽證下的很快。


    紀也還是回了趟南城,去宿舍收拾東西。


    邱恬自從知道紀也要去德國,已經哭了好幾次。


    “嗚嗚嗚,雖然知道你去德國是好事,可是我還是好難過……”她拉著紀也的手說道。


    紀也朝她笑了下。


    自從生了場大病,她更瘦了。臉頰縮在高領毛衣裏,隻有巴掌大,看上去臉色還不是很好。


    “去了德國,我們還是可以保持聯係的。”


    邱恬點頭,“那你可千萬別忘了我。”


    說完她又看了紀也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小也,你和江讓怎麽了嗎?”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要說,“前兩天曾斯宇天天來我們宿舍樓下找你,就連張哲遠也拜托圓圓給你打電話。”


    不過紀也的手機早就關機了。


    紀也手上收拾著東西,垂眸,頓了下才平靜道,“我們分手了。”


    邱恬很驚訝,“啊,怎麽會這樣?”


    “我聽曾斯宇說,他在法國的事處理差不多了,已經連夜買了回國的機票。”


    說著邱恬走過來拉她的手,“要不,你還是等他回來,你們再好好聊一聊吧。”


    紀也將衣櫃裏的衣服清空,全部裝在行李箱裏。


    “沒這個必要了……”


    那天邱恬還告訴她,有人在論壇發帖,說她和江讓其實早就分手了。機場那個站他身邊的女孩,才是現在的正主。


    紀也一笑置之。


    走之前,她轉身,抱住邱恬,“恬恬,我們都要好好的。”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南城又下起了雨。


    雨水拍打在飛機窗壁上,劃出幾道長長的水痕。


    這趟旅程倉促,紀也沒給任何人機會,包括她自己。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剛準備關機,電話又響了起來。


    不出意外,仍是江讓。


    紀也垂眸,看了眼窗戶外的跑道,還是接了。


    那頭沒出聲,紀也也沒有開口。


    須臾,江讓低啞的嗓音傳來,仍舊令人心悸。他對她說,“紀也,我們談談。”


    “我在你宿舍樓下。”


    紀也發現,命運真挺捉弄人的。


    她捏著手機的掌心微濕,回道,“我不在。”


    “你在哪?”江讓問。


    紀也看著過道裏來往的人,她將頭靠在窗邊,輕聲道,“江讓,我爸在我剛出生沒多久就拋下我和我媽走了,後來我媽再嫁,我承認原生家庭使我敏感自卑,可這樣的我,是真的喜歡過你,那你呢?”


    不過紀也又想,如果他也喜歡,又怎麽會給旁人機會。


    還是他以為,她根本不會在意。


    紀也沒有等江讓回答,她也知道,江讓或許不會回答。


    所以她接得很快,“不回答也沒關係,我隻是想告訴你——”


    她接著頓了頓,咬字很輕,帶著決絕,“我不想再喜歡你了。”


    “所以,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她要怎麽說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曆。


    那些晦暗的,陰私的,躲在陽光背後使的小手段,再重複隻會覺得矯情。


    所以還是讓這場熾烈的愛戀,純粹到底吧。


    她聽到江讓那邊頓了許久。


    他輕笑聲,聲音沉,字也咬得緊,像是使了勁。他輕嗬聲,“不喜歡了?”


    就在這時,空姐走過來提醒紀也,飛機就要起飛,請她關閉手機。


    紀也捂住話筒點點頭,過了半晌,回了句:“對,不喜歡了……”


    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紀也已經準備掛電話,江讓才蹦出一個字:“行。”


    “那,後會無期。”


    這一行十幾個小時的旅途,除了梁玲,無人知曉。


    掛了電話,紀也將手機卡拔出,指甲輕輕劃過卡身,又重新攥在手裏。


    飛機轟鳴聲不絕於耳,形成一個巨大屏障,將紀也裹住。


    記憶的碎片被拋到高空,衝入雲霄。


    她想,春風吻住的不是青春,是淚水。


    而別去的人,也終將不再留姓名。


    -


    六年時光轉瞬即逝,紀也沒想過會再遇見江讓。


    這晚她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有許多人,唯獨沒有江讓。少年的身影逐漸模糊,遠到就要看不清。


    一整晚沒睡好,紀也從床上起身時,還有些頭重腳輕。


    再看一眼時間,已經十點了。


    她起床,頭發隨意用鯊魚夾固定,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


    今天周六,舞團沒有安排。


    但距離舞劇《吉賽爾》的巡演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下午她和舞團另一位主演約好,要去拜訪芭蕾大師李雪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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