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梅蜜向三叔借了一條小小的船,吃力地把船拖下水,提著幾個重重的袋子上了船。這些袋子裏有船上的人的晚飯,也有他們拜托海島原住民購買的日用品。


    梅蜜劃著船,劃了大約二十分鍾,就劃到了那艘大船的附近。


    大船似乎熄了發動機,下了錨,隻是簡簡單單地停在水麵上。曾經也有科考船來梅蜜家所在的海島一帶進行地理考察,那些人帶了許多儀器,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可梅蜜並沒有在這艘船上看見那些她見過的儀器,外邊也隻能看見兩個人,其他人似乎都在船上的房間裏,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其中一個姐姐看見了梅蜜,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小船劃過來,然後接過梅蜜舉起來的幾個袋子,很有禮貌地向她道謝,然後與她告別。


    梅蜜難得見一次這麽氣派的船,好奇地打量了兩眼,發現之前接過她帶來的東西的大姐姐正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至於嗎?她隻不過是看了兩眼而已?


    梅蜜心生一絲疑慮,為了不讓海島的貴客生氣,還是慢慢把船劃回了岸邊。


    劃了一小段,她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那艘大船停在海上,它船邊的波瀾被落日映照成橘黃色,襯得這艘大船更加華麗,令人見之難忘。


    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剛才出來的兩個人也回了房間。


    不太對勁。


    梅蜜留了一個心眼,想再看看這艘大船上的人究竟在幹什麽。


    次日,梅蜜回到學校之後,向幾個同學詢問,發現許多同學的家裏都在給這艘大船提供食物和日用品,這艘船似乎和海島簽訂了什麽協議,雇傭海島的人輪流保證他們的生活需要,並承諾花錢建設海島,條件是:除了送飯以外,海島居民不能打擾他們作業。


    “那些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呀?”梅蜜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同桌撓了撓頭,說:“我也不知道,班主任說他們可能是來做科學考察的。”


    “像上次那些人一樣嗎?”


    “嗨,我怎麽知道。也許他們在進行一項不能讓人打擾的研究呢?”


    不能讓人打擾的研究……


    梅蜜若有所思。


    海島上的日子悄悄地溜過,像從沙灘上輕輕擦過的一絲海風,梅蜜和她的小夥伴們在沙灘上又笑又跳地追逐打鬧,再也沒有遇見過人魚先生,那艘奇怪的大船一直沒開走,卻也十分正常,海島上的居民們也逐漸習慣了大船的存在。


    梅蜜這天下午放了學去送飯的時候,突然聽見船裏傳出的動物的嘶叫聲,非常尖銳刺耳,這還是她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她抬起頭,愣愣地瞅了一眼來拿晚飯的工作人員,又往船艙裏看了一眼,什麽也沒看見。


    來拿飯的工作人員顯得格外緊張,催促她趕緊回家。


    梅蜜聽話地回了家,那聲嘶叫卻一直縈繞在她耳邊,揮散不去。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


    第二天,梅蜜去送飯的時候,就沒有聽見那隻動物的聲音了。梅蜜又等了一天,也沒有聽見。


    她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在燒,燒得她分外焦灼。


    她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麽,說不定是船上有人帶來的寵物生病了不舒服呢?可這個粗製濫造的解釋實在說服不了她自己,她心裏的焦灼越來越嚴重,直到她早上頂著一對黑眼圈去上學。


    梅蜜決定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在叫。


    她在電視劇裏看過的一些鏡頭在她腦海中反複出現,她就是忘不了那些畫麵,萬一、萬一那隻動物……


    海島的夜色漆黑。


    這裏距離最近的大陸都有很遠,海島上的人們沒有什麽娛樂活動,都睡的很早,一般晚上□□點的時候,燈就熄的差不多了。


    梅蜜像每一個平常的晚上一樣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地寫完了作業,然後上-床睡覺。她閉上眼睛,腦子裏一團亂麻。


    深夜十一點半,梅蜜睜開了眼睛。


    她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穿好衣服,赤著腳悄悄往外走去。


    她把門推開一條縫,門發出不輕不重的“吱嘎”一聲,嚇得她屏住呼吸躲了很久,直到她發現父母房間並沒有動靜,才閃身出去,悄悄把門掩上。


    梅蜜此刻無比慶幸,和爸爸媽媽睡在一起的是弟弟而不是她,她一直睡在雜物間搭起來的小床上,這樣剛好方便了她晚上偷偷溜出門。


    如果夜色如水,那一定是黑水。


    深夜的大海也是一片漆黑,海浪沒有睡覺,還在一次次地拍打著海麵,激起白色的泡沫。海灘靜悄悄的,梅蜜隻能聽見海浪的聲音。


    她赤腳踩在濕潤的沙灘上,往自己傍晚的時候悄悄停在海邊的小船走去。


    她把船推下了海,坐了上去,動作利索地劃著小船。


    梅蜜並不算一個乖孩子,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悄悄出門了。隻不過,這是她第一次在晚上出海。海上凶險無比,特別是在夜晚,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麽天氣,海上黑咕隆咚的,也沒人知道會不會冒出什麽大型海洋生物,所以除了長期出海的人之外,晚上都沒人出海。


    梅蜜此前每次出海,都是因為和爸爸媽媽吵了架,或者被爸爸打了,晚上難過睡不著,出來散心。


    她劃著槳,漸漸接近了那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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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人魚公主


    船上靜悄悄的, 大部分燈光都熄滅了,隻剩下船邊上一些小燈,還有控製室的燈光。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小地方晚上都不開燈, 梅蜜從小又沒有手機遊戲機之類的電子產品可供娛樂, 所以她的視力非常好, 夜視能力也不差。她向船上扔了一條粗繩子,勾住船邊的護欄柱, 攀著繩子動作利索地爬上船。梅蜜很瘦, 動作又輕,爬上船的全過程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驚動任何一個船員。


    梅蜜從沒有上過這樣大的一艘船,之前島上有人發達了,衣錦還鄉, 開著一艘有些類似的船,卻也比這個小的多了。


    她回憶著之前聽見的動物叫聲……似乎是在甲板底下?


    梅蜜踮著腳尖繞著船走了一圈,船上靜悄悄的, 甲板上沒有一個人,看來那群人都在船艙裏休息。梅蜜想到了以前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 有了一個猜想:那些人會不會在甲板下邊建了一個小囚牢?


    梅蜜這麽想著,卻不敢去敲甲板,生怕發出聲音被船上的人聽見。


    要怎麽辦才好呢……


    梅蜜突然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強烈的預感在她的心底叫囂著, 告訴她, 閉上眼, 她會得到驚喜。


    她從來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 冥冥之中似乎有種奇異的力量, 驅使著她按照心裏的預感做了。


    梅蜜閉上眼的那一刻, 世界變得全然不同。


    另一個世界出現在她緊閉的眼中。她發現自己依然能夠看見, 這種看見,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一種對外界的感知。梅蜜閉上眼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絲絲海風在她的感官中變得清晰了,海風穿過船欄的縫隙,在她的腦海中細細描繪了一整艘船的輪廓,船欄根根可見。


    怎麽會這樣?


    梅蜜下意識睜開了眼,那個奇妙的世界又消失了,在她眼前的依舊是黑漆漆的海上夜景,船在黑夜裏也是一片漆黑。


    她試探著重新閉上了眼。


    這回,梅蜜發現了更奇妙的東西——她往下一“看”,“視線”居然能穿透甲板,一直看到大海深處,仿佛她整個人都身處深海之中,她她下意識“環顧四周”,視野隨著頭的轉動而轉動。


    她在閉上眼的情況下,居然能夠更清晰地看見海裏的景象!


    梅蜜想到濕潤的海風拂過每一個微微張開的毛孔的舒適感,突然有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想。


    她能看見與海有關的東西。她也能看見船的形狀,是因為海風將它描摹出來了。


    梅蜜突然想起了一條美麗而有力的魚尾,是人魚先生。


    現在不應該叫他人魚先生了,也許,更適合作為他的稱呼的是——海神。


    隻有神降,才能帶來這麽神奇的本事吧。


    梅蜜清楚的知道,自己從未擁有過這麽奇妙的本事,而她最近遇到的奇怪的“人”,就隻有海神大人了。


    一個點子突然冒了出來——


    對啊,她剛好可以用這個本事去“看”甲板下邊到底有沒有被關押的動物!


    梅蜜閉上眼睛,把眼睛轉向甲板的位置,努力平複呼吸,感受著吹來的海風。


    既然她能通過海風在欄杆之間的穿梭感知到欄杆的位置,那麽,她一定能用同樣的辦法感知到甲板下的情況!


    甲板,不可能沒有縫隙。


    濕潤的海風化為絲絲縷縷,順著縫隙鑽了進去。


    梅蜜深吸口氣,有些緊張。


    甲板下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員工食堂。


    梅蜜又往兩邊看去,在員工食堂的旁邊發現了員工休息室,休息室裏人很少,也許大家都待在上麵的客房裏?


    轉了一圈,沒找到能關押動物的地方,梅蜜有些沮喪。她不經意間往下一“看”,“視線”居然又穿過了一層地板,甲板下麵居然不止一層!


    梅蜜隻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漸漸沸騰了起來,新的發現讓她激動不已。這一層依舊沒有什麽異常,梅蜜這回不慌了,往下接著尋找。


    終於,她在第五層發現了不同。


    絲絲海風經過層層地板的過濾,已經被削弱了不少,剩下的一些海風不夠讓她把第五層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但足夠讓她發現這層的奇異之處。


    第五層裏有水。


    梅蜜明明可以感覺到,第五層下麵是船底,而這艘大船沒有一點漏水的跡象,可第五層裏麵就是有水。這水還不是均勻分布於第五層的地板上,而是局限在一個小範圍內。


    梅蜜小心翼翼地往有水的方向探去。


    一絲海風浸入水中的那一刻,她的“視線”變得清晰了。


    海水。是海水。


    熟悉的鹹味把梅蜜通過海風延伸的感官包圍,讓她感到通體舒暢,可她卻無暇理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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