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亞斯藍-邊境-約瑟芬塔城】


    艾歐斯睜開眼睛的時候,被明晃晃的光線刺得又眯起了眼。等適應過了後,他發現屋內的光線其實並不強烈,相反,視覺裏微微泛著些微藍,細碎的氣流。帶著清晨獨有的涼意,從窗外湧進來,在手臂上落滿了一層冰晶般得清冷。


    昨夜明明被石壁封死的幾個窗口,此刻已經恢複了先前的模樣,微風滿屋子吹動著,帶來陣陣清晨森林的氣息。隱隱的,可以聽見遠處傳來的約瑟芬河水淙淙的聲音。


    “我什麽時候睡著的?”艾歐斯起身,一邊穿著外袍一邊問此刻正坐在桌子前斟茶的吉爾伽美什。


    “你什麽時候睡著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什麽時候醒的我清楚。”吉爾伽美什低聲笑著,那雙深邃的眼睛低垂著,嘴角凝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他金色瀑布般的長發此刻沒有綰起,看起來是剛剛起床不久。他纖長的手指此刻正擺弄著一套古綠色的瓷器茶具,動作看起來行雲流水,仿佛一個飲茶的行家。"你喝茶麽?這是我問驛站的侍應特地要來的茶,是約瑟芬的特產,’風息翡翠’別的城市可買不到哦。即使是在這買,也要400奎克一包。不便宜吧?”吉爾伽美什拿起茶壺用手試了試溫度。仿佛覺得不夠燙,於是將雙手捂在茶壺表麵,仔細能從他的指縫間看見火光,果然,不一小會,壺裏微微蒸騰出滾燙的白氣來。他拿起一小撮翠綠色的茶葉,放到一個更小一點的瓷壺裏。一邊往裏加水,一邊繼續說道:“這種‘鳳息翡翠’,矮株,窄葉,是冷翡翠的一種,在亞斯藍東北部大部分地區都會生長、初春時節采摘的茶葉,才能被稱為‘鳳息翡翠’,而其他地方的,都隻能稱為冷翡翠。你知道為什麽麽?”


    艾歐斯看著他,沒有答話。屋子裏漸漸彌漫出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氣,若有若無,散發著如同初冬時節的雪片的氣息。


    吉爾伽美什看他不接話,也不惱,嘴角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他的嘴角弧度令他的麵容看起來有一種仿佛神祗般得神秘和尊貴。他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根粗厚發亮的銅線在嗡嗡作響,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因為在亞斯藍整個領域上,氣流一直非常寧靜。隻有在接近因德帝國的寒冷地帶,氣流才會變得逐漸洶湧。而這種非常罕有珍貴的‘鳳息翡翠’,其實就是剛剛萌發出來的冷翡翠的嫩芽,在冷冽的早春寒風吹佛下,迅速風幹、變脆後。及時采摘,所得到是茶葉。


    一般嫩芽在萌芽發生長七天之後,就會漸漸變老,要麽就是低檔不住寒風而提前凋落枯萎,所以,能及時采摘下來的被風吹得晶瑩剔透而又不至於枯死的嫩芽,數量非常有限,因此也就格外珍貴了。這種茶啊。因為迅速脫去了水分,所以,他將那種又硬又冷的味道。保留得最完整,就像是冰冷堅硬的翡翠一樣呢。”說完,吉爾伽美什伸手遞過一小杯茶,送到艾歐斯麵前。艾歐斯接過茶盞,飲了一口,熱滾滾的茶水中竟然真的迎麵撲來仿佛冬日潔淨冰雪般冷冽的香氣,這種矛盾是我感覺異常迷人。艾歐斯在桌邊上做下來。把茶杯放手,“你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來等我,不至於就是為了請我喝一杯茶吧?”


    吉爾伽美什修長的手指輕盈的捏著茶杯,目光柔地落在散發著熱氣的碧綠液體上,“當然不是。我是為了【最重要的人】,才一直等待在這裏啊——哦,對了。你千裏迢迢從格蘭而特跑到這裏來,也是一樣的理由吧?”他金黃色濃密的睫毛下麵,柔和的目光裏隱隱透露著幾絲銳利,似是閃動著金光鱗片。


    艾歐斯臉色微微一白,隨即冷笑一聲,“我是亞斯藍的帝王,整個國度的每一片土地,我是可自由來去,無須他人過問。”


    吉爾伽美什拿起茶盞,慢慢的往艾歐斯的杯子裏又倒滿茶水,他歎了口氣,微微皺著眉頭,表情像是在看一朵凋零的玫瑰花般感傷。


    “可惜啊,再往前走幾百米,你可就不是帝王了。”艾歐斯的臉徹底的蒼白了下來。


    “嗬嗬,不用這麽驚訝。”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的臉,他的反應和自己預料中的一模一樣,“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麽會知道,你要前往因德帝國?”


    艾歐斯冷冷看著吉爾伽美什,沒有回答。在還未弄清楚吉爾伽美什來意之前,他決定保持沉默。


    吉爾伽美什看艾歐斯不接話,他挑了挑金黃色濃密的眉毛,嘴角的笑容放佛帶著太陽般的的熱度,接著說:“其實我知道很多事情呢。可能算上整個亞斯蘭,我算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人啊……我不但知道你要前往的目的地是哪兒,而且我還知道你要去那兒幹什麽嘖嘖,你要做的事情,真是任性啊,讓人傷腦筋不過這和我也沒什麽關係,我來這裏,隻是讓你幫我一個小忙。”


    “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麽?你是亞斯藍的一度王爵,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懂得君臣之禮。你竟敢讓我為你做事?”艾歐斯目光冷如霜,低沉的嗓音裏充滿了帝王的威嚴。“哎呀,你怎麽還不明白呢”吉爾伽美什右手手指抵在太陽穴上,輕輕的揉動著,放佛很傷


    腦筋的樣子,他的笑容裏透出的神色,看起來既誤了奈何,又充滿挑釁。“第一,從當年白銀祭司連同整個亞斯藍的王爵一起獵殺我的時


    候,你們可有把我當做一度王爵?第二,你現在企圖要去做的事情,難道就符合你亞斯蘭帝王的身份?”


    艾歐斯瞳孔一緊,渾身突然洶湧而出的魂力讓整個房間的溫度瞬間下降,周圍的空氣彌漫著愈來愈濃鬱的殺氣,似乎隨時一觸即發。然


    而,吉爾伽美什似乎視而不見,他輕輕的半眯起眼睛,整個屋內突然爆發出肆意流動的氣流。所有的門窗全部被風吹得咣當關緊。


    他嘴角的笑容隱藏了起來。“艾歐斯,我的實力,你應該很清楚吧?你如果有能夠贏過我的自信,我可以勉強接受,因為亞斯藍這幾年,到底出了多少新奇的怪物,和變態的魂術,我也不清楚,隻是,你難道有自信能夠輕而易舉的殺了我麽?是要引發騷動,你前麵一路前行至此,不就白費了?你帝王之尊,出現在風水邊境,隻怕因德的人不會視而不見吧?而且,你應該想一想,我如果使用風元素魂術的話,你的水係魂術在我麵前,有多少勝算”


    艾歐斯深吸一口氣,周圍的魂力劇烈波動著,顯然,他內心正在激烈的掙紮。然而,最終,他還是緩慢的閉上了眼睛。房間裏的溫度緩慢的恢複到之前的程度,氣息也漸漸平息下來。他再次睜開眼,目光中有一種不易察覺的哀傷。“如果我幫你的忙,你保證不暴露我的行蹤,並且不幹預我的事情?”


    “我保證。”吉爾伽美什臉上恢複了之前淡淡的笑容。


    “你要知道我並不是怕你。”艾歐斯冷冷的說著。


    “這點我當然知道。你的能力,我還是清楚的。漆拉曾經對我形容過你呢,說:‘艾歐斯身體裏像是封印著一座巨大的深淵峽穀,有著無可估量的潛能’說起來我也好幾年沒見過漆拉了呢,這幾年也真是‘拜他所賜’,遲早啊,我得把他給我的一切,都如數奉還給他。不隻是他,當年的那些人,希望他們都還活著,否則就太可惜了啊”吉爾伽美什一邊喝著茶一邊平靜的說著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艾歐斯心裏升起一絲不安,坐在自己麵前的吉爾伽美什麵容俊美,金發如瀑,舉止優雅如同皇室,然而,艾歐斯卻感覺自己對麵坐著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這種恐懼緊緊的包裹住他的心髒,仿佛拉扯著它朝無限深的地底重重的墜落著。


    “說吧,你要我幫你什麽。我看看,我能不能辦得到,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可還真的沒幾樣。”


    “你放心,你一定做得到,這個世界上,據我所知,也隻有你做得到而且啊,你之前就已經做過了呢”吉爾伽美什轉過頭望了望艾歐斯,突然眨了眨左眼,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艾歐斯看著吉爾伽美什,那種仿佛麵對著一個黑洞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我要你幫我複活銀塵,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再一次複活銀塵’,因為我知道在這之前,其實銀塵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他能複活,正事因為你獨有的天賦‘攝魂’”


    “銀塵又死了?”艾歐斯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有多地別扭。


    “是的。”吉爾伽美什眼睛望著窗外,遠處積累著積雪的山脈,倒影在他清澈的瞳孔裏。


    “但你之前不是一直被囚禁著麽?那你怎麽可能知道關於我複活銀塵的這些事情?”艾歐斯看著他,完全猜不透對麵這個金發男子。


    “我剛剛說了啊,我啊,也許是整個亞斯藍領域上,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了啊”吉爾伽美什淡淡的笑起來,“怎麽樣。願意幫我這個忙麽?”


    “既然你說你知道的秘密最多,那你可知道‘攝魂’隻是複活一個人的第一步,而第二步,則是需要找到能夠重新容納他這個靈魂的‘容器’,我能幫你把靈魂從銀塵的屍體裏攝取出來,但是,我不能保證可以幫你找到一個能容納他靈魂的‘容器’。靈魂對‘容器’要求很高,一般都必須是要有結構和屬性都非常接近的肉體,比較容易成功,比如雙胞胎,兄弟姐妹,或者父母子女之間的這種擁有非常親近血緣關係的肉身,就能大幅度降低風險。當然,最容易成功的還是"艾歐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停止了說話。


    吉爾伽美什好像沒有發現艾歐斯的異常似的,依然微微笑著說;“關於‘容器’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他站起身,衝艾歐斯側了一下頭,示意他“你跟我來”清晨時分的街道顯得異常的空曠。這個時間,城裏的人大部分都剛剛醒來,在房間裏梳洗穿衣,享受早餐與茶。路上隻有一些來往於各種餐


    館和旅社之間用來運送食材的馬車,沿街的店鋪都還沒開門,門廊前得夜燈依然殘留著一些燈油,燈花在已經天關大亮的清晨裏微弱的閃爍著。


    街道上的積雪化去了大部分,隻有牆角或者數目之間,還殘留著一些雪堆。客氣裏那種讓人頭腦清新的冷冽感帶著針葉樹木的鬆香味,遠山不時傳來悠長清脆的鳥鳴聲。


    吉爾伽美什走在前麵,他換下了昨天那身暗藍色的刺繡長袍,穿上了一身像牙白的綢緞長衫,長衫後背用極其繁碎的手工針法,刺繡著淡金色的淩格紋,這是亞斯藍古老的吉祥紋樣,代表商運亨通,招財進寶。厚實長衫的領口和腰間圍著一圈柔軟的黑色貂毛,讓他看起來像足了一個富足的商賈。他在前方休閑地帶路,雙手背在身後,好像也挺滿意自己這身裝扮,吉爾伽美什不時地回過頭,用有趣的目光打量著艾歐斯,嘴角依然凝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迷人笑意。


    艾歐斯換了一身煙灰色的反絨長袍,是用厚實而柔軟的小山羊皮縫製的袍子,露在外麵的一側用油鞠的方法處理成了粗糙但溫軟的鹿皮質感,哪怕是在隆冬時節的大雪裏走上了幾個鍾頭,伸手摸上去,也絲毫不會有任何冰冷刺骨的感覺,觸摸之處永遠都是柔和溫柔的鹿皮觸感。長袍的重量很足,看起來充滿了貴氣的垂墜感,懂得麵料和服飾的人,自然知道這套衣服價格不菲。而且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所有鎖邊用的,都是極細的純銀絲線,這種線是用高韌度的纖維侵泡白銀粉末後烘幹製成,是皇室裏常用的絲線。


    想要隱藏身份的話,最好像我一樣,換一身正常人的衣服,否則,你就算把整個頭裹起來,人家還是會忍不住看你的。吉爾伽美什一邊走,一邊忍不住輕輕笑道。


    二分之一的麵容都籠在兜帽下的艾歐斯,臉色微微尷尬了一下,一抹紅色泛上他的臉龐。常年的帝王生涯,使得沒有任何人敢在他麵前這樣說話。艾歐斯在喉嚨裏低低冷哼了一聲,說:‘你以為像你一樣穿的像個買絲綢的暴發戶就沒有人圍觀了麽?’


    吉爾伽美什…………


    兩人一路向前,走出約瑟芬塔城的西門後,吉爾伽美什離開石頭鋪就的大陸,往北麵的森林深處走去。艾歐斯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猶豫了一下,低頭跟了上去。


    越遠離道路,森林愈加茂密,樹木也越來越壯,亞斯藍背部幾乎都是針葉林地帶,巨大的紅鬆、雪衫密密麻麻地團簇在一起。積雪也比城裏要多,幾乎沒怎麽融化。空曠靜謐的森林裏,除了偶爾的鳥叫之外,就隻剩兩人嚓嚓作響的踩雪聲。艾歐斯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久違的寧靜感,是啊,誰能想到呢,在這樣一個邊陲城市的城外森林裏,此刻行走著兩個亞斯藍魂書最巔峰的人,如果是幾年之前,別說他們兩個一起出現,就算他們之中任何一個單獨現身,那肯定也是令整個城市萬人空巷、沸騰喧囂。而此刻,天地四下靜謐屋垠。不遠處的城鎮漸漸在暖和起來的清晨裏蘇醒過來,人們奔走忙碌,熙熙攘攘,操持生計。他們並不知道一帝一爵此刻正在附近,他們和魂術沒有沒有關係,他們離殺戮的世界無限遙遠。


    艾歐斯抬起眼,發現吉爾伽美什已經聽下了腳步。


    四周是拔地而起的參天巨樹,厚厚的積雪上,吉爾伽美什象牙白的背影在清晨森林幽暗的光線裏,顯得飽滿而溫潤。他此刻站在一個看起來反佛山穀般的入口。兩側的山崖被積雪包裹著,流出一個光線幽暗的入口。吉爾伽美什輕輕地蹲下身子,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地麵某處地方用地按了一下。


    “嗡——”空氣裏一陣輕微的弦音,山穀入口突然顯影出一張反佛金色細線編織出的絲網,無數遊弋的金光沿著絲線網格流動了一圈之後,反佛被封吹散般消失在空氣裏,艾歐斯知道,吉爾伽美什設下的封印已經解開了,盡管這些絲線看起來弱不禁風,反佛蛛絲般揮手即散,但艾歐斯知道,如果不是吉爾伽美什親自解除這個封印,那麽,想要穿過這張金網,絕對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看來,銀塵的屍體應該就是保存在這個狹窄的山穀深處,艾歐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是他盡力掩飾著自己內心的震動。


    讓艾歐斯吃驚的,並不是吉爾伽美什放銀塵屍體的地方有多麽難以尋覓和層層守護,而是剛剛在吉爾伽美什運行魂力解除封印的時候,艾歐斯幾乎感受不到吉爾伽美什體內的魂力變化和流動方向,他整個人仿佛靜止在時間斷層裏,連一絲一毫的魂力都難以捕捉。難道說,他對魂力的運用已經到了如此出類拔萃,無跡可尋的地步了麽?還是說,他可以僅僅隻用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魂力,就能完成如此複雜的封印係統?


    吉爾伽美什轉過身來,他的臉龐籠罩在森林溫潤的光線裏,他招了招手,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靜謐的森林裏,“你隨我來。”


    走進山穀入口之後,道路越來越窄。兩邊的樹木也越來越茂密,樹幹從兩邊合攏來,幾乎遮蓋住了這條隱蔽的山口,從外麵看,很難發現這裏麵有一條如此狹長而幽深的密道、走了大概十分鍾之後,兩人來到了山穀的盡頭,前方是一麵黑色的山石,無法再繼續前進。


    這裏是一個三麵山崖高不見底,樹木紛亂的枝丫幾乎快要把頭頂的天空遮蔽起來。束形的光線一縷一縷地投射下來,籠罩著一個巨大水晶簇狀的冰晶體。那座冰體,仿佛一朵爆炸開的冰花般流轉著絢爛的光芒,一根一根猶如寶劍般的冰淩簇擁在一起,而冰體裏麵,蒼白的皮膚,挺拔的鼻梁,沒有完全合上的嘴唇,仿佛訴說著最後一句沒有來的及出口的呼喚——仿佛安靜沉睡著的,銀塵的屍體。


    艾歐斯輕輕地皺起了眉頭,他轉過頭看著吉爾伽美什,他的臉上此刻籠罩一層淡薄的憂傷,他金黃色的睫毛覆蓋下的瞳孔,仿佛兩眼流動而溫潤的泉。


    艾歐斯歎了口氣:“他真是一個不幸的人啊”


    此刻那異常瑰麗的冰體深處,銀塵的屍體上,很多部位都已經殘損,特別是雙腳,隻剩下了森然的白骨,艾毆歐想起上一次,自己複活銀塵是,他也是這樣幾乎能用“支離破碎”


    來形容的樣子。


    艾歐斯走到冰體麵前,他從鹿皮長袍裏伸出手,張開手掌,貼緊在凍人的冰麵上,一絲絲金黃色的魂力透過他的手掌,仿佛細長的遊魚般的遊向冰體深處的銀塵。


    吉爾伽美什靜靜地站在艾毆斯身後,他一動不動地注射著他們,仿佛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等到艾毆斯收回手,站起了身子,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熱氣。


    “怎麽樣?“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問道。


    “按道理來說,他的軀體損壞程度如此嚴重,並且已經過去了很多天的時間,靈魂應該早就已經潰散開去了,就算還有殘留,也不會完整,靈魂會有難以修複的損傷。但是不得不承認,你對魂力的研究真的很厲害,你把溫度控製在一個非常好的臨界點,即很好地保存了屍體,同時又不至於溫度太低而讓肉體結構發生凍壞的改變,同時,如果我沒有感應錯位的話,這座冰體表麵布滿了你的魂力封印,所以,銀塵的靈魂還是很完整的,對於我來說,如果攝魂的話,沒有什麽難度但是,如果你晚找到我一兩天,可能就不行了。還好你出現的很及時。”


    吉爾伽美什的表情看起來如釋重負。他抬起手揉了揉眉毛,似乎想要把眉頭的陰影揉散開去。這個動作他天神般的容貌看起來多了分柔和的親近感。


    “隻是……”艾毆斯停了下,繼續說道,“一旦我完成攝魂,那麽,他就需要立刻找到一個容器,否則,他的靈魂在沒有容器的情況下,


    還是會隕滅的。”


    “我可以在短時間內維持靈魂不滅……但是真的隻是短時間……你不能指望靈魂在離開了肉體之後,還能長時間地存在。一旦靈魂受損


    後果是你無法接受的”艾毆斯的英俊的眉眼裏,透出一股淡淡的遺憾。


    “短時間是多段?”吉爾伽美什走近一步,看著艾毆斯的眼睛問他


    “四天”,艾歐斯的目光黯淡下去,“極限是四天。第五天,如果我不將他的靈魂從我身體裏取出來,那麽我自己的靈魂,就會和他的靈魂彼此滲透、侵蝕而一旦將他的靈魂取出我的體外,就意味著永遠的隕滅”


    “你的體內?”吉爾伽美什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攝魂’的本質,其實就是暫時將別人的魂魄強行拉進自己的軀體,從而剝離別人的肉身和靈魂,令敵人瞬間致命,在最開始哪點時間。‘攝魂’這個天賦在我心裏,是極其邪惡的。一直到了後來,我取得了屬於我的魂器,當我發現了攝魂這個天賦配合著我的魂器共同作用的話,可以將這種本來極其邪惡的天賦,用於複活,用於延續生命。那時,我才開始漸漸接納了自己的這個天賦”


    “……‘攝魂’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麽?”吉爾伽美什問道。


    “怎麽可能,”艾歐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如果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的話,我怎麽會淪落到被你威脅的地步”


    “……不是說好幫忙麽?怎麽又變成威脅了?”吉爾伽美什哭笑不得,但隨即,他的心情又沉下去了,“那你複活銀塵的概率是多少?會有什麽意外麽。”


    “我剛剛可能說的不是很清楚。”艾歐斯看著吉爾伽美什的表情,於是補充道“對於正在和自己戰鬥的活人,攝魂的概率會隨著對手的魂力高低,魂力類型等等因素而變化,從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五十不等,如果是一般的魂術師,那麽我有絕對的把握一次成功。但是對於像您這樣級別的,我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了。但是,你要知道,‘攝魂’的可怕之處在於,無論對方是魂力多麽可怕的怪物。最低的成功概率,也是強製的按照百分之五十來發生的。不過,對於已經失去意識的人,或者已經死去的人,當對方不會抵抗的時候,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毋庸置疑。”


    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雖然表麵依然平靜,但他內心的震撼仿佛洶湧的潮水,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別人會把艾歐斯形容為“能和吉爾伽美什抗衡的人。”


    艾歐斯轉過身,問吉爾伽美什:“那我開始了?”


    吉爾伽美什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而,艾歐斯第一個動作,卻並不是把手上伸向那個冰體,反而他輕輕解開了自己的袍子,他把雙肩的衣襟卸下,上身的鹿皮長袍軟軟的垂到了腰部,露出他肌肉結實的上身。艾歐斯本身就高挑挺拔,他的體型健壯而勻稱,肌膚是貴族特有的白皙,頭頂束行的光柱和周圍積雪反射出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軀體上,他肌膚上的絨毛反射出一片碎鑽般的光芒。吉爾伽美什發的目光牢牢的盯著艾歐斯,一動不動。


    艾歐斯轉過身,麵對著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吉爾伽美什,輕輕的抬起左臂,問:“你是不是,在看這個?”


    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結實的左手小臂,上麵一麵漆黑的刺青紋身,牢牢的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個刺青的色澤純淨而濃烈,仿佛最深邃的黑夜固成的漿體,塗抹在了他肌肉結實的白皙手臂上,最濃鬱的黑襯托在這樣的肌膚上,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動人。而讓人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當目光牢牢盯著那個紋身看時,甚至會讓人有一種錯局:那個刺青是活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紋身,就是你的魂器吧?”吉爾伽美什抬起頭,盯著艾歐斯的眼睛,緩緩的說道。


    “你現在無論知道什麽,我都已經毫不奇怪了。”艾歐斯歎了口氣,說:“我真搞不懂。其實一個人如果知道太多事情,那他必然就過得不會太快了。這些年來,雖然我貴為帝王,但是很多事情,我都盡量不去知曉。”


    吉爾伽美什笑了笑,露出的牙齒。“你這個帝王,遊手好閑就罷了,還給自己找這麽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艾歐斯本來悵然的麵容,被吉爾伽美什的一句話弄得迅速尷尬起來,他白皙的臉龐一陣窘迫的紅暈。隨即恢複了之前冰冷的神色。艾歐斯冷冷地看著吉爾伽美什,說‘你既然知道這個刺青是我的魂器,那你應該也知道它的來曆吧?你說說看,我看你究竟知道多少。’吉爾伽美什點點頭,說;‘亞斯藍領域上有幾麵非常有名的盾牌,這幾麵盾牌,就算是放到整個奧汀大陸範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頂級防具。比如二度王爵幽冥的死靈鏡麵,它的攻擊力在所有的防具裏處於最高的位置,甚至遠遠超過很多攻擊性魂器。又比如四度王爵特蕾婭的‘女神的裙擺’,更是一麵能夠抵擋一切間接攻擊的頂級防具。然而,如果說到最最具有盾牌的本質的魂器的話,那麽一定非【龍鱗漆】莫屬了。傳說中的【龍鱗漆】以遠古時代存活著各種龍的鱗為原料,並且都是取自龍首下方脖子位置逆向生長的鱗片,各種龍的逆鱗混合之後,煉製成了這樣接近神級的魂器,是整個奧汀大陸上,硬度最強,防禦力最高的盾牌,而且,最奇妙的一點在於,這麵盾牌竟然是液體狀態,釋放的時候,能夠像漆黑的漿液般將人體全麵包裹,從而將魂器的主人全身都置於固若金湯,無堅可破的防禦係統下麵。‘吉爾伽美什抬起濃密的金黃色的睫毛,定定地看著艾歐斯,’隻是我沒想到,它未釋放前原始的樣子,竟然會是身體上的一處刺青……


    吉爾伽美什的話語突然硬生生的斷在空氣裏。他本來還掛著微微的淡笑,此刻竟然微微的張開無法合攏,他被眼前仿佛神跡般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艾歐斯的雙手仿佛銳利的射線般盯著自己,然而。他手臂上的刺青仿佛掙紮著的液體怪物般,從他的皮膚上湧動起來,那些漆黑而粘稠的液體,一邊發出銳利而刺耳的金屬切割聲,一邊沿著整個手臂朝上擴散,麵前的艾毆斯像是在被一個黑色的怪物平靜地吞嗜幾個眨眼的瞬間,麵前站立的,已經是一個全身漆黑仿佛幽冥般的鬼魅了。連同他的五官,睫毛,頭發,都被這種夢魘般的窒息黑色液體包裹得密不透風,艾歐斯看著震驚的吉爾伽美什,低聲說道;“你快去找‘容器’吧。我要開始攝魂了。”他的聲音聽起來,仿佛金屬震動發出的翁鳴,讓人覺得似乎他的聲帶都一起被這種液體包裹了,所以才發出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來。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轉身離去,走了兩步,他突然回過頭來,嘴角又勾起那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能看麽?我還蠻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麽攝魂的。’


    漆黑的艾歐斯雙眼一緊,吉爾伽美什腳尖前的地麵轟然拔地而起一座冰牆,吉爾伽美什看著自己鼻尖前麵冒出森然冷氣的冰麵,可笑不得


    的歎了口氣,“哎,帝王的脾氣都這麽暴躁麽?”說完,他隻好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艾歐斯金屬般的聲音,“四天之內,你趕不回來,我就不等了。”


    “好。”


    吉爾伽美什瞳孔一緊,瞬間,他的身影消失在狹長的山穀裏,突然湧動的氣流將樹木上的積雪撼動下來,紛紛揚揚地飛滿整個林間。


    森林一片靜謐。


    白茫茫的雪地裏,那個漆黑如同鬼魅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矗立著。


    禦風而行的吉爾伽美什,此刻腦海裏一直翻湧不息著無數疑問。


    “以艾歐斯的魂力級別和天賦,再加上他擁有的那件神級魂器,他完全沒有理由被我威脅啊……那他願意幫我做這件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西之亞斯藍。格爾蘭特。城外】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麒零把布帕放進河水裏的時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把手帕浸濕後,拿到泉蓮和神音麵前,遞給她們,“擦一下


    吧,你們臉上都是血。”


    蓮泉感謝地點了點頭,接過來,輕輕地擦拭著自己嘴角和額頭的血痕。


    麒零抬起頭,頭頂是巨大石塊壘成的橋麵,她們此刻正待在這座連接格蘭爾特西門和城外曠野之間的巨大橋梁下麵。終年奔騰不息的拉爾勒


    恒河環繞著整個格蘭爾特城。從這座橋梁出去,往西,穿過茂密的沼澤和湖泊,沿路會經過很多小城鎮和村落,再往西走,就會抵達海岸城市雷恩。


    耳邊除了嘩啦啦的河水聲之外,清晨的格蘭爾特城外一片靜謐。在阿克琉克留下阻擋霓虹之前,他們約好了在西城門外的橋梁下麵碰頭。當麒零他們幾個逃出地底宮殿的時候,天色依然是清晨還未破曉的墨藍色夜空,然而此時,寬闊的河麵上,已經泛起了粼粼的紅色波光了。燦爛的朝霞從東麵的帝都尖塔背後升起,萬丈紅光一寸一寸地刺穿濃鬱冰冷的冬日寒霧。蓮泉和神音靠在岸邊巨大的橋墩石壁上休息,看得出,她們兩個的臉色都極其蒼白。而天束幽花一個人獨自站在遠處的河邊上,一動不動地望著寬闊的河麵發呆。


    麒零扯下頭上的黑色繩索,把剛剛因為戰鬥而淩亂的頭發重新紮攏在腦後。他的麵容一半籠罩在橋梁的陰影裏,另一半被明亮的朝陽映襯,看上去英氣勃發。他望著蓮泉,表情似乎有點歉意地說:“我們就這麽走了,也不知道阿克琉克他能不能逃出來,要知道……啊!”他還沒說完,麵前的視線突然急劇扭曲了幾下,阿克琉克扛著個巨大的棺材就突然顯影到了他麵前,但阿克琉克也被麒零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喊而嚇住了,手一鬆,厚實的棺材就結實地砸到了麒零的頭上,於是,第二聲“啊”就顯得發自肺腑了……


    阿克琉克放下棺材,一屁股坐在上麵,呼吸急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看得出來,他肯定一路狂奔至此。阿克琉克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一邊衝麒零揮揮手,“去去,幫我倒一杯水來。”


    麒零眉毛一挑,“大爺!你當自己在驛站喝茶呢?我們是在逃命,哪兒去幫你倒水啊!”


    阿克琉克從腰間扯下一個皮囊水袋,丟給麒零,“從河裏裝水過來。”


    麒零跑去河邊,把水袋按進水麵,裝滿了之後,他忍不住喝了一口,拉爾勒恒河的水有一股冰雪的氣息,整個食道和胃,都仿佛被這種清冽的氣息包裹著。他跑回來,遞給阿克琉克,“你沒事兒吧?打贏霓虹了?”


    “你開玩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怪物,我怎麽可能贏得了他。你們走了不久,我就隱身了,然後飛快地逃了出來。”


    “隱身真是個好用的魂術……哎,可惜我不是風源的人。”麒零歎了口氣。


    “也不一定……”阿克琉克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突然嚴肅起來。


    “什麽意思?”麒零轉過身,疑惑地看著阿克琉克。


    “你還記得在心髒裏,我衝你下跪的事情麽?”阿克琉克表情有點尷尬,支支吾吾地提起這件丟臉的事情。


    “你這一說,我正好想問你,你這算鬧得是哪出啊?幹嗎要跪我?你可別說想要拜我為師什麽的啊……”麒零皺著眉頭,非常困惑。他背後,神音和蓮泉,已經輕輕地睜開了眼睛。她們兩個都不動聲色地等待著阿克琉克的回答。因為之前在阿克琉克下跪的時候,神音和蓮泉就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單純的麒零可能並不知道這動作意味著什麽,但是,對於王爵和使徒來說,下跪這個姿勢,絕對不是輕易可以使用的。


    就連遠處的天束幽花,此刻也已經輕輕地走了過來,站在他們身邊,聽著他們的對話。


    “我跪的不是你。”阿克琉克翻了個白眼,“我跪的是你那把劍。”


    “你是說,我那把斷了一半的破劍?”麒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會是你爺爺或者爸爸什麽的留下的吧?”


    阿克琉克猛吸一口氣,顯然被麒零那句話噎到了。他歎了口氣,說道;‘真不知道你怎麽會拿到這把劍的……’


    “這把劍很厲害?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到底什麽來頭啊?”麒零問。


    “在你手上,當然沒有什麽威力。因為它本身,就是我們風源因德領域上的聖劍。它的名字,叫【風津】。傳說中,一開始在我們國度裏,是沒有風的。因為所有的風都來自極北雪原,但因德北麵有一座巨大的雪山,它阻擋了所有極北雪原吹來的風。後來,傳說中的風神,就用這把叫做‘風津’的聖劍,劈開了雪山,砍出了一個峽穀,使得極北之地最純淨的風可以吹進因德的領域。這個峽穀就是現在風源最神聖的地方——風津道。後來,當風神死去的時候,他留下了自己一部分的靈魂在劍身裏,這把劍也就一直流傳給後來的世人。‘風津’聖劍從來都是自己選擇主人,而且當持有者如果被更優秀的人超越時,‘風津’會自己消失,尋找新的主人。聖劍‘風津’在我們國度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風津’在因德帝國擁有非常非常高的神聖地位,幾乎是我們信仰的圖騰。傳說中手持‘風津’的人,將永恒地守衛因為帝國。所以,當我們看見‘風津’的時候,我們是必須下跪的。”


    “你不是說,‘風津’已經很多年不出現了麽?那你沒見過,為什麽就確定我這把斷劍,就是‘風津’呢?”


    “小崽子,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書’,你沒讀過書啊?”阿克琉克哼了口氣。


    “沒有呀。”麒零回答得掏心掏肺。


    阿克琉克:“……”


    “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厲害麽?”麒零閉上雙眼,渾身魂力釋放開來,他想要把巨劍拿出來再仔細看看。而突然,頭頂一陣奇妙的感應傳來。


    麒零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聚攏視線,就看見阿克琉克整個人影一閃,就衝到自己麵前,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同時抬起手指指頭頂——


    “所有人隱藏魂力,不要說話。”他低聲地說完之後,無數旋轉的氣流就包圍住了他們幾個人,“我不一定能保證做到,但是我試試看……”


    天束幽花看了看阿克琉克,她突然明白過來,阿克琉克正在企圖讓他們所有人都隱身。於是她小聲補充道:“不要動,連眼皮都不要眨。”


    說完,她就一動不動地靠著石壁坐了下來。


    一會兒之後,頭頂的橋麵傳來嗒嗒嗒的馬蹄聲。幾輛馬車奔馳而過。橋麵落下簌簌的幾縷灰塵。然而,快速奔馳的幾輛馬車,跑到橋中


    間的時候,就奇怪地停了下來。之後就沒有任何動靜了。難道馬車神秘地消失在了橋梁之上?


    神音幾個人,一動不動地等待著。恐懼從每個人心裏冰涼地擴散開來。頭頂的死寂比之前的馬蹄聲更令人恐怖。


    馬車門輕輕地拉開了。


    一雙尖巧精致的靴子,輕輕地落到地麵上,隨後,黑色綢緞的袍子,拖到了地麵。橫跨峽穀的橋梁在一片萬丈霞光中顯得雄偉氣魄,遠處,格蘭爾特的數百個樓塔尖頂,簇擁在晨光中。


    “好像橋梁下麵,有幾個很有意思的人呢。”特蕾婭轉過身來,地一片風雪迷蒙的白色瞳孔,定定的看著幽冥,她嬌豔的嘴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幽冥,我們倆一起下去看看吧,肯定會,很有意思呢。”


    說完,她抬起腿跨上橋邊的欄杆,衝著數百米之下的河麵輕盈地墜去,仿佛一隻從天而降的黑色蒼鷺。而她身後,另一個黑色的身影隨她一起,如同矯健的閃電般,劃向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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