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封國棟和父母一起,和媒人一起來的沈家院子。


    封國棟今日一身嶄新的中山裝,精神抖擻,原本入伍六年,有軍人的威嚴氣質,185的個子魁梧的身材,結實健壯,麵容其實很硬漢的,沈媽對封國棟怎麽看怎麽滿意。


    封家帶了四樣禮:一斤腿肉、兩斤白糖、一瓶衡水老白幹、二十個雞蛋。


    這種禮在農村可是輕易見不到的,除了訂婚、喜事才會出現的禮品,過年這種大手筆幾乎沒有。


    就算封家日子過得好些,封錦袁是鎮上供銷社的正式工,這些也不是想拿就拿得,都要票換,封媽就算過年看自己老媽,也不可能這麽拿禮品,不是為了兒子的婚事嗎?該破費就要破費,封媽對此絕無二話,一切以兒子為先。讓封錦袁借了點票湊了湊才置辦齊全的,要知道有錢沒票也不行。


    沈冰月被姑姑沈蘭拉到灶房做飯,“你先別出去,先讓長輩談,咱倆做飯。”


    留下幾個長輩和媒人一起在沈冰月的屋子商量大事。


    沈媽抓了把瓜子遞給封國棟,封國棟接了後攥在手裏,聽著四個大人商量著,順便環視了一周沈冰月的房間。


    簡陋,屋裏的地麵都是土地,被壓的硬邦邦的,不過收拾得很幹淨,尤其是床榻,屋子不大,封國棟坐在床邊,想起沈冰月昨天說:“就算在我的床上,你也要看清是我的臉才行。”


    封國棟揉了揉眉心,劍眉微挑,看著單薄的床榻,想著怕是不太結實,搖狠了就會散架的,結婚要做個質量好點的木質雙人床,要很結實的那種,以前戰友誰結婚都會炫耀,專門提醒過床要結實,那時總是會被單身的狂虐一頓,警告他別在一群單身狗麵前嘚瑟。


    做好午飯,沈蘭喊了聲:“飯好了,咱邊吃邊聊。”


    晌午出太陽了,冬日的小院子暖和著,沈媽就把借來的大圓桌支到了院子裏,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沈冰月主勺,做得大盤雞,裏麵放了四個土豆,擀麵條配上大盤雞吃。


    沈爸給封錦袁和封國棟倒了淺淺的一碗底白酒。


    封國棟適時看了眼忙著從灶房端麵條的沈冰月,忙把酒推了回去,“叔,我戒酒了。”


    沈爸又把酒推到封國棟麵前,一臉正經:“大過年的,喝點沒啥。”


    封錦袁也看了眼墨跡的兒子,想著這小子啥時候戒酒了,每年回家探親都帶酒,現在陪老丈人喝點酒咋這麽不爭氣,這麽大塊頭竟然扭捏起來。


    封錦袁尷尬的咳嗽了聲:“陪你叔喝點,你叔招待你的酒可是好酒呢!”


    封國棟這時又看了眼已經在給大家分發筷子的沈冰月,她沒看自己,隻是臉上依舊淡淡的笑著。


    封國棟想給老丈人麵子,但又怕得罪未來的媳婦,左右為難。


    封媽瞧著兒子懊惱地撓頭,一臉囧樣,打趣著為兒子解圍:“大妹子可別笑話,國棟可是個聽媳婦話的好男人,這不,冰月為了他的身體好,督促他戒酒呢。”


    封國棟鬆了口氣,給了老媽一個感恩的眼神。


    沈冰月仍舊沒做聲。


    沈爸隨即開始訓斥閨女:“喝點酒咋了,一瓶一個人也喝不了二兩呢!你這碎女子。”


    沈爸給桌子上每個人都分了點酒,閨女也有份,八個人舉起杯子碰了碰,沈冰月都咪了一小口,好辣,有點拉嗓子那種辣。


    封國棟仍舊沒敢去喝,隻是虛碰了下。


    沈爸又說閨女。


    沈冰月一臉悠閑地道:“我又沒有不讓他喝,他可以隨便喝。”


    封國棟聽了更不敢喝了,這意思是你喝吧,大不了結婚一直推!


    封國棟把酒給老爸和沈爸一人勻了點,謙虛著,“叔,爸過年呢,您二位喝好喝好。”


    沈爸也就不再難為小輩。


    熱熱鬧鬧的,客客氣氣的吃著飯。


    沈家小院沒有大門,僅靠前麵一戶人家的土牆勉強隔開,大門那光禿禿的,正對著隔壁的張雪梅家的大門。


    張雪梅的媽媽王翠花瞧見了後,扭了過來。


    當著一桌子人麵陰陽怪氣地,假裝對著沈冰月噓寒問暖:“冰月啊,你看看早這樣多好,你說你為了那個叫李峰的知青,前幾日想不開跳河自殺幹啥,人家知青是滬市的,遲早是要回去的,你爸不同意不是為你好嗎?”


    一桌子人呆住了。


    第7章 找茬


    封爸更是皺緊了眉頭,怎麽還有這檔子事。


    原本封爸對這門婚事就不是很滿意,沈家窮,但沈媽勸著,說家庭成分沒啥問題,兒子喜歡,孩子的性子難道你不清楚嘛,一根筋,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封爸這才勉強同意。


    原本事情就很不順,現在又有鄰居說了這麽一嘴,心裏肯定不高興。


    王翠花又說了嘴,“小知青倒是長得一副書生模樣,俊俏著,不過咱也不能為了跟著人家,不如意就想不開啊,冰月,以後可別想不開。”


    封國棟知道李峰,從張雪梅口裏知道特地去看了眼李峰。長得其實還是挺好的,是沈冰月喜歡的讀書人形象。


    封國棟握緊了拳頭,對沈冰月竟然跳河是不知情的,自己那麽喜歡沈冰月,愛而不得也沒去跳河啊,像王翠花這麽說,那就意味著沈冰月特別心儀那個知青啊!


    封國棟又心疼又嫉妒,但片刻後低磁著出聲:“既然冰月選了我,以前的事提它做什麽。”


    兒子表態了,作為長輩,封爸封媽沒辦法再說什麽,隻是氣氛冷到了極點。


    沈家人也無比尷尬。


    沈冰月看著王翠花的嘴臉,是故意的。


    前世就覺得那天的事有些古怪,那天王翠花拉著沈媽和自己一直在屋子說話。


    沈媽好幾次說得回去看看封國棟,王翠花都拉拽著,說:“急啥,喝醉了的人幾個小時才酒醒,你帶孩子回去幹啥,大閨女家要避嫌。”


    沈媽覺得家裏當時隻有娘倆,這話也對,硬是坐了兩個小時才回來,要不然早發現張雪梅做壞事了,也許還能來得及阻止。


    這時候見王翠花如此做,頓時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測。


    前世王翠花把閨女嫁入封家後可是逢人就誇閨女嫁的好,怕是那天其實是知情的。


    沈冰月清冷地看著王翠花,想著我以前確實喜歡李峰不錯,但前幾天是在河裏摸魚蝦摔到河裏的,為了逼爸媽同意自己追求李峰,做樣子威脅爸媽,所以說是跳河的,她閨女張雪梅是知道的。


    沈冰月不再客氣,端看著王翠花得意的樣子,冷聲道:“嬸子這麽說不對吧,我活得好好的為啥要跳河去,你閨女沒給你說嗎?那天我和她還有我堂姐一起去摸魚,不小心摔到水裏的,回來才發燒的,胡說什麽呢?


    再說了,我又沒有結婚,相親還要看好幾家呢,我不過是最終選擇了國棟,怎麽到你嘴裏成我自殺去了,真是好笑!”


    說完把筷子拍在桌上,起身拉拽著王翠花,揚言要去找證人:“那天河裏好多村裏人呢,嬸子這麽敗壞我的名聲可不行,咱去找幾個證人問問去,村裏沈陽和弟弟沈萬裏都在,我們現在就去問。”


    王翠花見小丫頭如此潑辣,拽著自己往外拖,著急了。


    這事閨女回來說過,確實是摔倒的,但沈冰月設計自己爸媽,交代自家閨女就說跳下去的。


    誰知道現在封家來提親了,自家閨女盯著封國棟不是沒戲了嗎,就來攪局,想搞事情。


    眼見如此,不敢找人對峙,想溜,但沈冰月不撒手。


    沈蘭精明,推說回老媽那拿點東西,真的叫來了沈陽。


    20歲的小夥子信誓旦旦地對一院子人說:“摸魚呢,一屁股坐到水裏了,扒拉了幾下,整個身子也就跌到水裏了,我和弟弟還拉了一把呢!沈冰月差點嚇哭了,河裏水淺,但人要是跌倒了一時起不來也是很危險的,俺們還交代冰月和雪梅以後不敢幾個小姑娘單獨下河摸魚呢!”


    沈冰月拉拽了王翠花很久,這時候才鬆手,不高興地進屋了。


    回屋就聽見沈蘭在罵王翠花:“你一個長輩,咋能胡說八道,敗壞我老沈家閨女的名聲呢!你打聽一下,這是沈家莊,不是你想胡說八道就能如願的,你不想混了說一聲。”


    王翠花在沈蘭的謾罵聲中隻好道歉:“哎呀,那肯定是我聽茬了,老妹可別跟我一般計較。”


    沈媽摑了眼灰頭土臉的王翠花,“我閨女要是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封錦袁鬆了口氣,封媽也忙勸和:“大妹子別動氣,大過年的,不值當生氣。”


    沈媽給兒子遞眼色:“快去瞧瞧冰月去,安慰兩句,別小丫頭想不開。”


    封國棟其實早想追過去,但這裏是沈家,沒確定關係的情況下冒冒失失地追去姑娘的臥房,被同村人看到了,會被嚼舌根的,會說沈家不講究。


    現在聽老媽這麽說,連忙追去了沈冰月的房間。


    見沈冰月趴在床上。


    沈冰月身高162,92斤,還是很清瘦的,這時候委屈的趴在床上,看著我見猶憐。


    封國棟頓時覺得心揪了起來,大跨步走到床前,坐在床邊,把沈冰月往自己懷裏拉去。


    她好似沒多少重量似的,自己輕輕一拉,就到了懷裏。


    封國棟滿目心疼,摟緊沈冰月的身子,低聲安慰:“怎麽哭了?別哭,我不在乎,冰月,你選了我,以前的事我都不在乎,你別哭,你這樣,我心揪得疼。”


    沈冰月其實很難過的,是為了前世難過,淚眼朦朧,嘟著小嘴,長長的睫毛垂下,很惹人憐愛。


    沈冰月趴在封國棟懷裏,抬眸,四目相對,很委屈地道:“封國棟,從昨天我去見你,我從此以後就隻喜歡你一個人,你以後不許搭理張雪梅,她其實喜歡你,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她媽媽也喜歡你,想讓你給他們家當女婿去。”


    封國棟失笑,看著吃味的小女人,心裏卻抹了蜜似的,她這麽說就是在乎自己了啊。


    封國棟垂眸在沈冰月的額頭狠狠地吻了一下,雙眸緊鎖著懷裏的女孩,深情款款,“小傻瓜,我就隻喜歡你,我以後都不跟他們家說一句話,我見她還不是為了打探你的消息。”


    沈冰月指著自己的床,“就算在你哪天在我的這張床上睡,有女人鑽你的被窩,也要把她的腦袋扒拉出來看看到底是誰在說,你聽見了沒?”


    封國棟紅了耳根,看向沈冰月的眸子也更炙熱,悄聲對著沈冰月耳語,“好,一定看清是你再亂來。”


    炙熱的呼吸灑在沈冰月的耳畔,好似電流串過全身,引起一陣顫抖。


    沈冰月突然在封國棟的側臉印下一吻後,迅速起身,拉了封國棟寬大溫暖的手,不再鬱悶,“走啊,爸媽還在院子呢,別讓他們擔心了,我沒事,隻是擔心你亂想。”


    封國棟起身後把女孩重新攬在懷裏,緊了緊手臂,把女孩的臉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讓女孩聽見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跳聲。


    勾起唇角,低沉地耳語:“聽見了嗎?沈冰月,從我見到你第一眼,就再也沒辦法把目光從你身上移開,每次見到你心跳都加速,這才是愛情的魔力,我戒酒很快的,其實我都想今天就把你娶回去的。”


    封國棟低語:“以後別到河裏摸魚,想吃魚我給你送,河裏還是很危險的,有時候還會碰到水蛇,太危險,嗯?”


    封國棟知道,以沈家的條件,沈冰月大冬天下河摸魚,怕是因為缺吃的,冬日裏河水刺骨的冷,一個姑娘家怎麽受得了。


    沈冰月輕嗯了聲。


    封國棟拉了沈冰月出了房間門,對幾個長輩說:“那咱們就找個好日子訂婚。”


    ……


    第8章 外債


    初二封家帶過來的禮品,沈媽把一瓶酒給姑姑了,中午招待封家的酒是沈蘭早幾年買給沈冰月爺爺的,酒在這個時候不好買,別說還是有牌子的,姑姑把酒就還了回去。


    沈媽拿著一斤豬肉、十個雞蛋分給了老大老二家,就算還了昨天借過來的食材,僅剩十個雞蛋和二斤白糖放了起來。


    家裏還有兩家親戚要走,白糖可以分點當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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