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速度很快,初三就過來說農曆二月初四是個好日子,沈家沒啥意見。


    沈媽送走媒人,今天打算帶孩子們一起去大姐家。


    沈冰月在在早上的時候聽到父母的對話。


    沈媽:“去看看還能借點錢不,大銘曉銘倆人一個學期學費一人五塊,書本費一個4塊一個五塊,要十九塊錢呢!怕是借不下來。”


    沈爸仍舊在抽旱煙,最近生產隊地裏的活少,掙不了啥工分,一家五口都要吃喝,沈爸沒啥手藝,這個時候總歇著,不幹啥,這些年借學費都借遍了,沈媽厚著臉皮估摸半個村子都借遍了。


    沈爸埋怨沈媽:“都是你非要讓他們上學,閨女上學上出啥來了?大銘也上了初二了,沒錢他就別上了,回家還能多掙點工分。”


    沈冰月覺得上輩子自己真的就是個傻二缺,窮得都這樣了,一天戀愛腦,竟然還在這種情況下要死要活的耍脾氣?


    沈冰月又想起大弟弟沈大銘其實學習很好,整個鎮上的初二排名第一呢,雖然最終大姨和三姨湊齊了大弟弟的學費,但突然這學期沈大銘意誌消沉了一段時間,成績大幅下降,後來說不念了,連初二都沒有上完。


    大弟弟一輩子都在農村呆著,靠下苦力為生,根本原因也是家裏實在供不起了,高中更難供,沈冰月上學也欠了很多外債沒還完,還有就是因為覺得姐姐上學沒啥用,還不如早點回家安心掙工分,還能吃飽。


    沈冰月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十九塊錢這個時候很多的,要想辦法賺點快錢才是。


    沈冰月是重生人士,對這個時候發生在身邊的事情記憶猶新。


    沈冰月想起了縣城圖書館建成後請人在圖書館大廳的牆壁上畫了副山水畫,給定題材要求畫一副本縣有名的月琴山山水瀑布壁畫。


    原本這麽大幅的壁畫縣裏最合適的人是沈冰月的小學老師,畫了四十幾年的國畫,擅長壁畫創作,但老師剛去世兩個月,圖書館館長隻好臨時從省城找的人來縣裏畫。


    因為小山城因下了罕見的幾場雪,外地車進不來了,畫家沒來,館長找了個畫宣傳年畫的,畫出的山水畫被開館第一天揭牌的上級狠狠訓斥了番,罵館長畫得什麽烏七八糟的,成了業界的大笑話。


    沈冰月專門去看過那副畫,畫得確實四不像,一個月後圖書館刷了重新畫了山水畫,館長也被撤了換人了。


    多年以後,沈冰月在畫國畫的時候認識的一位很欣賞沈冰月的前輩,得知沈冰月是這個縣的人時,專門提起這事,原來這上級就是這位領導,他說:“這是我給定的題材,宣傳本縣大好河山嘛,要是那幅畫你來畫,甚好,他們重新畫得那副其實我也不滿意。”


    這位領導還收藏了自己畫的畫的月琴山山水瀑布為背景的山水畫。


    沈冰月為什麽前世一定要找個讀書人,不光因為她自己是高中畢業,還因為沈冰月從六歲開始最大的愛好就是國畫,小學老師酷愛國畫,發現沈冰月的繪畫天賦後,傾盡全力在業餘時間教授沈冰月國畫,一教就教到沈冰月17歲,沈冰月24歲跟著李峰到滬市以後,上夜大專研國畫,30歲以後畫得國畫不說多有名,但接了很多壁畫和國畫的活,以此為生養活全家。


    奈何李峰多年鬱鬱不得誌,在一次喝醉酒後發酒瘋的時候生生的拿水果刀切斷了沈冰月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頭,從此沈冰月的繪畫水平大幅下降,就算改練習左手,但前途沒有了。


    沈冰月雖一輩子仍以繪畫謀生,但隻能糊口而已,繪畫是靠手吃飯的,少兩根重要的手指影響很大的。


    上輩子沈冰月有驕傲的資本,隻是沒用好,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


    這時候沈冰月翻看了日曆,打算去縣域圖書館看看,圖書館是正月18開館的,時間剛剛好。


    沈冰一個人去了縣城,直接去了剛蓋好的圖書館,還沒開放,正在做最後的裝飾。


    剛到圖書館大廳就見兩人在爭吵。


    一名50歲出頭的師傅手持蘸有顏料的刷子正焦躁地跺腳,跟一位穿著筆挺的中山裝的四十歲男人扯著嗓子喊:“張館長,我是畫宣傳年畫的,這個壁畫你讓畫國山水我根本畫不了,真的不是不幹,是畫不了。”


    張館長一臉生無可戀,拉拽著師傅說好話:“就隨便畫一副吧,上頭點名要畫山水畫得,就咱山上瀑布了山山水水的,算老弟求您幫忙了,加錢,一副80塊。比你把圖書館別的地方都畫滿了還掙錢。”


    師傅捂著頭蹲在地上,隨後又起身:“可我真的不會畫啊,錢誰不想掙,但畫不好,會把招牌砸了的。”


    沈冰月忍著笑,這位畫宣傳畫畫得真得像印上去似的,真得很好,可因為掙這幾十塊錢,確實像他自己說得把名聲給壞掉了,變成了國畫界的笑話,國畫界時常有人把這件事翻出來嘲諷他一個畫印刷品的竟然改行畫國畫了,辱沒國畫精髓。


    館長其實是沒辦法,自己說的不算,眼看省城的畫家一時半會怕是來不了了,自己也不敢做主換題材,這不是跟上級叫板嘛!所以沒辦法拉壯丁來了。


    沈冰月有點緊張,給自己加油後上前一步,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禮貌地問館長:“請問是要畫國畫山水嗎?我是張家軒的學生,我跟著老師學了十一年國畫了,平日裏也跟著老師畫壁畫打下手,我可以接這個活嗎?”


    此話一出,握著刷子的師傅也不管是個多年輕的姑娘,給館長說:“看,張家軒的學生,起碼比我能畫,我去畫宣傳畫去了。”


    溜地比兔子還快。


    館長扶了扶眼鏡,端看著沈冰月,太年輕,頓時搖了搖頭:“這是畫縣裏圖書館的大幅壁畫,不是過家家隨便畫兩筆,你不行。”


    第9章 快錢


    沈冰月挺直了腰板,看著館長一臉苦哈哈的樣,信心滿滿地爭取:“館長,我老師的國畫壁畫一直畫得都很好,整個縣域隻要畫壁畫大都請的是我的老師,原本這幅畫我老師去世前是接了的,也是要帶我來打下手,但現在不在了。


    剛看起來您沒有更好的人選,那位師傅是畫宣傳年畫的,不適合畫寫意的山水畫,如果強行要求他動刷子刷,您還不如交給我畫,我可以保證比那位師傅畫得好很多。”


    沈冰月掏出了老師的畫作,沒有署名,遞給館長,“您看看,這是我畫得,您看怎麽樣?”


    沈冰月沒來得及在家裏畫一副,家裏沒有紙墨,18歲的沈冰月的存稿沒有太大尺幅的,掌控度還不夠,但這次掙錢的機會難得,要不是大雪,沒人把這麽一大幅壁畫交給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生,必須爭取到機會。


    館長叫來了畫年畫的師傅,師傅看後表態:“這比我畫得好多了去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我畫不了,就算出到100塊我也不敢接。”


    館長忐忑不安的把這幅壁畫交給了沈冰月畫,交代沈冰月:“你起碼要畫得能看,就是畫得完整,壁畫,不是在紙上畫。”


    要求極低,隻要求大體看上去像一副完整的畫就行。


    沈冰月微笑著點頭,“好的,您放心,十天時間,保證完成。”


    館長提供所有的顏料。


    沈冰月圍上了滿是補丁的罩裙,開始構圖,正式接了這個活。


    中午館裏沒管飯,和老師的待遇還是不一樣的,沈冰月帶了紅薯,接了館裏的熱水喝,打發了午飯,開始打底,布局。


    忙到天微微黑,才離開。


    縣城到沈家莊走路要三個小時,況且還下著雪,沈冰月太入神了就忘了時間,冬日裏天黑的早。


    此時漫天飛雪,寒風刺骨。


    沈冰月隻好去國營飯店碰碰運氣,好在封國棟在飯店。


    沈冰月見到封國棟的時候凍得瑟瑟發抖。


    封國棟看著突然出現的沈冰月,略顯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雙唇凍得哆嗦,見到自己眼睛都亮了,勾起那雙迷人的小酒窩對自己輕語:“封國棟,你在啊?”


    很輕快很欣喜的嗓音,聽在封國棟耳裏,溫潤如水。


    封國棟片刻愣神後忙給沈冰月拍了拍身上頭上的雪花,很是心疼又有些擔心的望著女孩,“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晚一個人跑縣城裏來?”


    沈冰月進了飯店,服務員張傑端過來一杯熱水,笑著調侃:“封同誌今天一天都喜氣洋洋的,嚷著明天換休,要去見你,你瞧,現在就見著了。”


    封國棟眉梢微挑,看著身邊的小女生一臉羞澀,很是開懷。


    沈冰月捧著水杯,喝了幾口後才感覺暖和點,才回話:“我在縣裏找了個活計,今天第一天,忙得有點晚,就想來看看你在嗎?封國棟,天太黑了,又下著雪,我一個人不敢回家。”


    張傑笑道:“那怕啥,有封同誌呢嘛,他送你還不高興地樂顛樂顛的。”


    封國棟當著張傑的麵很自然的伸手去扒拉沈冰月頭上的一抹白,“這是啥?”


    封國棟很高大,小心翼翼地揪下來後沈冰月看了眼,是白色的顏料,滴到頭上自己沒注意。


    “顏料,我接了個壁畫的活,回家洗洗就好了。”


    飯店裏飯菜的清香直往沈冰月的鼻孔鑽,香味很純正,沈冰月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一陣響。


    封國棟心疼,硬是要沈冰月吃完飯再一起走。


    給沈冰月買了碗餛飩和一個白饅頭吃。


    沈冰月也就不再客氣。


    飯店的員工都過來跟沈冰月打招呼,鬧哄著,“就聽封同誌說你是高中生呢!還會畫畫呢?”


    沈冰月邊吃邊回:“會一些的。”


    封國棟原本上晚班,晚上不回去,為了送沈冰月,提前下班,騎著自行車往回趕,把自己厚實的軍大衣給沈冰月穿在身上,騎車帶沈冰月回家。


    冬日的晚上,下著雪,路不好走。


    騎一段時間,路不好走了就下車走,封國棟總是有用不完的勁似的,一臉喜悅地望著身邊裹著自己的軍大衣的女孩。


    兩個小時後才到家,沈媽站在門外張望著,見兩人一起回來,鬆口氣的同時,訓斥閨女,“去幹啥了,這麽晚不回來,快把媽嚇死了。”


    已經十點了,沈媽看著外麵的大雪,硬是不讓封國棟再趕回鎮上,最終,沈冰月去和四嬸家的堂妹擠一個床上睡。


    封國棟睡在了沈冰月的床上,少女的睡塌存著獨有的清香,封國棟晚上睡不著,想著沈冰月的被窩暖洋洋的,即便她不在,仍舊惹得自己一陣躁動。


    封國棟動了動身子,翻滾了幾下,床板真的嘎吱嘎吱響,搖搖晃晃的。


    怪不得戰友說床要結實才行。


    封國棟晚上沒睡幾個小時,在沈冰月的床上,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原本沈媽是怕有人嚼舌根的,但天太晚了,即便是一個小夥子,大雪天趕路,沈媽也怕萬一出事,就將就這樣了。


    沈媽從閨女嘴裏知道一個人接了壁畫的活後很擔心,自家閨女以前是給老師打下手,塗塗畫畫的,但一個人接活總是覺得不放心。


    沈冰月告訴老媽:“館長沒有比我合適的人選了,要求很低,就看起來像副畫就行。”


    沈媽聽說一幅畫80塊錢呢!也就祈禱閨女能拿下這活,借學費的事還沒著落,試試吧。


    封國棟從這天開始,一直上正常班,上午八點到下午六點,封國棟不是專職的廚師,其實是負責廚房物資進庫出庫一應綜合事務的,也會做飯。


    封國棟這下承包了沈冰月的中午晚上的飯,就算再忙,也打發同事給沈冰月送熱菜熱飯過來。


    原本封國棟看著這大副的尺寸,有些擔心沈冰月畫不了,但到了第七日畫開始有點樣子後鬆了口氣,看向沈冰月的眸子更是炙熱。


    在晚上送沈冰月回家的路上,大著膽子把沈冰月拉在自己的懷裏,摟著軟玉溫香,霸道地捧起沈冰月的巴掌小臉,吻上了沈冰月粉嘟嘟的雙唇。


    第10章 輕吻


    漆黑一片的路上,馬燈被放置在自行車後座上。


    封國棟寬大筆直的身軀包裹著嬌小玲瓏的沈冰月。


    原本隻是想輕輕吻一下,但隻是觸碰到那片柔軟就無法控製悸動的心,加深了這個吻,青澀而又充滿渴望的掠取少女唇間的芬芳。


    直到沈冰月呼吸不過來去推攆封國棟的胸膛,封國棟才喘著粗氣離開少女的紅唇。


    炙熱的呼吸灑向懷裏少女的耳畔,出聲極為沙啞,“我雖然沒那個知青有學問,但我會很努力,你選了我就不許再反悔。”


    封國棟原本就知道沈冰月以前嫌棄自己書讀的少,見了沈冰月的畫後,雖對國畫是外行,但仍舊開始擔心沈冰月哪天後悔了,有些患得患失的。


    封國棟這幾天總是會把沈冰月冰冷的雙手捂在自己的大手裏取暖,還給沈冰月送來了軍用的水壺,竹編的火籠暖手,每天送過來的飯要麽有雞蛋要麽有肉,對沈冰月可算體貼入微。


    沈冰月躲在封國棟的懷裏,感受著男人如火的胸膛,即便在冬日裏胸膛仍舊熱熱乎乎。


    輕聲道:“封國棟,我遇到你才是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你想想你這幾日每天管接管送,每天管我兩頓飽飯,還把你的軍大衣讓給我穿,自己凍著,這樣的男人我要是錯過了,才是我傻,我有很多缺點,不像你想的那麽好,以後還要你多多包涵呢!”


    封國棟的眼眸在漆黑的夜幕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理所當然地說:“這不是一個男人應該給媳婦的嘛!我巴不得每天和你在一塊呢,不把媳婦喂飽了,媳婦怎麽會稀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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