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長頸鹿的接收器。


    長頸鹿笑嘻嘻:“我這不是關心你?早上還在新聞看見你了呢,給我媽嚇壞了,催我打電話問問。我打了好多,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商行舟一被打斷,剛想解釋的情緒也斷了,微眯起眼,周身浮起暴躁的氣息。


    “我跟我媽說你估計沒事,她還不信,現在你看吧,特種兵就是不一樣啊,你不是上周才剛被炸過,這周就能下地跑了?不過你旁邊這漂亮姐姐是誰啊,她長得怎麽那麽像你前女友……”長頸鹿一頓,眼睛慢慢亮起來,“漂亮姐姐!”


    溫盞:“?”


    商行舟身上氣息更危險,攥著溫盞往身後拉。


    “你記得我嗎?你一定還記得我的!”長頸鹿毫無眼力見兒,繞著圈過來問溫盞,“我就當時商行舟那個鄰居!就是我離家出走被他拎著扔回家,後來他經常來我家給我講題,你倆鬧分手的時候你來找他,我還告訴你他天天出去喝大酒那個!那個鄰居!”


    溫盞:“……”


    怎麽會有人做自我介紹,加這麽長的前綴,恨不能回憶完自己的半生。


    但經他這麽一說,她還真想起來了。


    這小孩長得好快,她遲疑:“你現在……讀中學?”


    長頸鹿亢奮:“對!”


    三言兩語,他招呼倆人:“你們急著走嗎?去我家吃飯吧,我媽在家呢!她做飯可好吃了!”


    他太熱情,溫盞索性沒拒絕。


    商行舟有點納悶,抵了下腮,進門前一秒,忽然攥著她細白手腕,往回一拉:“溫盞。”


    她腳步頓住,茫然地轉身抬眼:“嗯?”


    “我發高燒,你來家裏找我那回,這小屁孩,跟你說——”他琢磨出點兒不對,納悶地眯起眼,“我天天出去喝酒?”


    溫盞點頭:“嗯。”


    商行舟無語:“我沒老是出去喝大酒。”


    溫盞想了下,糾正:“他當時說的是,你經常跟朋友出去喝酒,喝通宵。”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商行舟長歎:“我也沒有。”


    溫盞不說話。


    商行舟歎息,板正她的肩膀,啞聲:“來,看著我眼睛。”


    溫盞乖乖點頭:“好。”


    他垂眼跟她對視,很正經地,低聲解釋:“我以前讀書時,確實會跟紀司宴石一茗他們去酒吧,但我不在外頭過夜,也從來不會喝酒喝到失智。我跟他們出去,主要是想跟幾個男生見麵,但也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了——他們都不愛學習,沒法約圖書館。後來紀司宴盤了店自己開酒吧,我們就沒再去過別的地方,要聚也都是去他那兒。”


    紀司宴那個酒吧,溫盞知道的。


    她又點點頭:“嗯。”


    商行舟抵了抵腮,詞窮。


    溫盞襯衫領口的蝴蝶結散了,他修長手指拿起兩根帶子,幫她重新係好,還覺得不夠,又聲音很低地,強調:“我有時候,也會跟他們約出去打台球,或者賽車,但我沒喝過陌生女孩的酒,後座也不帶別人。後來……後來跟你分手,酒我也沒再喝過了。”


    溫盞張張嘴,靜默一陣,伸手來扶他:“我們進去吧。”


    手指相碰,他上前半步,她的手腕被反攥住。


    商行舟居高臨下,極具壓迫感的氣息鋪天蓋地,將她籠罩。


    他目光灼灼的,捕捉她的眼睛,不允許她逃離:“溫盞。”


    春日下午,陽光好像柳絮,一團一團的,明媚溫柔。


    他嗓音微啞,又很鄭重,低低說:“我很乖的。以後去哪兒,我都跟你說,行嗎?”


    跟你在一起之前,和你在一起之後。


    我都沒有看過別人的。


    你看看我。


    你也看看我。


    -


    這頓晚飯,比溫盞想象中要更加……怎麽說呢,熱鬧一些。


    商行舟這些年跟鄰居關係似乎挺不錯,他不常回來,但鄰居阿姨一直惦記著他。


    晚飯挑了他愛吃的菜,一遍遍問忌口:“要不是你們現在受傷,不能吃得太香,我就多放點辣椒了。你倆也是,等身體恢複好去雍和宮拜一拜吧,這麽多年了還能在一塊兒,又一起經曆這種事,肯定是修了很多世的緣分和福氣。”


    長頸鹿叼著雞腿,瘋狂附和:“就是就是。”


    溫盞靜靜想,小時候,這男孩跟他媽媽的關係,還沒現在這麽好。


    這些年過去,大家都變了很多。


    她解釋:“阿姨,我跟商行舟,不是戀人。”


    阿姨驚訝:“分手了?”


    溫盞囧:“對,我們很早就不在一起了。”


    商行舟從保姆手中接過水果盤,放下,長腿一邁坐進凳子。


    聽阿姨說:“奇怪,沒聽行舟說過。那他這幾年,是在敷衍我們?每次問他什麽時候結婚,他都說:女朋友在舊金山呢,要等人家回來,可不敢提戀愛結婚的事兒,看一眼別的女生,他都覺得對不起媳婦。”


    溫盞微怔,轉頭去看,商行舟被粥狠狠嗆了一下,正埋頭咳嗽。


    “媽。”長頸鹿忽然打斷,“你不記得了嗎?商行舟大學快畢業那段時間,有陣子,每天都不高興。我去他家裏,他講完題也不跟我說話,就坐那兒發呆,我走的時候,他眼眶都是紅的。”


    阿姨:“有這事?”


    長頸鹿很肯定:“有。我還遇見過他坐在賣甜甜圈的店裏發呆,坐到店打烊。”


    溫盞聽得一愣一愣的,商行舟抵著腮,笑得咬牙切齒:“你怎麽什麽都見過,懂個屁?眼眶紅,那是老子過敏。”


    “喔。”長頸鹿捧起碗喝湯,隻露出一雙眼睛,陰陽怪氣的,“那我當時替漂亮姐姐帶話給你,說她特別喜歡你,你高興得像一條傻狗,總是真的吧。”


    商行舟:“……”


    商行舟沉默地吃完這頓飯。


    飯後,夜幕籠罩,星光璀璨。


    兩人告別鄰居,回家拿衣服。


    商行舟有陣子沒回來了,他平時大概也不常住,客廳沙發上蓋著防塵罩,他走過去掀開:“你坐,我去燒點水。”


    溫盞趕緊:“不用麻煩了,不是就拿衣服嗎?拿完就走吧。”


    “行。”商行舟腳步頓了下,又說,“但我冰箱裏有汽水牛奶,是打掃衛生的阿姨定期換的,你自己拿。”


    溫盞:“好。”


    她點頭了,商行舟走出去兩步,仍然不放心。


    最後還是找出透明茶壺,翻出茶包,給她燒了水,才上樓去。


    溫盞坐在沙發上,聽他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歎息。


    他好像真的把她當成小朋友……


    她有些無所適從,加上晚飯時聽了鄰居母子的對話,心裏亂糟糟。


    商行舟真的……喜歡了她很久嗎。


    但是,為什麽。


    費元嘉喜歡她,是因為她數學很好;遲千澈喜歡她,也是在她工作之後。


    為什麽,商行舟會喜歡,小時候的,灰色的溫盞。


    何況以前,從沒聽他提起過。


    茶幾上水壺咕嚕咕嚕,溫盞盯著發呆,再回神,水已經溢出來。


    她趕緊拔了電源,到茶幾下去找抽紙盒。


    拿出來時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抽紙盒底下還有個小紙箱,被帶著,一起摔出來,蓋子掉老遠。


    “哎……”溫盞連忙低頭去撿,忽然頓住。


    口罩。


    掉出來的,是一遝玉桂狗口罩。


    她愣了下,垂著眼一言不發,將它們裝回去。


    箱子裏不止這個。


    還有很多別的東西,小提琴鬆香,以及,棕色的皮革小馬。


    那些過去的、與溫盞相關的東西。


    承載著他小半生的回憶,被他收藏在這裏。


    -


    擔心溫盞等太久,商行舟上樓隨便拿了幾件襯衫衛衣,疊起來收到包裏,拎著就走下來。


    客廳內燈光溫暖,他下樓,看到溫盞乖乖坐在原地,沒動。


    唇角忍不住一扯,低笑著叫她:“我弄好了。走吧,盞盞?”


    溫盞背對著他,停了下,站起身:“好。”


    隨手將什麽東西,揣進口袋。


    就他漫不經心,掃過去的這一眼。


    視線內,分分明明地,捕捉到她手裏的物品。


    商行舟頓住。


    瞳孔驟縮,身體比意識先反應過來,下一秒,長腿已經大跨步走過去,堵住了她的去路。


    溫盞埋著頭,差點撞在他身上。


    男人居高臨下,肩膀很寬,胸膛像一堵牆,他的氣場壓下來,周圍空氣漸漸變冷。


    他一隻手落在她手腕,胸腔微微起伏,嗓音很啞:“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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