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燈光將黑暗驅散開來。


    夏光這才發現那個人的臉色遠沒有他說話時所表現的從容淡定,他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快幹了的血跡,臉上布滿了汗水,幾縷發絲粘在臉上,看起來甚是狼狽;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他的左手撐著桌子,緊緊地繃著,顯然整個身體重心都壓在上麵。此時,眼睛因為突然亮起來的光有點不適應地眯了起來,右手也下意識地擋了一下,墨已然纏在了他的手腕上,鮮明的對比,顯得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了。


    夏光突然怒從心來,沉著臉,走到了曲離笙的麵前,一聲不吭地拽過他的左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就拖著他往床那邊走去。


    “阿光,別這樣,我隻是。。。。。”


    “閉嘴,再說話,信不信我揍你。”夏光惡聲惡氣道,對於他這麽對自己的身體表示生氣。


    曲離笙識時務地不說話,隨著她的動作,調整著身體盡量減少她的壓力。


    夏光將他安頓好在床上,舉起拳頭威脅道:“好好呆著,否則有你好受的。”她打算讓小二燒些熱水上來,好替他擦擦汗,隻是還沒走幾步,曲離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阿光,你既然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那就呆在這裏陪我會兒吧。”曲離笙以為她要離開,不由拽住她的手。


    夏光趨著眉,看了看被抓住的手,又看了看那個躺在床上明明一臉疲憊的人,不好好休息,陪什麽陪。轉念一想,聽說人在脆弱時,都會變成一個幼稚鬼,自己要是不答應,似乎會更加麻煩。


    剛這麽想,曲離笙便鬆開了手,捂著嘴,又咳了起來。看吧,果然是個麻煩。夏光忙又走了回去,將他扶起來,順手拿了個枕頭疊在他的身後,一臉麻煩道:“你怎麽又吐血了?”


    “沒事,隻是偶爾會這樣。”曲離笙輕輕地笑了笑,那抹笑使他的兩頰微微泛起紅來,顯得他看起來更加虛弱。


    夏光才不相信他所說的話,抓過他的左手,曲離笙有心將手抽開,可也知道這也改不了結果,便隨了她的意。夏光對於他這麽老實的作為,表示讚賞,把了下脈之後,才發現他的脈象極亂,時緩時快,氣息也不順,“你受了內傷。”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話畢,曲離笙有心開口,卻還是慢了,她已快步出了門,所以隻能在心裏歎了口氣。


    之前她知道他僅僅是毒發,以她過來人的看法,他必是不願意讓其他人見到的,所以她也沒告訴君黯然,讓她早早離開了。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他身上有內傷,這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墨吸飽血後,整個身體都鬆懈了下來,它懶懶地呆在床鋪上,豎著小眼睛和曲離笙對視著。


    “小家夥,你是水蛭麽,怎麽總是在吸血?”


    墨立馬昂起頭,對他作出攻擊狀。你才水蛭,你全家都是水蛭。


    對於它的小動作,曲離笙沒覺得害怕,反而覺得可愛,“你和你主人真像。不過,你說你家主人會不會喜歡上我了呢?”


    墨吐了吐蛇信子,扭過頭,換了個方向呆著。哼,主人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她。


    看著墨一係列的動作,曲離笙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這一笑,又咳了起來。


    “你身體都這樣了,還有心情笑。”夏光一進門,便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是不重視自己的身體。


    “師妹,敢情是你一人在這瞎著急呢?”風竹墨打趣道。他剛正打算洗漱,就被她師妹生生給叫了過來,心裏本就不太高興。真是女外向啊,女外向。


    “師兄,趕緊過來瞧瞧,他中毒了,而且還有內傷。”


    “中毒了找大夫啊,找我有什麽用?”風竹墨搖了搖頭,極不情願地被夏光給推了進去。


    風竹墨見他手上有兩個血洞,又看到墨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就沒動靜了,他嫌棄地指著墨回頭道:“師妹,你怎麽就這麽放任這家夥咬人,這要是一個咬不好,他和它都得死。”


    夏光一愕,她剛剛完全沒顧忌到這個,她記得三年前墨咬了曲離笙,當時他們倆什麽問題都沒有,所以直覺地認為也應該會沒事。可經風竹墨一說,夏光這才聯想到餘晨風說過的話,他現在的情況似乎比之前更加糟糕。夏光不禁有點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焦急道:“那現在怎麽辦?”


    曲離笙為了不讓她擔心,說:“我沒事的。”他的身體確實比剛剛好多了。


    然而另兩個人完全把他當擺設一般,無視掉了。


    風竹墨看著夏光著急的樣子,有點吃驚,沒想到就那麽隨便一說,他家師妹還真當真了,“師妹,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我隻是隨便說說。”


    “風師兄啊,你那張臉說話,有時候就是讓人分不清真假。”君黯然從門外走了進來,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抱著光哥做什麽都是對的原則,一臉打抱不平道。話說完,便討好地看著夏光,“光哥,曲大哥是怎麽了?”


    躺在床上的曲離笙終於覺得自己受到了眾人的關注,感到欣慰,隻是他剛剛消耗了太多氣力,現在疲憊的很,現在連睜開眼睛的氣力也沒有,隻能重複那句話“我沒事。”他聽著他們說話,心裏不由一暖,意識卻漸漸遠去,陷入黑暗之中。阿光,別擔心我,我隻是累了。


    夏光見狀,連忙推著風竹墨過去,“師兄,你站在這幹嘛,還不趕緊去看看他。”


    “著什麽急,他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風竹墨雖嘀咕道,但還是上前幫著查看了一番。“沒什麽,內傷是因為運功時岔了氣,慢慢調理就好了,至於毒的話。。。。”風竹墨看了看夏光,又看了看床上的人,“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夏光了然地點了點頭,她剛走了幾步,又對跟在他們身後的住君黯然說:“黯然,你呆在這裏照看他,我和師兄出去一下。”


    “啊?”君黯然明顯是想跟著他們,可是夏光都這麽吩咐了,便撅著嘴不情願的答應了。


    夏光隨著風竹墨進了他的房間,順手將房門給關上。


    “他身上的毒還未解?”


    “嗯。”


    “敢情他來找你,還是為了解他身上之毒?”風竹墨冷冷道。


    夏光沉默了,她剛剛並未深想過這個問題,一經他的提醒,又加上下午剛碰見過餘晨風,難免不讓人多想。


    “你打算怎麽做?”


    “有人說,我的血也許可以救得了他。”


    “所以說你要救他?”


    “師兄,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最了解我的,我本就不是什麽偉者,如果有一天我能為一個人而有所改變,那麽那個人在我心中是一定很重要的。”也許之前還有所迷茫,可在這一刻,她無比地知道自己想要得是什麽。


    風竹墨自是知道的,可是一想到她為了個也許不值得的人而犧牲自己,實在是不爽。他抓住夏光的雙肩,怒斥道:“光兒,你可是想清楚了,當年師傅救你,封存你的記憶,可不是為了讓你重蹈覆轍的。”


    “師兄,你冷靜點,事情也許沒你想象的那麽糟糕。”夏光拍了拍風竹墨的手臂,按撫道。


    “當年你命懸一線,要不是師傅勉力救你,你怎麽可能還有機會站在這裏大論。”


    “不一樣了,當年的我是一個人,現在的我不是還有你們嗎。”夏光說。


    風竹墨突然鬆開了手,慢慢站直了身體,表情也恢複到以往,“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麽我也不會再阻止,但是我要你記住我絕對不允許你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有任何決定都必須與我說,否則你懂的。”


    夏光對他態度的轉變有點恢複不過來,這人還是我的師兄麽?怎麽畫風變了。


    “哼,那小子有什麽好的,竟然讓你單相思了三年,你要是此次拿不下他,休怪師兄我不客氣。”


    夏光聽後羞赧地低下了頭,跺了跺腳,低聲撒嬌道:“師兄~~我沒有。”果然帥不過一秒。


    風竹墨受不了的趕緊離開,我那率性而為的師妹哪兒去了,這丫頭肯定不是我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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