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離笙進房後,剛剛臉上的一派從容全然盡失。他整個人順著緊閉的門板緩慢地滑坐下來,想咳卻又隱忍著,漸漸嘴角溢出了血痕,臉色隨之越發的蒼白,甚至有點轉青。麵身上的痛疼更是難以言表,每動一下,就如有千萬根針同時紮一處。可他還是記得用盡力氣顫抖著手將門栓插上,這才又癱回地上。他想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呢?可一想起夏光時,他又覺得不要到頭才好,起碼疼痛讓他知道他還活著。


    想著想著,喉嚨裏的一陣麻癢之感,將他剛剛咽下去的血又重新給咳了出來,血液的流失讓他乍冷乍熱,好像將他分割成了兩個部分,撕扯著他。他輕喘了一會兒,費勁兒地抬起手將嘴唇周圍的血狠兒地抹去,這才開始閉眼運功調息。


    夏光因為想起今日遇到餘晨風的事,便想過來同曲離笙談談。隻是沒想到還未到門前,隱約聽到了他房間傳來的喘息聲。連想到今日下雨,她想他可能受了風寒,忙快步了過去,推了推門,發現推不開,擔憂地問:“曲離笙,你怎麽了,需要我幫你看看嗎?”夏光的醫術是未到家,但是受雨風寒之類的小病小痛,應該還不至於能難得了她。


    曲離笙一直注意著四周,一聽到腳步聲,便知道來人是誰。畢竟在王府的那段時日裏,夏光的走動聲早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夏光動作快,曲離笙的動作便更快了。他拚著受內傷,強行站了起來,嘴裏又湧出了血來,他隨手抹了幾下,就往床那邊挪去。


    等到夏光來時,他已經到了床邊,緊緊就這麽一會兒,他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臉頰上滿是汗痕,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床鋪上。


    曲離笙盡量使用自己的聲音顯得和平時一樣,說道:“阿光嗎?”


    “嗯。”夏光應了一聲,以為他剛剛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是不是感了風寒了,我給你看看吧?”


    “沒事,可能最近有點上火了,喉嚨裏有點不舒服,沒什麽大不了的。”


    夏光看著黑漆漆的房間,心裏疑惑越來越大,總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兒,似乎在隱忍著什麽一般,心裏更是不放心了。


    此時,她手腕上的墨又開始動作起來了,它從夏光的手腕上離開,掉在地上後,就一直想往曲離笙的房間裏鑽。然而房門緊閉著,根本沒有縫細能讓它進去。墨盤旋起身子,昂揚著小腦袋,對著夏光吐著信子,希望她想辦法讓它進去。


    墨這樣的動靜,瞬間讓夏光想起三年前曲離笙毒發時的情景,以及餘晨風對她所說的話。


    “沒事就好。現在就休息了嗎,怎麽連燭火也沒有點?”夏光問道。


    “嗯,有點累,想早點休息。”曲離笙每說一句話,都覺得胸口氣血翻滾。


    “這樣啊,我原想和你談些事情,你要是累得話,那就好好休息吧。”夏光惋惜道。


    墨對她的說詞表示抗議,它一直往門那邊靠,表達著自己的想法。怎麽可以就這麽走了,那裏可是有它喜歡的食物啊。


    “嗯。”曲離笙輕輕應了一聲,他有心想留,可也知道此時的自己卻不適合出現在她的麵前。我還真是個病秧子,每每與她相見,總是如此的狼狽。


    夏光蹲了下來,點了點自己的手腕子,示意墨重新纏了上去。墨瞪著比綠豆還小的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委屈地纏了上去。哦,我的食物。


    曲離笙確定夏光真得走遠了,這才捂著唇,小聲地咳了起來。


    本來隻要調息一會兒,還能壓製一下毒發的時長,可經過剛剛那一提氣,現在想重新凝氣調息已經有點困難了。曲離笙又試著運功了幾次,總是提不起勁兒來,遂放棄。


    歎了口氣,曲離笙閉上眼,打算任毒自緩時,卻又聽到了夏光的腳步聲,甚至她的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夏光將君黯然給扯了過來,她做了幾個手勢,讓她將曲離笙的門給撬開。


    君黯然有點驚奇了。不是吧,光哥是不是發燒了,這黑夜裏去撬一個男人的門是做什麽,而且還是那個她不是應該三不理的曲大哥啊。難道光哥是想要報複曲大哥麽?咦,這個就有意思了,我可一定要幫光哥的。


    隻看她用一把小匕首不知道怎麽弄了幾下,就把曲離笙的門栓給弄開了。她一臉自豪求讚美地看著夏光,然而夏光卻做了個手勢讓她離開,君黯然搖了搖頭,做了幾個手勢,示意自己留下來可以幫忙。


    夏光甩了甩手,讓她別在這搗亂。


    君黯然雖然很想留下來看熱鬧,但是為了不惹夏光生氣,還是聽話的走開了。


    曲離笙無奈地看著門栓被弄開,他有時候真得想不通夏光在想些什麽,總是能讓他打翻他前一刻對她的看法。


    因為是雨夜,房裏漆黑一片,就如一隻巨獸吞噬了這整個空間一般。夏光踏入房內,不知踩到了什麽,她低呼了一聲,一個趔趄就要摔個四腳朝天,幸好她反應及時地抓住了門框,這才幸免於難。


    “小心。”曲離笙的眼力是極好的,所以他在黑暗中伸出了手,下意識作了個虛扶的動作。見她沒事,暗自抒了一口氣,輕笑道:“阿光,你真要找我,也不用這樣的方式,我自是會見你的。”


    夏光沒有理會他,她小心地移開了腳步,總覺得鼻間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她仔細地嗅了嗅,發現房內竟飄著一股腥甜的味道。她瞬間想到自己剛剛可能踩到的是什麽,怪不得它急不可待地想進來。


    而本該纏在她手腕上的墨早已不見了。


    “阿光,怎麽不說話了。難道是剛剛未與你相談,你便氣了?”曲離笙聚集所有的氣力站了起來,朝桌子那邊摸去。


    “阿光。。。”


    “閉嘴。”夏光實在是對他的稱呼忍受不住了,不耐煩地低喊了一聲。她依著自己房間的擺設往桌子那邊摸去,想將上麵的煤油燈給點上。


    曲離笙很久未被她嗬斥過了,一時有點懷念,不由輕笑了起來,說:“阿光,好久沒有聽你這麽說話了。”


    夏光暗自在心理翻了個白眼,有毛病。她在桌麵上摸索了起來,咦,這冰冰涼的,又有點滑的是什麽東西,印象裏她房間裏好像沒有累似的東西,夏光下意識裏又摸了幾下,等摸到突起的某一節時。


    “阿光,我的手好摸麽?”


    夏光囧了下,實在是沒想到自己會摸到某人的手上,但還是強裝鎮定,順手握了一下,評價道:“手保養得不錯,就是摸得不舒服。”


    “我倒覺得阿光的手很好。”


    夏光再次囧了,她的手甚至比不上君黯然的,這家夥簡直是在睜眼說瞎話,肯定是在諷刺我。“你在這幹什麽不出聲?”


    “你隻是怕你會再次摔傷,所以想過來給你點個燈,隻是這個火折子浸水了,怕是不能用了。”曲離笙解釋道,並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隻是夏光看不太清楚,隻感覺眼前有細微的風來回晃動的感覺。


    夏光一聽,便知道他此話的意思,咬了咬牙道:“沒關係,我帶了。”


    曲離笙一征,顯然沒想到她還留了這麽一手,“阿光,想得還真周。。。嘶。”突然感到自己的右手腕處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上似乎多了東西,但看得卻不太分明,他伸手想將那東西給撫開。


    “哦,忘記和你說,墨在剛剛門開了時就進來了。”在說話期間,夏光已經摸到了煤油燈,並拉出燈芯將燈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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