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轉念卻想起來,距離沈大人回來,還有九日了……


    “姑娘,姑娘。”陶桃迷茫的連聲喊了好幾下,可算是喊回了她的魂兒,“姑娘這幾日老是走神,姑娘,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溫虞抬手撫過珠釵,輕聲道:“春日裏總是犯困,我有些困倦罷了,無事,走吧,莫讓那位越香坊的坊主久等。”


    陶桃點頭,隨著她往外走去。


    溫虞撩了珠簾走進前廳,便與前廳中坐著的年輕婦人對上了目光,年輕婦人模樣生的膚白貌美,讓人眼前一亮,穿著打扮皆與上京女子不相同,頭上所戴銀飾是精致無雙,像是戴上了日月光輝,這些且不提,更吸引溫虞的是,年輕婦人周身的香氣,她並不曾聞見過。


    “沈夫人。”年輕婦人站起身來,微微頷首,紅唇微勾起一絲笑意,一張臉很是有南越四季如春的那般明媚。


    溫虞淺淺一笑,走到座前,抬手道:“請坐吧,不知您如何稱呼。”


    年輕婦人含笑道:“沈夫人喚我辛蕪便是。”她說的是官話,卻不知是不是咬字不同的關係,話語中透著幾分不羈灑脫來。


    辛蕪,溫虞默念了這二字一回,卻道:“總不好以姓名相稱,我稱您一聲辛坊主可好?”


    辛蕪沒有遮掩,將溫虞仔細打量了一回,道上一句:“沈夫人果真如同我聽說的那般,溫婉良善,待人持物總讓人心生親切。”


    溫虞聽著這話,心裏頭的猜測又落實了兩分,辛蕪又能從何處聽聞,怕不是從她二哥口中聽說的。


    她笑了笑,幹脆揮退兩旁,開門見山問道:“辛坊主可是認識我二哥?”


    辛蕪臉上笑意一滯,“沈夫人如何知曉?”


    溫虞解釋道:“想來我一個後宅女子,縱使有些虛名,也傳不到南越去。”


    “隻有我二哥,前兩年都在外遊曆,也曾去過南越,拜訪過香聖,辛坊主又是香聖的傳承弟子,想來你們是認識的,他定是同你提起過我。”


    辛蕪目色未閃,坦然道:“我與言郎是有一段舊情,不過自我與他分別後,那已是往事。”她說這話時,眼中含情,好似那段與溫成言的舊情,對她而言依然是讓她開心的一件事。


    溫虞心一跳,不虧是南越姑娘,性情奔放大方,談起□□來是落落大方,毫無遮掩。


    “的確是言郎告訴我,他有一位妹妹,天生便會識香。”


    “所以我想著若是有機緣,總要來見一見沈夫人。”


    她二哥還真是會誇大其詞,這世上哪有人會天生就識香,她還不是有許多香不認識的,比如南越的香,她又不曾見過,哪裏又能認識?


    她有些羞澀,頷首一笑,“是我二哥渾說的,我可不敢認。”


    “何況辛坊主還是香聖傳人,我比之不及,豈非是在你麵前夜郎自大?”


    “恐是要讓辛坊主失望了。”


    辛蕪也沒失望,隻道:“我與沈夫人能相識,合該就是早有緣分。”


    她今日登門,主要是為了與溫虞認識,又送了溫虞見麵禮,是一冊南越香料記載,便準備告辭。


    溫虞還是好奇,又多留了她,“恕我冒昧一問,辛坊主入京是為了開香坊,亦或是與我見上一麵,可還有別的緣由?”


    “譬如,為了我二哥?”


    “你是為了我二哥來的上京,可對?”


    她總是覺著這位辛坊主有些不一般,行動間就帶著一股與旁人不同的灑脫之意。


    辛蕪已經起身,聞言笑道:“若是我說,我來上京不止是為他而來,更是為了帶他離開上京。”


    待到辛蕪離開,溫虞還處在驚訝之中,半晌才感慨,這位辛坊主可當真是真性情。


    她方才問辛蕪,“若是我二哥不肯同你走,你會為了他留在上京嗎?”


    辛蕪似是苦惱一般,蹙著眉頭想了又想,卻是鬆開了眉心,“我來前,隻想過他一定會隨我離開。”


    “但若他不肯跟我走,那我還是會離開此地。”


    “我不會為了他留在上京。”


    “我不屬於這裏。”


    她隻是發現心裏還是沒放下溫成言,那幾分喜歡之意尤在,方才來到上京。


    可並沒有想過會永遠留在上京,上京終究不是她的家。


    這下可真是有熱鬧可瞧了,她二哥也會被情所困。


    溫虞偷著樂了一回後,盤算著該回家一趟,問問她二哥的意思。


    又算了算時日,還有九日,可就是她的生辰了。


    沈大人一向言而有信,說到做到的。


    *


    兩具白骨鬧的礦工們人心惶惶,一夜過去,又有上報,有兩人無故失蹤,葬身於此的冤魂要人償命之說就愈演愈烈,礦工們大早就跪在監工麵前呼喊救命,“大人,大人,小的們隻想活著討口飯吃,不是要在這裏丟了性命啊,大人。”


    肅王原以為昨夜已經平息了事態,而今日又起事端,可不是讓他臉上掛不住?傳回他父皇耳朵裏,他父皇又該如何看他?


    他下了令,“派人去山林裏搜人,我就不信這世上真有冤魂奪命。”


    裴既斐眉間皺出了川字,見肅王愈發焦躁,不免提出了他的想法,“王爺,不妨真請幾位道士過來作法,先安撫礦工們,不至於耽誤了期限。”


    肅王捏了捏眉心,聽聞此言,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表兄可有想過,若本王真請道士前來作法超度冤魂轉世。”


    “可超度的,又是哪個冤魂?”


    裴既斐半晌才反應過來,神色逐漸變得凝重,“王爺的意思是,先太子?”


    真是個蠢貨,到了此刻才反應過來。


    他怎能出這個頭?如今父皇心中原就相信了當年先太子是被冤枉在此喪命,可諸多因素交錯在一起,父皇未曾開口言明,他是子是臣,先太子的冤屈都不該由他口中說出來。


    肅王心煩了一整夜,此刻不愈同他多言,吩咐下去,“去請沈大人來一趟。”


    裴既斐在旁,“王爺,您說這一切會不會是沈遇在背後搞的鬼?”


    他甚是憤慨,“此人狼子野心,王爺,我們何不借此機會將他……”


    肅王沉默不語,沈遇在此搜山捉拿妖道,如今十日還一無所獲,當真就隻是為了那捉拿妖道而來?


    沈遇就以為能騙得過所有人?


    肅王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他葫蘆裏麵賣的是什麽藥。”


    “表兄,你自去帶人搜山。”


    裴既斐捏了捏拳頭,終是道了聲是。


    肅王閉目凝神,聽得一聲,“臣見過王爺。”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沈遇背光而立,麵容隱在了陰影裏,頗是看不清神色。


    他忽而心生驚懼,那日沒能將沈遇徹底殺了,當是他最大的禍患。


    作者有話說:


    溫虞:沈大人雖然不會安慰人,以前沉默寡言,現在能言善辯,但唯一的優點是說到做到……


    沈遇:夫人這是在想我呢,還是在想我呢。


    第七十九章


    隻要是人, 便有欲望。


    肅王從來都不信,有人會真的沒有貪欲之心。


    他有,他想要這世上至高無上的權力, 他想讓世人都臣服於他,跪拜在他腳邊。


    眼前人定也有。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沈遇,你到底想要什麽?”


    “要權勢?”


    “如今在父皇麵前,年輕一代朝臣裏, 你最受他信任,他沒將整個殿前司交給你, 轉頭卻又將北望山的督山之職交給你, 你為何不要?”


    他唇邊浮起了些許嘲意,“便是這般, 父皇如今卻是更信任你, 以為你是純臣。”


    “可你既不要督山一職, 要做你的純臣, 你為何又要借口捉拿妖道而長留北望山?”


    沈遇垂下眼, 淡然反問。,“臣卻不知王爺此話是何意?”


    “捉拿妖道本就是臣職責所在, 何來是借口?”


    “難不成是臣阻礙了采礦?”


    “王爺放心,待臣捉人歸案, 臣立時就會帶人回上京複命, 不會耽誤王爺的公事。”


    這便是症結所在。


    肅王冷眼看著他, 轉而卻笑了笑, 顯著幾分親近之意, 道:“沈大人, 你我都是聰明人。”


    “此處也隻有你我二人, 說話何必又這般遮遮掩掩。”


    “沈大人想做純臣, 本王不會攔著你。”


    “可我父皇年事已高,沈大人以為,這朝堂之上,你又能依靠著這純臣二字立足多少年?”


    “朝堂之上,最緊要之事,要分清局勢,不拘於小結。”


    “沈大人以為呢?”


    沈遇輕歎一回氣,“王爺此話,臣聽不明白。”


    “若是無事了,臣這就告退。”


    不識好歹,若非是如今還動不了沈遇,他定是要將沈遇給殺千百次也不足惜,肅王垂下眼,掩過眼中怒氣,“沈大人,礦洞中出現的那兩具白骨,還有兩名礦工失蹤一事,你可知曉?”


    沈遇神色無波,淡然道:“有所聽聞,”


    有所耳聞?


    裝的倒是夠像。


    肅王又道:“沈大人以為,這世上當真有冤魂作怪?”


    “還是有別有用心者,故意為之?”


    “王爺,礦洞中埋有白骨並非罕見,礦工心生懼意,暗中逃跑也尋常。”


    “王爺身居上京,養尊處優,恐是沒聽過這等事,便以為是有人為之。”


    見他說的頭頭是道,句句都有理,肅王終是按捺不住心中怒氣,“沈大人的意思,這隻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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