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川覺得自己像電視劇裏那種中了什麽蠱的人。都不會幹別的事了,滿老子翻來覆去都是祁聿的臉。


    呂君循循善誘:“你是想著他這個人,還是……他親你這件事?”


    鄭海川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搖頭:“不知道。好像都在想。”


    呂君換了種問法:“他親你,你覺得討厭、惡心、反感嗎?”


    “怎麽會呢!”


    鄭海川連忙搖頭,“律醫生那麽幹淨,還香香的!”鄭海川反而覺得自己髒兮兮的,那晚頭也沒洗,衣服也汗了一天,也不知道律醫生會不會嫌棄。


    呂君被鄭海川的形容給逗笑了。


    他回憶了一下,聿仔那小子好像的確在大川麵前還挺騷包的,打扮得英俊帥氣,還噴古龍水。


    要是祁聿知道此刻呂君在想什麽,肯定會冷著臉反駁自己慣常如此。但此刻他不在這兒,顯然隻能任由天台上唯二的兩人隨意編排。


    呂君繼續問鄭海川:“這件事發生之後,大川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我……”鄭海川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費力地說,“我就是不知道該咋辦!律醫生讓我考慮下,我又不知道他要我考慮什麽,我著急。我把他當好朋友,他幫了我那麽多,我不想他生氣,我也不想他不開心。我怕我沒回答好,律醫生就不理我了……”


    鄭海川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他有些急躁地抓了抓頭發,被呂君遞過來的一聽涼茶給冰了一下。


    “大川。”


    呂君慢條斯理地說,“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嗯?”鄭海川不解。


    “你沒發現,你剛才說了那麽多,全部都是圍著祁聿在轉嗎?”呂君日日讀書寫作,此時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質,“你自己呢?你自己對於這件事有什麽想法?不考慮祁聿,你自己喜歡嗎?你願意和他做這樣的事嗎?”


    鄭海川自己不覺得,但在旁人的眼中,他此刻就算沒有泥足深陷,但也被人拉到坑邊了。稍不注意,就會自己跳進去。


    呂君能猜到祁聿的企圖。聿仔那個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時候就聰明,做事有計劃有謀算,呂君不相信他對鄭海川就是一時衝動的玩玩,說不定早就蓄謀已久。


    但看著鄭海川這麽傻乎乎還不自覺地圍著人轉,以後怕不是被賣了還要跟著數錢,呂君有些不忍心。


    他年少時也被人哄過騙過,後來回想起來,一直覺得要是有個清晰的人早點勸勸他就好了。所以這時候,他不打算站在祁聿那邊。


    “大川,今天晚上我們聊到‘好朋友’的話題,實際上很多時候也適用於‘愛人’身上。”


    “隻不過跟‘好朋友’的屬性比起來,‘愛人’更獨特更深刻。”


    “朋友可以存在於你和許多人之間。但愛人,隻能是兩個人彼此。”


    “沒有其他人可以插足。他就是唯一的,特別的,你沒有辦法和其他任何人做與他做過的事。”


    “他能給與你生命中最大的快樂,最多的狂熱,最滿足的溫暖,最熱烈的激情,最柔軟的柔情。”


    “同樣的,他也許也會讓你體會到痛苦,失去理性變得愚蠢,患得患失飽受折磨……但你還是甘之如飴。”


    呂君看著鄭海川漸漸又有些迷茫的眼神,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這傻小子,怕是初初接觸這種滋味,理解不了這些,除非……自己一一體會。


    “總而言之,大川,你該先分辨清楚,自己對祁聿是什麽感覺。”


    呂君化繁為簡,點了點鄭海川的胸口,“問問自己,他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麽?”


    “你能接受祁聿對其他人做他對你做的那些事嗎?”


    “你願意讓你們的關係更親密更深入嗎?還是保持現狀亦或是離得越遠越好?當他遇到痛苦困難時你想怎麽做?當他不開心的時候你又希望如何?”


    “不要考慮別人,就順著你自己的心。”


    呂君說著說著,反倒將自己的心說得越來越透徹。


    他垂頭看向樓下還冒著煙氣的小食鋪,看著那麽大的個子還彎腰在餐車裏任勞任怨收拾的絡腮胡男人,往事和心緒在胸中劃過萬般滋味。呂君將手裏的涼茶一飲而盡,對鄭海川道。


    “我想……他想讓你考慮的,應該就是這個了。”


    第71章 等不及


    鄭海川頂著更亂的腦子回到了家。


    呂老師說的話他感覺特別特別有道理,但卻好像蒙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隻有最後幾句話他聽明白了。


    特別是在呂老師問到他能不能接受律醫生對其他人做那種事的時候,鄭海川心裏下意識生出了不樂意的情緒。


    律醫生親其他人?


    誰?


    那個成子兄弟?


    還是護士站裏那個說特別喜歡律醫生的小護士?


    鄭海川隨便想了想,就感覺胸口有點悶悶的。緊接著等呂君問他是想兩個人關係更近還是離得越遠越好的時候,鄭海川第一時間在心裏就否定了後者。


    怎麽可能越遠越好呢?


    律醫生那麽好,幫了他那麽多,他是沒良心了才會覺得要離律醫生遠點!他隻不過……他隻不過是被親嘴兒這個事弄得有點懵而已,可沒有想跟律醫生撇清關係的打算!


    鄭海川不知道祁聿對自己而已意味著什麽,也不知道到底該考慮出什麽結果。


    他隻知道,自己想讓律醫生高興,想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律醫生,想天天看到律醫生跟自己好好說話。鄭海川不知道這算是報恩還是友情,或者說是喜歡的人才會做的事,他隻知道自己心裏麵的的確確是在意律醫生的。


    這種在意,鄭海川以前從來沒有過。


    就算是對自家大哥或是小禾苗,鄭海川都隻會是替他們擔心或是高興,很少去想自己能從他們那裏獲得什麽。但祁聿卻主動給了他太多東西,這讓鄭海川心裏沉甸甸的。


    但這種沉甸甸並不令他覺得累,反而是穩穩的安心。


    這樣的祁聿,這樣的律醫生,他怎麽可能躲開呢?


    鄭海川在自己家客廳來回踱著步,心裏漸漸有了答案。


    他舔了舔幹燥的嘴皮,心想。


    如果——如果律醫生隻要和他親嘴兒就高興的話,他讓他親也沒關係的。


    *


    祁聿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就能讓鄭海川的心思轉了九曲十八彎。


    在下夜班後,祁聿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了一覺。


    在祁聿看來,讓鄭海川那憨子自己主動想通是不可能的。他隻是想先戳破那一層紗,之後的事……慢慢來就行了。有他盯著,那憨子還能跑了不成?


    因為打定了這樣的主意,又因為剛和喜歡的人淺嚐輒止了一點快樂事,祁聿這個覺補得是非常舒服,一睡就睡到了黃昏。


    睡醒後,他懶洋洋地打開手機,翻看起鄭海川最近的視頻來。


    鄭海川最新發布的一期看上去比往日沉默了不少,一直在吭哧吭哧幹活,隻到視頻要結束時才和鏡頭說了幾句話。評論裏都在關心他是不是還在擔憂被打事件的後續,但隻有祁聿知道,那憨子肯定在想自己。


    鄭海川臉上是藏不住事的。至少對於祁聿而言,他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來那憨子在想什麽。比如剛剛在扛完鋼筋休息的時候,鄭海川抱起一個大水壺在喝。噸噸地喝了好幾口後,就忽然杵在那不動了。別人看著他是在發神,但祁聿注意到鄭海川抿了兩次唇,還下意識用舌尖舔了舔下唇。


    是昨晚他撤離前輕輕咬過的地方。


    安靜的房間內想起一聲輕悠的笑聲。


    祁聿有些愉悅地勾起嘴角,目光卻緊緊鎖住鄭海川那雙剛剛被涼水潤濕的厚唇。


    他忽然有些等不及了……等不及想做點讓那憨子更遐想連篇的事。


    看完視頻,祁聿點開評論區往下滑了滑。


    之前鄭海川說他粉絲漲了好多,祁聿還沒什麽感覺。直到看到以往寥寥無人的評論區如今竟然有幾百條留言,他才意識到以往隻有自己能看見的這個人,如今已經是許多其他人的關注和向慕的對象了。


    【微新新ye:第一次發現悶頭搬鋼筋的男人也這麽帥!】


    【百無一用の小小:大川哥,你多跟我們說說話呀!我喜歡聽你講工地上的事,感覺又學到了好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


    【北極熊:這種身材,搬磚可惜了。兄弟,我們健身房還缺教練,來不?】


    【阿民211:是男人就該流汗不流淚!大川兄弟我挺你!】


    【明天會更好:不得不說,工地上的男人雖然沒文化,肌肉卻秒殺某些流量小生!】


    【不將就886:這臂力!老鐵拉結筋和箍筋彎鉤的動作這麽6,感覺都能徒手把人擰彎咯,哈哈哈!】


    【小港彎:斯哈斯哈斯哈,大胸肌貼貼,好想大川哥哥把我舉起來!】


    祁聿越往下滑越覺得內容不堪入目,他不滿地“嘖”了一聲,皺著眉將【小港彎】的評論長按了【舉報】,然後目光在【不將就886】的留言上看了一會兒,默默點了個讚。


    留言是按熱度排序的,祁聿劃了一會兒便打算關了眼不見心不煩。但在退出之前,他偶然在一眾關心和誇讚中瞥到了一條帶著極大戾氣的負麵評論。


    【大陳哥:臭搬磚的,給臉不要臉!你給老子等著,早晚做瓜你!】


    在鵬城這邊,“瓜”意同“掛”,所以最後半句的意思就是“早晚搞死你、弄死你”。別人看過去可能隻覺得這人在說笑,但祁聿看到留言者的昵稱,立刻就聯想到了一個人——那個警方遲遲沒有逮住的打人事件指使者,癩頭陳。


    祁聿立刻凝著臉點進了【大陳哥】的主頁。


    這個人之前發布的視頻不是奢華的酒宴魚肉,就是炫耀自己的車子房子。但這些視頻裏都沒有暴露拍攝者的樣貌,估計有的都被他隱藏起來了,留在外麵的都是點讚多他舍不得刪的。


    祁聿立刻將這個人的信息轉發給了負責案件的趙警官。與此同時,他自己則一條條點開這個大陳哥仍然公開的視頻。直到翻到了很早以前發布的一則,手停頓了下來。


    祁聿仔仔細細看完了這位大陳哥所拍攝的地點和出鏡其中的女人,像想到了什麽似的,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出門下到了一樓。


    一樓的樓梯間內,沒生意做的紅姐正在一邊玩手機一邊吞雲吐霧。


    祁聿走到她縫紉桌前,把手機屏幕上截圖的女人擺到她麵前,問:“我記得,這是你姐們?”


    癩頭陳雖然把自己的個人信息都隱藏了,但出鏡的其他人他卻不在意。好幾個視頻裏都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嬌笑著要買這買那,癩頭陳都欣然應允。


    祁聿記性一向好,總覺得這女的有些眼熟,他想了一會兒才憶起曾經年少時似乎蹭看見過紅姐和她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但也過了好些年了,祁聿不確定這人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一個。


    “喲,這不是麗麗嗎!”


    紅姐夾著煙,放大圖片看了看,“她這幾年混得越來越好了啊,瞧瞧這穿金戴銀的!”


    “您最近和她有聯係嗎?”


    “好久沒聯係了。”紅姐搖搖頭,下巴朝縫紉桌上的碎布頭揚了揚,“我做這些,她們那群娘們可瞧不上。前段時間還有個以前常一起玩的,路過我這,拎著個古奇包包陰陽怪氣我一頓,笑話老娘幹這些破活兒。”


    紅姐翻了個白眼,“她們以為躺下腿一張,幹的就不是破活兒了?”


    她顯然已經和以前的朋友玩不到一起了,但紅姐心態一向強大:“老娘當場就拿起剪刀要剪她那破古奇包,嚇得她捂著包就跑了!哈哈哈哈!”


    祁聿配合著出損招,“您下次可以收錢,給她包背麵縫一個‘made in china’。”


    紅姐被祁聿逗得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才繼續道,“這個麗麗,我應該還有她聯係方式。不過你找她做什麽?聽說她被什麽大老板包了,早就住別墅開豪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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