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是尉遲屈密的護身符。尉遲屈密本不想多說,他心知說出是自己護符,恩人如何會收?便含糊其辭,隱去這玉像來曆,隻想送給恩人。沒想到平空這齊王橫插一杠子,突然這樣一問,尉遲屈密又不想對恩人撒謊,頓時左右為難起來。


    宣瑾瑜一看尉遲屈密為難神色,也明白過來。想來是尉遲屈密想要謝她,身邊又沒有什麽貴重的寶物,竟然把自己的護身符給拿了出來。宣瑾瑜如何能要?她當即說道:“既是大王子隨身之物,瑾瑜如何能取用?好意心領,大王子定要留下這尊護符,日後若有空,常來南滄縣做客就好。”


    尉遲屈密說:“這如何使得?這尊吉祥天女像還請郡王爺一定要收下,但願能護佑郡王無憂!”


    裴佑手裏拿著一把折扇,輕敲手心,笑著說道:“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他從手上取下一串手串來:“說起來還真是便宜了瑾瑜,我最近剛得了一串沉香木,雕成了貔貅手串,正好有辟邪安神之效,今日我就代大王子把這手串送給瑾瑜。瑾瑜有了護符,便也不必奪人所愛了。”


    聽見裴佑這樣一說,宣瑾瑜也鬆了一口氣,連忙接過,笑著婉拒了尉遲屈密。


    尉遲屈密還想再說,可又被裴佑三兩句話堵住了嘴,隻得收回自己的吉祥天女像,眼睜睜看著郡王戴上了那串沉香。


    夏三立在一旁,卻是心驚肉跳。他是齊王殿下的親衛,從小挑出來在殿下身邊長大,自然知道得多。那沉香木怎麽會是勞什子新得的手串?那分明是齊王殿下的娘親,蘇夫人傳下來的手串,點名要給未來兒媳的!


    看看老神在在的齊王殿下,再看懵懂無知的郡王爺,夏三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作者有話說:


    第59章 瓷器


    準備送給誠郡王的吉祥天女像給擋了回來, 尉遲屈密難免有幾分失落,可是看見誠郡王關心的眼神和明快的笑容, 他也振作起精神來, 和對方交談。


    小郡王言語可親,又學識淵博,尉遲屈密情不自禁地就被對方吸引。可是……郡王爺雖說美貌, 卻是不折不扣的少年郎啊!想到這兒,尉遲屈密羞愧起來, 屈密啊屈密, 郡王爺把你當朋友, 熱誠以待,你怎麽能有這樣的齷齪念頭呢?自己也一定隻是把郡王爺當做朋友而已!


    正說著話, 宣瑾瑜卻發現尉遲屈密眼神飄忽起來,她心中納悶,這大王子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走神了?宣瑾瑜輕咳兩聲, 又把話說了一遍:“尉遲王子,尉遲王子?這是我家莊子窨製的茉莉花茶, 尉遲王子何不嚐嚐?”


    尉遲屈密回過神來, 就看見小郡王如花笑靨, 纖細柔軟的手指遞給他一杯花茶,他臉上突然湧現熱意, 在小郡王清亮目光下緊張羞澀起來。


    尉遲屈密鼓起勇氣接過,隻覺得這花茶品起來, 甜香中又勾出一絲酸。


    裴佑已經徹底看不下去。他沒想到, 自己不過是在北川郡城多待了幾個月, 再來到瑾瑜府上, 便是這般情形!可恨!雖說瑾瑜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但不應該是這般!


    裴佑掛上親切的笑容,問道:“尉遲王子何日離去?不妨說來,到時候我也好安排一隊護衛,將王子好生護送回去。”


    尉遲屈密聞言,這才覺出遺憾來,是啊,自己不日就要回家了。他勉力一笑:“再有個三五日,我就要走了。”


    宣瑾瑜遺憾地說:“是嗎?我還以為尉遲王子可以多待上十天半個月呢。”


    眼見得小郡王微蹙眉間,尉遲屈密熱血上湧,就要脫口而出多待幾日也無妨,這時候那齊王殿下卻突然說話:“瑾瑜何必如此說?尉遲王子在於闐國還有多少要事等著處理,切莫再說這樣的孩子話。”


    尉遲屈密耳聞齊王勸告,又清醒起來,是了,齊王殿下雖說是無心之語,可確是如此,烏波這事他還得趕回家中處理,如何能在南滄縣多待。隻是見著齊王言語神色裏和郡王的親近,尉遲屈密不免黯然神傷。


    裴佑說話時也偷覷著這於闐大王子的神色,見自己三言兩語就打消了他多停留幾日的念頭,裴佑不禁鬆了口氣。哼哼,這樣就輕易放棄的男人,如何和我鬥!裴佑深知宣瑾瑜是個慢熱性子,需得臉厚膽大心細,才能敲開宣瑾瑜的蝸牛殼。看來這尉遲屈密也是個溫吞性格,想來威脅不大。


    不過裴佑久率三軍,自然不會輕敵,畢竟這於闐大王子長得還頗有三分顏色,萬一瑾瑜年紀輕輕,色令智昏,那該如何是好?


    於是接下來幾日,裴佑每日裏精心打扮,各色錦袍如流水一般在他身上穿過,頭冠、玉佩等飾物也是一樣不落,宣瑾瑜不解其意,隻覺得裴佑花孔雀一般好打扮的毛病是日益嚴重。


    旁邊夏三明察秋毫,唉,春天到了,哪怕是英明睿智如齊王殿下,也隻能如稚雞長羽、孔雀開屏一般來求偶了。


    夏三:心累,又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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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器作坊裏,宣瑾瑜和裴佑審視著新燒出來的一批瓷器。


    徐長風帶著匠人們摸索了一段時間,對如何掌控窯溫和捏製泥胚已經有了經驗。比起第一批成品,這批新燒製的瓷碗瓷碟要薄出不少,輕敲時聲音脆如琴樂,器身也光潔致密,紋飾精美。


    瓷器剛在安周縣集市麵世,就迎來眾多豪商哄搶。不論是西域外商,還是中原漢商,都對瓷器狂熱追捧。現在一個小一點的瓷碗,都炒到了五兩銀子的高價。營建署隻得火熱招工,馬不停蹄地開建了幾個瓷窯,才堪堪能完成現在的訂單。


    裴佑沒想到,隻是數月未見,宣瑾瑜已經在屬地裏建出這麽多新東西來。


    宣瑾瑜卻和裴佑商量:“南滄和安周兩縣,產物越來越多,我打算在夏日開辦一場貿易節,以擴聲名,你覺得如何?”


    裴佑說:“這有何不可?不管是香水、麵脂、香皂,還是瓷器、錦帛,都是世間罕物,正需要打出名氣來,辦一場貿易節正是恰逢其會。”


    宣瑾瑜有些擔憂。平日裏她身為郡王,手下人都指著她過日子,她就算心有疑慮,也不能當著下麵人流露。上位者一露出軟弱,下位者不是驚慌就是欺主。也隻有見到裴佑時,她才會吐露出心聲。“開辦貿易節,就要準備大量的貨物,也需要想法子邀請眾多商人前來,貿易節的規則要細細製定,到時候來的外人多了,也需要大量獄掾來維持治安,各種雜事瑣碎,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夏季前操辦停當。”


    裴佑聽出宣瑾瑜的猶豫來,鼓勵說:“這麽多事情,一下子想起固然繁難,但行動起來卻是做一件少一件,總有安排完的時候。再說了,若是今年辦得不是盡善盡美,也沒有關係,就當為明年貿易節積攢經驗好了。”


    這也是個道理。聽得裴佑這麽一說,宣瑾瑜也振作起來,堅定了辦貿易節的決心。畢竟這貿易節一旦辦起來,最好就要年年一次,若是今年不開頭,拖到明年來試錯更麻煩。索性今年把該趟的坑給踩完,明年才能辦得順順當當。


    看完瓷器作坊,宣瑾瑜又帶著裴佑去看了一圈葡萄、棉花、辣椒這些新作物,兩人也商量了一番如何把這些植物引入北川郡城,打算等北川郡送到南安大學學習的這批學員畢業,回程的時候就把這些作物種子一並帶回。


    想到南安大學,宣瑾瑜說道:“南安大學眼下已經有了幾個科目,不過到底還是不夠完善,老師們也少,我正打算在軒國境內廣招有識之士,把南安大學再擴充一番。”


    “你打算如何招起?”裴佑問道。


    “我打算效仿前世千金買馬骨的典故,在軒國廣而告知,願以百金為聘,請飽學之士來南安大學講學。”宣瑾瑜說道。


    南安大學聘進來的這幾個各學院院長,包括許由在內,都給出了一年百兩黃金的聘金,至於食宿和日用,也都由南安大學開支。不僅如此,這些大師們做研究所需的人手、材料也都由南安大學支出,算下來,南安大學一年耗費不下萬金。


    哪怕是軒國都城的學堂、書塾,給老師們開出的薪俸恐怕一年也未必能有十兩黃金,宣瑾瑜這投入可謂是大手筆。


    裴佑說:“這樣做我看行得通。等這消息傳開來,定然有不少人才湧入南安大學。”


    宣瑾瑜和裴佑商量著事情,轉眼就到了尉遲屈密離開的日子,二人便出城相送。


    尉遲屈密戀戀不舍,若不是急著要回於闐處理烏波的事情,他真打算在南滄縣再多待些時日。這段時間他也明白過來,小郡王誌向高遠,一心想要澤被屬地萬民,也許自己成為於闐國的王上,也能助小郡王一臂之力吧。尉遲屈密默默想,馬車帶著他駛離了南滄縣城。


    裴佑見得尉遲屈密已經離開,自認為高枕無憂,北川郡城還有諸多事務等著他處理,他也隻得趕回北川郡。他有心想跟宣瑾瑜說出自己的心思,可看著宣瑾瑜坦然舉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如同兄長一般勉勵了宣瑾瑜幾句,就策馬離去,一路上他滿腹心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裴佑離開後,宣瑾瑜莫名地有些不習慣。也許是裴佑在身邊的時候,她有事情能找人商量,裴佑離去後,她少了傾訴的對象,有些不習慣也是正常的吧。仿佛為了故意忽略些什麽,宣瑾瑜又一頭投入到工作當中,南滄和安周兩縣還有許多事務等著她。


    安周縣城門處新貼的告示內容,比飛鳥還快地傳遍了整個軒國。


    “……願以百金禮聘德才兼備之士,前來南安大學講學。若有人願往,誠郡王府定當掃榻相迎……”


    軒國上下嘩然。有覺得不相信的,隻不過請人講學,便能給出百金?好大的口氣,就算在都城給諸位皇子講學的老師,恐怕也不過這個薪俸!多半是嘩眾取寵。也有人覺得其後必有陰謀,畢竟這誠郡王明文宣告天下,這百金定然是要給出的,恐怕是要給沒落的王府博取些聲名,好重新得到皇室看重寵信,想來所圖甚大。


    看客們說什麽的都有。然而一些有學之士聽聞此事,忐忑中又重燃起了希望,不如去南滄縣看看?哪怕這百金隻不過是郡王隨口許諾,能夠傳揚自己一身學問,也是幸事。


    宋祥就打算收拾包袱,前往南滄縣。他惴惴不安,雖說郡王爺在告示裏說明任何學問都可傳授,但他也不知道,郡王爺能否允許他在南安講學。畢竟,他一生精研的乃是仵作之學,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晦氣行當。


    作者有話說:


    第60章 仵作學


    宋祥家裏是祖傳的仵作, 從他曾祖那一代起,在老家就是有名的仵作。雖說祖祖輩輩深耕一行, 可仵作常年和死人打交道, 連親戚鄰居都覺得晦氣,不愛上他家門,何況外人?


    因此宋家雖說世代在縣廷府做衙役, 日子依舊過得窮困潦倒。本縣和鄰縣雖說一有重案,就想起把宋家仵作請來, 可等案子一破, 就立馬把宋家仵作遺忘在角落裏。宋家人便譬如夜壺, 平日裏人們根本想不起來,也不願意見到, 有事的時候才捏著鼻子拿出。


    做仵作賺不到什麽錢,但宋祥不會別的營生,隻好咬牙堅持下來。誠郡王的告示傳出,他難免心動, 郡王爺說隻要是天下學問專精者,都可以前往南安大學講學。在仵作一道上, 宋祥自認不比任何人差, 是不是也能去南安大學謀個差事?就算拿不到那百金薪俸, 也比做個受氣仵作好?


    宋祥越想越心動。他今年剛過三十,家中獨子, 爹娘早已離世,也未曾娶親, 孤家寡人一個, 沒有拖家帶口之累, 他幹脆就找縣令辭去仵作之職, 將家當賣出換來幾兩銀子,權做去安周縣的路資。


    宋祥到得安周縣,門口上果然貼著告示,內容也和自己聽來的所差無幾,他這才放心下來,連忙問縣門口衙役:“這位大人,我是應這告示而來,該往何處去?”


    那衙役一聽,原來宋祥是按這告示來南安大學應聘差事的,雖宋祥穿著貧寒,衙役也不敢怠慢,隻給宋祥指了路,讓他去安周縣縣廷府。


    宋祥又一路來到安周縣廷府。縣廷府守門小吏一聽他來曆,直接就把他領到了安周縣丞處。安周縣丞是個麵目俊秀的年輕人,名叫古淼,為人謙和,讓人給宋祥奉來香茶。


    宋祥隻覺得有些拘謹,他原來當仵作的時候,一年到頭和縣丞說不上幾句話,何況是如此禮遇?而且這安周縣廷府修得格外氣派,屋子亮堂寬闊,宅院占地也廣,比起他當仵作時待的縣廷府要豪闊許多。


    古淼笑著和他寒暄幾句,才開口問道:“說來還未問過,宋先生想在南安大學教些什麽學問?”


    來了,終於還是逃不了這關!宋祥硬著頭皮說道:“回縣丞,我擅長的乃是仵作之學。”說完這話,宋祥心中千鈞巨石也放下,一路上他患得患失,現在終於把話說出,不管這縣丞是麵露嫌惡之色,說些陰陽怪氣的話給他聽,還是命人將他趕出去,他總算有了個結果,不必徘徊於希望和絕望之間。


    那姓古的縣丞聽聞他說完,既不是嫌惡,也不是惱怒,而是露出好奇的神色來:“仵作?可是查驗死者眼耳口鼻,剖骨驗傷,以緝拿真凶之學?”


    “正是。”宋祥說道,見古縣丞好奇神色,他不由得身體都坐直幾分:“我宋家世代從事仵作行,積累經驗不知凡幾,在這仵作一事上確實當得上精通。”


    古淼聞言,頓時喜笑顏開。自打郡王爺在安周縣貼出告示後,來的學士多是擅長文史子集,可郡王爺想要聘請的卻是懂得經世致用之學的人才,好不容易招攬幾個人,懂的也多是機括、煉丹、醫藥之術。沒想到今日還來了一個懂仵作的人才!仵作好啊,自打南滄和安周兩縣居民多了,來往商隊多了,去年到今年還出了一兩件命案,讓王府上下都頭疼不已。日後南滄和安周來往人士隻會越來越多,這個時候來了個好仵作,這可是瞌睡給了個枕頭!


    古淼當即說道:“好!像宋先生這樣懂得仵作之學,能為死者伸冤,正是郡王府需要的人才。還請宋先生稍等,我備下馬車,讓手下人將你送去南安大學。”


    上得馬車,宋祥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他素來習慣了世人異樣眼光,沒想到在安周縣,卻被以禮相待?宋祥一路入得南安大學,接待他的也是大學校長許由大師。


    宋祥也聽過許由大師的名號,許由多年來行跡遍布軒國,四處傳授農術,他也十分佩服。當下許由問起,他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誠郡王最開始跟許由說,打算在南安大學遍開天下學問,許由就十分讚同。許由和現在南安大學這幫老師,都是清高孤傲的性子,換個直白話說,內心都有些狂放狷介,不把世俗看法放在眼裏。在許由心中,似仵作這般洗刷冤屈、陳明案情的學問,就是有用之學,值得在南安大學開課。


    許由和宋祥一番交談,觀其說話言談神色,便心中有了譜,隻給宋祥撥出一間屋子來,喚來弟子將宋祥送去休憩,自己則前往誠郡王府。


    聽許由講完,宣瑾瑜也來了興趣,沒想到自己還招攬了一位仵作高手?若這人真的精通仵作之學,在南安大學開堂課也無妨。


    許由還有些猶豫,因他對仵作一竅不通,不敢擔保這宋祥有真才實學,不敢貿然聘請宋祥為老師。


    宣瑾瑜聽完許由的顧慮,說:“既然如此,不如這樣,先讓祁年和宋祥見麵,看看這宋祥有沒有行醫的功底,然後再找人前去宋祥家鄉打聽,若他家真是世代仵作,家鄉人自然也會知道。如此一來,許由大師能否放心?”


    許由聽下來,也覺得郡王爺這樣安排妥當,便也應下。


    信使一來一回,又耗去數十日,眼看著都快要初夏,才帶回了在宋祥家鄉收來的信息。確如宋祥所說,他家裏世代都是老家縣廷府的仵作,也在郡縣多處大案中提供了關鍵線索,都有卷宗可查。


    這下許由疑慮盡去,當即在南安大學新增了仵作科,供學員選修。


    整個仵作科,現在就隻有宋祥一個□□,他也需要摸索教學方法。宋祥幹脆便把自己辦過的積年大案,還有自己祖上辦過的案子,給學生一一講來,借由這些案例,再給學員講明如何這讓死者開口說話的仵作學。


    萬萬沒想到,仵作課竟然成了整個南安大學最火爆的一門課程,常常爆滿,甚至其他老師的助手、學徒、還有輔導員,就連看管澡堂的大爺,都愛來聽仵作課!別的課時常有學生心癢癢想要逃學,唯獨仵作課是座無虛席!


    隻因宋祥老師講課就跟講故事一般,大家聽得太過癮了!


    劉岐聽課是聽得如癡如醉。自打寫完《仙童下凡施雨露》後,他就一直在苦思冥想自己下一本書該寫什麽,直到聽完宋祥老師的課程,他如聽綸音,一下子就找到新故事的方向!這遊走於生死間的刺激,引人入勝的懸念,粉墨登場的各色人物,這……分明就是最好的故事素材啊!


    其他學生來宋祥處聽課,都支著下頜如聽故事,唯獨劉岐奮筆疾書,拚命記錄。就連後麵宋祥講起仵作具體的斷案法子,他也學習得十分認真。一個好的作者,必須要嚴謹地設計自己的故事。懵懵懂懂之間,劉岐已經有了創作的覺悟。


    靈感迸發之下,劉岐很快完成了新書稿《洗冤錄》。郡王府的福順管家和機括學院的學生們已經談成合作,一方出資,一方出技術,合力開辦了南安書坊,劉岐的新書稿也自然遞給了南安書坊。書坊掌櫃徹底讀完書稿,第二天頂著熬得通紅的眼睛,對福順管家鄭重說:“這本書,至少印五百,不,要印一千套!”


    《洗冤錄》剛上市的第一天,隻賣出去五套,第二天賣出去了七八十套,第三天,一千套書全部售罄。因為這本書,南滄縣可謂是一時紙貴,豪門家仆、衙門小吏、平頭百姓一起聚在書坊門口,聲嘶力竭喊道:“那個辦案的故事,對,就是洗冤錄,啥時候才能買到啊!”


    前來安周縣做生意的商人也新增了一類緊俏貨物,名曰傳奇故事,指的就是從南滄、安周兩縣流傳出來的故事書。商人們甚至專門來到南安書坊下了大訂單,都是千套起訂。要知道,雖說南滄縣改進了造紙術,又用了雕版印刷,可一套書還是得一兩到三兩銀子不等,這上千套的書可不是小錢!


    正是因為《洗冤錄》的暢銷,誠郡王百金禮聘仵作宋祥的事情也傳遍了整個軒國,不少飽學之士下定決心,收拾起了包裹往安周縣出發。中間卻有一個貧困娘子仇朱,雖是女流之輩,也下定決心前往安周縣。


    仇朱的父親是一位漆匠,也是一位畫家,在當地頗有聲名,可惜家產都給了大哥,仇朱沒有分得半分。仇朱繼承了父親在書畫一道上的天賦,但她嫁去的夫家待她冷淡如敵,婆婆又動輒立規矩,仇朱不堪忍受,隻好與丈夫和離,離家獨居。她既無夫家寄居,又無娘家扶持,隻得一個人獨住,靠賣字畫掙錢。為了糊口,仇朱畫過觀音像,也畫過秘戲春宮圖,因時人不好女子書畫,她隻得匿名賣給小商小鋪,雖說畫技高絕,可還是收入微薄,日子過得貧寒。


    聽說了誠郡王以百金禮聘仵作宋祥的事情後,仇朱卻看到了希望。仵作一事曆來被認為是陰晦之事,世人不敢多談,可這郡王卻坦蕩對待,說不得這誠郡王屬地就是一片開明之地?想來這地方既然能容下仵作宣揚自己學說,也能容下女子畫畫?


    抱著這樣的期待,仇朱毅然決然地背井離鄉,孤身前往了南滄縣。


    作者有話說:


    第61章 仇朱


    南滄縣比仇朱想得要繁華。入得南滄縣, 仇朱隻剩下五百多文錢,這些錢根本不夠她賃一處宅院, 隻因賃宅子都是一次交一年的租子。仇朱隻得住最偏遠的客棧, 饒是這樣,她身上銅錢也隻夠半個月住店和吃飯的開銷。留給仇朱找出路的時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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