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朱在屋裏簡單梳洗一番,這才出去在大堂裏點了一碗最便宜的陽春麵。她一邊吃著麵條, 一邊琢磨著賺錢的法子,就聽見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走到大堂中間, 竟然開始講起了故事。


    這書生說的是一個姓宋的獄掾和醫師好友聯袂破案的故事。書生娓娓道來, 聽的人紛紛叫好, 不少人甚至沒點什麽正經飯菜,就點一碟炒豆子, 一碟小菜,一小壺茶水,一邊吃著一邊聽這書生講故事。


    南滄縣民能有這等閑情逸致,看來這確實是個富裕的大縣了, 自己是來對了地方。仇朱想著,越是富裕的地方越需要畫畫這門手藝, 窮得飯都吃不飽的地方如何需要畫家?仇朱很快注意到, 那書生手裏拿著一本書, 時不時地看上兩眼,難道這書生講的故事就記在這書上?她管旁邊的南滄縣人打聽起來。


    她打聽的那大哥卻是個好說話的, 笑著為她解了惑:“對,這故事書名叫《洗冤錄》, 是南安大學一個叫劉岐的學生寫的, 賣得可好了!這不我們南滄縣還有好多不認字的大老粗嗎, 也買不起書, 就到這客棧、茶館聽聽書也是好的。”


    仇朱好奇問道:“那這《洗冤錄》在哪兒有賣?”


    “上那南安書坊就有!你去縣廷府在的那條街,走到頭,就是南安書坊了!”大哥說道。


    仇朱吃完麵,就按這大哥指的路往南安書坊走去。入得南安書坊,隻見這書坊的櫃子上放著數十本書,最顯眼的地方放著的不是經史子集這些聖賢雲,而是一排藍皮封麵的《洗冤錄》。


    仇朱在書店閑逛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匆匆進門,來買這《洗冤錄》。仇朱耳聞,這些人都是提前下定,趕在印出來的當天就來取貨。仇朱又注意到門口還有個告示,寫著南安書房誠意收書,凡有意者可攜書稿前來詳談。


    仇朱心動了,收書稿,那是否可以收畫稿?若是她的畫也可以跟這《洗冤錄》一樣售賣,那不比她賣單獨的畫賺錢?


    仇朱有了主意,就說幹就幹。她雖然囊中羞澀,買不起這《洗冤錄》,索性回去後就一直待在客棧大堂裏聽書生講書,果然半個時辰過去,這書生就講起了《洗冤錄》的開頭。


    仇朱邊聽邊記,開始在腦海裏勾勒起圖畫來。這姓宋的獄掾應該是個什麽模樣,是個什麽穿著,和自己的醫生好友相見的藥堂是個什麽布置,畫麵的格局該怎麽排布。等一切爛熟於胸,她立馬回屋,開始畫起畫來。


    她帶來的絹帛和筆墨顏色花去了她大半身家,饒是這樣,絹帛也不剩幾張,仇朱歎口氣,看來隻能盡力畫小一點了,省些絹帛,她倒不擔心自己畫技,就怕賣的時候人家嫌不闊氣。但既然心意已下,就不必瞻前顧後,動筆一氣畫就是。


    仇朱在客棧裏足足畫了十日,這才把那《洗冤錄》的第一集 畫完。第十一日,她睜著一眼血絲,洗了一把冷水臉,帶著自己所有的畫稿去了南安書坊。


    南安書坊的掌櫃聽說有人想賣書稿,也不驚訝,這段時日以來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賣書稿,但見到人的時候掌櫃還是驚訝了一下,來賣書稿的是個婦人。女子少有會讀書寫字的,也能寫書嗎?


    那婦人的第一句話是:“我不是賣書稿,是畫稿。”


    賣畫稿?這不走錯地方了嗎?南安書坊的掌櫃正想婉拒,卻看見那婦人直接就在櫃台上把帶來的畫稿鋪開,掌櫃瞄了一眼,拒絕的話就吞進了肚子裏。


    他震驚地看著在櫃台上鋪開的絹帛。半尺見方的絹帛上,好幾個人物神形兼備,各有動作,南安書坊的掌櫃一看,這分明就是畫的《洗冤錄》的故事。


    畫裏當中的那個男子,腰佩長刀,一身獄掾深衣,麵色赤紅,和《洗冤錄》裏描述的宋獄掾一模一樣!旁邊那個姿態清雅的男子,一身白色長袍,手拿藥缽,不正是宋獄掾的醫師好友嗎!


    掌櫃也極為喜愛《洗冤錄》的故事,這下按著婦人的畫稿一幅一幅看過去,隻覺得就如同看見《洗冤錄》裏的人物走出來一般。掌櫃不禁如癡如醉,看完後,他抬頭說道:“仇娘子,這畫稿當然收!您看給多少銀錢合適?”


    仇朱萬萬沒想到這掌櫃會讓自己開價。她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指頭。掌櫃露出為難神色,可他到底還是愛煞《洗冤錄》,連帶著也欽佩上了這位仇朱娘子,他不願拒絕,便咬牙說:“行啊,這價錢雖高,我還是能做主的。”


    仇朱聽見掌櫃答應,這才放下心來,今天回去終於有錢給客棧交房錢了!


    掌櫃轉身從錢箱裏取出一兩金錠,雙手遞過去:“仇娘子,今天您送來的這些畫稿就按照一兩金算,日後這畫稿如何算錢,我還得找東家商量,勞煩您三日後再來書坊一趟。”


    仇朱心中驚愕,啊,怎麽就成了一兩黃金了!她想要的是一兩銀子啊!去年她給老家富商的母親畫一副禮佛的觀音像,足有六尺長,三尺寬,用去多少筆墨顏色,畫了整整兩個月,也不過給了二兩銀子的畫錢!仇朱強作鎮定,收起這一兩金錠,掌櫃還殷切送她,生怕她三天後不來。


    出得南安書坊,仇朱這才笑出聲來,哎呀呀,這南滄縣真是自己的福地啊!


    書坊掌櫃轉身就把仇朱的畫稿鄭重收進小木箱,然後就去找福順管家。福順聽書坊掌櫃說完,又看了畫稿,不敢怠慢,立馬就拎著小木箱去了郡王府。


    這些日子以來,南安書坊收來的書稿都先行送到了郡王爺的書房,供郡王爺做個消遣看看。對福順和掌櫃來說,這南安書坊能賺多少錢不重要,討主子歡心、得主子意才是最緊要的事情。福順也已經明白,郡王爺平日裏不好華服美器,不喜寵妾姣童,唯獨就好看點閑書。


    宣瑾瑜聽說南安書坊收到畫稿,也覺得奇怪,可等福順從小木箱裏取出畫稿,在書桌上一字擺開後,宣瑾瑜立時驚豔當場。漂亮,真的是漂亮!這一手工筆人物的功夫真的是了不得,衣袖線條流暢,絲毫不亂,人物神情不一,站姿坐姿無一相同,背景不管是藥堂還是廷府,都畫得栩栩如生,關鍵是都隻畫在半尺見方的絹帛上,這簡直就是當代連環畫啊!


    這是哪位畫手太太,畫工如此了得!這麽漂亮出色的畫技,一兩金花得值當!宣瑾瑜一副一副看過去,隻覺得愛不釋手。


    宣瑾瑜立馬讓福順去找南安大學機括學院的學生,何不如利用雕版印刷術,在木版上刻印出畫來,然後直接以連環畫配文字的形式再印刷一遍《洗冤錄》呢?宣瑾瑜也交代,讓福順跟劉岐再談談,讓南安書坊可以找人給《洗冤錄》配畫。


    福順隻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可是直接買下了劉岐的書稿,現在找人畫畫,何需劉岐同意?不過郡王爺如此交代,福順自是點頭稱是,宣瑾瑜也不解釋,畢竟很難跟福順說明什麽叫版權改編。


    聽完福順的來意,機括學院的學生一口應下。不過領頭的叫聞竹的學生直撓頭:“福順管家,要說這雕版印刷的技術,比我們那個活字印刷還簡單,隻難在一點,得用木頭刻這畫版啊!我們這手藝,刻個字都隻能說馬馬虎虎,這刻幅畫,太難為人了。”


    福順隻好想著再去找個刻印的人才。不過還得先跟那畫畫的仇朱娘子談好才行。


    三日後,仇朱再來到南安書坊,接待她的變成了福順。


    仇朱這兩日已經搬出客棧,在南滄縣邊上賃了個便宜小宅子,又把自己的畫室置辦妥當,一切辦完,手上都還餘下三四兩銀子,正覺得高興,沒想到南安書坊直接打算請她給剩下的書稿配畫,一本書對應的畫稿都給一兩金,不僅如此,還打算把她的畫和書稿一起印刷出來售賣。


    對於仇朱來說,畫畫能夠獲得金銀當然快樂,不過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也同樣開心,聽得福順管家正在找刻木版的匠人,仇朱自告奮勇:“不如讓我試試?”


    福順疑惑問:“仇娘子也會刻印?”


    仇朱抿嘴一笑,說:“幼時跟家父學了一點,略通一點罷了。”


    福順半信半疑地把仇朱請到了印刷作坊裏。他暗忖,這仇朱娘子年歲也不大,畫畫又畫得這樣好,想來光練畫就得花去多少時光,刻印又能有多少造詣?


    聽說畫畫的那位娘子來了,機括學院一幹好事者和劉岐自然要來瞧熱鬧。


    聞竹悄聲跟劉岐說:“你說這娘子雖然會畫畫,可是這刻木版能刻得好嗎?”


    劉岐不確定地說:“想來再不濟,也不比咱們差?”


    福順拿出一套刻刀,找出木材,又拿出一套固定木材的架子,說道:“仇娘子,這刻刀上纏的布條用得可合手?需要調嗎?這木材也不知道軟硬合不合適,或者你需要什麽木材,我們再買來?”


    仇朱搖搖頭:“不必。”她隨手取用一把刻刀,在手裏一掂,又拿出自己的一副畫稿,在木材上比劃兩下,心裏默記下輪廓,也不用架子固定,就開始刻起來。那木材在她手裏如同軟泥,刻刀猶如指尖延伸,起停轉折一氣嗬成,紋路深淺也各有講究。不多時,人物就已經躍然木上。


    眾人驚愕,仇朱卻一臉淡然,一幅畫眼看著都已經出了輪廓,她卻一把刻刀沒換。要知道,一套刻刀往往是尺寸從大到小排布,中間多半要換下刻刀,用小刻刀專門去刻一些精細處。可在這仇娘子手裏,這刻刀卻如有臂使,隨便玩,不需換。


    聞竹看著仇娘子使刻刀的流暢勁頭,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手不過是十個肉茬子,能湊合用就叫福氣,這位仇娘子的手,才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天賦啊!我們不一樣!


    聞竹戳戳旁邊劉岐:“哎,這仇娘子刻的畫咋樣?是你寫的時候想的樣子嗎?”


    劉岐不說話,他愣愣地看著仇娘子,隻覺得對方專注又輕鬆刻畫的模樣,牢牢吸引住了自己心神。劉岐心怦怦跳,完全不理聞竹。他腦海裏甚至不自主地想起來以後自己寫書,仇娘子畫畫的日子,或許也是神仙眷侶?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來啦~說起來,作者咕也學過一點國畫,最開始學國畫的時候特別激動,就差生文具多那種心情,還鄭重其事買了一塊硯台,筆墨顏料啥的整特齊,帶著去見了國畫老師。


    然後……老師教會我,文具根本不重要了啦。筆禿了可以去皴山石的陰影,一皴一大片,好使,筆分岔正好可以畫山石陰影線(有個技法名字但我忘了),顏料調淺了加顏料,調深了加水,調錯了那就改其他配色,也能和諧,總之就是,隨便怎麽畫都好看!我當時特別激動的問,老師我要不要買個筆洗,筆架啥的?我買的毛筆好嗎,要不要換一套。老師微微一笑,悠悠說,沒事,都一樣。


    後來我懂了,在我手裏,好筆壞筆都一樣,在老師手裏,也都一樣……


    第62章 貿易節


    自打跟裴佑商量後, 舉辦貿易節的事情就在宣瑾瑜腦海中盤旋不去。她逐漸想明白諸多細節,就叫來宋冬, 福順, 又從安周縣喚來古淼,在書房裏議事。


    等人到齊後,宣瑾瑜開門見山, 說道:“我打算在安周縣舉辦一場貿易節。”


    貿易節?這是個什麽東西?三人麵麵相覷,隻好把目光投向郡王爺, 等著王爺為自己解惑。


    宣瑾瑜說道:“現在安周縣的集市已經頗具規模, 但始終無法再擴大, 若想讓整個軒國和西域三十六國都熟知安周縣,就得在想些新法子。我打算遍邀安周商戶、周邊郡縣商人來集市做生意, 攢出許多貨物來,又從附近郡縣吸引人來買貨,尤其是西域商人,更是可以趁這個貿易節一口氣買到中原內陸的各色貨物。這樣一來, 大家各取所需,安周縣也借著貿易節徹底擴出名氣。”


    郡王爺這法子當然是個好主意, 可是有一個明顯的漏洞。宋冬小心翼翼說道:“王爺, 按這貿易節的意思, 恐怕我們要吸引比平日更多的商人、百姓,才能有人賣貨, 有人買貨,可這如何吸引呢?”


    宣瑾瑜卻是胸有成竹:“這簡單, 到時候辦一個抽獎活動即可。”


    抽獎活動, 這又是什麽?三人露出迷茫神色, 問起了郡王爺。


    不怪手下三人不知道, 實在是因為這個世代還沒有□□業。宣瑾瑜耐心說道:“所謂抽獎,就是由我郡王府出錢置辦一堆獎品,可按價錢高低分作甲、乙、丙三類,再製作一個密封的抽獎箱,往獎箱裏放入一萬張白紙,一百張藍色紙,十張紅色紙,一張金色紙,其中藍紙、紅紙、金紙分別對應丙、乙、甲類獎品。客人隻要買東西就能拿到抽獎簽,買得越多拿的抽獎簽也越多,每支抽獎簽可以在抽獎箱抓一張紙來,隻要抓出對應顏色的紙張,客人就能拿到獎品。”


    宋冬三人頓時明白過來。這個抽獎竟然和民間愛玩的搏戲、鬥雞差不多,都是叫人以小博大,用昂貴的獎品吊得人心直發癢。誰人不願意隨便買點東西,來換取贏取昂貴獎品的機會?按照郡王爺這個法子,恐怕真會吸引起來龐大的人流來參加這貿易節!反正平日裏也要買東西,何不如到貿易節上買,還能抽獎!


    隻要有人來到安周縣,吃飯住宿買東西,哪樣不得花錢?無形之中又提升了縣廷府的賦稅,足以覆蓋獎品的開支。尤其是安周縣還可以趁貿易節徹底在西域商路上打出名氣!


    這下宋冬三人都紛紛認同起來,一致認為這貿易節應該辦起來。宣瑾瑜又跟手下三人商量起細則來,還要準備一些便宜的贈品,隻要在貿易節花費一定數額的銀子,都可以獲得贈品。


    商量完細則,宋冬三人又各自領起活來。這貿易節既然在安周縣辦,那挑梁的自當是古淼,福順和宋冬反倒是協助。好在福順和宋冬都是寬和性子,明白古淼雖然是後輩,可大家都是在郡王爺手下當差,心中並無芥蒂。


    古淼主抓安周縣集市擴建,抓緊帶著人手把集市擴建一圈,同時還要帶著安周獄掾抓起治安的事務來,要拿出章程來保證貿易節期間不出岔子。宋冬則一要抓緊帶人生產南滄縣的特色貨物,好去參加集市,二要動員南滄縣的商戶參加這貿易節,畢竟自家屬民,還是要照顧一點。福順則需要挑選獎池商品,也負責操辦現場抽獎。其餘細節,不一而足。


    眼下已經是四月上旬,貿易節就打算定在五月首日開,給足大家小二十天時間。雖說接著安周縣告示,也能把貿易節的事情傳入民眾耳中,但宣瑾瑜猶嫌不夠,畢竟頭一次開辦貿易節,這宣傳的陣仗小不得。


    宣瑾瑜決定,為這次貿易節專門印刷宣傳報紙,或者說宣傳頁也行。她其實一直有辦報紙的打算,隻是沒來得及抽出時間,沒想到第一次印刷報紙一樣的東西,竟然是給貿易節印刷宣傳頁。


    宣瑾瑜把劉岐請來做寫手,來寫這宣傳頁。劉岐第一次見到郡王爺,正誠惶誠恐,沒想到郡王爺又開始跟自己聊起貿易節,宣傳報紙這些新鮮事物來,若不是劉岐素來想法跳脫,否則還真是一時理解不了。


    按照郡王爺的要求,劉岐很快一起嗬成,寫好了文稿。他先是將貿易節一事簡單寫明,又重點講清楚貿易節當日的抽獎活動,共有多少令人激動的天價獎品,有說明凡消費滿一定數額都會有小贈品附送,最後又附上詳細介紹,逐一寫明南滄、安周兩縣的經典貨品。


    仇朱娘子這段時日的畫印雙絕已經征服了所有人,宣瑾瑜也請她和劉岐再度搭檔,給劉岐寫的宣傳頁配上些插畫,再由印刷作坊足足印刷出了一萬張。也是現在郡王府闊氣了,放在以前,光這一萬張紙的花銷就能令福順頭疼。


    這些新鮮出爐的宣傳頁放到了安周縣城門處。不論是行商還是普通百姓,隻要出城,都可以在衙役處領取一份宣傳頁。隨著這些出城的人四處遠行,貿易節的消息跟著他們的足跡越傳越遠。


    作者有話說:


    第63章 貿易節(二)


    自打郡王爺下令要在五月份舉辦貿易節, 南滄縣和安周縣的各家作坊都備足馬力,開始生產貨物。


    最先發力的自然是郡王府屬下的各個作坊。香皂作坊製作了一批新的皂模子, 打算定製一批貿易節專屬花紋的香皂。然後就是醬醋作坊, 也紛紛擴大了產量,預備到時候多賣些出去。香水作坊搜刮買光了附近郡縣的所有幹花,用來提煉精油, 多做些香水、麵脂、口脂出來。織造署也是加班加點,打算多做一些布匹出來。


    如今的織造署不再是以往的小作坊, 那時候攏共也隻得二十來個織女。現在織造署儼然已經建成了巨大的產業。古靈已經徹底吃透係統抽出的《基礎紡織工藝》, 帶著南滄縣工匠合力製作了兩架巨大的花樓織機。這種織機快有一層樓高, 上麵懸掛有成白上千個綜片,需要幾人合力操作, 才能織出錦帛來。


    也正是靠著這種花樓織機,紡織作坊織出了立獅寶花紋錦。這種錦帛以玄色為底,上麵用金色織出了大片連貫的牡丹花,花叢正中站著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獅子, 邊緣處還織出了一些小的花紋,其中連錢紋寓意富裕, 龜背寓意長壽, 萬字曲水紋寓意萬事順利, 雖說這錦帛隻有玄、金二色,卻富麗堂皇, 大氣華貴。


    因這立獅寶花紋錦必須要用這花樓織機才能做出,古靈也是剛剛摸索出了這種花紋, 就聽說要舉辦貿易節。她幹脆把織出來的所有立獅寶花紋錦都壓在庫房, 就等著在這場貿易節亮相。除去妝霞紗、立獅寶花紋錦和其他的一些極品布料, 紡織也準備了許多普通絹布。


    安周縣新開的瓷器作坊也不甘示弱。瓷器作坊的新管事是從王府鋪麵裏選□□的一個精明掌櫃。新管事看著郡王府如此多的產業, 自己接下來的瓷器作坊隻是個新作坊,是鉚足勁兒地帶著手下人鑽研新瓷器的做法,想借這個貿易節把瓷器作坊的聲名立起來。


    就連南滄縣和安周縣的居民,也紛紛做起了準備。開食鋪的紛紛提前囤起了食材,做客棧的把屋裏屋外打掃一新,車馬行當的更是咬牙多買了幾匹牛馬,都想著趁貿易節多賺些銀錢。


    宣瑾瑜在王府裏忙著寫請帖。眼看著貿易節就要開始,她自然也要想法子邀請一些高端客戶,請些達官貴族、富商巨賈來。比如長都郡城的新郡守顧貞,附近豐永郡的郡守,都城的元隆商行,長都郡的如意坊,還有剛認識的於闐王子尉遲屈密……這些人都得寫信請來,到時候好給貿易節撐撐場麵。


    宣瑾瑜的一手毛筆字算不得如何好,這段時間因提氣寧神認真寫了許多請帖,竟然有了些許起色。她阿娘李氏也寫了一堆帖子,邀請交好的貴夫人們前來瞧個熱鬧。


    時間臨近五月,入得安周縣的行人們越來越多,都是來參加貿易節的。好在古淼一心盯著獄掾工作,安派了人手日夜換班巡邏,若民眾發現有盜竊搶劫之事,隨時可跟路過的獄吏報告。就這樣,安周縣的治安才沒有出亂子。


    終於到了五月元日,貿易節如期召開。古淼看著安周縣摩肩擦踵的人流,隻能感慨郡王爺英明,若不是王爺自打去歲冬起就撥下大筆銀錢,堅持要把安周縣外縣內的道路全部擴建,修成寬闊的水泥直道,否則今日裏就得擠個水泄不通!


    伽羅和白訶黎布入得安周縣,一路走到集市,極其艱難地從人群中擠進去。伽羅是尉遲屈密的心腹。前些日子,尉遲屈密收到了宣瑾瑜的請帖,本想親自前來,可於闐國王現在病重,身邊親隨都勸他留下來侍奉湯藥,最後尉遲屈密隻得派出伽羅前來安周縣,囑咐他多買些貨物回來。反正安周縣的這些貨物不愁銷路,上次買來的香水和麵脂都賣去了身毒乃至更遙遠的拂菻國,換回來的金幣需要用錢箱來抬。


    尉遲屈密更是想起,小郡王言談間曾流露出想和西域各國往來貿易,他又寫信給了自己的好友,且末國的王子白訶黎布,請他和伽羅一起來參加安周縣的貿易節。


    白訶黎布也知道,軒國新近建了個北川郡,又開通了關市和西域各國貿易,但且末國賴以為生的是農業耕地,並不像於闐國盛產美玉,以商貿為生,因此,白訶黎布對和軒國來往總是興趣缺缺。但好友尉遲屈密親自寫信相邀,他也就和伽羅一起來看看。


    白訶黎布頭一次來到軒國,雖說早已知道這是個古老而強大的帝國,可初次來到安周縣,他依然嚇了一跳,隻不過麵上還是強作鎮定,不願被旁邊伽羅小看。若說軒國隻是有些稀罕貨物,白訶黎布倒也不會覺得如何,可他來到安周縣後,入目景象無不繁華昌盛,隻見道路寬闊,房屋綿延不斷,來往車馬絡繹不絕,街邊的普通路人都能穿著整潔衣裳,肌膚豐潤,不受饑餓短缺之苦。見到這樣情景,白訶黎布十分震撼,沒想到軒國區區一個縣城,就能這般繁榮!


    白訶黎布要保持貴族風度,平民出身的伽羅就沒有這麽多講究。伽羅大聲說道:“白訶黎布殿下,沒想到軒國人這麽富庶!難怪大王子要交代我過來經商!咱們趕緊去集市看看吧!”


    就這樣,二人帶著隨從一路來到了安周縣集市。集市裏更是人多,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是風雨不透,一行人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伽羅和白訶黎布這才逛起了集市。


    白訶黎布告誡自己,且末國隻有大片農田,想要弄些金銀可不如於闐國容易,自己雖說帶了不少銀錢,但也要謹慎花用,不可隨手就使了出去。抱著這樣的念頭,白訶黎布和伽羅邁進了第一家鋪子。


    這是間佐料鋪子,裏麵擺著的都是醬、醋、油,還有一種叫辣椒粉的香料。白訶黎布每種佐料都嚐了嚐,隻覺得味道鮮美,不可勝言,尤其是那種叫做醋的酸水,特別適合且末國炎熱的天氣。夏天吃不下飯的時候,若是拿這個醋拌點小菜,豈不是滋味甚妙?就連裏麵賣的油也都特別好,油如同水一般光亮清澈,聞起來一股子清香,比起牛油和羊油都要好。那種叫辣椒粉的香料,有種古怪的香氣,嚐起來舌頭發痛,又停不下來。


    真是失算,沒想到在第一間店鋪裏就出現了想買的東西,白訶黎布扼腕歎息,但還是忍不住問起了掌櫃:“這裏麵賣的各種作料,是什麽價錢?”


    掌櫃笑著說道:“這醬、醋、油都按缸賣,一缸子都是一百。一缸醬是四百文,一缸醋是五百文,一缸油要二兩銀子。至於辣椒粉,一斤要十兩銀子,全看客人要多少。”


    這價格遠比白訶黎布以為的要低,尤其是那油,十分地便宜!白訶黎布瞬間心動了,哪怕算上回程的折耗,恐怕也比路過且末國的商隊出價要低出一半來!況且這佐料也不是什麽享樂的東西,乃是日用所需,這錢花得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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