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還是那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從後麵櫃台裏拿出一個造型奇異的燈盞,裏麵有個綠瑩瑩的罩子,在白日裏也散發著光亮。“喏,這就是煤油燈,是剛研製出來的新東西,不燒豆油,不燒茶油,燒的是煤油。”


    “掌櫃的,啥煤油?你這兒賣嗎?咋賣?這燈耗油嗎?”路人連珠炮似地發問。


    “一斤煤油三文錢,若是買十斤以上,一斤煤油就算兩文錢。要是一氣兒買上二十斤煤油,就送一盞煤油燈。”掌櫃的說道。


    路人瞠目結舌,這……這也……這也太便宜了吧!南安縣民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家能買上最便宜的油,不像其他縣開豆油坊的奸商都得加價,南安縣廷府賣豆油永遠是一文錢一大勺,五文錢稱一斤,也正因為如此,南安縣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油。平日裏稍好點的人家,都點上了豆油燈。


    本以為豆油就夠便宜了,誰知道這煤油竟然能更便宜!那看著就價值不菲的煤油燈竟然還能多買就送!


    路人飛快地在櫃台上碼起銅子兒和碎銀來:“來一百斤煤油,送五盞燈!”嘿嘿,一口氣買五盞,生得日後排隊!幸好我今天早起出門溜達,真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路人正在暗自慶幸,掌櫃的話語卻無情:“不好意思,本店每人限購二十斤煤油,送一盞油燈,請客人簽字畫押,買之後要至少半年,才能來本店購買煤油。”


    路人傻眼了。路人傷心了。是了,我怎麽忘記了南安超市的套路,東西好,可從來不管夠啊!限購,又是限購!可還能咋地?路人含淚交了錢,買了二十斤煤油條子,先提了五斤油和一盞煤油燈回家。


    新來的煤油燈很快傳遍了南安縣。物美價廉,家家戶戶都承擔得起,誰不願意買上一盞燈?如今南安縣日子是越過越好,誰家手裏都能拿得出幾十文來。再說了,這煤油比豆油耐用得多,若是一天點兩個時辰,點一個月,才花三斤油!再說了,誰家除非有讀書的小子,一天也用不了兩個時辰。


    南安縣人民拿著到手的油燈,開始了五花八門的發明,隻能說群眾的智慧是無窮。很快就有人摸索出,拿醋泡過燈芯再用,光又亮又不費油,往煤油裏加點鹽,更不費油。眼見得大家往煤油裏加東西加得不亦樂乎,縣廷府最後不得不出了告示:煤油易燃,不可隨意添加物事!到此人民群眾才算是消停下來。


    南安縣廷府每天晚上都安排了巡夜人,這些巡夜的衙吏以前都是手掌油燈,極不方便,如今簡單多了,隻用手裏拎一盞油燈出去就行!縣廷府給配的還是透明罩子的煤油燈,老百姓都用不起,不少人還夜裏專門起來看,巡夜的衙吏腰板也不禁挺直三分,爺手裏的這透明罩子的油燈,一兩黃金一盞呢!


    沒錯,宣瑾瑜又開始分價銷售了。就跟以前的香皂一樣,麵向平民的普通皂和麵向貴族的高端皂價格天差地別,如今這油燈也一樣。賣給平民的隻求實用,拿普通砂子燒個綠色玻璃來做,廉價傾銷,隻圖把油燈送進萬家,這生意全不賺錢,縣廷府甚至要時不時補貼銀子。另一邊則是用純白石英砂來燒透明玻璃,做出的煤油燈底座也雕花刻紋,售價一兩黃金一盞,還不講價。


    透明玻璃製成的煤油燈賣得很好,和當年的香皂一樣好。世家郎君自矜身份,哪能和平民用一樣的東西?當然得買這一兩黃金一盞的煤油燈了。更有那等講究人,給這用透明玻璃的煤油燈取了個名字,叫鮫人淚,隻因此物如淚珠般通體透明,又猶如傳說中的鮫人泣珠一樣在夜中發光。


    鮫人淚在上層世家中瘋傳,沒人再叫這是煤油燈。無奈平民之中也很有些飽學之士,立馬便將綠色玻璃做的煤油燈取了個雅致別稱,叫碧玉罩。此語一傳開,眾人轟然叫好,如今再有人去買煤油,都說:“給我家那碧玉罩添點火水。”這話說得,文雅又輕巧。


    世家:好氣,又沒有辦法。


    第78章 富親戚


    南安縣城門口, 來往車馬絡繹不絕,人聲鼎沸。正值下午時分, 邊二虎和媳婦金花就到了城門口接親戚。


    “這次來的親戚是誰來著?”金花問道。這段時間店裏生意太好, 她每日裏忙得昏天黑地,隻聽二虎說有親戚過來住一段時間,也沒顧得上細問親戚來曆。


    “是有田叔和他的兒子媳婦。有田叔是我爹的表哥, 以前就在長都郡城做生意,後麵搬到了興陵郡城做生意, 買賣做得越來越大, 不過眼下興陵城起了兵禍, 聽說連鋪子都遭兵搶了,就趕緊收拾家當回老家避一避。”二虎對媳婦知無不言, 仔細說道起來。


    金花聽得二虎解釋,讚同點頭上:“是哩,外頭好幾個郡都亂,還是回咱們縣過點安定日子的好。”最近來南安縣躲避兵災的外地人是越來越多, 自家食鋪的生意也因此越來越紅火,金花自然也對其他郡城的情況有所耳聞。


    “可不是, 我爹還讓我勸勸有田叔, 在南安做買賣得了, 現在南安縣有錢了,大家也不用背井離鄉討生活。”  邊二虎接話道。


    他倆說這話, 從城門口慢慢駛來兩輛馬車,領頭的正是有田叔的兒子曾大福。邊二虎立馬招手呼喊起來, 曾大福也看見了, 招手回應, 在路邊停下車來。


    隔了許多年再見, 曾大福和二虎都不禁喜笑顏開,互相拍打著肩背,曾有田也從後麵的牛車上下來,臉上的褶子都笑得舒展起來。這時從車上走下來一位環佩叮當的女人,大福連忙拉過她說道:“二虎,這是我媳婦紅燕。”


    二虎和金花也都笑著叫道:“嫂子!”


    紅燕小心翼翼提著裙子下了牛車,生怕被地上的塵土弄髒,她這可是在興陵郡城買到的時興款式,要是弄髒了,在南安這偏僻地方如何買得到?唉,要不是為了躲避兵禍,她如何會來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破落縣城裏遭罪?想起自己在興陵郡城過的繁華日子,紅燕勉強露出一個笑,寒暄說道:“哎呀,終於見到二虎和金花了。”說著,她又偷偷打量二虎和金花,見他二人穿著普通,難免露出些輕蔑神色,唉,果然是自己公爹家的窮親戚,聽說這邊家可是挖了一輩子黃土,如何比得上自家經商的吃穿用度。


    紅燕看不起南安縣,可也不傻,當著公爹和丈夫的麵,自然還是麵上一團和氣。眼見得一家人互相見過,二虎和曾大福去城門口拿了進城的路引子,一行人就坐著曾家的牛車往縣城裏走。


    金花和紅燕兩位女眷坐在一輛車裏,二人一道閑聊,金花笑著說道:“嫂子是頭一次回老家?不妨掀開車簾子看看,許多都城裏的時興東西都是從南安傳過去的。”


    紅燕心裏聽得這話,隻覺得金花是在胡亂吹噓,心裏暗笑這小地方的人真是沒見識,吹牛也不打草稿,這南安小縣城連自己老家都弗如遠甚,如何還能有東西傳到都城?可到底是頭一次見麵的親戚,紅燕也不好駁了金花的麵子,便無可無不可地把車簾子掀起來。


    紅燕往窗子外看去。街上行人如織,都昂首挺胸,闊步向前,大姑娘小媳婦手裏都挽著包袱,穿著簇新衣裳,漢子們也都精神抖擻,麵色紅潤,光看這行人麵容,隻覺得這縣裏怕是人人富裕,才能有這樣康健容顏來!


    再看這街上,沿路盡是店鋪,賣果子點心的,賣糧油的,賣醬醋的,賣衣衫布料的,賣陶器竹編的,賣吃喝的……紅燕看著心裏一驚,這瞅著比興陵郡城還熱鬧!這真的是公爹丈夫口中的邊塞偏僻小縣城嗎?


    紅燕不禁脫口而出:“弟妹,這縣城……不像是公爹說的老家樣子啊。”


    金花聞言會心一笑,說道:“嫂子有所不知,自打小郡王襲爵以後,我們縣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紅燕聽得好奇:“小郡王又是何等人物?”


    這下金花就有話說了。她本來就口齒伶俐,一說到小郡王更覺自豪兼仰慕,當下就把小郡王上任以來的種種事績一一數來,從墾荒,豐收,農器,作坊逐一講起,聽得紅燕連連驚呼,隻覺得難以置信,說不得是此地百姓太仰慕郡王爺,才編出這麽多故事來?否則一個剛襲爵的小王爺,怎能有這般改天換地的能耐?


    牛車悠悠地停了下來。二虎在外麵喊道:“到家了!”


    紅燕掀開門簾,下了牛車。她先看著這居住的地方,隻覺得驚歎莫名,這一塊兒居住的地方都鋪了幹淨的水泥路,旁邊砌了深深的排水溝,排水溝上用水泥磚擋好,想來便是雨天也幹淨清潔。路邊每隔一丈就種有果樹,既能遮陰,又能摘果子吃。至於房子也是從來沒見過的兩層紅磚房,牆麵明淨氣派,房門口用圍牆攔出一個小花園,裏麵搭架子種了些瓜果,架子下還有兩隻雞啄米。


    進到二層小樓裏後,紅燕發現樓房裏全都是聞所未聞的事物,溫暖舒適的火炕連著床,修有煙囪的廚房,柔軟到整個人都陷進去的沙發,門口的自壓水井……這些新鮮事物看得紅燕眼花繚亂,再一看二虎和金花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紅燕一時不禁懷疑,到底誰才是鄉下人?


    二虎摸著腦袋憨笑:“叔,院子太金貴,我和金花就買了一棟二層樓,你們將就住。”


    紅燕聞言才覺得舒服不少,自家之前在興陵郡城可是住的獨門獨院的宅邸,就算這地方再幹淨,可二虎家買的還是買的這種小樓房,如何比得上自家宅子?想到這裏,紅燕複又心平氣和,可這種短暫的平靜又很快被打碎。


    金花帶著紅燕去了女浴室。她想著嫂子紅燕一路舟車勞頓,便提議去浴室洗個熱水澡解乏,紅燕自然是欣然答應,然後就跟著金花見到了南安城堪稱豪華的女浴室。比起剛剛開業的時候,浴室現在修建得更為完善,隻需要付出少少銅板,就可以挑選一人份的香皂、花油,還可以加點按摩、開背,如今還新增加了桑拿室。


    紅燕一番嚐試下來,早已經改變了想法,再也不敢小看南安城。等她和金花從浴室回家之後,天色已黑,紅燕便從行李裏拿出一盞嶄新的油燈,又取出一瓶茶油來,說道:“弟妹,用這個燈試試看。這茶油是我從南方商販手裏買來的,點燈特別好使,沒有熏人的煙氣。”


    金花知道茶油價昂,不敢接過,慌忙擺手說:“嫂子,沒事兒,這茶油貴著哩,還是用點普通油燈吧。”


    於是紅燕就眼睜睜看著金花拿出了一盞普通油燈,正是平平無奇煤油燈。


    金花爽朗笑著說:“用這個吧,這個便宜哩,一斤煤油才三文錢,買上二十斤就送油燈,我們普通人家也用得起。”


    一斤煤油才三文錢?紅燕看著那玲瓏別致的油燈,碧玉一般的罩子,下麵是精致的鐵底座,這樣好的物件,竟然買煤油就送?煤油燈在夜裏發出明亮的火光,清晰地照亮一室,這樣好燒的油,一斤才三文錢?紅燕看看自己手裏一百文一斤的茶油,泛起了酸澀,竟羨慕起了金花的生活來。


    第二日,金花又拉著紅燕出去逛集市。進得集市,一陣陣香味直往紅燕鼻子裏鑽。剛出鍋的糖稀,熱騰騰的麥麵餅子,蒸好的羊肉包子,各色小吃看得紅燕是眼花繚亂。很快紅燕就聞到了一種霸道的香味,鮮香麻辣的香氣傳過來,紅燕情不自禁咽下唾沫,循著味兒找到店鋪,悄聲問道:“弟妹,那家麻辣燙店是賣什麽?”


    金花一抬頭,便明白過來,原來嫂子是想吃麻辣燙了!想到麻辣燙的味道,金花肚子裏也鬧起了饞蟲,便帶著紅燕去吃麻辣燙。紅燕一進門,便見著整潔的一家店鋪,用竹籃子裝了各色菜蔬和肉片,她和金花拿起一個空竹籃,任意揀選了一些吃食,再遞給店主煮熟。


    店主麵前的灶台上擺著十來口小陶鍋,每口小鍋裏都滾著奶白骨湯,鮮香濃厚的味道散開來,食材很快就煮熟,店主撈出來放在碗裏,問金花和紅燕:“要什麽料?”


    金花一早就和紅燕商量好了,便回答:“都要辣料。”


    於是,紅燕就看著那店主往碗裏加起來,翠綠的蔥末,細碎的蒜泥,一小勺醬油,打碎的芝麻,然後就是一大勺鮮亮的辣椒紅油。紅燕接過來,和金花找了桌椅,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吃起來。


    這東西得趁熱吃,熱熱的菜蔬盈滿鮮美的汁水,煮熟的肉片也美味無比,店主調出來的料汁也是一絕,麻辣鮮香,一口下去,美味跳躍在唇齒間!那辣椒油的味道激得紅燕胃口大開,她一邊呼著氣喊辣,一邊迫不及待地又吃下一口,間或灌一口店主特製的涼茶,好不開懷!


    紅燕吃得頭也不抬,等一碗麻辣燙下肚後,才有心情問起:“弟妹,這辣椒紅油是何物?這麻辣燙我在別處都沒有見過。”


    金花說道:“嫂子有所不知,這辣椒是郡王從西域求來的良種,在南安城家家戶戶都有種植,專用來做調料,至於把菜肉用骨湯燙熟,再用這辣椒熬製紅油來調味,也是從郡王府傳出來的食譜,不過南安城做麻辣燙的鋪子裏,就數這家店的味道最好,大家都做不出他家的味道。”


    紅燕在興陵郡城的時候就是個愛吃的,近日來一直在路上奔波,都是用幹糧度日,今日一碗麻辣燙下肚,隻覺得又愛起了生活。這次回南安城,曾大福和曾有田兩父子商量著想在南安城定居,落葉歸根,紅燕卻不以為然,她隻想在南安城避兵禍,等日後天下太平,她還是想回繁華的興陵郡城過日子,但現在看來,定居在南安城也不錯?至少別處可沒有麻辣燙吃啊!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明天更新的時候給大家發紅包,啾咪


    第79章 攻城


    天色還未亮, 蕭颯已經發起了反攻。新帝調來的禁衛軍和南台軍已經抵達,和蕭颯領頭的先頭部隊匯合, 蕭颯當即發出了衝城命令, 誓要一舉衝垮齊王軍。數萬步兵、騎兵出動,大地轟隆,聲震千裏, 旌旗蔽日。


    可等蕭颯攻到邊線,才驚愕發現, 短短幾日之間, 齊王軍營竟然已經建起了高高的城牆!城牆上已經嚴陣以待, 站滿了弓箭手,如此近的距離, 根本不需瞄準,一輪齊射下來,城牆下就倒下一片士兵。蕭颯耳聞手下兒郎慘叫,隻覺得心如刀割, 看來到城牆的這條路是必須要用血肉來填平了,他咬著牙繼續命令士兵衝鋒。


    而等新帝軍的士兵好不容易衝到城牆下, 頭頂依舊是如雨的弓箭, 從城牆上還落下巨大滾石, 一墜下便是一片慘叫,還有煮沸的油當頭澆下, 血肉之軀如何能爬到城牆上?


    裴佑和許寧也站在城牆上,今日新帝軍主力傾巢而出, 裴佑這個主將必須出場鼓舞軍心。裴佑眼見得城頭慘狀, 也是心頭一片茫然, 萬幸宣瑾瑜用青鳥船送來大量水泥, 否則這城牆如何能修成?若是沒有這城牆之利,恐怕今日齊王軍就隻能填進去更多人命,兩方白刃相向。


    踩著同類的屍體和血肉,新帝軍終於有一批精兵衝上了城牆,和城牆上的齊王軍搏殺。城牆上很快就倒滿了歪七扭八的屍體,這些士兵,他們是兒子,是丈夫,是兄弟,也是父親,但在此處,都隻是戰爭中無力的棋子。然而兩方士兵也好,將領也好,在戰場血腥刺激下,都殺紅了眼,互相搶奪著軍旗和地盤,上方的齊王軍拚命殺死爭上牆頭的新帝軍,新帝軍也悍勇向前。


    這一場苦戰一路就膠著到了中午時分,依舊難分勝負,新帝軍有兵力優勢,可一路跋涉,剛到就投入戰鬥,齊王軍占了地利,又全是精兵以逸待勞。蕭颯敏銳地發現手下人開始露出疲態來。這次出軍,他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擔憂齊王軍修建軍營,他一意孤行,主力軍一到便立馬進攻,沒想到齊王軍有如神助,竟在短短十來日間修成了如此高的城牆!今日出軍,新帝許下重賞,士氣激昂,可連攻不下,手下將領已經開始推諉,不再願意領頭帶兵攻打城牆,而是想要其他人帶兵去打了!


    蕭颯發現士氣微弱下去,裴佑又如何發現不了?就是此時!他鄭重點頭,許寧心領神會,揮旗示意。方鳴帶著一隊精兵守在投石器旁邊,收到軍令皆肅了麵容,小心翼翼拿出數十個木桶來。他們點燃了木桶上的長長引線,用投石器拋擊進了新帝軍中。


    那正是宣瑾瑜送來的□□。數息過後,地麵轟然大響,塵土漫天,入耳皆是火光和雷鳴,還有新帝軍的慘叫,就算是見過一次的方鳴都覺得心中驚恐,何況是頭次見的新帝軍呢?方鳴是故意瞄準騎兵隊伍投入火藥,騎兵們紛紛慘叫,戰馬更是悲鳴,瘋狂奔襲,驚慌踩踏之下死傷無數。


    見此情狀,蕭颯慘然閉眼,不用再看,也不必深究齊王軍用的是何武器,他情知今日之戰必輸!想起新帝殘暴,家中妻兒也都還在都城,他悲哭出聲:“蕭颯有負今上重望,願王師早日收複故土!”當即拔劍自刎。


    齊王軍勝。裴佑聞知主將蕭颯自刎不降,慨歎說:“厚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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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瑾瑜又來到了南安大學。


    如今的南安大學已經有了後世科研機構的模樣,吸引了從軒國甚至從西域來的人才。


    而這次宣瑾瑜前來查看的便是第一台試製成功的顯微鏡。


    早在製作煤油燈時,南安大學就已經擁有了製作玻璃的能力,可惜現在還無法徹底去除砂子裏的鐵質,必須使用高純度的石英砂來燒製透明玻璃。透明玻璃製作成功後,宣瑾瑜就開始跟南安大學的老師們溝通,希望他們能夠燒製出鏡片來,然後通過手工磨製,將鏡片安裝在鐵筒內,形成顯微鏡。


    燒製出玻璃鏡片不難,難的是鏡片打磨成郡王所說的凸透鏡。好在如今的南安大學坐享各項技術分成,財大氣粗,高價從西域雇來了一位寶石匠人。這位寶石匠人帶來了解玉砂。這種奇特的砂子說是叫解玉砂,實際打磨寶石也用這種砂子。據這位寶石匠人說,他們家祖傳的手藝就是在各地尋礦找出解玉砂,用粗細不同的解玉砂來打磨寶石玉器,這也是他們家的不傳之秘。


    宣瑾瑜聽聞後,要來那解玉砂好奇一看,原來是各種礦石的風化物,利用礦石的硬度來對寶石玉器進行精細打磨,就猶如現代工業的砂紙一般。


    寶石匠人按照南安大學科研組的要求打磨起了玻璃片。雙方通力配合,又經過好幾次嚐試,這才有了第一台顯微鏡。


    南安大學照例請郡王爺過來驗收成果。


    宣瑾瑜調整著顯微鏡的鏡組,如今的顯微鏡還略顯粗糙,目鏡是固定的,物鏡可以手工拆卸替換,來實現不同的放大倍數。如今在載物台上放著的就是用透明玻片製作的樹葉標本。


    在顯微鏡下,可以清晰地看見樹葉細胞,宣瑾瑜又換了一個清水玻片,也可以看見清水裏的微生物。


    宣瑾瑜滿意點頭,這個顯微鏡的放大倍數非常理想,看樣子能放大三十倍到一百倍之間了。


    祁年作為南安大學醫學院的帶頭人,看著這顯微鏡也是喜氣洋洋,他說道:“郡王爺,自從有了這顯微鏡,我們就開始嚐試用青黴素殺死這水裏的細菌類生物,如今我們已經觀測出了好幾種病菌,繪製成了圖冊,等待進一步研究。”


    祁年自幼就開始學醫,醫學中素有風邪入體之說,講的就是有一些病人,雖未曾有外傷或誤食毒物,卻開始生起病來,就好像有看不見的邪氣鑽進身體裏一般。如今有了顯微鏡,祁年才恍然大悟,那些所謂的風邪,說不得便是這些看不見的有害微生物。


    顯微鏡極大地刺激了祁年,他帶著手下弟子,開始研究起了微生物引起的病症。


    等宣瑾瑜看完顯微鏡,南安大學科研組又給宣瑾瑜展示了一些新研製的物件。聽診器,水銀溫度計,簡易繃帶,生理鹽水、羊腸線、銀製注射器、口腔鏡等等,除去這些工具,還有一些配製好的藥品,例如雲南白藥、板藍根藥包、青黴素等等,這些都是按照係統裏抽取的藥方配製出來。


    見到這麽多物品,宣瑾瑜這才放心下來。烽煙四起,宣瑾瑜心知戰爭無可避免,可到底是不忍心,她雖自認不是聖母,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又如何能在麵對戰爭時視若無睹呢?


    宣瑾瑜決意發展醫學。自打她接手封地以來,就一直在著力發展民生,沒顧得上發展醫學,而當世的醫學水平也極不發達,隻用一些基本的草藥,藥理根本無從發展。宣瑾瑜對醫學也是一竅不通,隻好沿用過往經驗,她先結合南安縣現有科技,讓大家研發出一批有用的醫學工具,然後交給祁年來發展醫學。


    宣瑾瑜從不認為自己有超越古人的智慧,她無非也就是站在係統和前世教育的肩膀上。將更先進的科技傳授給古人,交給這些古人自行研發,想來隨著時間也能有一些成果。


    -------------------------------------


    都城中心,巍峨的皇宮中,宮人們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成隊列在白玉階上。玄明宮,天子居所,如今緊閉著門戶,隻有少許冬日的陽光從雕花窗中透入,華貴的廳堂裏彌漫著愁雲。


    蕭颯大敗的消息傳回朝堂,新帝裴駿怒急攻心,當晚回宮後就暈倒在床,此後更是臥床不起。如今整座玄明宮內,都隻有貼身的侍從伺候,室內落針可聞,直到尹弘打破了這一室悄然。


    左衛將軍尹弘身材高大,麵色肅武,不怒自威,可如今他卻猶如一個抽去了精氣神的老人,頹然在新帝床前跪下:“老臣有負陛下重托!還請陛下降罪。”


    裴駿搖搖頭,從床上抬起手腕一擺:“舅父何出此言,駿兒還需舅父主掌大局,出兵討逆。蕭颯死了,就換個人。”提到蕭颯,裴駿眉眼扭曲:“那蕭颯,輸了戰,還怕朕降罪於他,竟然畏罪自刎,若不是此,我看他蕭家人也是難保性命!”


    尹弘聞言心中歎息。對著新帝,朝中眾人自然是貶低齊王軍,新帝也自覺齊王不過割據一地,如何比得過己方舉朝之力?可尹弘卻知道,齊王封地繁盛,手中軍隊皆是精兵強將,蕭颯此戰壓力重重,因此戰敗消息傳來,尹弘竟有“果真如此“”的感受,也心知不怪蕭颯。他清楚,蕭颯在戰場自刎,不過是給新帝一個交代,讓新帝不好再對蕭家降罪,否則主將已因戰敗自刎,新帝還要禍及家人,那就動搖軍心了。


    可惜新帝雖說放過蕭家,可心中卻憋悶了一口氣,尹弘心知這等格局心胸,並非明君之象。


    喝過藥後,裴駿強撐病體,來到桌前,那裏的屏風上掛著一副山河輿圖。裴駿指著這張輿圖,說:“舅父,大好河山,駿兒隻有你信得過了,這次討逆,還請舅父親自出征,待舅父得勝回朝時,駿兒帶著百官出城相迎!”


    尹弘看著站在桌前的裴駿,隻覺得心中酸澀,裴駿雙頰凹陷,整個人仿佛隻有一把骨架。他說不出拒絕地話來,俯身跪地,說道:“老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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