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緊牙關,接著麵容微扭眯緊雙眸,尋得喘息的間隙,他目光危險審視起眼前這隻強裝氣勢的小兔子。


    “這麽不安分?”


    施霓一副無措模樣,手腳哪哪都僵,之後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才終於出聲,“將軍能不能,教教我?”


    霍厭眯眼,像真的被氣到似的,“不會還逞強。”


    她卻忽的開始言他,“昨夜之事,我可以解釋的,太子他……”


    霍厭實不想在這個時候,聽到施霓口中說出別的男人的名字。


    於是語氣忽的嚴厲幾分,“住嘴。”


    他嗓音艱澀,話落同時,大掌已覆上她的柔荑,開始耐心地步步教習。


    於是施霓再說不出一個字,貼軟在霍厭懷裏,目光強行往窗外凝,不敢垂目落眼,窺見低下絲毫糜亂。


    原本,霍厭是沒這個打算的,即便使壞也不過逗趣居多,可不想隻被她一個動作招惹,就完全身不由己地開始自我放縱。


    於是不由開始理解皇後娘娘的思慮,這樣的人在身邊,真的很難避就色令智昏。


    而他,算是認了。


    第71章


    將軍的心情似乎並不太壞?這是施霓被他拉到水盆邊緣淨手,餘光不小心窺到他麵上一閃而過的笑容時,方才後知後覺的頓悟。


    可按他的脾氣,還有那份對自己近乎偏執的占有欲,怎麽會明知自己與太子會了麵,還肯如此輕易就作罷呢?


    有些不像他,施霓暗暗心想,同時不由猜測,不知是否是因自己剛剛的一番主動而取悅到他。


    於是,她小聲試探著說,“幸好阿降今日出府去買點心,沒看到將軍進來,至於院中那些仆婢本就是將軍的人,如此,情況還算不太糟糕。”


    霍厭坐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之後開口言說:“買什麽點心,可能給我嚐嚐?”


    施霓驚訝望過去,依舊謹慎,“不行的,阿降嘴沒把門,將軍還是避著她些才好。”


    聞言,霍厭眼皮輕抬,沉聲耳語,“以後都無妨。”


    “……無妨?”施霓雙目凝過去。


    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霍厭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這回終於不再斂著,揚唇勾笑,意氣風發,笑意更是直達眼底。


    他語速輕緩,一字一頓說得極其認真,“聖上賜婚,以後,你是我的了。”


    施霓搭在他肩頭上的手指遽然一顫,聞聲不敢置信地抬眼,心亂鳴鼓,竟是艱難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霍厭,環身籠覆,此刻好整以暇地垂眼盯看著她。


    “將軍……”施霓輕喚出一聲,她知道自己不用傻傻地問一句此事為真為假,從她初入宮門開始,將軍便執著此念,此刻又怎會拿此事來戲謔她。


    終於,成了嗎?


    四目相對,施霓自然看清他姿態的輕鬆快悅,甚至連眼神裏,都透著塵埃落定之後的安心。


    情緒稍稍複定,她胳膊環上他脖頸的動作微微收緊,而後猶豫著湊上前去,蜻蜓點水一般,在他唇角上輕嘬了下。


    “將軍在前,替我承了全部的風險,到底是受了我的牽累。”


    施霓嗡聲開口,言道著自己的真心話。


    根本不想細究也知,此番斡旋,需得苦心孤詣下一盤險勝的大棋,若是一步錯,則累全局。


    為了她,將軍前前後後不知做了多少思謀,又犯了幾回險。


    “你這什麽表情?”


    霍厭哂笑了下,看她麵色凝沉,於是抬手往她額間點了點,語氣寵溺著歎慨,“霓霓,想獨占你,原本就是我貪心,所以為此付出再多代價都是我心甘情願,你用得著心懷愧疚?你隻需要知道,今生能擁有你,是老天在眷顧、恩賞我。”


    “隻是……”霍厭斂神,話音忽的一頓。


    施霓忙拉住他的袖口,生怕是有什麽變動,“隻是什麽?”


    霍厭拉住她的手,坦誠道,“因些陳年舊事,我母親對西涼……存些結締,所以陛下降旨,隻許你做我的側室。”


    原來是這個。


    聞言,施霓輕輕鬆了口氣,原本看將軍目色凝重,還以為是真遇了什麽棘手之事,叫她也連帶神經都緊繃起來,結果不成想,將軍竟是為此心存顧慮。


    對她而言,在異鄉能尋一真正的庇護已是萬般幸運了,將軍待她好,她更是知道。


    在這波詭洶湧的上京城,能穩身立足將軍府,於她,已是十分滿足,既已經求得心安,她又豈會貪心無限地肖想那正妻之位,故意觸碰他母親的逆鱗?


    抬睫凝神,她搖搖頭乖順地言道:“施霓自知自己異族身份特殊,本就不執著於此,等將來夫人為將軍尋到門當戶對的良配,正妻之位也該是她的。”


    “誰的?”


    霍厭言辭忽戾,原本口吻中自然而現的輕柔,此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施霓困惑地眨了眨眼,未回過味來,於是誠懇回說,“未來之事,自是難以料定,不過大概就是京中世家名門的閨秀小姐了,將軍想想與自己年紀相仿的,應就是那幾位了。”


    “幾位……你還想給我挑幾個?”


    渾濁吐息全部噴薄在她後頸上,施霓耳朵被這問聲震得恍惚一麻,緊接整個身子頓然僵住,她被他攏在懷裏,身承他不滿的懲罰。


    良久按捺情動,霍厭吻著她輕喃。


    “隻有你一個,懂不懂?”


    施霓抬眼,濕漉漉的眼眸閃映波晃,當下被親得五迷三道,麵頰緋紅著哪還見一點清明。


    看她這樣子就是不懂。


    霍厭不免更氣,於是直接惡劣地咬上施霓的耳垂,帶著滿滿色靡意味地不停啟唇嘬咬。


    最後,施霓受不住地羞恥推阻,嬌聲求饒,“癢……”


    霍厭嗤了聲,再開口時,語氣控製不得的帶了些喘。


    “霓霓,給我生個孩子吧……我不孝一次,以此,迫母親同意。”


    自古為人,孝子當先,他能艱難開口說出此話,心頭又怎會落得輕鬆。


    霓霓是西涼異族,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霍家與西涼的舊怨,更是血仇難以移除,他可以說服自己施霓無辜,卻不敢向母親言道爭論。


    所以,血脈相承,以新生化舊怨,這是霍厭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行之法。


    “將軍不必為我做到這一步。”


    話已說到這,施霓怎會還不明白將軍的言下之意,他是根本不要什麽名門貴族的千金小姐,將軍府女主人的位子,隻為她留。


    甚至不惜,謀使策計爭取他母親的應肯,隻為她在將軍府的日子能過得舒快些。


    施霓鼻頭突然一酸,看著他有點想哭的意味。


    霍厭抬手往她鼻尖蹭了蹭,笑著說,“哪裏是我做,若真的懷孕,不也是霓霓更辛苦?”


    施霓環緊他的脖頸,喃喃輕語,“為了我,將軍恐要與自己母親生隙……”


    “不會。”他輕拍著她的背脊,一下一下認真安撫,“我會將一切解決好,陳年舊怨,根本與你無關。”


    施霓不安地點了點頭,當下依偎在霍厭懷裏,眼睛轉了轉,真的開始認真思索懷孕一事了。


    大梁注重血脈傳承,若她真能有孕,即便夫人對她不喜,該也不會強行拆算她與將軍。


    記得昔日在西涼宮殿裏,她見著一些妃嬪娘娘們有喜時,少說也要有個一月的身孕才會被診出,若真打算用這個法子,那她和將軍……


    “愣神想什麽呢?”


    思緒忽的被打斷,施霓幾乎下意識開口說,“在想,怎麽懷。”


    “……”


    下巴一下被捏疼,施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一時間臉色通紅,有點緊張無措。


    “不是……我,我沒那個意思。”


    “是麽,”霍厭手腕突然受力,兩人湊得近在遲尺,聽他帶著戲謔意味開口,“可是我有這個意思,怎麽辦?”


    ……


    皇帝將西涼女賜進將軍府一事,一時間在上京城鬧得可謂沸沸揚揚。


    原本大家都以為此女定會嫁進皇室成妾,卻不想其最後的歸屬,竟是將軍府。


    於是市井之上,不免有些英雄難過美人關的編纂故事陸續傳出,不過這些也不過鬧笑罷了,霍家不是普通的簪纓世家,他們與西涼,那可是真真切切存仇了的。


    迎親準備時間不足十日,又因顧及著程夫人的心情,霍厭並未將場麵弄得太過高調張揚。


    而施霓正好也不適應吵鬧和應酬,於是自然樂意應下化繁為簡的形式。


    在京中她又沒個相熟之人,要那麽多人來看又有何用呢?


    隻是在等待霍厭上門期間,整個小院,也就隻阿降一人麵上顯露滿滿的慌張。


    她看著施霓一身鳳冠霞帔被,正端坐對鏡慢慢描著眉,根本毫無異樣,於是忍不住俯過身去,小聲附耳說道。


    “姑娘怎一點不見驚慌,阿降上次都警醒過姑娘了,將軍府與我們西涼有血仇在,此番霍將軍突然毫無征兆地要把姑娘迎進去,不排除是為了報複呀!”


    施霓目光依舊凝在鏡上,“阿降放心,將軍不會的。”


    “姑娘何以這般篤定?”


    施霓抬手放在嘴邊,聲音壓小,同時示意阿降再離近些,而後煞有其事地嚴肅回說:“因為,將軍中了我的計。”


    阿降立刻眸色緊張,追問,“什麽計?”


    “美、人、計。”


    看阿降驚得瞠目,施霓輕言一笑,同時終於將入鬢長眉畫好,仔細端詳,看著鏡中人皎麵倩倩,頰帶淡淡藕粉色,從裏到外都透著嬌豔,還算得滿意。


    今日這妝容,她完全自己上手,沒一個環節假手於人,該是這數月來,她描畫最認真的一次。


    畢竟,這是她的人生大事,即便環節不繁複,旁人更沒幾分重視,可隻要踏足將軍府,她便算是真的嫁了他啊。


    真好。將黛粉放下,施霓揚唇展顏,不否認自己的期待。


    這時,侯在外麵的仆婦們相繼進來,施霓斂神複正,而阿降也不敢再繼續追問。


    很快正時到,仆婦們立刻忙碌起來,有的遞來蘋果叫她捧握,有的拿過蓋頭幫她遮麵。


    施霓抿了抿唇,捧住蘋果,垂目看著自己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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