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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鳶第二天一早,本以為衛瓚還會賴在床上,誰知揉了揉眼睛,卻發現身側已沒有人了。


    手腳卻比平日裏都暖和了許多。


    他隻要一入秋就身上發冷,昨夜卻睡得格外暖和。


    想來跟衛瓚不無關係。


    陽光穿過床幃時。


    他驀地想起昨晚黏糊得拉絲的回憶來了,不覺耳根一燙。


    臉埋進了枕頭裏,隻冒出一隻微紅的耳朵來,心道要麽怎麽總說月色撩人呢,人一到了夜裏,就容易幹出些不大清醒的事兒來。


    心裏卻道幸好衛瓚識趣,早早便走了,省得知雪照霜發現他們之間那些貓膩。


    ……也不知這人正常了沒有。


    夜裏那些話實在叫人難受,隻是他聽了都如此,衛瓚如同親曆過一般,也不知心裏能不能過去。


    他這般想了幾番,難得在床上多賴了一陣子,


    待知雪她們進來了,他便裝作一副無事發生似的模樣,慢吞吞踩著鞋,從床上起來了。


    卻見知雪這小丫頭,一副審訊他似的模樣,茶壺似的叉著腰,眼巴巴地說:“公子,小侯爺一早從咱們院子出去的。


    沈鳶“哦”了一聲,低著眼皮也不接茬,隻淡淡說:“可能昨兒東西落了吧。”


    又問:“他氣色還好麽?”


    知雪說:“挺好的,還衝我笑呢。”


    ——那就應當是沒事了。


    知雪沒忍住,又說:“小侯爺一早還送了東西來了。”


    沈鳶一怔,道:“什麽東西。”


    知雪便指了指桌上摞得小山一樣高的食盒匣子。


    沈鳶隨手挑了一個打開,便瞧見上好的雕花木盒裏頭,滿滿地塞著糖果,各色形狀都有,晶瑩剔透的,透著隱隱的花香,外頭還掛著一層白霜。


    ——似乎是京裏近來時興的糖果。


    再拉開一匣子,又是各色果脯甜點。


    送來了十幾盒子,竟都是些糖果甜品匣子。


    下意識拿起一塊來吃。


    甜意在舌尖兒漾開,這才想起昨兒衛瓚嚐了他嘴上的苦藥,不自覺耳根就是一熱。


    ——苦倒是不苦了,也不怕他蛀了牙。


    知雪咳嗽了一聲,意有所指說:“一早上點心鋪子來送了七八趟,像是整個市坊都讓小侯爺給掃了——公子,小侯爺是什麽意思啊。”


    沈鳶眼神飄忽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半晌撐著麵子,繼續裝模作樣,說:“誰知他是什麽意思,且收著吧。”


    房內一片寂靜。


    沈鳶若無其事,一力死撐。


    知雪沉默了片刻,終於橫下了一條心,說:“公子。”


    沈鳶:“嗯?”


    知雪說:“……你嘴唇腫了。”


    第57章


    衛瓚下午回鬆風院的時候,就見沈鳶獨自坐在樹蔭下頭讀書。


    下午正是熱的時候,沈鳶在書房裏頭呆的悶了,便總愛著出來透一口氣,憐兒一人陪著大毛二毛在院子裏散步打滾兒。


    那兩條惡犬精力旺盛得很,倒是苦了負責養狗的憐兒,太陽底下追著屁股氣喘籲籲地跑,不像是人遛狗,倒像是狗把人給遛了好幾個來回。


    卻很聽沈鳶的話。


    沈鳶一招手,大毛二毛便衝過來,擠著蹭他的手心兒,吐著舌頭趴在他腿上。


    沈鳶喂了兩塊肉幹,又用帕子慢慢擦了擦手,對著憐兒道:“累了就去歇一會兒吧,不放出院兒去,也不用一直看著,換個人來接一接班。”


    憐兒這才鬆了口氣,擦著汗一邊歇著去了。


    大毛二毛便在院子裏撒開了歡地玩。


    衛瓚見沒人,便挨到沈鳶的身邊兒去一坐,笑眼彎彎地喊了一聲:“背到哪一頁了。”


    沈鳶見了他,卻是一副沒好氣的模樣,跟沒瞧見似的,好半晌翻過一頁書去,淡淡說:“差事又辦完了?”


    衛瓚懶洋洋歎了一聲:“哪是辦完的,分明看戲看完了。”


    “今兒安王去跟聖上表衷心了來著,我倒是見識著了,眼淚說下來就下來,一把年紀了,袖子擦著眼淚,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安王有意打感情牌,指天罵地說,自己絕無二心,若有不臣謀逆之心,甘受萬劍穿心而死。


    那叫一個言辭鑿鑿,連左右宦官都忍不住動容。


    沈鳶道:“我就說你打草驚蛇了,沒攀扯上你就算不錯了。”


    就憑著一個舊日帶去辛的仆從,想把安王拉下馬,實在是不切實際。


    衛瓚說:“他倒是想攀扯,我奉皇命行事,一點線頭沒留給他。”


    “聖上叫他在家裏休養三個月,好歹這段時間應當不敢再興風作浪了。”


    至少沒法兒直接出現在沈鳶麵前了,就這就值得衛瓚高興一陣子。


    沈鳶偷偷掀眼皮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已是沒什麽事了,就低低垂著眼皮,輕輕“嗯”了一聲。


    衛瓚有意伸出手指擺弄他鬢角的一縷的發,卻讓沈鳶一巴掌輕輕將手給拍落了。


    衛瓚便忍不住笑:“幹嘛,睡了一覺就不認人了?”


    沈鳶也不看他:“胡說什麽?”


    衛瓚說:“我胡說什麽了,昨晚你……”


    想到沈鳶臉皮薄,才住了口了。


    衛瓚又問:“送來的糖吃了麽?”


    沈鳶輕輕“嗯”了一聲。


    衛瓚說:“我不常吃這些,順路買的。你嚐一嚐,要覺得哪樣好吃,我往後再給你買去。”


    沈鳶低著頭說:“太多了。”


    他說:“吃不下的就給知雪照霜她們。”


    不提知雪照霜還好。


    一提起來,沈鳶幾分惱火剜了他一眼,說:“你就非得光明正大送來——”


    “我要是偷偷摸摸送來,豈不是更招人眼麽,瞧著跟咱倆私相授受似的,”衛瓚說著說著,便知道沈鳶哪來的氣性了,坐在那兒挑了挑眉:“被發現了?”


    沈鳶不說話。


    衛瓚笑意卻越發深了:“怎麽發現了?”


    “是我早上走得晚了,還是……”


    他指尖輕輕擦過沈鳶微腫紅潤的唇。


    便見得沈鳶一下漲紅了麵孔,桌下輕輕踢了他一腳。


    衛瓚這下是真的笑出聲來了,睫毛顫了顫,卻是聲音幾分啞:“原是這讓她們瞧出來了。”


    沈鳶便維持不住那淡然自若的做派,一下麵露窘迫,瞪著他道:“你早瞧見了?”


    衛瓚一早上就瞧見了。


    沈鳶五官本就豔,這一宿過去,唇被他蹂躪得微腫,海棠春睡似的景致,他若這都瞧不見,豈不是瞎了麽。


    其實想了好一陣子,一時想,沈鳶竟連親個嘴都能給親腫了,往後可怎麽得了。


    一時卻又心生喜悅,沈鳶是斷然不可能讓旁人這樣碰他的,獨獨他在沈鳶心裏頭不一樣。


    這般胡思亂想,自然不可能把沈鳶叫醒,提醒他露了痕跡。


    如今見了這唇上的腫還沒消,鬼使神差的,又輕輕揉了幾下,仿佛還帶著昨夜的飽脹和氤氳。


    越發心尖酥酥癢癢的。


    沈鳶見他這樣,便忍不住又踢了他一下:“你瞧見了,就不能跟我說一聲。”


    “我一早上……”


    沈鳶一想起自己還在那似模似樣裝得若無其事,卻被一句話戳穿,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模樣,就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頭,連回憶都不敢多回憶。


    衛瓚見他這樣子,目光漸漸幽邃了,隔了一會兒,卻是喃喃說:“瞧著了就瞧著了,往後……還有別的呢。”


    聽著“別的”兩個字,沈鳶登時惱羞成怒,冷哼了一聲。


    “做夢。”


    將書往衛瓚臉上一扔,人便走了。


    瞧著背影,竟有幾分說不出的氣急敗壞。


    衛瓚臉上蓋著那書,如夢初醒似的,卻越發忍不住笑。


    ——他覺著自己還是有些毛病。


    明知道沈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偏偏就是愛惹沈鳶惱火,愛見他在他麵前繃不住臉紅羞澀。


    還覺著可愛異常。


    越是見沈鳶一副君子內斂的做派,越是想欺之以方,可見他天生是有些混賬的。


    他在亭子裏頭坐著,正逢著知雪那小姑娘過來,將大毛二毛領回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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