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父皇都知道的,今日就給你再擇一門親事……”他說著睜著渾濁的眼神開始四處看,最後停在秦翰連身上:“玉樓就很合適……”


    他話還沒說完。秦翰連就站起來,一撩袍子跪下:“微臣早已娶妻,請陛下收回成命!”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我網卡還是晉江卡,穿了無數次傳不上


    第68章 情勢變


    整個宴席忽然沉寂下來,趙玄珂醉眼朦朧的看著下邊跪著的秦翰連:“你……娶妻了?”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昨天才同燕娘商量你的婚事……你怎麽就成親了?”他像是失憶了,放眼四顧:“燕娘呢,她去哪兒了?”他找了一會兒,群臣跪著,不敢說話,他忽然間就發怒了,眼眶發紅像一隻被惹怒的凶獸,咆哮的問道:“燕娘呢?她是不是同……”


    眼看著就要將皇家秘事說出口,身後的貼身太監趙全福趕緊上前來:“陛下,您醉了。元後娘娘早在七年前就過世了。”說話間將清涼解酒的熏香給他聞了下。趙玄珂晃了一下才站穩,看著下邊跪著的群臣,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恢複了往日的笑模樣:“朕醉了,先下去歇著了,眾愛卿自行方便吧。”他腦子還有些亂,但是知道自己再留久一些肯定會更失態。


    秦翰連卻不能讓他這麽走了,再一次重複道:“陛下,臣已娶妻,還請為安柔公主另擇佳婿。”


    趙玄珂眸色一暗,緩緩的轉過身:“都說朕醉了,醉話哪裏能當真,愛卿起身吧。安柔也別哭了,朕一定會為你再擇一門親事。”


    “父皇,女兒無心婚嫁之事,還請父皇允準一輩子伴於膝下……”心中卻暗恨秦翰連,今日是什麽日子,他這麽大喇喇的讓她沒臉,她一定不會就這麽放過他。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事不必再說,朕乏了,今日就這般吧。”趙玄珂頭也不回的走了,貞娘過去將秦翰連攙起來:“公子……”


    秦翰連拍拍她冰涼的手:“別害怕,沒事的,沒事的。”貞娘的手涼的讓他心驚,她肯定害怕極了。


    貞娘一顆心懸著,思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著舅舅舅母神色凝重,也不鬧騰,乖乖的待在他們身邊。突來的變故讓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陛下既已宣布撤宴,群臣都要往外走,經過竹林之時發現南星在那邊等著。秦翰連牽著貞娘和思玥走過去,轉到假山後邊,小太監在旁邊望風。


    南星看他們一家情緒都不太高,明白是剛才的事。他太大意了,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按著原來的路子走,沒想到趙玄珂的一時興起,他不該仗著重活一世就放鬆了警惕。不過沒關係……


    “將軍不要著急,這件事在今晚算是個大事,但是過了今晚就說不準了。”南星心中已經有了謀劃。


    “我沒什麽著急的,我早就對做官沒什麽興趣,今日觸怒陛下正好又有借口上書請辭,你在宮內也不容易就別擔心我們。”他害怕的從來都不是丟官,而是趙玄珂小肚雞腸以至於害了家人性命。


    貞娘也看著南星:“公子說的對,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別跟著操心,我看你都瘦了些,銀子還夠嗎?”說話間又將準備好的銀票遞給他:“下次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你自己保重,千萬別舍不得銀子。”


    南星想要推拒,但看著貞娘擔憂的神色又忍下來:“夫人別擔心,我這是長高了,我對宮裏已經漸漸熟悉,獨善其身沒什麽問題。”他伸手摸摸思玥的頭:“思玥變漂亮了。”


    思玥的心情一下好起來:“南星哥哥我有很想很想特別想你哦。”


    “我也很想思玥。”南星眷戀的看著她。


    “南星哥哥你什麽時候回家啊?龍骨弟弟過年之後都要來我家,你不來嗎?”南星哥哥不能邀請她來家裏玩,她可不可以邀請他去家中呢?要是在家裏就不會有那麽多規矩,不會像剛才舅舅說一句話都會害怕。


    “很快很快。”南星看著思玥:“等你長到我這般高的時候,我就能回家來了。”


    外邊傳來小太監學的夜鶯啼叫之聲,南星將給思玥的信遞給她:“不能再說了,我得回去了,你們趕緊出宮吧,再晚宮門就要下鑰了。”


    秦翰連一家匆忙出了宮,晚間入睡的時候貞娘看著帳頂仍覺得心亂如麻,秦翰連抱著她:“睡不著嗎?”


    貞娘在他懷中蹭蹭:“總覺得有些不安心,陛下……”他在大殿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心中計較,他又不是個寬和的人。


    “放心吧,酒醉之事,醒來誰還記得呢,大不了見事不對,咱們通過海運跑到蓬萊島上去,上次我同空青去過,那邊日頭好,水果奇多,又甜又爽口。到時候天高皇帝遠的誰還在乎這位陛下發什麽怒呢?”


    “真的嗎?”能跑掉嗎?貞娘從來沒想過這條路。


    “你隻管放心,當初這位陛下就想斬草除根,我都能在他眼皮底下跑到關外,現下朝中亂局比當年更甚。我一定能護著你們!放心吧,好好睡,明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陛下千秋,閉朝三日。登朝首日,就下了一道聖旨,將尚在冷宮的柔貴妃重新封為昭儀,賜住關雎閣。


    雲貴妃摔了一整套的蝶舞鳳尾瓶,仍覺得不夠解氣,抖著帕子罵道:“那個賤@人,我真是小瞧了她的本事,冷宮都困不住她,還能在勾搭陛下,宮裏伺候的都是死人嗎?還能讓她施展了惑人的魅術將陛下誆騙了去……”


    “娘娘,別生氣,喝杯茶!”奶母方嬤嬤上前來。


    雲貴妃一下揮開茶杯:“我哪還有精神喝茶,陛下現在還在那賤%人的宮裏嗎?”


    方嬤嬤示意旁邊的宮女給她扇風:“娘娘何必同她一般見識,他現在是個什麽身份,不過是小小的昭儀,後宮裏邊水有多深您還不知道嗎,她一個母家都沒有的人,就像是那沒根的浮萍,一個浪頭打過來都能讓她沒了命。您現在主要緊的還是要趁著陛下高興,讓他盡快將二皇子的名份定下來。聖寵算得上什麽?隻要二皇子成了太子,您就是這宮裏邊最尊貴的女人。”


    雲貴妃咬咬牙:“是我狹隘了,嬤嬤提醒得對,跟她一個小小的昭儀計較沒得失了我的身份。既然陛下喜歡的,咱麽也就跟著送一份禮,叫這新晉的昭儀娘娘好生的風光風光。”


    且不提邵雲柔從冷宮之中重獲聖寵,遭得多少人的眼紅暗恨,單說五皇子,他苦惱的跑到南星的殿中,南星正在看書,頭也沒抬:“你不在昭儀娘娘宮裏邊盡人子的孝道,來我宮裏做什麽?”


    五皇子抑鬱的坐在南星對麵:“我連宮門口都沒能進去,說是父皇在裏邊,讓我先回寧貴人宮裏。”他說著很是煩擾:“寧貴人這兩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對我熱情得有些嚇人。我可不敢回去。”


    “原來是跑到我這裏來躲清閑了。”南星放下書:“前兩日我囑咐你看的書可有看完?”


    啊,還要問功課的嗎?他撓撓頭:“我……這兩天……”他在南星冷冷的目光裏說不下去。


    “嗬,你是不是以為你母妃從冷宮出來便是萬事大吉,今後就能像原來一般在宮裏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趙林越垂著頭,連話都不敢說。


    南星接著說道:“上邊那位什麽性子你還沒有看透嗎?今天能讓你風光無限明天就能讓你跌入塵裏。你要一心以為有了聖寵就能萬事無憂,就趁早別來我這裏,省得今後哪天失了勢沒得連累了我。”他接著拿起書,趙林越被他說得小聲抽泣。


    南星也不理會他,任由他一個人哭著。趙林越一邊哭,一邊偷偷拿眼睛看著南星,發現後者連個眼角都沒施舍給他,心中急了,連忙兩下抹幹眼淚,跑到南星桌邊可憐巴巴的說道:“四哥,我錯了。”


    南星換了一個方向看書。


    趙林越連忙又巴巴的跑過去:“四哥你渴不渴?我給你倒茶。”南星還是不理他,趙林越快步去摻了一盞茶,遞到南星麵前:“四哥喝口茶水吧。”


    南星睨他一眼,接過茶喝了一口,也不說話,趙林越看他接了茶討好的說道:“是我的錯,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一時間心亂如麻就沒顧得上功課,不過四哥放心,我今晚回去哪怕是挑燈夜戰也會把你留給我的功課做好。”


    南星打了人一棒子還得接著給個紅棗:“你也別怪我對你太嚴厲,你我都是宮內的可憐人。宮裏情誼單薄,聖心難測,你要走的路又艱難,現在多努力些,往後也就不那麽辛苦。”


    五皇子聽著這番情真意切的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四哥對他那麽好,他卻辜負了四哥的期望,真是太不應該了:“四哥,你放心,我今後一定好好努力!”


    南星欣慰的笑了笑,然後給趙林越布置了更多的功課,小孩子嘛,隻要忙起來就不會有其他諸多煩惱了,也就不會再有時間來煩他了,畢竟他也很忙的。今天秦將軍帶來了思玥的回信,他也要好生的回信呢。


    趙林越感激涕零的抱著一大摞書往宮裏走,心裏暗暗發誓絕對不能再一次讓四哥失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感覺自己寫變態寫得很順手啊


    第69章 安柔


    趙玄珂一直隱忍未作貞娘懸著的心始終不敢放下,怪事發生在千秋節後第五日,陛下像是心情極好。一下想起前日酒醉之事,早朝之後召集秦翰連入宮敘話。出來的時候賞賜珍珠十斛,黃金百兩,綢緞數匹,還給貞娘賜了誥命,說是對先前席上的事情表示安撫。秦翰連自然誠惶誠恐的應下,拿著賞賜出了門,心裏卻在暗想這位陛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陛下的心思不好猜,營中又出了事。昨夜手下有個副將喝醉了酒,調戲了安柔公主府上的丫鬟,丫鬟性子烈氣,早晨尋了機會,吊死在了巡防營門口。秦翰連領了旨才出宮就被齊耘迎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著案情。


    “這件事確實太古壞了,您知道調戲人的是誰嗎,是安司那小子,他平日裏什麽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除了他婆娘別人瞟都不帶瞟的。說別人會做這樣的事我是相信的,說安司我是半點不信。”齊耘說話間看向秦翰連。


    “守門的衛士都是死的嗎,怎麽讓她跑到門口來鬧騰?”秦翰連皺眉。


    “剛巧有對老夫婦前來問事,怎麽也沒弄清楚,折騰了一陣,一抬眼就看到那個人吊在那裏。”齊耘說著:“一切真是太湊巧了。”


    “安司現在在哪兒?”秦翰連一下指出關節所在。


    “京府尹的人方才來把人帶走了,我們不方便正麵給他們起衝突,就先讓安司跟著去,後邊再想法子。”齊耘說著眼巴巴的看著秦翰連:“主子,您是有法子的吧?”


    “沒看出來你和安司感情這麽好?”秦翰連斜睨了他一眼。


    “我這不是想著雲嫂子還懷著孩子,孤兒寡母今後怪不容易的。”齊耘說著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尖。


    “你是覺得雲嫂子的手藝不容易,擔心今後沒地方蹭飯去吧?”秦翰連還能不知道他:“先別回營裏,先去牢裏看看安司。”


    安司被關在監牢裏邊神情很是陰鬱,他不停地走來走去,直至牢頭喊道:“安司有人探監!”


    安司一看,像是終於見到親人的孩子一般撲過來:“將軍您可算是來了,我是冤枉的,我都不知道那女子是誰……我真的不知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你把事情仔細的說上一遍。”秦翰連和齊耘坐下來。


    “昨日我同往常一樣下了職便往回走,走到半路的時候想起我家娘子喜歡吃福聚樓的蹄髈,我就從朱雀後街走過去,走到轉角處的,被一個女子撞到,眼前一花,再一醒來就已經在一所宅院之中,那女子赤身躺在我身邊……”他說著用手捂著臉:“我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女子又是怎麽知曉你的身份的?”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來看見這般場景頓時就慌了神,拿上衣裳就跑了,也沒敢回家,躲在營裏,直到後邊……將軍,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就弄成這個樣子?”


    秦翰連皺著眉看向齊耘:“京兆尹是怎麽確定安司的?”


    “那女子尋死之前在家中留了血書,父母發現她死後拿著信跑到京兆尹報的案。”


    “這事情現在很麻煩,死無對證隻能以那封手書作為證據,但偏偏那封手書對安司來說太不利了。”秦翰連說著思緒開始往回倒轉:“你先在牢中想想有什麽細節是沒想起來,明日我們再來看你,現在我們先去京兆尹處會會原告。”


    才到了京兆府,還未來得及開口,京兆尹徐飛就說到:“將軍是為了早間那個案子來的吧,也別在這兒說了,安柔公主已經進宮告了禦狀,您現在得跟著下官入宮一趟了。”


    “公主還真是迫不及待啊。”秦翰連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囑咐齊耘:“午間怕是不能回去吃飯了,要是夫人問起便說我是去了城外練兵。”


    “將軍……”齊耘還想再說話。秦翰連擺擺手:“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是後宅手段罷了。”秦翰連跟著徐飛一起進了宮。


    進宮路上秦翰連忽然想起問了一句:“府尹大人可有對這女子進行驗屍?”


    “尚未進行,仵作才看,此女的父母就匆忙趕來說是女兒身死已經可憐要求將人帶回去。”


    “律法不是規定一旦列為邢案便由官府接手,無論家屬是否願意,仵作均能驗屍?”怎麽還能讓人把屍體搶走?


    “將軍有所不知,這兩人均有官身,且後邊還有安柔公主的手諭……”


    “我倒不知道什麽時候公主的手諭都可以作為京兆尹府行事的依據了?”秦翰連譏誚的說了一句,徐飛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還能有什麽,不過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罷了。


    一踏進殿中,就遭到陛下迎麵而來的茶盞,秦翰連非常有技巧的跪下,躲過這一盞茶,趙玄珂心中怒氣更甚:“愛卿可知罪?”


    “微臣不知罪從何來?”秦翰連實話實說。


    趙玄珂怒極反笑:“既然將軍不清楚,那公主來說一說吧。”


    安柔公主的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本宮的貼身侍女素桃昨日去街上買水粉,被安副將看上,三言兩語的調戲均遭到素桃的厲語嗬斥,誰知此人竟然懷恨在心,暗中尾隨素桃入府,在暗夜裏對其行了……”公主像是無法將此等事情宣之於口,顫巍巍的跪下,遞上血書:“樁樁件件素桃均寫在這封手書之中,還請父皇明察!素桃與我是自小的情誼,現在她被賊人謀害,最後落到此等地步,女兒真是想想都無法入眠。這般狂悖不堪的狂徒,還能在巡防營中保有官位,一想到京中百姓的治安交到此等人手中,真是憂心又害怕。”這便是意有所指了。


    趙玄珂看著下邊跪的板正的秦翰連,他臉色還是沒有變化,難不成是真的不害怕?他開了口:“朕聽說這位副將是前不久愛卿才提拔上來的?”


    “正是。”秦翰連沒有半點躲閃:“安副將有勇有謀,能力品行均在眾兵士之上,臣考校之後覺得其應該給予提拔,故而上折兵部,兵部複查之後方才將安副將的職位調整。”


    “這般狂徒能有什麽品行,我倒是聽說,安副將有位夫人,廚藝極佳,在京中開了數家酒樓,秦將軍光顧頻繁,且其內人與將軍夫人私交甚密,前些日子更是將名下的鋪子贈予將軍夫人作藥堂。秦將軍莫不是吃了人嘴軟,拿人手短,便覺得什麽樣的人均能在兵部掛職?”安柔公主橫眉倒豎譏誚的看著秦翰連。


    “公主的意思便是微臣有收受賄賂之嫌?”秦翰連看著她。


    “我隻是將我知道的情況說出來,父皇覺得怎麽樣是他的判斷。”安柔公主避重就輕的說道。


    秦翰連看著趙玄珂:“微臣自小受家父教導,秉承秦家風骨,不敢說為人有多高風亮節,貪瀆之事卻是從來不沾。秦某出入酒樓,每次均為私人事宜,都拿了銀兩光明正大的吃飯,陛下若要查證,可現在派人去安家的酒樓查看賬本。至於鋪子,乃是內人向安家夫人以市價購買,牙行之處有一應的明細文書。微臣自問無罪,陛下若有疑慮,盡可找知情人來一一詢問。”


    趙玄珂看向秦翰連,他的女兒還是太嫩了些,秦翰連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在這些小事之上被人抓到把柄:“現下咱們說的事情是這位安副將的德行是否確實有虧?愛卿對於今晨的事情有何種看法。”


    “微臣覺得此案還有諸多疑點……”秦翰連還沒說完,安柔公主就匆忙打斷:“哪裏有疑點,難不成將軍是覺得素桃會以自身性命做賭,來誣陷安副將嗎?”


    秦翰連點點頭:“公主的猜測不無道理。”


    安柔差點沒氣得爆粗口,這哪裏是我的猜測,這分明就是你要表達的意思。


    秦翰連接著說道:“既然公主也覺得有這樣的可能,為了能給死者一個交代,微臣建議對此案再次進行偵查。”


    “這案子還有什麽疑點?”安柔公主自然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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