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是承認了。這麽沒家教嗎?沒人教過你要尊重別人嗎?”


    周圍的人漸漸看過來,王宇憤怒了,當眾被一個女生罵,非常丟人,“我x你媽。”


    他攥著拳頭,威脅著要揮拳而上,被旁邊的男生拉住了,說不要跟她計較。


    寧清心態挺好,被罵這句話還能冷靜地跟他探討問題,“這麽喜歡罵這句話啊,難道是你媽經常被人從頭看到腳,不光被看還要被嘲笑,所以你心態失衡啊?”


    “你他媽的有種再說一句。”王宇對旁邊男生低吼著,“你們放開我。”


    趙昕遠是物理課代表,下一節是物理課,他正捧著作業從樓梯口走上來時,就看到了前麵這一場風波。


    當看到男生竭力掙脫旁邊人的束縛時,他覺得不對勁,那人力氣很大,旁邊人已經快拉不住他了。


    趙昕遠如獵豹般大腿驟然發力,在他跑到現場之前,女生就已經被剛掙脫的手的餘力推了一把,幸而後麵有個女生接住了她才沒被推倒在地麵。


    身高是種優勢,更何況平日裏不缺鍛煉,趙昕遠單手扣住男生的前側肩膀,手臂稍加用力就把王宇慣在了地上,手中握著的試卷蓋在了他的臉上。


    地上的王宇還在掙紮著,趙昕遠按著他不放手,抬頭對他認識的一個男生說,“喊班主任過來,他打人。”


    一句話,趙昕遠就先給了結論,這就是打人事件。


    他轉頭看向被攙扶著的寧清,問了句,“你還好嗎?需要去醫務室嗎?”


    扶著寧清的趙婷都快哭了,她沒想到寧清會為了她跟人吵架,還差點被打了,緊緊地抓住寧清的手肘,“你有沒有事?”


    這個時候,寧清應該“見好就收”的,但她此時顯然無法控製脾氣,氣得手都在顫抖。王宇剛才推了她,要不是趙婷在後麵扶著,否則她整個人都會摔到地上。輕則屁股吃痛,重則尾椎骨受傷。


    當周圍同學都在看著,以為她受了傷被嚇得噤若寒蟬時,趙昕遠看著她,覺得她不對勁。


    他愛踢足球,把球踢出去的那一腳,若想有力量,得用腰腿和腹部同時發力。當猜出寧清想幹什麽時,那一秒的反應時間,也隻能讓他手肘的動作,更用力些。


    寧清用盡了全身力氣,踢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腳。


    周圍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王宇疼得腿迅速縮起,整個人在地上扭動,但被按壓著無法動彈與回擊。


    在學校裏,似乎是這樣的規則:不論誰先動手,但凡在一場爭鬥中有回擊,都會被視為擾亂秩序者。隻要沒有致傷致殘,都隻是一個警告處分,能嚴重到哪去?


    上小學時,寧國濤就教她,要被人欺負了,先還手再告老師。蔣月在旁邊附和,說出了事我們給你擔著。


    寧清沒衝動。那一腳她可以不踢,但心裏會不舒服。


    夏丹十分惱火,這是她當班主任的第一個月,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讓教導主任出麵了,主任那個笑麵虎,笑著對她說,夏老師,你們班上的女生還挺厲害的。


    不知是褒是貶。無論事情原委如何,在課間鬧出這麽大動靜,就是錯。如果每個學生有了點小矛盾都要鬧到這個地步,那學校是不是要成少管所了?


    所以出了事,不論對錯,雙方都要被批評以儆效尤。但這是個女生,夏丹留了麵子,把寧清叫到了外邊。


    事後學校把走廊的監控視頻掉出來看了,那個男生的動作很怪異,但僅從動作而言,是不能直接證明他在嘲笑別人。明顯是寧清反應過激了,是她先挑的事。


    夏丹先是批評了寧清的反應過激,太敏感了。再批評她看什麽報紙?語文再努力,能提升幾分?應該把時間花在數理化上,以後少看這類雜書報紙,沒用。


    在說這些時,夏丹的嗓音忽然尖銳,教室裏晚自習的同學都能聽到她的怒吼。


    在做一道複雜數列題的趙昕遠,筆尖停在草稿紙上,聽到了外邊的聲音,眉頭皺起,思路被打斷了。


    最後,夏丹變了臉譜。用手輕柔地撫上寧清的肩膀,幫她整理了校服襯衫上不平整的領子,輕聲細語地安撫剛剛被她恐嚇的情緒,“那個男生很垃圾,可能大學都考不上。我希望你能專注在學習上,與那種人計較不值得。你這次月考考得很好,班級第十一名。老師覺得你很有潛力,完全有實力進前十,並一直保持在前十。”


    她再拍了拍寧清的肩膀,“知道了嗎?回去寫作業吧。”


    這個敏感多疑的女生,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點了頭之後,看了她一眼,就走進了教室。


    就那一眼,那個澄澈到毫無感情起伏的眼神,讓夏丹覺得被一條毒蛇看了眼一般,心裏隱隱發涼。


    她不喜歡寧清,太早熟了,非常敏感。那個眼神,仿佛把她剛剛的一番訓斥加安撫看得通透,隻是當個笑話看一般。誰會喜歡這種學生?


    這是寧清第一次被一個老師如此批評,若是就當事人知道自己被批評也就算了,這還被全班人都知道她被班主任罵了。


    說不傷心是假,還很丟臉。女生的臉皮就是沒有男生厚啊。


    才進教室沒五分鍾,就到了晚自習的課間時間。


    十分鍾,對成年人來說,刷個手機劃幾個頁麵就過去了。對精力無比旺盛的高中生來說,可以小店買夜宵墊肚子;可以趁著夜色與喜歡的人牽手逛小半圈校園;還可以去操場跑兩圈再一口氣不帶喘地跨樓梯跑到教室。


    寧清趴在桌子上,臉窩在手肘裏,輕輕地吸鼻子。她也沒猜錯,夏丹就是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她何時這樣嚴厲地批評過一個女生?還不停地說她敏感。好像這是她的錯一樣。


    “砰”一聲,一個東西被扔到了她桌上。她抬頭看時,眼睛在小臂上擦拭而過。


    是個飯團,徐晨扔的,他撓了撓頭,“我覺得你沒錯。”說完就回到了後邊座位上。


    趙昕遠走進教室到座位上要經過寧清那一側的過道。他經過時看了眼“當事人”。她的頭發被隨意地綁在了腦後,幾縷發絲落在光潔細長的脖頸上,正低著頭吃飯團。就跟有人逼她吃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跟個兔子一樣。眼睛放空地看著桌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但他什麽都沒說,也不知道說什麽,就走開了。


    高中的傷心都有deadline,第二段晚自習寧清瘋狂趕作業。聽到下課鈴聲時,她匆匆把英語閱讀理解的最後三題全選了c。


    等她站起身時,班級裏一大半人都走了。她突然想起什麽,往後看了眼,幸好,他還在座位上。


    寧清從座位底下拿了瓶可樂,徑直走到了他的座位上,把可樂遞到了他的麵前,“今天的事,謝謝你。”


    趙昕遠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圈,可真是個兔子,兔子下午還咬了人的。


    看著眼前的可樂,他不知怎麽,就給拒絕了,“我不喝可樂。”


    “啊?”寧清沒想到是這個回答,他不想收她禮?


    寧國濤說過,送禮是建立關係的第一步,也是表達謝意的最好方法之一。


    不是,這麽便宜的飲料配叫禮嗎?


    “哦。”她收回了手,你不喝我自己喝,反正她禮數上表達過感謝了,那她就走唄。


    “我喝酸奶。”


    “啊?”這是明著要禮嗎?財大氣粗的寧清應下了,“好,我明天給你買兩瓶。”


    三瓶是單數,不能送人送單數。四更不吉利,那就送兩瓶。


    “趙昕遠,走了嗎?”


    寧清回頭,發現背著書包的李慧在她身後等待趙昕遠。


    刺激啊,他倆這是戀愛啊。


    不過寧清在女生宿舍夜聊時也聽說過班裏周冰跟男生在戀愛,夏丹是知道的,但沒有明著批評過,人現在還處著呢。


    “總之很謝謝你,再見。”她說完就回到了座位,準備收拾東西回宿舍。


    李慧和趙昕遠是走讀生,家長都相互認識,還住在同一個小區,兩家人便說好了輪流接送孩子上學。


    這不是趙昕遠的性格,拒絕了可樂,還要讓人給他買酸奶。


    “你跟寧清很熟嗎?”


    “沒有。”


    “哦,我也是,覺得她不太好相處,都不敢跟她說話。”李慧聲音輕快,裝作閑聊不經意地問,“你為什麽讓她給你買酸奶啊?”


    “當明天早飯。”


    第7章


    趙昕遠開的是一輛特斯拉,相比機動車,電動車的起步加速性能更為優越,一腳油門下去都百米開外了。


    他剛回國,在國外開的是一輛二手福特。這台車是他媽的,借給了他開。年輕人都愛玩車,開了兩天就想著到京州工作後,可以買個特斯拉在市內當代步工具。


    “想吃什麽?”這是他上車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麥當勞。”


    “我不想吃麥當勞。”


    “那你挑吧,我都可以。”


    寧清縮在座椅上,著急出門匆匆紮了丸子頭,額邊細散絨毛零碎著,陽光透過車窗照在臉上,在絨毛附近形成若隱若現的光圈,她卻閉著眼縮在角落裏躲過陽光。


    這不是她的性格,這個念頭剛從心底浮出時,趙昕遠都覺得自己可笑。誰都會有心軟之時回望過去,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不會。


    他踩了刹車減速,掉了頭。


    當寧清跟著趙昕遠走到麥當勞門前,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裏邊的喧鬧聲。過了飯點,點餐處的隊伍都排成了一個圈。


    她想當場掉頭了,空腹時間過長,並沒有多少胃口,“走吧,我不想吃了。”


    趙昕遠掃視了半圈,指著對麵的costa,“去那坐著等我。”


    寧清看了他一眼,想說,幫我買杯可樂。但又覺得有什麽吃什麽,哪來這麽多要求,就點頭哦了聲。


    等趙昕遠來找她時,都是二十分鍾之後了,把冰可樂遞給了她,看著她給他點的咖啡和可頌,“為什麽給我點美式?”


    剛剛一直萎靡不振的寧清看到可樂就跟有錢剛買到藥一樣,插了吸管,猛吸了一大口,一臉正經地跟他說,“成功人士都喝冰美式。”


    “很可惜,我不是。”趙昕遠坐了下來,看著她咬著吸管,“還這麽喜歡喝可樂?”


    “嗯。”剛炸出來的薯條很脆,她不喜歡蘸醬,拿了根送進嘴裏,血糖慢慢回升,人舒服了,話也多了兩句,“我已經在控製自己了,每兩天喝一瓶。”


    想起昨天與他的對話,他問她,什麽時候走。寧清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我不在本地工作?”


    “猜的。”趙昕遠喝了小口咖啡,微皺眉,“那你現在在哪工作?”


    “京州,在一家設計院做結構,你呢?”


    趙昕遠想了想,不知如何跟她解釋他的工作,“暫時還是無業遊民。”


    數字遊民也是遊民的一種。


    看著寧清隻是點了點頭,她總是對與她無關的人與事無半分八卦之心,連好奇心都沒有,他倒是心裏不舒坦了,“不問我讀了什麽專業,這幾年幹了什麽嗎?”


    “怕問你隱私,冒犯到你。”


    “嗬。”他轉移了話題,“你回來為什麽要住賓館,那個地方不是很安全。”


    很破的賓館,藏在一棟大樓的後邊,沒有停車的地方,走出來的路上還有個垃圾堆,散發著酸臭的腐朽味。那一塊地曾經開過非法營業場所,還發生過一起本城轟動的命案,□□手下兩個小蝦米因分贓不公而爭鬥,一個人被捅了兩刀往外跑著求救時,人們都在圍觀著,無一人敢上前施救,血跡衝了好幾遍無法散去那股腥味。


    寧清低頭咬了漢堡,麥辣雞腿堡有點辣,還挺嗆鼻。其實,很多年沒有人問過她,一個人住得是否安全。


    她又笑自己,何必把他一句客套話當關心,會錯意覺得自己應當被憐惜才尷尬,“現在那一片治安挺好的,就是房間隔音不太行,其他都還好。”


    剛說完,貼著小圓桌的手臂一陣酥麻的震動,是她放在桌上的手機,趙昕遠看著她聽電話那頭講話時眉頭緊皺,很緊張的樣子。末了,她說了句,“那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的寧清匆匆站起身,跟他道歉,“對不起,我現在有事,我得先走。”


    她說完就離開,連他的回答都來不及聽。趙昕遠隨機站起身,追上她,拉住了她的胳膊,“節假日難打車,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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