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踏進水裏,水就沒到了膝蓋以上,冰涼刺骨的感覺深深地刺進她的血管和神經裏去,白色的裙子浮在冷冷的水麵上,如一朵盛開的睡蓮。


    沐槿用力地咬住嘴唇,朝著噴水池的中心費勁地一步步走過去。


    藍色的香蕉夾沉到了水底。


    幸好是在夜裏,不會有人發現她。


    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窘迫的時候,冰冷的池水讓沐槿的牙齒一陣咯咯打顫,她屏住呼吸一口氣走到池中央,俯下身去伸手到池水裏。


    水的涼氣絲絲地冒出來,刺入她的鼻腔裏。


    “小槿。”


    水池邊忽然傳來女孩子吃驚的聲音,“你幹什麽呢?!”


    俯下身去抓香蕉夾的沐槿心裏一驚,一腳絆在噴泉池裏的燈上,撲通一聲,趴在了水池裏,刹那間被冰冷的水沒了頂。


    池水邊站的,是安夏和一臉傷痕的尹翌。


    後來。


    沐槿告訴安夏,在她被池水沒了頂之後,她聽到了安夏的尖叫聲,那個時候她大腦裏沒想別的,就是想等會上岸了,二話不說第一件事就是把安夏踹水裏去。


    “你個腦殘加變態,叫的跟個鴨子似的!”


    洗浴中心的蒸氣房裏,沐槿再一次用鄙夷加怨恨的眼神瞪著安夏,隨手在她的胳膊上擰了一把,疼的安夏嘴都歪了。


    “疼……疼……”


    “廢話,我掐你就是為了讓你疼。”


    “你都被薑茗氣成那樣了,也不告訴我。”安夏從沐槿的手裏掙脫,跑到離她遠一點的地方,以求自保,“要是我知道了,我還可以和你一起去……”


    “告訴你也沒有用!”


    沐槿說話向來都是直奔要害,絲毫不給人講情麵的機會“我一個人去呢,估計還有成功的可能,要是帶你去呢,你這個沒人品的一張嘴,我是必敗無疑了,我三鹿吃多了我才帶你去。”


    坐在沐槿對麵,小臉被蒸汽蒸得通紅的安夏想了片刻,點頭讚同,“你說得也對。”


    等待反擊的沐槿一口空氣嗆在了胸口,差點吐血,在安夏這隻純白的小綿羊麵前,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太邪惡了。


    “你跟尹翌怎麽又走到一塊去了,破鏡重圓?”


    “沒有。”安夏看著自己被掐紅的胳膊,微微有點沮喪,“因為發生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我和尹翌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安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麽令人產生遐思的話。


    蒸氣房的霧氣氤氳中。


    沐槿忽然沉默了,良久良久之後,她的聲音從霧氣裏傳過來,帶著緊繃的意味,“安夏,你該不會是懷上了吧?”


    哐當一聲。


    正要走出蒸氣房的安夏忽然兩眼一黑,直接一頭撞到蒸氣房的門上。


    十分鍾後,沐槿和頭上頂著一個包的安夏穿著洗浴中心提供的軟棉布衣褲,當然沐槿的是白色的,安夏是粉色的,她們兩個人走到休息區。


    頭發還濕漉漉的尹翌一身藍衣藍褲,趴在地熱地板上仰著頭看電視,電視裏,一群高個人黑人為一個籃球而發了瘋地“拚殺”著,他們管這叫nba。


    安夏猶猶豫豫地坐到了一個距離尹翌比較遠的地方。


    沐槿堂而皇之地盤腿坐在尹翌的一邊,用手裏的毛巾抽了他一下,“喂。”


    尹翌回過頭來,看到了沐槿,也看到了坐在遠處的安夏,他掀掀濃黑的眉,朝遠處的局促不安的安夏一揚下巴。


    “她怎麽跑那去了?”


    “別管她,她正在試圖建立自己的國家。”沐槿瞥了一眼鼻青臉腫的尹翌,“這是誰親自動的手啊?把你修理成這副德行。”


    “陸桐。”


    “陸桐……”沐槿的眼神裏立刻流露出了讚賞的意味,“這麽多年沒見,陸桐真是我讓刮目相看了!”


    “……還有我爸。”


    “你是說,尹伯伯和陸桐聯手收拾了你。”沐槿眼裏橫淌著鄙夷的光芒,讓人有踹上一腳的衝動,“尹翌,你看你這人品混的啊,連自己親爹都倒戈了,嘖嘖。”


    尹翌早已經滿臉黑線,哢嚓一聲咬碎了一粒鬆仁,“沐槿,我要不看你是個女的,我肯定早就……”


    “怎麽?”


    沐槿立馬站起,擼袖子擺架子,惟恐天下不亂地叫囂著,“要打架啊?沒問題,我奉陪,來啊,來啊,我要怕你我不姓沐!”


    尹翌把手指捏的咯咯響。


    休息區內的人都木木呆呆地看著這一對即將開戰的少年和少女,尤其是那個一臉青紫的男生,火藥味迅速彌漫了整個休息區。


    相比之下,“久經此風浪”的安夏就比較淡定了。


    她正在不辭辛苦地往水果盤子上堆水果做自助沙拉,對於沐槿與尹翌第n次“拔刀相向”的場麵全無興趣,應該說已經麻木了,她隻想著怎麽把菠蘿堆到黃瓜片上麵去,搭出一個最高的“水果沙拉塔”,而她那副全神貫注,不為任何外物所擾的模樣讓自助沙拉台旁邊的服務員連橫眉冷對的脾氣都沒有了。


    尹翌白了沐槿一眼,突然對沐槿的背後,休息區的入口喊道:“楚湛,你終於到了啊。”


    沐槿立刻坐下。


    接著。


    “賢良淑德”的沐槿看到了在地上笑得跟個海狸鼠一樣打滾的尹翌,沐槿的臉垮下來了,她有一種想要用手裏的毛巾勒死尹翌的衝動,如果能勒死他的話,她一定會那麽做的!


    “好了。”


    一個高達三十厘米的水果沙拉塔出現在鬥誌昂揚的尹翌和沐槿中間,終於鼓起勇氣湊過來的安夏眨巴著眼睛看著那兩個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絕對三十厘米,我剛才用尺子量了。”


    三秒鍾後,三個人趴在地板上,各自揮舞著手裏明晃晃的大叉子,搶吃水果沙拉裏麵的黃桃,當然,忐忑不安的安夏還是躲在沐槿的身邊,離尹翌遠遠的。


    “要不,玩殺人遊戲吧?”安夏受不了這種搶食的氣氛,也受不了沐槿那變態的目光在自己和尹翌的臉上掃來掃去,她紅著臉提議。


    “三個人怎麽玩殺人遊戲?安夏你腦子還在蒸氣房呢是吧?”沐槿還被剛才的事堵著,不遺餘力地攻擊著每一個和尹翌有關係的人,安夏首當其衝。


    尹翌一邊吃黃桃一邊朝沐槿身後看了一眼,口氣輕鬆快意極了,“楚湛,你可真夠慢的。”


    “楚湛來個鬼,”沐槿狠狠地剜了一眼尹翌,“我要再上你的當,我就把沐字倒過來寫!”


    “那樣不太好吧!”


    “用你說!”


    沐槿瞪眼,然而在她麵前的是塞了一嘴黃桃的尹翌,顯然剛才那句話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是從沐槿的身後傳來的。


    沐槿跟個機器人一樣僵硬地轉過頭去。


    楚湛站在休息區的入口,手裏還拿著自行車鑰匙,笑容暈染著溫煦的氣息,看著如“橫屍”般趴在地板上的三個人。


    “這是我的睡衣,你先穿。”


    沐槿從自己的衣櫥裏翻出一套米黃色的睡衣,扔到了安夏的身邊,而坐在沙發上的安夏還一臉苦悶地看著自己的手機,正猶豫不決中。


    “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回家。”


    “安夏,聽我的。”


    沐槿一把抓住安夏的手,一動不動地看著安夏,漂亮精致的麵孔上一片“蠱惑人心”的脈脈真誠。


    “現在是,如果你回家,那麽就是你同意你媽媽和尹伯伯的婚事,將來,你和尹翌就沒有結婚的可能,如果你不回家,那麽你媽媽和尹伯伯就沒有結婚的可能,而你將來就有了和尹翌結婚的可能。”


    安夏茫然地看著沐槿,這樣太過複雜的句子把她給繞懵了。


    “言簡意賅地說,你今晚必須住我家,我已經讓黃阿姨給你媽媽打電話了。”


    沐槿不準備浪費唇舌了,在她弄清楚了尹翌這段時間的反常舉止之後,“小姐妹”情懷以及“浪漫主義”情結,在她的身體裏狂熱的發酵著,她躍躍欲試並且唯恐天下不亂地要在這一場尹安兩家“大戰”中出謀劃策,協助尹翌和安夏“搶灘成功”!


    安夏在沐槿興奮與威脅交織在一起的複雜光芒中,吞著口水點點頭。


    “好,那就讓我們策劃一下。”


    沐槿從沙發上彈跳下來,赤著腳如一陣風似地衝出她的臥房,安夏可以聽到她的小腳丫在地板上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響,就好像是她們還在幼兒園裏的時候,午睡時間一到,沐槿就先假裝很乖地在床上睡著了,等老師一走,她立馬成精一樣地從床上翻下來,光著腳丫啪噠啪噠直奔安夏的床鋪,偷偷地拽著安夏去園子裏玩秋千,賭螞蟻洞。


    最可氣的是,下午小安夏困的頭都抬不起來,趴哪睡哪的時候,精神飽滿的沐槿還能率領整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去“轟擊”旁邊另一個幼兒園的孩子們,把人家小朋友們打得痛哭流涕,滿園子飛跑。


    一分鍾後。


    “這是……小槿你寫的這是什麽啊?”


    安夏呆呆地看著沐槿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把自己的畫架支到了安夏的麵前,在素描本上迅速地劃出幾條線索,線索一旁標注“尹翌,安夏未來幸福大作戰”!


    又來了!安夏頭疼地捂住頭,“我好困,我要睡覺。”


    “你敢睡我就敢拍你的豔照傳到網上去!”沐槿雙目炯炯發亮,“你不想和尹翌在一起啦?我還以為你們能天長地久死而後已呢,誰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分開,不行,我就是捏也要把你們捏到一塊去。”


    沐槿的臉上閃爍著女媧造人般的偉大聖潔光芒。


    安夏小心翼翼地低頭,臉上有著沮喪的神色,“可是現在,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對他呢,我總覺得,好像是我媽媽破壞了他的家一樣,我心裏覺得……特別對不起他。”


    “其實……”


    沐槿將手裏的素描筆一扔,像隻貓一樣靈巧地跳到了沙發上,抓了個小熊抱枕抱在懷裏,麵對麵地看著安夏,一雙明亮非常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安夏。


    “安夏,我突然有一個好主意。”


    “什麽?”


    “你還喜歡尹翌嗎?”


    “……喜歡。”


    “那幹脆,你們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沐槿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特真誠地看著安夏,特嚴肅地說道:


    “你們搶在你媽和他爸之前,生米煮成熟飯吧!”


    安夏眼前刹那一黑,在沐槿接下來那一句如老鴇般流利的“我可以無償為你們提供場地和安全套!保證即安全又衛生!如果你們想要杜蕾絲,我也可以搞到!”傳進她的耳朵時,她真想兩腿一蹬就此長眠算了。


    就在安夏恨不得開了煤氣和兩眼發光,宛如成了精的狐狸一樣興奮的沐槿同歸於盡,以求成仁的時候,另一方麵,在楚湛的家裏,好學生楚湛原本一層不染的房間,跟遭受了打劫一般完全變了個樣子,滿地都是遊戲光碟和殘存食物殘渣的盤子,另外還有一串沒有吃完的葡萄。


    “總體來說,是你們兩個人分別和各自家裏鬧翻,現在都決定以離家出走表示抗議,當然,安夏我可以把她算做是被你脅迫離家出走,你不是前幾天死咬著要跟她分手嗎?”


    看不下去的楚湛一邊整理著地上的光碟一邊說話,而在他的身後,尹翌正淘弄著楚湛那些遊戲光碟,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楚湛,你多久沒買新遊戲了,你這都什麽啊?遊戲光碟博物館?市場上都絕版了吧?”


    楚湛用書本敲敲桌子,“我跟你說正事呢。”


    “我知道你說正事呢。”尹翌看著遊戲光碟後麵的說明,那張鼻青臉腫卻依然英挺的麵孔上帶著淡淡的冷靜,烏黑的頭發遮住他帥氣的眉眼。


    “你說我還能怎麽辦?楚湛,我可沒你那麽冷靜,你憑智商做事,我隻知道感情用事。”


    “那你還喜歡安夏嗎?”


    “廢話!你說我們做兄弟這麽多年,除了安夏之外我還喜歡過誰。”


    楚湛低咳一聲,“那薑茗呢?”


    “你能不能別問了。”尹翌實在沒有辦法找到自己喜歡的遊戲光碟了,他放棄了在楚湛這裏尋找一切有可能荒廢學業的東西,索性把光碟全都扔回去,仰麵躺到在地板上,烏黑的眼珠璀璨耀眼。


    “幾天前,腦袋完全被憤怒占據的我需要一個能暫時幫我跟安夏撇清關係的人,薑茗說她願意,其實我也不明白,她到底喜歡我什麽?”


    楚湛坐在尹翌的一側。


    他看了看尹翌,這個從小就跟他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正在遭受著家庭的分崩離析,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尹翌,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怎麽開口,尹翌總能用一副痞痞的口氣把他的全部話都擋回來。


    “這件事太突然。”楚湛想了片刻,迅速理出條理來,“你應該先去跟她道歉,這事從一開始就不怨安夏,你也太蠻不講理了。”


    尹翌撇撇嘴,“其實,我今天晚上就跟她道歉了,結果我爸怒不可遏地衝進來把我當畜牲揍了一頓,就跟我非禮了他女兒一樣,他以為我是欺負安夏,可他要是知道,我跟安夏早在初中的時候就……,還不得扒我一層皮。”


    “我覺得你應該和安夏商量一下,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未必一定要弄到分手,你也太急躁了,就算是暫時不能跟安夏商量,那我跟沐槿總算是你的朋友吧。”


    “楚湛,你跟沐槿能不能別管這事,我現在一想起將來有可能管安夏他媽媽叫媽,我就他媽一肚子火!”尹翌站起來,朝門外走,“我去衛生間,等我回來的時候,你最好別再跟我探討這件事了,再多說一句,我馬上推門下樓睡你們樓下大堂。”


    楚湛無奈地笑笑,正在此時,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來,楚湛走過去拿起手機,發現是沐槿發來的短信。


    ——明天早上六點半,學校的石桌,讓尹翌和安夏單獨見麵,尹翌那邊就交給你安排,決不能讓他們分手。


    楚湛快速地回了消息。


    ——ok!


    充滿晴朗氣息的清晨,天邊還有著淡淡的青色。


    在這所市內最為有名的寄宿製高中學校,還沉浸在黎明前的最後一份安靜中。


    寢室內,還有沒有起床的學生將鬧鍾按住,雙眼沉沉地翻身再睡,還要在心裏念叨著“再睡五分鍾”。


    而在雕塑後,林間小徑間,有那麽一群學生,在淡淡的晨曦中神情專注地大聲朗誦著英文課文,隻念到口幹舌燥,聲音沙啞,還要一心兩用地盤算著昨天老師給出的立體幾何題到底要如何解出。


    一個女孩站在林蔭路旁的石桌前。


    她低著頭,看著手裏的一張車票,車票已經被她攥得不成模樣,她的嘴唇無聲地緊抿著,越發用力地將車票攥在手心裏。


    身後傳來腳步聲。


    “安夏,你怎麽也在這?”


    有點詫異的聲音從女孩的身後傳過來,女孩子轉過頭,看到了一個帥氣陽光的男孩子站在自己的麵前,他的眼睫毛烏黑細長,眼睫毛下的那一雙眼睛總是含著烏黑清澈的光芒,可以讓人心變的暖暖的。


    女孩子無聲地揚起眼眸。


    林蔭路的另一旁,有一個身影慢慢地站住。


    淡淡的晨曦裏,瘦高的陸桐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他看到了站在石桌這裏的尹翌和女孩,他的視線在兩個人的身上無聲地頓了頓,但又很快移開了。


    眼眸無聲地垂斂下去,他轉過身,決定離開這裏。


    但是,他還沒有走出幾步,卻再次轉過頭來,濃黑的眉頭揚起,充滿複雜意味的視線定在了尹翌麵前的安夏身上,他的嘴唇輕輕地抿起來,猶如一條薄薄的卻鋒利的刀片,隨時都可以割傷一切。


    尹翌知道自己被沐槿和楚湛給算計了。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楚湛一大清早就把自己拽出來,說什麽到學校裏晨跑,原來是為了安排他和安夏見麵,看安夏的樣子,應該也是被沐槿給騙來的,這兩個家夥,說什麽智商一流,他跟安夏的事情,如果真的這麽好處理的話,就不叫問題了。


    可是現在……


    “很明顯,我們兩個被那兩個家夥給騙了……”


    尹翌揉揉自己眉頭上的傷口,表情極為的不自然,但又不想就這麽沉默下去,“走吧,去找他們算賬,我估計他們兩個肯定躲在什麽地方等著看我們的好戲呢。”


    安夏微微側了側頭,一言不發地望著他。


    她似乎在等待尹翌說些什麽。


    “就我這陣子對你的冷言冷語,我向你道歉,”


    尹翌看了看安夏,雙眸透出溫和的神情,他覺得自己確實應該說點什麽,“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彼此冷靜一下,我不希望讓我爸爸認為,我堅決反對他和你媽媽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對……”


    安夏看著尹翌。


    她的目光含著極其複雜的玩味,正在努力解釋的尹翌竟被她看得有些慌張,就在他茫然的時候,安夏忽然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腰,一聲不吭地把臉貼到他的胸口上。


    尹翌忽地一怔。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石桌的周圍。


    帥氣的尹翌先是怔怔地低頭看著把臉貼在自己胸口的女孩子,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猶如一汪湖水,而他懷裏的女孩把頭垂下,烏黑的發絲散落在她蒼白的麵孔上。


    石桌不遠處的魯迅雕塑旁,一直站在那裏的楚湛看著終於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回,四人組終於又恢複原樣了。


    “楚湛,你們真夠早的。”


    在楚湛的身後,忽然傳來沐槿興致勃勃的聲音,“不好意思,我們起晚了,才趕來,真是對不起啊,尹翌呢?”


    楚湛回過頭去,“他和安夏在……”


    就在那一刻,他朝著石桌指過去的手指卻猛然僵在了半空中,而臉上那抹笑容也如霜結般凝固了。


    楚湛的目光裏充滿了震驚。


    在楚湛的麵前,兩眼放光的沐槿笑嘻嘻地眨著眼睛,天真爛漫的像個孩子,暖暖的陽光灑向她白皙的麵孔上。


    而站在沐槿身邊的是——安夏。


    此時此刻,抱著尹翌的女孩,站在沐槿身邊的女孩,完完全全的兩個人,卻擁有一張一模一樣的麵孔,這是——


    三月。


    在這個臨海的南方特區城市裏,天氣的溫度漸漸開始回升了。


    放眼望去,被風吹落的紅色木棉花朵從光禿禿的無葉枝幹上落下,在青翠的草地上鋪滿了一層又一層,再經過一場大雨後,慢慢地,軟化下去……


    而這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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