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鈺手裏那五萬多兩銀子在小門小戶家幾輩子都賺不來,可在江南那些世家眼裏,也不過一件心愛器物的價格罷了。


    盧子鈺選擇在杭州城落腳,反正家裏連李平和他小孫子也才四人,就先在客棧住下,然後慢慢尋摸宅子。


    盧子鈺對李平道,“以後你們稱呼我大少爺,不要漏了我的身份。”


    女子身份行事到底不便。


    李平見少爺都不說什麽,自然一口應下,狗子還小呢,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盧子鈺對盧子琅道,“安頓下來就要給你尋摸先生,此地有世家族學和書院,你想去哪裏?”


    族學就相當於自家開的私塾,紅樓裏賈家也有一個,隻是沒管理好,成了少爺們玩樂的地方。


    盧子琅道,“阿姐的意見呢?”


    盧子鈺道,“我覺得書院比族學好,誰知道那些族學到底如何,而且一旦附了族學,就等於打上了那個家族的標簽,總覺得不太好。當然,如果你想輕鬆些,附族學也行。”


    盧子琅道,“那就書院,我也不難煩和那些世家弟子打交道,太過……傲氣了!”


    盧子鈺道,“他們是覺著你不如他們才傲氣的,等你有了功名就兩樣了,這裏的書院要考試,你還得做下準備。”


    到底有錢好辦事,一個月不到,盧子鈺就買下了一套二進宅子,一家都搬了進去,現在要購置仆從了。


    盧子琅的書童是狗子,名字不雅,盧子琅改了名字叫書舟。


    李平暫居門房,盧家實在是什麽人都沒有。


    現在買人也方便了,和牙婆一說,人家帶了人來讓你挑選。


    盧子鈺也絕,她提的條件是,“無有家人,單蹦一個的最好,要不就是一家子都要。”


    她不想將來陰溝裏翻船,下人有了小心思讓她摔跤。


    盧子鈺一貫很能融入環境,不認同不代表自己無法融入,她更習慣自己創造自己想要的環境。


    牙婆帶了不少人來,盧子鈺用招聘的眼光挑了好幾撥,留下了幾個人。


    一個是母女倆,母親姓尤,女兒叫大丫,女孩子看著也才十二三,因為生不出兒子,被婆家休了,娘家又回不得,眼看活不下去,無奈母女倆隻能自賣自身。


    盧子鈺一問,那當娘的會做飯燒菜,就留下了,當娘的當個灶上婆子,大丫先學著服侍。


    又留下了一個帶著孫女的婆子,婆子姓白,孫女叫春花,因兒子媳婦沒了,又沒田地耕種,和那母女類似。


    婆子就打雜,她孫女還小,也跟著學服侍。又留下了一對兄弟,大的叫包壯,小的叫包勇,一個年紀十七八,一個也不過十四五,這對兄弟也是倒黴,母親早沒了,爹又是浪蕩子,不管家中事,家裏還有一個老娘呢,當爹的不管,兩兄弟大了就幹活奉養祖母。


    隻那爹不做人,爛賭輸了,賭場要他的胳膊和腿,他一急之下就說家裏還有孩子可以賣,那賭場的人壓著他回家,老娘被他當場氣死,兩個兒子就這麽被他賣了還賭債。


    盧子鈺皺著眉頭問那兩兄弟,“以後,你們的爹要是再找來,你們可願意管?”


    哥哥就道,“我們已經和他沒了任何情分。”


    盧子鈺看向弟弟,“你呢?”


    弟弟道,“我就沒認他是爹過!”


    兄弟倆苦啊,從小就學著幹活,好容易大了,還想努力賺錢養祖母,再攢錢娶媳婦,轉頭就被當爹的賣了,偏如今的孝道壓製下來,兄弟倆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哥哥跟著李平在門房,弟弟就先在盧子琅那裏幹活。


    如此一來,盧家基本就能運轉了。


    盧子鈺以男裝示人,除了李平,其餘人都認為這家主人是兄弟兩個。


    盧子鈺和盧子琅也不需要人從頭服侍到腳,隻要飯菜有人燒,衣服有人洗,雜事有人幹,剩下的他們都能自己照顧自己。


    盧家本就是小門小戶,沒什麽大規矩。


    盧子鈺還是把所有人叫在一起開了個員工會議。


    她不講什麽理想,就把個人要幹的活分派了一下,該做什麽的就做什麽,一月能得多少月例,隻一點,她家裏容不得嘴碎的人,別東打聽西打聽主家的事,也不許對外說一句主家的事。


    就是今兒主人家吃什麽喝什麽,穿什麽,也不許漏一句出去,但違反了,她直接就發賣了事。


    有些規矩在牙人手裏就聽到過,現在主人家提的條件也不苛刻,自然人人應下。


    且主家人很不錯,都是一家子買下來,沒有讓他們家人分離,衝著這一點他們就願意聽話。


    盧子鈺挑人也是挑看著就穩重不愛言語的,有那伶俐的,但眼神活絡,她一概都沒要。


    盧家現在隻要能幹活的下人就行,活泛的沒用。


    盧子鈺做事從來不急,家事安頓好,她就去考察了幾個書院,然後告訴盧子琅,“這裏最好的當屬青楓書院和白鹿書院,都是一月一考,考過了才能進,你想去哪裏?”


    盧子琅道,“我先去看看再做決定,阿……大哥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盧子鈺笑了,“好!”


    既然來了江南,盧子鈺也不可能坐吃山空,她得開始做生意了。


    隻江南世家豪商也多,小買賣隨時能做,大生意擠進去並不容易,鹽鐵是官府的,糧食布匹等大宗貨物也被世家大族把控,盧子鈺這小身板擠都擠不進。


    盧子鈺也沒想一口吃成個胖子,玻璃製品不過是給她積攢一筆啟動資金罷了。


    盧子鈺也沒想買田地置產,因為現在賦稅嚇人,世家大族幾乎家家都有隱田隱戶,沒能耐的就是買了地,產出全交稅都不夠呢。


    那買地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如果盧子琅中了舉,那倒是可以考慮買地,舉人身份可以免除一部分賦稅。


    盧子鈺城內外轉了幾圈就明白了這個事,她更看到城裏富貴人家朱門酒肉臭,城外不少貧寒農人無衣裹體,無食果腹。


    這可是富庶的江南啊,貧富分化如此嚴重。


    盧子鈺把各種生意在心裏衡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先試手一家女子會所,隻因女子的錢最好賺,而且江南並不禁止女子出門,隻是女子地位天然底下,就是世家大族家裏的夫人小姐,也不過是上街逛逛,或是去別人家做客賞花賞景,再或者是踏春看秋,偶爾去城外寺廟上香都是難得的出門機會。


    一個隻招待女客的會所,提供服務女子的一切需求,可以嚐試一下。


    模式能套用上一輩子的洗浴加美容中心,泡澡按摩一條龍,然後就是皮膚護理,還有飲食自助餐和娛樂活動。


    聽曲看戲乃至小賭,再備些女子也能參與的遊戲。請女大夫坐堂調理身體,傳授一下和女子貼身相關的生理知識。


    隻要拉來幾個有身份的女客,這個女子會所就能辦起來。


    拉這些女客的方法盧子鈺有好多呢,直接給本地官員女眷和哪個世家夫人送上會員卡就行了,有她們當活廣告,不愁沒客人。


    隻設想是很好,落實還有很多問題,首要就是場地,她那個會所選址相當關鍵,環境得好,奢侈品店開在菜市場這肯定不對路。


    然後就是員工了,全得是女子,還得訓練有素,涉及到娛樂的話就得有舞娘歌女和戲班子。


    餐點也得出彩,那廚房就得有大師傅掌勺,還要有女大夫,還得有自己的品牌產品,以備夫人小姐帶回去當禮物贈送。


    盧子鈺不停的在做企劃,做預算,還得四處跑去看場地。


    對了,她還要個職業經理人,她現在是男子身份,無法出麵接待客人!


    啊,愁死了,先做什麽才好啊!


    想的再美好,開局一點都不利,地方不好找,職業經理人更不好找,因為盧子鈺要的是個能識文斷字能言善辯的女子。


    能言善辯的女子其實不少,比如紅樓裏王熙鳳就很厲害,可她還不識字呢。


    女子會所將來接待的是官員家眷世家夫人小姐,或是有錢的商家女子,不能大字不識的。


    但現在女子認字的很少很少,有些小世家,家中女子不認識字的也不少,大世家也不保證家裏的小姐們個個能舞文弄墨。


    盧子鈺這門生意眼看就要胎死腹中。


    盧子琅考察書院回來就見大姐一副被雨打風吹的模樣,趴在書案上無精打采。


    盧子琅笑了,“大哥,怎地了?”


    現在他叫大哥十分熟練。


    盧子鈺抬頭,“我覺得前途崎嶇,竟走不通!”


    盧子琅道,“那就歇歇,許是就柳暗花明了?”


    盧子鈺搖頭歎氣,“再看吧,要是這條路行不通,我就在想別的轍,你呢,確定了去那個書院了嗎?”


    盧子琅道,“我看了,也打聽了,青楓書院是曾子青先生辦的,他辦書院的理念就是有教無類,所以青楓書院裏寒門學子多了些,也個個都有才華。白鹿書院是寧家辦的,院長是寧遠山先生,寧家也是世家,書院裏大家公子更多些。”


    盧子鈺道,“我聽你的口氣是想去青楓書院嗎?”


    盧子琅點頭,“我覺得青楓書院氛圍更好些,大家隻談論學問,不必比拚家世,白鹿書院裏束脩就比青楓書院高十兩呢,裏麵學子多傲氣。”


    盧子鈺道,“你別管束脩,咱們家出得起。我隻問你,兩家書院,考中秀才舉人的比例是多少,會試得中的又是多少,中舉後又授了什麽官……算了,最後這點也不好打聽,秀才舉人的錄取比例應該能查到吧?”


    盧子琅有些傻眼,“……這個……”


    盧子鈺看著弟弟,“是不是覺得我很功利?孩子,你既然想參加科舉,就是要同人競爭去的,我一樣欣賞那個什麽子青先生,也覺得他很了不起,可他已經把自己的名聲經營了起來,你有什麽?白鹿書院能與青楓書院齊名,教學質量定然不會差。”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覺得同是寒門出身,更好融入相處,那我問你,你科舉的目的是什麽?是做官,你將來肯定要和各種人打交道,咱們本就是寒門了,你難道一輩子都隻和寒門打交道?”


    “世家子傲氣是必然的的,他們有那資本,隻白鹿書院的學子們光有傲氣的話撐不出書院的名頭,他們自然也有才學,你去書院是去學習,外加拓展你的眼界和將來可能的人脈,你若心存膽怯,覺得去白鹿無法適應,那就選青楓。隻是別和我講什麽氛圍理念,務實一些,腳踏實地一些!”


    盧子琅被姐姐一頓噴,頓時蔫吧了。


    他也才十四歲呢,說是去考察書院也不過是去書院門口轉轉,然後青楓的人熱情,一看他就像個來求學的人,就拉著交談了一通,把盧子鈺的心都焐熱了。


    回頭去白鹿,那裏冷冷清清,知道他有意求學,給他一張求學要求表,讓他到時間來考試,就完了。


    人的思想是會被外部環境影響,兩下裏待遇一冷一熱,他自然覺得青楓好。


    盧子鈺又道,“兩家書院讀書的費用和規矩你知道嗎?”


    盧子琅搖頭,盧子鈺道,“青楓書院,一月束脩三兩,筆墨紙硯被褥夥食都是自理,交夥食費了也能在書院裏吃,白鹿書院,一年束脩是比青楓高十兩,裏頭就包含了住宿夥食,筆墨紙硯也是自備,青楓不得帶奴仆,白鹿準帶一位書童,書童費用自理,兩家書院每月都會開考,考不過就會被請退,你與其考慮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怎麽過那月考。”


    “還有,你覺得寒門都是衣食無著的嗎?就青楓那裏的費用,一個學子一年也得五六十兩的花費,真正貧寒的人家是讀不起的,讀書從來都是費錢的行當,在沒中舉前,你們都是四腳吞金獸!別這麽快就把自己的眼界認知給固化了,聖人還說活到老學到老呢,這個學可不是囫圇吞棗的學,得是化成你自己的東西才是。”


    盧子琅站在盧子鈺麵前,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受教,兩人是雙胞胎,姐姐隻比他大幾分鍾,可盧子琅知道姐姐比他厲害的多,要是姐姐果真是男子,也就輪不到他讀書科舉撐起家門了,姐姐一個人都能包辦。


    盧子鈺道,“我不是逼你去哪裏,就是不希望你被人牽著鼻子走,你得有你自己思考後的決斷和選擇。”


    盧子琅低頭,“是!”


    盧子鈺也感慨,弟弟還小呢,在上輩子不過一個初中生,腦筋簡單其實也情有可原,可現在不行啊,他們兩個得互相扶持著前進,盧子琅就得盡快長大,留給他做夢的時間並不多了。


    接著盧子琅繼續去考察書院,盧子鈺還是進行自己的生意考察。


    第118章 第四界四


    盧家姐弟正在杭州為自己的將來和理想奔波, 邊關,北狄,一隊傷痕累累的巡邊兵士帶著一些牛羊等戰利品回到邊城營地, 一個眉眼冷峻的少年把領隊的屍體放下, 又扔下來一顆狄人首領的頭顱,跪在自己直屬將官麵前, “我們遇上了一個小部落,正要往他們的聖山遷徙,走前想要過來劫掠一番, 正好遇到, 短兵相接!隊長……不幸亡故,兄弟們拚死抗敵,僥幸得勝歸來!”


    實際上是隊長想逃跑, 隻是沒逃成,少年大喝, “逃是一死, 拚一把或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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