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懿大長公主走後,孟季廷帶著青槿也離開了。宴會還在繼續,但是胡玉璋一天的好心情卻已經沒了。


    與她坐在一處的趙王妃有些同情她,崔二小姐雖然沒臉沒皮,但她說的卻也是事實。一個得丈夫寵愛的妾室壓在頭上,她這世子夫人的日子怕也不好過。


    想到自己王府,也有一個受趙王寵愛的側妃,自覺同病相憐起來。


    她倒了兩杯菊花酒,將其中一杯遞給胡玉璋:“我說妹妹啊,有些事還是看開一點。妾室嘛,再得寵,也是給爺們解悶的玩意兒。”


    說著又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酒,示意兩人碰一杯。胡氏接過來,與她碰了碰,然後彼此用袖子擋住喝了。


    同樣處境的人總是更能找到好感,趙王妃很喜歡胡玉璋,又笑著與胡玉璋道:“我家王爺與世子爺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以後我們也多走動走動。”


    胡玉璋需要以宋國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打開上京中的交際圈,對趙王妃的話沒有說不好的,與她道:“隻要王妃不嫌我,我以後一定上門叨擾。”


    “你也別王妃王妃的叫我,我長你一兩歲,你就喚我一聲姐姐吧。”


    胡玉璋含笑喚道:“姐姐。”


    第五十六章


    青櫻有孕


    過了中秋之後, 天氣一天涼似一天。


    中秋節後的第三日,孟家二房在外院擺了兩桌酒,一頂小轎從羅家將羅二夫人的那位繼妹抬進了國公府, 成了孟二爺的新姨娘。


    青槿隻知道那位新姨娘姓楚, 青槿是在她進門第二天見到她的, 長得嬌美動人。


    這位楚姨娘性子有些活泛,進門第二日就到國公府各院都拜訪了一遍。


    青槿本不想見她,但她在她院子門口賴著不肯走, 大聲嚷著“特來拜見姐姐”、“若是姐姐不肯見我,那我就在門口給姐姐磕三個頭吧”之類的。青槿無奈,隻好放下手中的針線,將她請了進來。


    她穿了一身粉,頭發梳成髻, 插釵戴花, 卻又有兩縷碎發故意垂在頰旁,顯得臉頰越發的嬌媚。


    進來後,十分親熱的見著青槿就喊“姐姐”。


    青槿讓人給她搬了凳子, 給她上了茶。她也並未客氣,坐了下來, 看著旁邊桌子上的針線筐, 笑著道:“姐姐剛剛是在做針線嗎?這是在給世子爺做衣裳吧。”


    說完用團扇捂著嘴笑起來,一副揶揄她的模樣。青槿心想, 她和她好像並沒有熟稔到可以相互打趣的地步。


    青槿並未回答她的話, 問她:“楚姨娘來找我, 是有什麽事?”


    楚姨娘像是這才想起她來的目的, 從身上掏出一個匣子, 將匣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打開,笑著道:“我初來乍到,特到各處來認一認人。這是給姐姐的一點見麵禮,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望姐姐不要嫌棄。”


    匣子裏麵放著的是一對碧翠的翡翠手鐲,算得上值錢之物。隻是青槿見慣了孟季廷給她的那些不是孤品就是非凡品的好東西,這手鐲並不能讓她看在眼裏。


    青槿沒動,道:“多謝了。”


    楚姨娘又自顧與她說起了話來:“我初來府裏,人生地不熟的,以後若有什麽不懂的,還望姐姐多教教我……”


    墨玉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翻著白眼,她是二房的妾室,自有二房的主母教她,哪有跑到其他房的妾室這裏求教的。


    楚姨娘又嘰嘰喳喳的與青槿說著話,青槿不說話,也沒打斷她,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她說。


    最後,她歎著氣,又似近親的看著青槿:“……姐姐,這國公府裏,隻有你我是妾室,有著同病相憐的處境,以後希望我們能多走動。”


    墨玉聽她說得越來越離譜,這敢情是剛進門,就準備開山立派拉陣營?


    又見青槿對她使了使眼色,於是輕輕清了清喉嚨,對青槿道:“姨娘,世子爺說要回來陪您用午膳,這時間也差不多了,您看這午膳是擺在這裏好還是花廳好?”


    青槿於是對楚姨娘道:“您看,我們爺就要回來了,我要服侍他,就不留楚姨娘你了。”


    楚姨娘捂著嘴笑:“早就聽說,世子爺寵愛姐姐,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一般。”


    青槿看著她笑,臉上卻沒什麽表情,也不說話。


    她站起來,道:“那我下次再來叨擾姐姐。”


    青槿看她好像看不懂別人臉色的樣子,於是決定還是直白點與她說道。


    “楚姨娘,我與你不是同一房的人,稱不了姐妹,你以後還是不要叫我‘姐姐’的好,免得讓人誤會。”


    說完也不管她什麽表情,讓墨玉送她出門。


    墨玉送人出去重新回來後,忍不住與青槿道:“聽說這楚姨娘也是很小就到了羅家的,怎麽像是沒學過規矩一般。也算是好人家出來的姑娘,身上盡是一股風塵樣。”看她那頭發也不好好梳,落了兩縷在額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勾欄院裏出來的。


    時人講究儀容整潔,不管是少女還是婦人,都要把頭發整潔的梳上去,不然會被認為是失禮的行為。青槿心想,那位楚姨娘雖然長在羅家,但與羅家並無血緣關係,羅家恐怕也沒有認真教她。


    墨玉又道:“不過也是,一個婚前就和繼姐夫無媒苟合的人,教養能好到哪裏去。我聽說她母親,也就是羅家二夫人,當年也是揣著肚子進的羅家的門。”


    青槿見她說起了別家府上的陰私,教訓她道。“你也是說話越來越離譜了,那是人家家裏的私事,怎麽能隨便到處說。”又批評道:“你也是還沒出閣的姑娘,別老是‘苟合’之類的詞掛在嘴邊,讓人聽了去,對你名聲也不好。”


    墨玉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道:“我也就在姨娘麵前嘮叨幾句罷了。”


    再說了,羅家那些事情她都是從二夫人身邊的藿香那裏聽來的,可見二夫人也沒想瞞著。她還聽藿香說,楚姨娘和羅二夫人一直想讓楚姨娘改姓“羅”,但當家的羅家大爺一直不同意。


    墨玉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那對手鐲,問青槿:“姨娘,這個怎麽辦?”


    青槿道:“你要就給你吧。”


    墨玉也不想要,於是給了外麵的一個小丫鬟。那小丫鬟得了那麽一對手鐲,倒是高興得很。


    另一邊,楚姨娘剛回到四宜院,就被羅二夫人身邊的丫鬟請到了正院。


    孟二夫人就坐在堂屋上首的椅子上,楚姨娘進來時,她正端著茶盞喝茶,聽到她進來,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楚姨娘在門口駐足頓了一下,接著揚起笑容,走進來親近的喊了一聲:“姐姐”。


    孟二夫人對著何媽媽使了一個眼色,何媽媽厲聲嗬斥住她:“楚姨娘,這裏沒有什麽姐姐妹妹,隻有夫人和姨娘。你該給夫人行禮請安,喚一聲‘夫人’。”


    楚姨娘作單純無辜樣:“姐姐,您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如果你還在生氣,我給你跪下來磕頭,姐姐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我說過我不會和姐姐爭的,我進府隻是想幫姐姐一起照顧二爺……”


    說完就真的在地上跪了下來,可憐嬌弱的看著她。


    孟二夫人冷笑的“嗬”了一聲,仍是沒有說話。


    何媽媽又道:“看來姨娘還是沒有學明白規矩,說了這裏沒有姐姐,隻有夫人……”對藿香道:“去,掌姨娘的嘴,讓姨娘好好長長記性。”


    藿香上前,麻利的揮手就是一巴掌。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的楚姨娘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孟二夫人。她喃喃的喊了一句:“姐姐,你……”喊完反應過來,看藿香準備再上前給她一巴掌的時候,連忙改口:“夫人……”


    楚姨娘再不敢拿喬,規規矩矩的跪好。


    孟二夫人這才放下茶盞,開始與她說話。


    “剛剛去哪兒了?”


    楚姨娘不敢拿話忽悠她,實話道:“我想著我初來乍到,不好失禮,就到各院去拜見,又跟莊姨娘說了一會兒話。”


    “看來你的規矩沒學明白,你娘也沒好好教導你,我看在從前的情分上,就好好再教一教你為妾的規矩。”


    她把“為妾”兩個字咬得重了一點。


    目光冷冷的盯著楚姨娘,又接著道:“你是我二房的妾室,我是你的主母。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出這個院子。你早晚要向我請安,一日三餐要在我跟前執筷侍膳。我讓你跪,你不能站著,我讓你給我端洗腳水,你就得給我端來。”


    楚姨娘低著頭,臉上不服。


    “怎麽,不服?你想學莊姨娘?”


    孟二夫人不屑的“哼”了一聲:“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下賤的貨色,你有她那個命嗎?”


    她又微笑了起來:“莊姨娘有世子爺給她撐腰,你覺得二爺會不會為你撐腰?……去,將二爺請過來,讓她看看,二爺會不會為她出頭。”


    何媽媽道了聲是,出去後不一會,就將孟二爺請了進來。


    孟二爺站在門口,看著一站一跪的妻妾,懦懦的不想進去,直到何媽媽催促,才不得不走了進來。


    楚姨娘看見他,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又委屈又嬌滴滴的喊了一聲:“二爺……”然後微微側臉低頭做哭泣狀,將被掌摑過的半邊臉展示給他看。


    孟二爺沒有看她,看著孟二夫人,小心翼翼的問道:“夫,夫人找我來,是有什麽事……”


    孟二夫人對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開口道:“二爺來說說,如今我這個二夫人,以後能不能讓楚姨娘每日到我跟前來立規矩?”


    孟二夫人性子強硬,孟二爺有些怕這個夫人,用眼睛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姨娘,雖然有些憐惜同情她,但還是對楚姨娘道:“你是妾室,她是夫人,你在她跟前立規矩是應該的。你乖一點,別惹夫人生氣,你以後在她跟前好好學規矩……”


    楚姨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不滿的喊了一聲:“二爺……”昨天晚上在床上他可不是這樣的,那時他什麽都答應她,什麽都說好。


    孟二爺覺得在這個修羅場多站一分鍾,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目光閃避的不去看楚姨娘,對孟二夫人道:“夫人,我想起我還有事,這裏沒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轉身像是後麵有人追著他一樣,急匆匆的走了。


    孟二夫人也沒讓人攔他,重新看向楚姨娘:“楚姨娘,聽明白了嗎?”


    楚姨娘的心一直在往下墜,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她隱隱覺得自己這一步好像走錯了。她以為,這個繼姐夫雖是宋國公府的庶出,但好歹也是府裏的二爺,給他做妾,比羅家給她選的那些窮書生強多了。


    世子爺可以對莊姨娘寵愛有加,連世子夫人都無可奈何,她以為她也可以的,明明二爺看起來比世子爺還要好擺弄。


    她跪在地上,又聽上首的孟二夫人居高臨下的與她說道:“我早說過,你我雖無血緣,但好歹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你要是乖乖的嫁到外麵去,我照樣拿你當親戚走動。你偏要上我丈夫的床,讓我父親逼著我抬你做妾。既如此,那以後你我就隻是夫人與妾,別人怎麽對待妾室的,我就怎麽對待你。”


    楚姨娘急忙扶起身體,重新跪好,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夫人,妾身錯了!”,這一次的這個磕頭,要比剛剛真心實意多了,也服馴多了。


    ***  ***


    淞耘院,東跨院。


    孟季廷站在屏風後麵,青槿則站在他跟前,給他試她剛做好的衣裳。


    青槿幫他整了整袖子,又翻了翻領子,而後道:“爺最近好像胖了點,衣裳有些緊了,我再改一改。”


    孟季廷伸手將她抱在懷裏:“你慢慢做,不急,我也不是沒有衣服穿,別把手和眼睛弄壞了。”


    青槿笑著道:“知道了。”


    孟季廷又問起:“今天那個楚氏來找你了?”


    青槿勾著他的頭發,對他點了點頭。


    “她這個人,品行不行,你以後少和她接觸。”孟季廷又道。


    青槿也沒打算和她多交往,隻是聽他這樣說,忍不住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事是她和二爺一起做的,爺覺得楚姨娘人品不行,怎麽不說二爺。”


    孟季廷道:“二哥這個人,就是不甚聰明,容易被人算計,但人品還是不壞的。”


    青槿評價道:“爺真是雙重標準。”


    事是兩個人一起做的,在他眼裏,楚姨娘就是人品不行,自己兄長則是不甚聰明被人騙了。二爺快三十歲的人,要是一點想法都沒有,能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算計了,可見他還是偏袒自己人。


    兩人歇下後,例行的進行一番床上運動。完事後,青槿趴在孟季廷的胸口有些不想動,他則輕輕的拍著的背,安撫著她。


    孟季廷又說起道:“後天帶你出去玩?”


    青槿問:“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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