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等董氏出了月子,因周圍的人對待她的態度和善了許多,董氏自己也願意出來交際,偶爾還會抱著女兒串串門子,跟人聊上一兩句。


    青槿見她態度越來越平和,少了以前臉上的愁色,也替她開心。


    天氣越來越冷之後,西梁人扮成盜匪侵擾邊境,搶奪過路百姓或行商的事情時有發生,孟季廷讓人加強了巡邏,但凡有西梁人犯境,不必客氣,全部打死。


    轉眼便到了年關,青槿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要置辦年貨,灑掃屋子,祭灶,幾個孩子過年的新衣裳也要準備,還要幫孟季廷去探望那些孤寡老弱的軍眷,有些將領的家眷前來拜見也得招待,等等。


    每天早上一醒來,就感覺有做不完的事情。


    青槿有時候忍不住跟墨玉、藍屏等人抱怨道:“我怎麽感覺我比爺還忙,比爺還累。”


    墨玉笑著道:“那是因為夫人心好,大家有什麽事情都願意找夫人幫忙,我現在走在外麵,經常聽到大家誇夫人呢。”


    在這裏呆久了之後,這裏大家都喊青槿夫人,久而久之,墨玉也改口喊夫人了。


    青槿苦笑道:“其實就是我麵子皮薄,不好拒絕他們唄。”


    有些將領的家眷確實喜歡有事找她幫忙,她有時候見這也不是多麻煩的事,隨口就答應了,結果一件兩件不怎麽麻煩的事情堆起來,卻也成了耗神耗時間的事情。


    比如她之前幫著軍中一名百夫長和一個姑娘做成了煤,後來有些家中兒子入了軍中卻沒娶上媳婦的人家,都喜歡跑到青槿這裏來,讓青槿幫著給他們做媒。


    青槿有時候也跟孟季廷抱怨起來,孟季廷聽著笑道:“這表示她們信任你。”


    “不過現在軍營裏很多小子找不到媳婦,的確是個大的問題。將士大部分時間在軍營裏當差,在家的時候少,陪媳婦的時間不多,保家衛國聽起來光榮,但上戰殺敵卻是個危險的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丟了性命。別說外麵的百姓不願意將女兒嫁給當兵的,就是軍戶家中,也有許多不想讓女兒再嫁給軍戶,而想要將女兒往外嫁。”


    青槿抬起頭來,看著孟季廷道:“現在知道你們這些經常上戰場打仗的人不是什麽好歸宿了吧,也就我不嫌棄爺。”


    孟季廷坐到她的身後,捏了捏她的下巴,對她道:“知道了,承蒙夫人不棄。”


    青槿想了一下道:“我看不如辦個宴會,類似於上京時常舉辦的那種花燈會之類的,讓未婚的男女在花燈會裏自己相看,看對了眼就讓家裏人準備過三書六禮。”


    “嗯,這個主意不錯。”


    青槿說辦就辦,真的叫來了秦嫂子和其他幾個相熟的夫人,商量起了辦相親花燈會的事情。


    其中有位孫夫人,是馬軍都統孫玉慶的夫人,是個十分熱心腸的人,聽了青槿的想法很是大讚,十分積極的表示要給青槿幫忙。


    她笑著對青槿道:“過完年不是馬上就上元節了,就在那日舉辦,正好應景,咱們籌辦也得時間準備不是。”


    然後幾人就商量起了這個花燈會應該在哪裏舉辦、該買多少燈籠、燈籠應該怎麽擺怎麽掛、場地怎麽布置、怎麽讓那些未婚的男女願意前來,等等。


    於是年關裏,青槿順便還忙起了這件事,順便張手跟孟季廷申請了經費。


    孟季廷端起茶盞,問她道:“你想要多少銀子?”


    青槿道:“不多,一萬兩銀子就夠了。”


    孟季廷聽著轉過頭來,很是懷疑的看著她,極度懷疑她要在中間撈一層油水。


    青槿十分理直氣壯的跟他道:“一萬兩銀子真的不多,我們已經商量好了,要舉辦就舉辦得盛大一點,不單單是讓軍戶家中未出閣的姑娘參加,我們還要把外麵百姓家中的姑娘也吸引過來。爺,我可是幫您解決帳下將士的婚嫁問題,我出了力,這銀子肯定得要您出的。”


    這一萬兩銀子花剩下的,她準備拿來當以後的活動基金,下次還可以在女眷中辦個賞花宴、投壺宴什麽的。


    她看一些軍戶家中,因為男人常在軍營,這些女眷既要打理宅院又要照顧老人孩子,一年到頭又見不了丈夫幾麵,難免怨言頗多。她多舉辦這些活動,讓她們心情愉悅,既可以增進鄰裏之間的感情,也可以促進他們家庭和睦嘛,多好的一件事。


    孟季廷道:“行了,行了,我晚上拿銀子給你,你要銀票還真金白銀?”


    他看她在此事上興致勃勃,也不忍心掃她的興,就當花銀子買她高興了。


    青槿道:“小額的銀票,這樣我們用的時候方便一些。”


    又道:“等到了上元節那一天,爺給軍中未婚的將士放一天假,讓他們出來參加花燈會。”


    孟季廷表示知道了。


    轉眼就是新年,這裏雖然沒有在上京過年時候的氣氛,但也各有各的熱鬧。


    青槿讓孟季廷寫了春聯貼在了門上,又和墨玉等人剪了窗花,貼在了窗戶上,然後指揮使府裏看著就喜氣洋洋的。


    在這裏也沒有國公府這麽大的規矩,吃年夜飯的時候,青槿讓墨玉、藍屏等人也都坐下來一起吃。


    紫棋的身孕如今已經有六個月了,肚子已經明顯的凸了起來,隻是她害喜嚴重,過了五個月才緩過勁來。


    用過年夜飯之後,青槿給他們每人都發了一個裝著金豆子的荷包,然後收了紅包的人輪著跟她說吉祥話。


    吃完年夜飯之後,孟承業就坐不住了,帶著嬌嬌出去找他的小夥伴玩炮仗。孟毓心穿了身新衣裳,準備去給她的師傅拜年。


    孟季廷收了宋國公府寄送來的信,孟承雍湊過來問道:“有我的嗎,祖母有信給我沒有?”


    孟季廷將每封信件的封麵都看了看,裏麵除了有楊氏、孟二爺、孟承暉等人寫給他的家信之外,還有一些朝中的信件。他把裏麵孟承雍的信件抽出來,遞給他道:“有你祖母、暉兒,還有四殿下都寫了信給你。”


    孟承雍聽到有孟承暉給他的信微有些驚訝,他到了雍州之後,給孟承暉也寫過幾封信,但都石沉大海沒有回應,後麵他也生氣,也不給他寫了,他沒想到孟承暉會寫信給他。


    他高興的把信接過來,先拆開楊氏、四皇子的信。他們的信的內容沒有什麽特別的,與從前的沒有什麽區別,寫了一些思念他的話,跟他說了一些最近發生的有趣的事情。他最後才猶猶豫豫的拆開孟承暉的信,看完之後又高興了起來。


    青槿笑著問他道:“兄弟兩人和好了?”


    孟承雍高興的對他點了點頭,對她道:“暉兒在信裏跟我道了歉。”說著頓了頓,又道:“他還在信裏讓我代他向姨娘道歉,說他從前對姨娘言語不敬,心中內疚難安,讓姨娘諒解他之前的言語。”


    青槿對他笑了笑,道:“你們沒事了就好了。”


    孟季廷收了信之後,便回書房回信去了,孟承雍也高興的讓人拿了紙墨筆硯回來,準備回信。


    轉眼到了上元節,花燈會。


    各式各樣的花燈照亮了街市,在傍晚天黑時分,將整個雍城照得亮如白晝,燈會之中,少年少女緩緩而行,來往人群絡繹不絕。


    按照青槿等人的設計,在花燈會的入口,可以領到一條手編的紅繩,在花燈會裏要是與誰看對了眼,為免年輕的男子和姑娘害羞,不需要用言語表達好感,直接互贈紅繩表達心意。


    青槿為這個花燈會花了好一番的心思,一大早就到了舉辦花燈會的場所,預防著還有什麽事情沒有準備妥當的。


    用過晚膳之後,孟季廷特意推了一些公務,也過來了。


    他看著舉辦得像模像樣的花燈會,不由笑了起來。他站在門口,對給眾人發紅繩的孫夫人張開了手。


    孫夫人笑著對她道:“是大人啊,您要了紅繩難不成是要給夫人?”,說著拿了一根紅繩放在她的手上。


    秦茹從她身後經過,看見他手裏拿著紅繩,故意道:“大人,您一個有家室的人,怎麽還想來這裏打人家未婚姑娘的主意?您這樣可對不起夫人,小心我告訴夫人去。”


    孟季廷瞪了她一眼,秦茹笑嘻嘻的,轉身抱著劍甩著頭發走了,走的時候順便扯了一根紅繩走。


    這邊,青槿領著墨玉緩緩的走在道路中間,然後甚有成就感的觀賞這熱熱鬧鬧的花燈會,確認已經沒有什麽差錯後,便對身邊的墨玉道:“你也去逛一逛吧。”


    說著又笑道:“要是看到有中意的男子,就把手上的紅繩送給她。”


    墨玉淺笑著道:“我還是陪著夫人吧,我就不參與了。”


    青槿道:“去吧去吧,陪我做什麽。”,說完推了推她,讓她趕緊去。


    墨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著唇笑,對青槿道:“夫人,那我真的去了。”


    “去吧。”


    於是墨玉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沒入了人流之中。


    青槿笑了笑,見旁邊有個花燈歪了,走過去踮起腳尖,正打算將它扶正,這時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向著她喊道:“這位姑娘。”


    青槿回過頭來,隻見孟季廷穿一身湖藍裘袍氅衣,眉眼含笑站在她的跟前,見她回過頭來,對她拱手彎腰行了個禮,接著道:“姑娘傾城之姿,在下甚為傾慕,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可有婚配。願姑娘坦誠相告,在下好擇日上門提親,娶為良妻。”


    青槿看著他,不由彎起了嘴角,然後也學著他的語調,挑著眉道:“公子來晚咯,妾身不僅已經婚配,且已嫁為人婦。公子若是真心欽慕妾身,隻能下輩子趕早。”


    “我看夫人的夫婿讓夫人一人獨身在此,可見並非良配,不如夫人與夫婿寫了和離書來,改嫁在下為妻。”


    “這可不行,妾身對夫婿忠貞不渝,豈可隨意改嫁他人。”


    說著又笑了一下,道:“但若公子許我萬貫彩禮,用千畝良田、十座金屋來聘,妾身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千畝良田、十座金屋又有何難,若夫人肯改嫁在下,在下願將家中所有資財相贈。”


    說完拿起青槿的手,將紅繩套在她的手腕上。青槿看著手腕中的紅繩,不由噗呲的笑出了聲。


    “走吧,在下陪夫人回去與夫婿商議和離之事。”說著牽了青槿的手慢慢的往前走了。


    人影綽綽,玉壺光轉,花燈琳琅,孟季廷牽著青槿的手,隻覺得心口一股熱流。


    走了一會,青槿感覺身體有些不適,不由停下腳步,用帕子捂住嘴,嘔了一下。


    孟季廷轉過頭來,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青槿笑著看著他,眉眼帶笑:“妾身已經懷了夫婿的骨肉,公子要妾身改嫁,不知道接不接受嫁一贈一。”


    孟季廷聽著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臉上緩緩的笑了起來,伸手攬住青槿,道:“夫人要嫁一贈一,不知道彩禮要不要雙倍。”


    青槿攬了他的腰,笑著道:“自然。”


    花燈之下,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在地上落下長長的影子。


    不遠的地方,承影看著纏纏綿綿黏在一起走在花燈下的紫棋和純鈞,再看了一眼遠處抱在一起的孟季廷和青槿,頓時心生羨慕起來。


    唉,隻有他是孤家寡人啊。


    他轉過身,隻見墨玉含笑的看著他,也不知道在他身邊站了多久。見他回身,將握著紅繩的手在他跟前攤開,問他道:“紅繩送你,要嗎?”


    承影先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墨玉見他無動於衷,有些羞憤,抿了抿唇道:“不要算了,我送別人。”


    “哎哎”承影連忙叫住她,從她手上將紅繩拿了過來:“誰說我不要了,你這人怎麽這麽隨便的,我不要就送別人。”


    墨玉重新對他笑了起來,承影見她笑,也跟著笑了起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京情況有變,我們得隨時準備回京。”


    冬去春來, 春去冬又來,轉眼已是五年後。


    此時,一望無垠的風沙之地, 有一隊沙盜在那裏騎馬緩緩而過。


    那一群人大約有上百人, 有著異族的麵貌, 領頭的人戴著羔皮帽,長著胡子。他的身後,七八輛馬車均拉著幾個大箱子。


    過了一會, 另外一人騎馬跑過來,湊到胡子頭領麵前說了幾句什麽。


    胡子點了點頭,踢了踢馬背,然後繼續往前走。


    沒走幾步,空中突然傳來“嗖”的一聲, 一支箭從遠處飛了過來, 最後直接插進了胡子騎著的馬的馬腿上。


    那馬仰天長長的嘶叫了一番,往前撲跪了下來,差點將上麵坐著的胡子掀翻。胡子拉著韁繩想要控製住馬匹讓馬匹重新站起來, 結果卻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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