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看監理公司和建築公司對樓盤質量的評價,再去看看鬱總對未來的展望,還有香悅集團對海島的暢想,最後再把我們最初的策劃方案和對標找出來,認真地看上三遍,你就明白我為什麽要漲價了。”田語的眼中跳動著耀眼的火花,“我對桃花源鎮的期待,從來沒有降低過,二開提價是我們原本就訂好的銷售策略和成本規劃,我堅信這會是華東地區乃至全國、全世界最為宜居的小鎮,也將會是桃花源邸業主安居樂業、享受生活的樂土,這些小小的價格差和未來豐厚的回報相比無足輕重,業主們會有收獲的。”


    趙楠山呆滯了片刻,驟然清醒了過來,信心倍增:“小田董,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重新溫習一下我們曾經的壯誌雄心,然後和大家一起把銷售方案再重新捋一捋。”


    趙楠山一行人走了,辦公室安靜了下來。


    田語揉了揉太陽穴,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的天空。


    她天生就是不服輸的性格,工作上的事情遇難則強,越有挑戰她越興奮,就算當時桃花源鎮瀕臨絕境,她也從未有過沮喪,可今天,她卻忽然有了幾分意興闌珊的念頭,所以才會在法務匯報的時候走神。


    究其原因,可能就是因為感情上的不順暢,讓她在某一瞬間稍稍困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命中缺情,從小到大雖然追求她的男生很多,身邊的同學、閨蜜也有好幾個早早陷入情網的,但她卻一直潛心學業,直到高中畢業都沒有談過戀愛。


    上了大學情竇初開,偶爾對一位男生有了好感,卻因為沒有經驗錯失了正式認識的機會,以後再也沒有偶遇過第二次。


    到了大三,她和周子頤相戀,男才女貌、感情甚篤,引來無數“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稱羨,可惜大學時純純的戀愛轉瞬即逝,現實的問題突兀地出現,兩個人的感情終於沒能經受住考研,因為父母的阻撓和男友性格的缺陷勞燕分飛。


    畢業後沒幾年,她最崇敬、最依戀的父親突然去世,她的世界塌了一半。


    遵從父親的遺願和程慕允結了婚,卻承受了兩年多的塑料婚姻,承受了來自於四麵八方的嘲笑和非議,結了婚比單身還心累。


    離婚前想一勞永逸,借程慕允的基因有個孩子,結果人算不如天算,程慕允莫名冒出來的白月光讓她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程慕允到底還是沒有像相親時候說的那樣坦誠,他的心裏有人,她無法再毫無芥蒂地和程慕允親密。


    最後出乎她意料的是,昨晚商談離婚,程慕允反應過激,非但沒同意離婚,還一點兒都沒有紳士風度地攜怒離開,當晚沒有回家,也沒有給她關於離婚的最終答複,這讓她好聚好散的美好心願蒙上了一層陰影。


    說實話,田語沒想到程慕允的反應會這麽大。


    這三年來,程慕允對婚姻的淡漠有目共睹,誰都認為程慕允並不喜歡她,她當然也不例外,雖然這幾個月兩人的相處融洽了一些,也有了些親密接觸,但她認為這隻是程慕允迫於壓力的妥協罷了,兩人的關係和身邊現成的美滿婚姻相比,差了不是一丁點,而是十萬八千裏。


    她的父母就不用說了,就連程擎和趙心桐也無法相提並論。


    結束這樣一段婚姻,對兩個人有百利而無一害,她可以不再顧忌別人的嘲笑和同情,專心自己的事業;程慕允也可以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或者繼續自己工作狂的人生之路。


    她不明白程慕允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昨晚程慕允沒說話的最後幾個字,到底是什麽呢?


    “我什麽都不需要,我就要——”


    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一個“你”字,所以才會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可現在重新回想,立刻把這個第一反應給剔除了。


    “我就要你”,程慕允要是說出這句話來,那豈不是對她深愛入骨了?她可沒這麽自戀。


    “我就要你這個婚姻”?雖然前後句不太通順,但這個可能性最大,她還是低估了公婆對程慕允的影響力,程慕允需要一個掛名的老婆來應對長輩的煩擾,白月光雖好,但他還是選擇父母中意的田語。


    還會有其他可能嗎?


    田語想得頭疼,一時想不出什麽解決的辦法,隻好暫時把這件事情先放下,正要打開電腦查收一下郵件,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閨蜜秦悅發來了一條消息:寶,我的寶,晚上陪我去蹦個迪!


    秦悅和她是大學室友,畢業後進了一家外貿公司工作,打拚了幾年混到了部門經理的位置。以前兩人時不時地會約上一下,逛街、吃飯,但去年她懷孕了,年初剛剛生了個小寶寶,產假半年,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


    舊歡位於安州的酒吧一條街上,裝修時尚前衛,dj專業熱情,安保給力,為此頗受周邊青年男女的歡迎,也是田語他們從大學開始就喜歡泡的吧之一。


    這家酒吧還有一個特點,除了定時的樂隊演出,就是會時不時地請幾個沒名氣的影視藝術院校學生前來駐唱,過一陣子就換一批,偶爾吧友們會驚喜地發現,那個突然走紅的明星就是酒吧裏的熟麵孔,由此就多了幾分談資。


    酒吧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秦悅和田語挑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要了幾瓶啤酒,邊喝邊聊了起來。


    田語很納悶,照理說秦悅現在還處於哺乳期,沒法喝酒,怎麽今天忽然就發大興了?


    “別提了,”秦悅鬱悶地把一杯啤酒一飲而盡,“我沒什麽奶水,早就想斷奶了,我婆婆非得讓我兒子吊著母乳,還希望我下個月不要去上班,繼續休產假。”


    “你公司很忙,休一年產假能行嗎?”田語擔心地問。


    最近全球經濟都處於下行通道,外貿公司的日子也不好過,競爭越發激烈,秦悅作為部門經理,雖然在休產假,但該是自己的事情依然還得把關,要不然業務被人搶走了都沒地方說理,休一年的話說不定經理這個位置就要換人坐了。


    “當然不行,”秦悅苦笑,“老板已經找我談過了,馬上就要上班,所以我和我老公吵了一架,加上他媽煽風點火,家裏雞飛狗跳,我就出來散散心,順便斷奶。”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秦悅和她老公從校服到婚紗,十來年的愛情長跑,到了最後也還是被婚姻的雞毛蒜皮磨平了棱角,女人到了這一步,好像都不得不在事業和婚姻中做出選擇。


    “你老公可能也是怕你又顧工作又顧家忙不過來,不一定是聽你婆婆的話,”田語勸慰著,“兩個人冷靜一點再好好溝通一下。”


    “可能吧,可他真不會說話,劈頭就是讓我別上班了,家裏不缺你這點錢,”秦悅眼圈都紅了,“你說我心裏是什麽滋味?我已經犧牲了一年多的時間生了孩子,為什麽還要我繼續犧牲呢?”


    “那就罵他一頓,”田語開玩笑道,“膽敢小看我們女性的力量,膽肥了。”


    “我罵他了,”秦悅忍不住又笑了,“說他人菜癮大,掙的錢沒程慕允多,心氣還比程慕允高,人程大總裁都沒強迫老婆當全職太太呢,他氣死了,說我看不起他。”


    田語怔了一下,也笑了起來:“這麽看來程慕允還不錯。”


    “別,我那是吵架瞎說的,”秦悅惱火地道,“程慕允他還天天不著家讓你一個人守活寡嗎?他要是再這樣,你趁早和他離了算了,太不像話了,他要是現在在我麵前,我非得罵他一頓不可。”


    “現在好了一點,一個月能在家三分之一吧。”田語估摸了一下。


    秦悅轉怒為喜:“那還可以,有進……”


    “不過,”田語緊接著道,“我昨晚剛剛和他提了離婚。”


    秦悅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麵對麵坐著,激越的鼓點聲響起,台上的歌手開始聲嘶力竭地唱起了一首經典搖滾歌曲,舞池中的人群跟隨者鼓點興奮地跳躍著。


    “……你不必過分多說,你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不必在乎許多,更不必難過,終究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小語……”秦悅握住了她的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離了也好,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好的男人,把你捧在手心寵愛的。”


    “別指望男人,指望自己,”田語拿起酒瓶,笑著在秦悅的瓶子上碰了一下,“來,幹杯,讓所有煩惱、所有男人都無地自容。”


    兩人笑著碰瓶,仰脖喝了小半瓶,又扔下酒瓶去舞池裏high了幾曲,這才意猶未盡地回到了座位上。


    眼角的餘光一瞥,田語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小悅,你先坐一會兒,我碰到個熟人,去去就回。”


    沿著牆邊繞過人群,田語遠遠地跟著這個身影一直到了裏麵的洗手間附近。


    音樂聲稍稍輕了一點,但還是很吵鬧,那人四下看看,也找不到更安靜的地方了,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哥,喂,聽得到我說話嗎?”他的聲音越來越響,到了最後快吼起來了,“我都幫你看了,嫂子身邊就一個女的,沒有男人!放心吧!”


    “哪個嫂子?”田語在他背後問。


    “別吵,就是我程哥的老婆——”鄭淮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一抖,手機從手中滑落。


    田語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手機,按了免提鍵。


    “沒有什麽?”程慕允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你說大聲點,她和誰在一起?”


    胸急劇地起伏了兩下,田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慕允,你讓人跟蹤我?!”


    作者有話說:


    是豬隊友吧?


    **本章紅包20個,10個前十,10個隨機~~


    *《無地自容》歌詞。


    第38章


    手機的另一頭,程慕允從嘈雜的背景中敏銳地捕捉到了田語的聲音,一時之間怔住了。


    這頂“跟蹤”的帽子扣過來,他太冤枉了。


    這一天一夜他過得極其糟糕,昨晚根本沒有睡好,閉上眼睛就是田語絕情地提出離婚的場景,還有她和那個前男友在春瀾雲鏡笑語晏晏的模樣。


    今天一天的日程原本安排得很緊,明天原定還要去南方的一座城市參加一家被騁風收購的公司的上市儀式,他讓蘇航把日程全部取消了,自己坐在辦公室裏呆坐了一個上午。


    吃完中飯,行動迅速的蘇航把周子頤的資料收集全了,發送到了程慕允的郵箱裏。


    周子頤,男,二十七歲,安州大學金融係本科畢業,北州大學金融係研究生,畢業後在飛雲投資公司旗下的飛雲基金工作,兩年後升任基金經理,作為飛雲基金獨立培養的黑馬,他的運氣和技術都不錯,在接手基金的第二年取得了百分之九十的收益率,成為當年基金總排名的第二名,也是曆年來進入基金排名前三的經理中最年輕的一位,從此周子頤在基金界名聲大噪。


    今年一月,他申請調往飛雲基金安州分公司任投資管理部副總監兼基金經理,迄今不到半年。


    資料裏有周子頤公開的證件照,梳著油光鋥亮的大背頭,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經模樣,不知道是不是美顏磨皮過了,程慕允看著這張照片哪裏都不舒服,五官太過俊秀,皮膚也白得發光,像個小白臉。


    田語居然會喜歡這樣的男人?這有哪一點比得上他?


    仿佛有一頭名叫“嫉妒”的猛獸在身體裏亂竄,撕咬著他的心髒,他的腦子裏混沌一片,一忽兒覺得田語隻是借離婚表達她的不滿,隻要兩人好好溝通,田語就會打消這個念頭,一忽兒覺得田語可能真的是有了外心,想要和他離婚,然後和周子頤雙宿雙飛。


    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無法自控的時候,就連平常最愛的工作都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處理了幾封郵件之後就把電腦關了。


    晚上也沒什麽地方去,隨便對付了一下晚餐後,他索性回到了辦公室裏,剛要再研究一下周子頤,鄭淮的電話就過來了,說是在酒吧看到了田語。


    這還了得?


    就憑田語那酒量,喝了幾杯就能把他認錯成流浪貓擼了一個晚上,這在酒吧裏被人灌上幾瓶還能分得清東西南北?要是再有個不懷好意的男人獻殷勤,他的老婆就真的跟人家跑了。


    他當即讓鄭淮看著點,自己收拾了東西就準備去和鄭淮會合。


    沒想到鄭淮這小紈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就被田語抓住了,連累他也即將被冠以“跟蹤老婆”的罪名。


    “沒有,”程慕允沉聲否認,“他碰巧遇上你的,我怕你在酒吧裏吃虧,讓他看著你點。”


    “程慕允,這個酒吧非常正規,我以前來過很多次,會不會吃虧我自己心裏有數,”田語壓了壓心頭的怒氣,“希望你懂得尊重別人,你在外麵成天不見人影的時候,我有沒有幹涉過你?”


    “你可以幹涉,”程慕允立刻許諾,“作為我的另一半,你有這個權利。”


    田語冷笑了一聲:“是嗎?什麽事情都找蘇特助的幹涉嗎?這三年,我和蘇航說話的時間都比和你多上幾倍,我能幹涉什麽?”


    程慕允啞口無言,好半天才道:“我這不是已經盡量調整了?你非要揪著這個不放,有意思嗎?”


    “我揪著不放?”田語覺得好笑極了,“你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怎麽還怪我揪著了?行,咱們倆談不攏,既然如此,早點放對方自由,離了也好清淨。”


    “你現在不夠冷靜,我們以後再談。”程慕允惱火地道,“別喝太多,早點回家。”


    “回家”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田語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裏驟然響起的“嘟嘟”聲,程慕允的腦門青筋直跳,這個世界上,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的,也就隻有田語了。


    辦公桌上的電腦忽然發出了“叮”的一聲,提醒有新郵件到來。


    程慕允一看,剛才關機的時候電腦被某個彈窗阻止了,電腦還在運行,而這郵件是通過很早以前的一個□□郵箱轉進來的,通過電腦微信自動接收提醒。


    這個郵箱他早已廢棄多年,基本都是一些廣告和騷擾郵件,頻率不高,一般兩三個月才有一封,所以他也沒管。


    正要去關掉提醒,握著鼠標的手卻一頓。


    郵箱標題赫然寫著“田語”兩個字。


    程慕允的眉頭皺了起來,思忖片刻,點開了郵件。


    郵件沒有正文,隻有一個打包的壓縮文件,文件名也是田語。解壓縮後,文件夾裏跳出來幾張照片。前麵兩張照片裏,田語和一個男人一起走進了一家私房菜館,田語剛好轉過頭來說話,五官清晰,那個男人雖然隻拍到了側臉,但是這個側臉此刻化成灰程慕允也認得出來,正是那位田語同窗了四載的前男友。


    照片上有一行標注的小字:十二月十七日,市金融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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