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正是他剛剛結束三個月的b國之行回國後不久,而這個金融會議他也有印象,在得知田語去參加後,他還問田語要不要提前把資金打進來,田語拒絕了。


    時間線漸漸清晰,往事也一樁一件地被他的記憶抽絲剝繭帶了出來。


    這一晚,他約了田語在麗珵旋轉餐廳吃飯,田語遲到了很久。


    這一晚,吃完後他們偶遇了鄭克己和鄭淮,田語崴了腳,他抱著田語去了醫院。


    這一晚,他的車胎紮了個洞,兩人在外灘邊上散步,他第一次吻了田語。


    ……


    原來,田語遲到是因為和前男友在吃飯;原來他甜蜜擁吻的那一刻,他的妻子心裏想的人可能不是他,而是前男友;原來,半年前田語已經偷偷和前男友幽會過了,隻有他一個人被瞞在鼓裏。


    另外幾張照片也都是田語和前男友的合照,一張是他看過很多次的小視頻的場景,春瀾雲鏡的花園裏,田語和前男友言笑晏晏,另外兩張是田語和前男友在咖啡館裏小酌,看照片上打的時間,應該就是前男友公開告白的那一天。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田語居然已經和她的前男友見了這麽多次。


    難以抑製的怒氣在他身體裏左衝右撞,找不到出口,他霍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在辦公室裏來回走動著,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髒從那種快要爆炸的狀態中得到一點緩衝。


    “田語看來真的是因為這個前男友要和你離婚了。”


    “不可能,明明很多時候田語看我的眼神都很特別,好像有愛意快要滿溢出來。她現在隻是被暫時蒙蔽了而已。”


    “田語那是絨毛控發作了吧,那是對你頭發的愛意。”


    “胡說八道,我的頭發長在我身上,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再說了,她要是真的不喜歡我怎麽會知道我的愛好?臥室裏的蓮花圖怎麽說?春瀾雲鏡的logo又怎麽說?”


    “說不定是順手拿的國風元素,別自作多情了。”


    “那她還偷偷親我了,要是不喜歡我,能這樣?”


    “隨便親親的吧,反正有個男人在身邊,不親白不親。”


    ……


    腦袋裏有個小人跳了出來,嘰嘰喳喳地和他吵著架,程慕允頭痛欲裂。


    “篤篤”兩下敲門聲響起,他的腳步一頓。


    “程總,你還在辦公室?”外麵有人小心翼翼地問,“我們工程部的活幹完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程慕允這才想了起來,公司的內網在改造升級,工程部的人忙了一個星期了,今天是最後的收尾測試。他定了定神,拉開了辦公室的門:“沒事,你們忙完了可以離開。”


    門外的人恭敬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沒等他走出幾步,程慕允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你是……餘斐?”


    來的人正是餘斐,那個和程慕允打過一場網球的下屬、田語在安大校網球隊的隊員。


    程慕允把他叫進了辦公室,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


    餘斐有點緊張,一時之間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擺,呐呐地問:“程總,有什麽事嗎?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在老總麵前提了他太太的前男友,回去後他懊惱了很久,今天也是迫不得已才出現在程慕允麵前,隻希望程慕允貴人多忘事早就把他給忘了,沒想到一眼就被認出來了。


    “別緊張,”程慕允努力放緩了自己的語氣,“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我太太前男友以前在大學裏的事情,你知道的,這種事情我不太好當麵問我太太,但我又有點好奇。”


    餘斐的手心滲出汗來,局促地道:“其實我也沒知道很多,畢竟不是一個係的。”


    “沒關係,把你知道的說說就行了,”程慕允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隨便聊聊,大學裏的事情一定挺有趣的吧。”


    餘斐稍稍放鬆了一點。


    其實那天他就有點納悶,一直聽說程慕允和他太太是商業聯姻,兩人沒有多少感情,平常看程慕允的行程也是根本沒有把這個太太放在心上,可那天程慕允一聽到太太的前男友就變了臉色,今天又特意把他拉進來聊天,一看就是心裏已經醋得翻江倒海了。


    說明傳言不可盡信,程慕允一定是愛慘了田語。


    當然,他身為田語的校友,肯定不能做出什麽背後捅刀子的事情,說些無關緊要的應付一下老板就好了。


    “周子頤那會兒在學校還挺有名氣的,他很有數學天分,成績一直很好,”餘斐努力回憶,“不過他的家庭條件好像不太好,所以追他的女孩子雖然多,但他一直沒談。”


    程慕允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


    “他這個人特別要強、特別要麵子,”餘斐想了起來,樂嗬嗬地道,“那會兒他有個外號,叫周蓮花,也算是個大家對他一個善意的玩笑吧,他的名字和周敦頤差不多,就是那個寫了愛蓮說的周敦頤,人又清高得不得了……”


    周蓮花。


    程慕允的腦袋裏嗡嗡作響,別的聲音在這一刻盡數褪去,隻有“蓮花”這兩個字在耳邊加重、放大。


    臥室裏的睡蓮圖,春瀾雲鏡的logo。


    他臆想中田語的暗戀並不存在,睡蓮和他的喜好沒有任何關係,而是田語對前男友的眷戀。


    怪不得他這三年聚少離多田語絲毫沒有怨言,原來是因為田語根本不愛他。


    他的自作多情何其可笑!


    作者有話說:


    醋醋:好慘一男的(不要停


    **本章紅包20個,10個前十,10個隨機~~


    第39章


    十點多正是酒吧裏最熱鬧的時候,年輕人夜晚的第二場剛剛開始,現場樂隊的鼓點一下高過一下,舞池中扭動的人群也越來越密集,仿佛要把白天積攢的煩惱都在這一刻甩得一幹二淨。


    田語原本沒想著呆多久,可程慕允在電話裏讓她早點回家,她偏就逆反了。


    不過,酒的確不敢多喝,啤酒口感又不喜歡,她索性讓服務生拿了一瓶雪碧,兌上一點紅酒小口小口地咪著,聽秦悅繼續吐槽她在懷孕和育兒期間暗戳戳的婆媳大戰。


    麻煩的是,剛才還是她們兩個女人湊一對,現在多了個拖油瓶,鄭淮杵在她們倆身邊,怎麽趕也趕不走,一邊解釋自己真的是偶爾撞上的,不是特意跟蹤,一邊信誓旦旦地說他要在一片虎視眈眈的“狼群”中保護兩位小姐姐。


    快十一點的時候,秦悅的老公趕過來了,誠懇地為今天的失言道了歉,並保證會全力支持她重返職場,兩人終於握手言和,歡歡喜喜一起回家了。


    “嫂子,我陪你喝,”鄭淮殷勤地在秦悅的位置上坐下了,“咱們不醉不歸。”


    田語無語了:“你明天不上班了?”


    鄭淮縮了一下脖子,仿佛看到了卓菡那張和包公一樣的臉。他的確有任務沒完成,不過,這是幫程慕允在照顧老婆,卓菡大還是程慕允大?沒完成又能把他怎麽樣?


    “我那上班不就是玩嘛,”他吹噓道,“我領導不敢管我,放心。”


    卓菡帶著這麽一個下屬,可真是倒了黴了。


    田語看了看時間,也沒什麽心情一個人繼續喝酒:“行了吧,回家了,你不上班我還要幹活呢。”


    走出酒吧,厚重的門把裏麵的喧囂和瘋狂隔絕,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謝絕了鄭淮讓司機送她回去的好意,她自己叫了個代駕,靠在汽車旁等著。


    初夏的風吹過來很舒服,田語時不時地用手捋過自己微微淩亂的頭發,心情也跟著變得好了起來。


    眼角的餘光一瞥,一個熟悉的人影閃過,她怔了一下,失聲叫道:“姐!”


    人影沒有反應,自顧自踉蹌著走了幾步,抱著路邊的樹幹痛苦地幹嘔了兩聲。


    田語一時不敢認,程慕苓那可是安州名媛,時尚圈的知名人士,平常都是以優雅知性的形象示人,怎麽可能會像個醉鬼一樣這麽狼狽?


    她快步繞到了那人的前方,借著路燈的光一看,居然真的是程慕苓。


    “姐!”田語趕緊地跑過去扶住了程慕苓,又氣又急,“你怎麽了?怎麽喝成這樣?”


    程慕苓瑟縮了一下,低著頭一動不動。


    田語猛地醒過身來,握住程慕苓的手腕,把毛衣往上一拉,果不其然,她的手臂上又是一片一片的淤青,有一塊已經泛紫了。


    “他又打你了?”田語的聲音都氣得抖了,“姐,這次你不能心軟了,他這是欺負你上癮了啊。”


    程慕苓慢慢地仰起頭來,盯著田語看了片刻。


    她的眼睛紅紅的,眼底有明顯的青灰色,看起來好像熬了幾個通宵似的。“小語……”她認出了田語,眼眶裏的淚水慢慢積聚,無聲地滑落,“你說得對……我怎麽才看清他的本性……男人……怎麽就能這麽無恥……”


    程慕苓不想回家,更不想回父母家,原本她打算住酒店,可田語怎麽也不放心,帶她一起回了家。


    反正程慕允也不會回來,就算程慕苓想暫時保守秘密也不用擔心。


    喝了一碗醒酒湯,又去衝了個澡,程慕苓清醒了不少,窩在沙發上和田語斷斷續續地說起了這幾個月的心路曆程。


    過完年後,程慕苓和老公丁明鵬一起去北州一家著名的不孕不育醫院做了試管嬰兒,取卵兩次,第二次總算成功了,夫妻倆狂喜,丁明鵬抱著她哭,說是他們老丁家終於有後了。


    然而不到兩個星期,他們再次從天堂跌落地獄,胚胎在成活兩周後停止發育,自然死亡了,而程慕苓的身體後續也不再適合取卵,這意味著他們想要一個親生孩子的願望徹底破滅。


    丁明鵬十分痛苦,但程慕苓更多的則是解脫。


    自從踏上治療不育症之路後,她忍受了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到了這一刻終於有了結果。她和丁明鵬談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丁明鵬接受不了沒有後代,那兩個人好聚好散,離婚各自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如果丁明鵬可以接受,兩人就去領養一個,繼續好好過日子。


    丁明鵬兩個方案都沒同意,想出了第三條路,說是他知道南部邊境有個地方有人專門是做代孕的,到時候程慕苓假裝懷孕,瞞天過海,等代孕的孩子生下來以後就抱過來,這樣他們倆既不用離婚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他瘋了吧?先不說其他的,代孕在我們國家是不合法的,他這樣做會留下無窮無盡的麻煩,”田語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而且,你們倆的試管嬰兒已經失敗,那就意味著這個代孕的孩子隻是他和別的女人的血脈,這樣有什麽意義嗎?”


    程慕苓苦笑:“還有更離譜的事,我不想代孕,想上網了解一下代孕的危害讓他打消這個念頭,結果發現,他們那邊的代孕是底下黑產,方式根本不是試管嬰兒,因為成本太高了。他騙我說是試管,其實是……正常杏交。”


    當晚,夫妻倆大吵了一架,丁明鵬又喝了酒,最後發了酒瘋,指責程慕苓算準了他不想離婚逼著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讓他永遠在家族中抬不起頭來,吵到激烈的時候,兩人發生了肢體衝突,丁明鵬又動了手。


    “我就是覺得難過,就出來散散心,”程慕苓哽咽著,“小語,你是不是心裏看不起我?居然還會為了他難過,可他以前明明很好,為什麽會為了孩子變成這樣,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過一個親生的孩子……”


    “垃圾,渣男!”田語鮮少罵人,也就憋出了這麽兩句話來,“姐,你無論如何不能心軟了,離婚吧,再拖下去你可能都要被他洗腦成功了,就是現在很流行的pua,精神控製。”


    “精神控製……”程慕苓喃喃重複著,忽然之間醍醐灌頂,“小語,好像是的……”


    “沒有好像,就是。”田語冷靜地分析,“他一直給你灌輸傳宗接代是多麽重要,所以你一直覺得對不起他,總想著要給他生一個親生的孩子,他這麽煩躁也是因為你不能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都是為了讓你們倆的婚姻不破裂才會這麽失態,他是愛你的,隻是迫於這個社會的偏見才不得不妥協。姐,如果你沒有因為自己的道德感而抗拒代孕,沒有去查關於代孕的資料,可能你這一次又要被他說動妥協了,隻要你答應了代孕,這代孕用什麽手段他會一直瞞著你到底,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你再想反對也沒有用了,還不得乖乖地接受這個事實?”


    “小語你說得對,我怎麽會這麽糊塗!”程慕苓聽得渾身發冷。


    “現在清醒了就好,”田語安慰,“趕緊離婚,離開他你才能恢複你正常的生活,和爸媽他們好好談談,他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程慕苓鄭重地點頭:“好,我聽你的,明天就正式和他提離婚。不過,這件事還是先別告訴慕允,我怕他太強勢,到時候會弄得不愉快,要是上了媒體雜誌我們家的臉就都丟光了,我不想撕破臉。”


    “身上的傷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田語關切地問。


    程慕苓苦笑著搖了搖頭:“沒大事,都是些肌肉淤青沒傷到骨頭,過幾天就消下去了。他也沒討著好,被我抓了好幾下。”


    “我看明天你還是去醫院驗個傷留下證據,”田語思忖了片刻,叮囑道,“以後要是再碰到這種事情別和他對打,萬一他要是沒收著,會吃大虧。”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各自去了房間睡覺。


    第二天起床,程慕苓的精神好多了,也發現了程慕允不在家,不免有些奇怪:“這幾天慕允沒出差啊,怎麽沒在家裏住?”


    田語神情自若:“他忙一個項目,在公司邊上那個公寓裏方便點。”


    程慕苓皺了皺眉頭:“小語,他這樣太不像話了,你別再慣著他了,雖然他是個優秀的公司總裁,但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真不知道你這幾年怎麽忍過來的。”


    “沒忍,”田語笑了笑,“習慣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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