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這才鬆開抓住侯大利褲管的右手,木然地接過礦泉水,道:“菲菲她爸是中專生,那時的中專生很了不起的。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讀大學,所以想讓女兒讀大學。他工作很努力,那天本來不是他值班,為了解決一個技術難題,我也不太明白是什麽,就主動加班,遇到了事故。菲菲、菲菲,你怎麽說走就走了?你們爺倆在那邊會合,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邊,我怎麽辦啊!”


    張小舒跟了進來,靠在門邊,聽朱燕獨自絮絮叨叨地說話,想起自己的經曆,背過身,淚珠一串串往下掉。


    麵對悲哀的女人,任何勸解都蒼白無力。侯大利還是試著勸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要太傷心,得想一想下一步的事情。”


    朱燕喝了水後,又用盡全身力氣抓緊侯大利的大腿,眼睛直直地道:“菲菲走了,我下一步還有什麽事情?”


    侯大利被抓得很疼,卻沒有阻止朱燕,道:“陳菲菲還在殯儀館,得下葬,記得給她選一個風景好的墓地。風景好,這孩子住在那裏也高興。她吃了不少苦,她喜歡漂亮,要盡量滿足她。”


    朱燕神情木然,道:“菲菲都死了,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一點意義都沒有。”


    侯大利道:“總得有人做這事,不能讓陳菲菲一直擺在殯儀館。”


    朱燕反應遲緩,想了半天,道:“哦,這事還得我辦。”


    侯大利有意讓朱燕做一做具體的事,分散其注意力,又道:“陳菲菲的爸爸葬在什麽地方?最好把陳菲菲葬在她爸爸邊上。”


    朱燕道:“我不知道陳菲菲她爸爸埋在哪裏,他們那家人嫌棄我,說我不會生兒子,還說我克夫,不讓我知道菲菲爸爸埋在哪裏,他們還打我。”


    侯大利認真地提出建議:“那就到江州陵園去買一塊墓地,陳菲菲喜歡美,給她買一塊風景優美的地方。”


    朱燕突然間想起了來這裏的目的,道:“你們抓到殺人凶手沒有?抓到了,要跟我說,我要親眼看一看是哪個雜種害了我的女兒。你們不能騙我,一定要讓我來看一眼,我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二十來分鍾以後,朱燕離開刑警老樓,前往江州陵園,準備為女兒找一塊風水好的墓地。


    侯大利和張小舒站在老樓門口,看著朱燕的背影。朱燕用一個肥胖又柔軟的身體支撐起這個家,女兒是其生命的重心所在。失去了女兒,她猶如沒有靈魂的軀殼,在人群中跌跌撞撞,艱難前行。


    張小舒咬牙切齒地道:“真該千刀萬剮那個凶手。女兒是朱燕的精神支柱,如今支柱倒了,朱燕精神受到重創,加上陳義明不靠譜,我擔心朱燕挺不過這一關。我們能做什麽?”


    侯大利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們什麽都做不了,就算破了案,朱燕仍然失去了女兒。”


    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侯大利嚐過,張小舒同樣如此。兩人對視,看到了對方心靈深處永不磨滅的傷痕。


    張小舒低語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太陽每天都會升起。不管逮住凶手對朱燕是否有意義,我們都要竭盡全力抓到真凶,這至少是對我們的安慰,是對正義的守護。”侯大利轉過身,拉起褲腿,隻見大腿上青一塊紫一塊。


    朱燕出現在刑警老樓後,侯大利感覺有一萬塊沾了水的棉花堵在肺裏,呼吸如老牛拉破車般不爽快。久在心中的念頭在這一刻突然間就不可抑製。他回到五樓,簡單安排了上午的工作,便請了假,離開老樓。


    秦東江從衛生間出來,在走道看到樊勇、張小舒等人,問道:“上午不開會了?”


    樊勇道:“剛才朱燕來了。”


    秦東江道:“朱燕提供了什麽新線索?不對啊,你們都在,大利不可能一個人搞調查。”


    “朱燕以前是很樂觀的一個人,陳菲菲死了,她的精神被打垮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大利隻是請假,沒有說原因。”樊勇為人表麵很粗,實則也有細致的一麵,否則無法搞偵查工作。他隱約猜到了侯大利請假的原因,沒有明說。


    秦東江沒有見到如行屍走肉般的朱燕,自然猜不到侯大利的想法,問道:“張小舒,你知道大利去做什麽嗎?”


    張小舒搖了搖頭,也沒有回答。


    樊勇是隱約猜到侯大利請假的原因,張小舒根本不用猜便知道侯大利的心思。如果他離開江州,那就是去看楊帆父母;如果他沒有離開江州,多半就是去看望田甜的父母。她原本也想去看一看爸爸,想到法醫室上午事情多,回到房間後,便給父親打了電話,準備中午抽時間陪他吃午飯。


    接到女兒電話,張誌立有些驚訝,問道:“小舒,什麽事情?中午回來吃飯嗎?”


    “沒事,就是想回來吃飯。你以前在陽州,我想回家也沒有這麽方便。”張小舒感受到了父女間的隔閡,更為難受。


    張誌立樂嗬嗬答應了,放下手中事,準備到菜市場買點排骨,做女兒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他想起汪建國談起的事,道:“你一個人回來嗎?”


    “當然是一個人。”張小舒聽出了父親的話外之意,想起了心情抑鬱的侯大利,隻能在心中歎息一聲。


    第三章 “魚竿模型”的提出


    侯大利幾乎在同一時間歎息一聲,慢慢伸手,按響了門鈴。室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隻眼睛出現在貓眼前。門後的甘甜知道門外是侯大利,仍然湊在貓眼前,認真看了一眼,屋外的年輕人有一張沉靜的麵容,額頭是淺淺的川字紋,鬢間有白發。透過貓眼,她認真打量了女兒的未婚夫,這才取過鑰匙,打開防盜門的天地鎖。


    防盜門原本順滑無聲,今天拉開時發出“嘎吱”一聲響,甘甜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有響聲。她又推拉防盜門,這一次,防盜門沒有發出響聲。


    “大利,請坐。”甘甜帶著幾分疑問和警惕,招呼侯大利換鞋。


    侯大利穿上布拖鞋,坐在客廳沙發上。客廳正麵是田甜的大幅照片,差不多一平方米大小。田甜身穿白色長裙,麵容憂鬱,猶如一朵帶著露珠的茉莉。他徑直來到照片前,忽然間覺得與田甜的相識就是一場不想醒來的美夢。可惜,夢很短,還沒有到幸福的雲端便被驚醒。


    很長一段時間,侯大利都糾結於如何稱呼甘甜。


    田甜犧牲前,侯大利和田甜正在籌備婚禮,準備到民政局辦理結婚證。一場意外,讓兩人的婚姻成為永遠的遺憾。他還沒有來得及改口,一直稱呼甘甜為“甘阿姨”。


    安葬田甜以後,侯大利和甘甜互相回避對方。


    今天看到朱燕的狀態,侯大利感受到甘甜所承受的痛苦,糾結化為烏有,他隨意地問出了在腦中反複練習的話:“媽,楊總不在?”


    甘甜正準備給侯大利泡茶,聽到極為陌生又刺耳的稱呼,猶如被機關槍子彈打中,一下就喘不過氣來,靠住厚實的五鬥櫃才穩住身體。她有些驚疑地望著侯大利,道:“老楊出差了,過幾天才回來。”


    若是侯大利家世普通,她會懷疑眼前的男子是否有求於自己現在的丈夫,可是侯大利的父親是侯國龍,根本不會求到自己丈夫。


    侯大利道:“媽,抽時間,我們一起去看一看田甜。”


    甘甜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又聽錯了,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剛才你稱呼的什麽?”


    “媽,我和田甜是夫妻,我是你的女婿。前一段時間,我沒有能夠麵對失去田甜的事實。”田甜犧牲以後,侯大利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全身心投入案偵工作中,以此遮蓋傷痛和回避現實。一年時間過去,他才稍稍敢於直麵現實。


    甘甜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轉過身,掩麵而泣。


    過了良久,甘甜將泡好的茶端到茶幾前,道:“我這輩子對不起田甜,給她帶來了心理創傷。她是個可憐孩子,沒有過幾天舒心的日子。謝謝你,她和你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是她最開心的日子,我知道。”


    侯大利下意識摸了摸香煙,隨即又將手縮了回去。


    甘甜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動作,道:“做刑警的人,都是這習慣,想抽就抽吧。”


    侯大利站在窗邊,抽了一支煙。


    甘甜望著女兒的未婚夫,有些恍惚。如果女兒沒有犧牲,現在有可能懷上了小寶貝。她腦中浮現出嬰兒睡在小床上的溫馨畫麵,覺得那才是天堂般的生活。


    現實很殘酷,她永遠都沒有幫田甜帶小孩子的機會了。


    侯大利抽煙的姿勢和田躍進有幾分神似,頭微微前傾,似乎香煙要逃跑,必須要湊上去才能咬住香煙。田躍進的額頭在談戀愛的時候還算平整,很有英武之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的額頭變得凹凸不平,發際線比同齡人更早後移,眼圈經常發黑,性格也陰沉起來。侯大利成為刑警時間不長,額頭已經有了紋路,發際線沒有後移,隻是兩鬢間的白發多得不像話。


    侯大利抽完煙,走了過來,神情平靜地道:“媽,這一年多時間,我沒有和你多聯係,很抱歉。我內心深處,仍然不願意相信田甜犧牲了。從今往後,田甜過生日,還有犧牲那天,我希望能夠和你一起過。”


    甘甜強忍著再次流淚的衝動,道:“我平時不住江州,回來的次數不算多,這一次特意回來住幾天,就是為了陪田甜。時間過得太快,轉眼就一年了。”


    “田甜表麵上恨你,實際上非常想你。如果不想你,她就不會對你冷言冷語。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無數次談起過你。”甘甜和田甜母女有七分神似,舉止神情同樣如此。侯大利麵對甘甜之時,總覺得田甜仍在身邊。


    甘甜再次掉淚,妝容亂得一塌糊塗,道:“那些年,我也是沒有辦法,你是刑警,內心要強大一些。我是女人,膽子小,當時被人用槍頂住頭,嚇得魂飛魄散。田躍進不聽勸,還要跟黑社會較勁。我是真怕了,如果不離婚,精神絕對會出問題。”


    “是誰,膽子這麽大,敢用槍威脅刑警家人?”侯大利以前聽說過此事,隻不過事情隔得太久,沒有深入追究。


    甘甜道:“八九十年代,社會亂得很,江州有好多黑社會性質的組織,打架、殺人,屢見不鮮。當時勢力最大的就是老衛,後來被人打死了。我就是被老衛的手下用槍頂了腦袋。”


    侯大利道:“老衛?”


    甘甜道:“老衛,真名叫胡衛,是當時江州的黑社會大哥,綽號‘老衛’,風雲一時,狂妄得很。後來被槍擊,當街斃命,到底誰下的手,現在都沒有查清楚。”


    “原來老衛是胡衛,我在省城聽說過這個名字。當年他是挺威風,帶著一幫人到陽州拜碼頭,陽州那邊黑社會老大親自迎接,兩邊開了十幾輛黑色奔馳,很長一串。這十幾輛奔馳在省政府大樓前麵的大公路開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有重要領導到陽州。我那時剛剛到省城讀初中,是臨時轉學過來的,應該是在11月份左右。以前不明白為什麽要轉學,後來才知道是丁麗遇害,我爸媽也被嚇著了,把我轉到陽州讀書。”


    侯大利講述的時候還回憶起多年前一件往事。


    當時家裏有客人,客人應該是軍民機械廠老板程宏軍。這段記憶封存在腦海中,平時無聲無息,但當甘甜談起胡衛時,胡衛的名字似乎帶有某種隱喻和暗示,忽然間打開了塵封的記憶,它們依然如此鮮活,細節生動清晰。


    那一天,侯國龍和程宏軍在客廳聊天,程宏軍繪聲繪色地談起了陽州黑社會大哥和江州黑社會大哥胡衛見麵的情況。侯大利初到陽州,認識的人少,沒有出去玩,正在屋內無聊地翻小人書。他被程宏軍的講述吸引,悄悄到門口偷聽。


    侯國龍重重地“哼”了一聲。


    記憶解封以後,侯大利感覺父親這個鼻腔音幾乎就在耳邊回響。侯國龍的聲音帶著鄙視,道:“這夥人不知道死活,居然在省政府大樓前耀武揚威。別看胡衛現在跳得歡,到時一定會拉清單。”


    程宏軍道:“拉清單是以後的事,現在他們在江州太猖狂了,再這樣搞下去,做企業的環境都沒有了。我想把分廠逐漸轉到陽州。胡衛這家夥做事太沒底線,我擔心又發生丁晨光女兒的事。說實話,我是真怕。”


    侯國龍朝臥室看了一眼,聲音稍稍放低,道:“搬吧,狡兔三窟,企業要發展,我們個人也要保證絕對安全。我們不能明著搬工廠,不能大張旗鼓搬家。道理很簡單,江州政府流失稅源,會不高興,給點小鞋穿,我們會非常難受。我已經著手在陽州工業園建分廠,還與工業園區的老大見了麵。老大是陽州市委常委,與省裏關係熟悉,有他撐著,我們慢慢搬。”


    程宏軍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螞蟻搬家的辦法,先建分廠,一點點轉移。”


    侯國龍道:“江州是山南工業重鎮,影響山南西南部這一大片。這一片人口多,經濟條件好,我們也不能失去這個根據地。在陽州和江州都有實實在在的布局,到時靠得牢,走得脫。”


    程宏軍壓低聲音道:“胡衛有幾條狗,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來咬人,總得還擊。”


    侯國龍道:“我們正兒八經做企業,絕對不能使用那些江湖手段,也不要和那些江湖人有糾葛。江湖手段比起法律和政策來說更直接、更暴力,會上癮,太危險,出來混,總要還。”


    侯大利站在門口聽得很帶勁,突然間覺得父親聲音小了起來,然後父親出現在眼前,道:“侯大利,作業做完了嗎?關門,做作業。”


    雖然那時還在讀小學,可是侯大利覺得自己懂得挺多。他和江州的同學們經常聚在一起聊香港電影的古惑仔和江州黑道大哥的英雄故事,對江湖生活很是向往。關上門後,他把耳朵貼在門上,卻沒有再聽到父親和程叔叔的議論聲。


    這是多年前的往事,“胡衛”像是“阿裏巴巴”一樣的咒語,瞬間打開了侯大利原本以為忘記的事情。


    “這些都是以前的爛事,當時覺得不得了,現在看起來挺沒有意思。我給你削個黃桃。”甘甜選了一個大黃桃,用小刀削皮。


    黃桃肉質細膩,甜美多汁,這正是田甜最喜歡的水果。侯大利聞到黃桃的香甜味道,心髒又疼痛起來,幾秒鍾沒有說話。


    甘甜將黃桃切塊,放在盤子裏,遞給侯大利。侯大利艱難地吃了一塊黃桃,控製住情緒,又問道:“你怎麽知道是胡衛的人用槍威脅你?”


    甘甜道:“他們很囂張,說得很明確。我與躍進離婚,搬到陽州,刻意回避江州的事,後麵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侯大利道:“田甜爸爸怎麽會得罪胡衛?”


    “我真不清楚。田躍進這人死講原則,從來不在家裏講單位的事。我被人用槍頂頭,那個情景變成噩夢,反複出現,弄得我多次崩潰。出了這事,田躍進才給我透露了隻言片語。”甘甜回想起被人用槍頂住頭的往事,仍然不寒而栗。


    侯大利安慰道:“你別擔心了。江州這幾年治安很好,沒有黑社會藏身之地,再也不會出現胡衛式的黑社會大哥。”


    “現在比起十年前,治安好得太多,否則我也不敢回來。躍進當時跟我說過,胡衛有幾條忠實走狗,也就是胡衛的直接手下,這些手下大多數都被抓了。還有兩條野狗,一條是楊國雄,另一條是黃大磊,這兩條野狗的下場都不好,楊國雄跳樓死了,黃大磊後來被炸得粉身碎骨。”甘甜提起當年的黑社會,猶帶著濃濃的恨意。


    聽到楊國雄和黃大磊的名字,侯大利馬上想起當年程宏軍所言“胡衛的幾條狗”,腎上腺激素如百米飛人一樣狂奔,身體頓時高度緊張起來,正式進入偵查模式,問道:“胡衛是哪一年被打死的?”


    甘甜想了想,道:“應該是1994年中秋節前後。胡衛是黑道大哥,在街道被槍擊,轟動一時,晨報、晚報、商報都對胡衛被槍殺之事有連續報道。”


    侯大利道:“你被人用槍頂頭是哪一年?”


    甘甜道:“大約1994年3月,隔了十六年,具體哪一天記不清楚。”


    大腦裏的腦神經元“劈裏啪啦”進行快速連接,連接完成以後,侯大利將諸多不相幹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第一件事情:有一段時間,黃大磊、吳開軍、杜強和秦濤非常活躍,做了不少殺人越貨之事。


    第二件事情:田躍進離開警隊之前,曾經發現過秦力包庇弟弟秦濤之事。秦力和田躍進是生死之交,田躍進裝作沒有看見秦力包庇秦濤。從以前得到的信息來看,秦力包庇秦濤,是秦力和田躍進先後離開警隊的重要原因。


    第三件事情:胡衛死後,黃大磊團夥也散掉了。杜強不知所終,黃大磊和吳開軍各做各的生意,秦濤讀銀行中專。


    第四件事情:楊國雄生意失敗,於1999年9月跳樓自殺。兩年之後,2001年10月,楊帆遇害。


    這些事情原本沒有聯係,卻被胡衛這個黑社會大哥串在一起。侯大利之所以一直沒有將胡衛納入偵查目標,是因為胡衛在十六年前就橫死街頭,距離現在太久了。如今他肩負“挖兩麵人和幕後黑手”的任務,對胡衛這種黑社會大哥就非常敏感。


    甘甜看著眼前男子陷入沉思時額頭形成了淺淺的川字紋,腮幫子咬得緊緊的,與前夫田躍進思考問題時的神情氣質很相似,暗自歎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當年看上了田躍進,田甜看上了和父親神情接近的侯大利,這都是命。


    侯大利道:“你和秦力應該熟悉吧,他是哪一年離開警隊?”


    甘甜道:“秦力已經走了,他做的最錯的事情是不該向黃衛下手。不管他做過什麽事,一死萬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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