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你這是連你大哥唯一的親血脈都不顧了?”


    陳玉音見向來溫軟可期的舒婉說出拒絕,頓時指著她的鼻子叫罵起來,簡直就要把‘刁鑽’兩字寫在臉上。


    “哪個女的嫁人後不幫襯自家人的?結果你倒好,看著是去了大城市光鮮亮麗,結果找了一個短命鬼,生了一個沒用的傻兒子,你……”


    裴意聽得眸色驟沉,下一秒,他就突然聽見了一聲響亮又清脆的巴掌聲!


    ——啪!


    “陳玉音,你給我住嘴!”向來性格溫和的舒婉竟然破天荒地狠扇了陳玉音一巴掌,厲聲喊道,“你現在立刻滾出我的家!”


    短命鬼?傻兒子?


    女兒就是用來嫁人換彩禮的?


    裴如燁的去世和裴意的意外,一直都是舒婉心底不可言說的痛,她絕對不允許旁人在她跟前說三道四!


    原本舒婉還想看在已經去世的親哥份上,給這對母子一點兒麵子、想著他們在自己的軟聲拒絕下能知難而退。


    如今看來,確實是她婦人之仁了!


    “舒有成今年有三十歲了吧?他渾身上下有個正經賺錢的樣子嗎?大哥生平攢下來的積蓄和死後的賠償款,哪樣不是被他大手大腳糟蹋進去的?”


    舒婉不是個愛說重話的性格,但這會兒已然壓不住怒氣了,“你自己寵出來這麽一個沒用東西,還敢來糟踐我兒子?”


    “還有,小願是女孩子沒錯!但是我疼她愛她,不會把她的婚姻大事作為利益交換的籌碼!你們母子想得倒美!”


    之所以在搬出白楊胡同後,還是打算租下這套別墅,舒婉就是為了給女兒一個更好的環境,彌補這麽多年來內心對她的虧欠。


    裴願算一輩子不嫁人,她這個做媽的也不會強求!


    記憶中一貫好拿捏的小姑姑會突然發飆,被罵得一無是處的舒有成臉色難堪。


    而陳玉音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巴掌,不可置信地懵了好幾秒,然後直接倒地撒潑起來。


    “老舒啊,看看你生前天天惦記的妹妹啊,你看沒有啊,她當著外人的麵就這麽羞辱我們母子兩個人啊!我活不下去啦,還不如死了算了啊!”


    薄越明不勝其煩,低聲交代,“凱叔,報警吧。”


    凱叔立刻出門去辦。


    裴意看著在地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陳玉音,找準廚房的位置快步而去,不到半分鍾就拿著一把菜刀走了出來。


    ‘哐當’一下對準了陳玉音,“嗯,死吧。”


    他的眼神是冷的,語氣是輕飄飄的。


    仿佛菜刀拿在他的手上,要傷人就是一件極其方便簡單的事。


    “……”


    在場除了薄越明,其他人都被裴意的膽大行為嚇了一跳。


    陳玉音看著眼前鋥光瓦亮的菜刀,臉色煞白,裝模作樣的哭訴聲頓時咽回到了肚子裏,害怕地將脖子往後縮了縮——


    這、這真是一個瘋子啊!


    薄越明不清楚裴意做了什麽危險行為,隻是和他站在同個立場沉聲警告,“未經過戶主同意私闖民宅並且據為己有是違法的,你們現在就滾出去,不然就報警處理。”


    這明晃晃的菜刀拿在裴意的手上,就懸在和自己脖子幾厘米的地方,向來最貪財怕死的陳玉音哪裏還敢說出半個‘不’字啊?


    她連滾帶爬地遠離站了起來,拉著兒子的手就想要往外逃,“走走走,我們馬上就走!”


    這舒婉已經不像以前那麽好拿捏了,再留下去,他們母子兩人說不定會吃虧!


    與此同時,怕裴意傷到自己的舒婉也連忙靠近,“小意乖啊,是媽媽不好,嚇到你了,咱們不拿著菜刀玩,你別傷著自己。”


    裴意原本就沒打算真動手,隻不過想要嚇得這對母子知難而退。


    他見舒婉同樣緊張的麵色,聽話將菜刀交了回去,“嗯。”


    舒婉急匆匆地走回廚房,打算將這類危險物品都先封存。


    薄越明後知後覺裴意的危險行徑,蹙眉,“裴意,過來。”


    門口的陳玉音正生拉硬拽著想要帶著舒有成離開,裴意懶得再給這對母子多餘的眼神,轉身往薄越明的身邊走。


    忽然間,一聲咒罵伴隨著強勁的疾風傳了過來,“媽的!老子今天非要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


    “——裴意!”


    感知到危險的裴意眼色驟變。


    千鈞一發之際,不知怎麽察覺到危險的薄越明,第一時間將他拉入了懷中,本能性地調轉了站位方向,緊緊護住懷中人。


    視線調轉間——


    裴意看見舒有成拿著一掃帚把,神色凶狠地砸在了薄越明的肩膀和後頸上,力度看上去就極重。


    護著他的薄越明猛地閉眼,將落在身上的痛苦化為一聲含糊又隱忍的悶哼。


    裴意下意識地拽住薄越明的衣服,心一慌,“二哥?”


    薄越明呼吸緊了一瞬,隻覺得大腦驟然空白暈眩,原本的視線裏一片明明滅滅的景象,一時間讓他難以做出回應。


    他一手還緊緊護著裴意,一手扶著邊上的櫃子以作支撐緩衝。


    舒有成看著早已經被吵醒的狐朋狗友,一時也不管丟不丟人了,“你們倆還愣著幹什麽?幫兄弟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倆貨色!”


    手上的塑料掃帚柄一點兒都不禁用,才砸了一下就折了。


    舒有成見此,幹脆將它隨手丟在了地上。


    裴意看見薄越明替自己擋下痛苦,壓製在心底的怒火終於全麵爆發,一時間連癡傻的偽裝都忘了繼續。


    “艸!找死是吧!”


    這狗東西,還敢玩陰的?


    護在腰上的手部力道忽地一鬆,怒氣正盛的裴意迅速衝了出去,快準狠地給了舒有成一拳,後者的慘叫聲瞬間響起。


    “……”


    才止住暈眩的薄越明慢半拍地收回手,臉上難得浮現一絲不確定——


    等等?


    裴意剛剛是在罵髒話嗎?


    …


    凱叔帶著司機老傅快速趕了回來,一看見裴意和舒有成居然扭打在了一塊。


    司機老傅二話不說地衝上去拉起了偏架,“小先生,你小心點。”


    凱叔察覺薄越明後頸不正常的紅痕,連忙靠近,“二少,怎麽回事?”


    “……沒事。”


    薄越明抬手示意安靜,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將手挪到眼前看了看——


    原本層層疊疊的光影開始凝聚起來,雖然還是特別模糊,但隱約已經能辨認出手指的形狀和顏色。


    “二、二少?怎麽了?”


    凱叔被薄越明莫名的神色嚇得心髒直跳,生怕他好轉的眼睛再度出現問題。


    “沒事。”


    薄越明出聲堅定了些,試圖朝近處再測測視力。


    沙發邊上,早已酒醒的兩位朋友正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幫忙,結果就冷不防地對上了薄越明投來的目光。


    “不想跟他一樣坐牢的話,就趁早給我離開。”


    銳利濃鬱的眉眼配上一米九的身高,即便往那一站就夠震懾人心了。


    兩人麵麵相覷,那點‘幫忙打架’的衝勁立刻消失,“我、我們是被他喊來喝酒的,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對,你們家裏的事,我們倆不摻和不摻和。”


    他們倆都是舒有成在牌桌上認識的賭友,偶爾通宵打完牌就聚在一塊吃喝消遣,頂多稱得上一聲‘酒肉朋友’。


    大概一周前,兩人提起了想要合資做生意,結果坐在邊上的舒有成聽說有利可圖就想要摻上一腳,但是被他們打馬虎眼敷衍了過去。


    昨天舒有成突然邀請他們到‘家’中做客,兩人原本還真以為他有點小資產,沒想到一覺醒來居然是這副情況。


    這種德行的人能做合夥人?怕是以後還要背著他們撈油水吧!


    兩人想到這兒,立刻左腳絆著右腳趁亂立刻跑走了。


    …


    門口的打鬥還在繼續。


    裴意和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舒有成扭打在一起,司機老傅想盡辦法拉偏架,陳玉音想要上前幫忙,但怕傷到自家兒子的舒婉拽著她不讓靠近。


    呼天喊地的,動靜鬧得還不小。


    薄越明試圖在模糊視野中尋找裴意,雖然還是無法辨別出清晰的麵容,但至少天藍色衣服的小身板很好辨認。


    薄越明怕裴意吃虧,“裴意,過來!”


    裴意正揍得盡興呢,忽然就聽見了薄越明的指令,他握起的拳頭鬆了一瞬,在心裏暗叫‘糟糕’,連忙垮著一張委屈臉跑了回來。


    “二哥,他欺負我!”


    一如既往的裝乖開場白。


    薄越明垂眸看著視野裏的模糊身影,隱約看見裴意的腦袋上頂著一撮小呆毛。


    估計剛剛打架時才鬧亂的。


    薄越明壓住那點無奈笑意,明知故問,“你去打他了?”


    剛剛趁著司機老傅控住舒有成的間隙,裴意撿漏似地拳打腳踢,還專門往最容易有痛感的關節去揍。


    別看舒有成現在臉上還好好的,身體各處肯定疼著呢!


    裴意內心驕傲,表麵賣慘哼唧,“沒有,我手疼。”


    舒有成被力氣更大的司機狠狠牽製,被裴意趁亂踢中的膝蓋又痛又麻,整個人都已經快跪在地上了。


    他聽見裴意這聲委屈呼痛,憋屈更甚——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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