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越明看了一眼腕表,趁機改口,“媽,你們要不先進去坐吧?”


    裴意聽見愛人的稱呼,笑容幾乎受不住了,幫忙就是一句同意,“是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婚禮儀式還要半小時後才開始呢。”


    秦以舜看見自家弟弟這不要錢的笑容,無奈又寵溺。


    這兩人都已經走到結婚這步了,他當然不會再不合時宜地說些風涼話,不過作為裴意的兄長,他還是有一句話想要囑托的。


    薄越明似乎有所察覺,視線不自覺地偏向了秦以舜。


    兩人的目光相對,秦以舜有話直說,“薄越明,好好對小意,如果你有朝一日……”


    “不會!”


    薄越明及時攔斷,不讓秦以舜將那種莫須有的假設說出口。


    他環視一圈,對著裴意最關切的家人斬釘截鐵地承諾,“不會有那麽一天,這輩子我都會對裴意好,直到老死都不會變。”


    無比堅定且認真的語氣。


    舒婉和裴願聽了動容,秦以舜也總算露出一絲認可,“嗯。”


    裴意目送著家人進入主會場地,總算看見了姍姍來遲的晏岑。


    薄越明看見好友,主動問話,“怎麽就你一個?”


    “梨園幾分鍾前就已經進去了。”裴意代替回答,又忍不住揶揄,“我說晏總,什麽工作那麽忙呢?還要躲起來打電話?”


    晏岑輕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確認戀人不在身邊後才低聲透露,“不是工作,是人生大事。”


    薄越明搶先明白過來,“你不會是要求婚了?”


    晏岑低調承認,“嗯,今晚,接力一下你們的幸福,如果成功了,改天再請你們吃飯。”


    裴意也跟著樂了,“梨園肯定會答應的。”


    晏岑不透露一絲緊張,“借你吉言。”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跑去找黎於安了。


    裴意依舊站在原地,內心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圍,不僅是因為自己,也是因為朋友和家人。


    眼前的一切,都是他以往都不敢幻想的人生場景。


    裴意看著陪伴在自己身邊的薄越明,與他牽手,“二哥,謝謝你。”


    薄越明立刻變為十指緊扣,無奈又寵溺,“怎麽還說’謝‘字?”


    裴意想著,也碎碎念著,“很多,謝謝你喜歡我、陪著我、治愈我、更愛我。”


    薄越明聽懂愛人濃縮在這短短幾詞裏的愛意,吻了吻他暫且空落落的無名指,“那我也是。”


    …


    半小時後,婚禮準時開始。


    薄越明和裴意在眾多家人、朋友和賓客們的注視下攜手走向了主舞台。


    在婚禮司儀的示意下,他們麵對麵而立,說出了各自準備已久的誓詞:


    ——我曾經被拋棄、被質疑、被傷害,直到遇見同樣傷痕累累的你,我們看穿彼此的假象,收獲彼此的真實。


    ——我們看過冬日的星空,也看過夏日的煙火,我們從交往的第一天,到陪伴的第一個月,從相愛的第一年,到往後餘生的一輩子。


    ——感謝你的出現,治愈我的殘缺靈魂。


    ——感謝你的堅持,補全我的幸福認知。


    ——無論疾病或者健康,無論貧窮或者富有,無論年輕或者年邁,你將是我漫漫餘生的唯一摯愛!


    他們在掌聲中再次戴上婚戒,在祝福中奔向屬於彼此的未來。


    婚禮持續到了下午五點才宣告了正式結束。


    薄越明卸下禮服、重新走到一樓時,才發現裴意正站在院門外,愛人的身邊還站著一位身穿國際快遞製服的工作人員。


    完成包裹交接的那一刻,裴意注意到了薄越明凝固的目光,“二哥。”


    薄越明靠近,“寄了什麽?”


    “一份喜糖,和我們結婚的一張照片。”裴意在薄越明默許的目光中坦白,“她會喜歡的,對嗎?”


    沒有假手於人。


    裴意作為薄越明愛人的身份,將他們的這份幸福親手寄出。


    薄越明動容,吻了吻愛人的額頭,“嗯,走吧。”


    “去哪兒?”


    “哪裏都不去,就想和你坐著看夕陽。”


    裴意抬頭,發現今日份的夕陽燒得正熱烈,仿佛也在對他們說著慶祝。


    周圍的一切還是他們初見的那個院子,就連兩人現在的站位都和曾經相差無幾。


    裴意忽地想起什麽,孩子氣地又偏吻了一下薄越明的嘴角,念出熟悉的話語——


    “喜歡,結婚,老公~”


    兩人相視一笑。


    誰也沒料到,初見時的玩笑話印證了他們的未來。


    薄越明不再錯愕,而是將親吻著應允,“嗯,聽你的。”


    晚風拂過心坎,愛意四散。


    他們熬過一切的孤寂和傷害,在最合適也最好的年紀相愛。


    ——正文完——


    第107章 【if世界01】


    偌大的墓地山上, 來吊唁的親朋好友們來了又走。


    宗柏彥就這麽站在墓碑前,盯著那張黑白相的目光麻木而空洞,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哥, 天就要黑了, 走吧。”


    宗可言走了上來,將帶來的外套披在自家親兄長的身上,眼眶還帶著哭過的紅,“哥,你別這樣, 你再這樣熬下去,容哥他也會擔心的。”


    一周前, 宗柏彥相愛了十年的愛人許容在家中的畫室裏拿刀自盡。


    等醫生趕到時,對方的血留了一地, 胸膛和心髒的位置更是被不算鋒利的美術刀狠狠紮出了五六個口子,足以見得生前的死誌。


    短短一周,宗柏彥把自己折騰得不吃不喝,體重迅速下降,整個人都仿佛靈魂出竅的空殼, 仿佛靠著一口仙氣就能吊著。


    “……他會擔心?”


    宗柏彥含糊不清地念叨著這個說辭, 卻是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他連死都不要我了,還會擔心我?”


    “哥,你別這樣。”


    宗可言上前攙扶,卻被他輕巧拽開,“你先走吧, 我想要再陪他說說話, 我哪裏都不想去, 我就想要待在這裏。”


    宗可言不放心,“不行,你這樣……”


    “給我一點時間吧。”宗柏彥的視線終於從墓碑上轉移,看向了自家妹妹,“好嗎?”


    “……”


    麵對兄長近乎絕望的請求,宗可言隻好退而求其次,“那我讓小陳在底下等你,最多再給你一小時,待會兒回家讓秘書開車。”


    宗柏彥垂下眸光,又想起一事,“小意找到了嗎?”


    他口中的“小意”,是他和許容從福利院領養的小孩。


    一周前,因為目睹且未能及時攔截住對方的自盡行為,所以被嚇得不行,趁他們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家門,至今都沒再回來過。


    “容哥生前最寶貝小意了。”宗柏彥是擔心,也是自嘲,“現在的他不會擔心我,但一定會擔心小意。”


    宗可言保證,“哥,警方已經去找了,我一定讓人盯著消息。”


    宗柏彥的回答聲依舊輕得沒有力氣。


    直到宗可言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墓地後,周圍再無其他人後,宗柏彥的雙腿才驟然發軟,一米八幾的高個說摔就摔。


    膝蓋和手腕嗑蹭在水泥地上,但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爬到了冷冰冰的墓碑前,一言不發地挨了上去。


    一秒、兩秒、三秒——


    宗柏彥猛然砸下一滴眼淚,哭得悄無聲息,卻又在歇斯底裏的撕扯。


    一年前,身為美術專業教授的許容因指出了學生在作品上的抄襲,就被偏激的對方用死亡來栽贓嫁禍。


    即便宗柏彥已經動用關係第一時間澄清了所有,但網暴帶來的惡意還是摧毀了本性溫柔的愛人。


    許容患上了重度抑鬱,是在一日複一日的陪伴和相處中,對方的情緒、懷疑還是不可自控地逐漸擴大。


    宗柏彥知道愛人病了,所以每回莫須有的爭執後,他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地疏導、陪伴、道歉。


    可人的情緒不是可以無限拉扯的皮筋,早晚也會有斷裂的一天——


    宗柏彥還記得兩人最後一次見麵。


    那天他為了趕落下的工作進度,通宵和手底下的員工們完成了一個並購策劃,因為過度的疲勞,他隻好請了朋友幫忙開車送回。


    哪知這一幕落在了許容的眼中,就成了他徹夜不歸家、乃至於出軌的證據。


    原先的宗柏彥認定兩人的愛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可當天聽見許容毫無依據的質問後。


    原本就因為通宵而頭疼不已的他,終於還是點燃了深壓在心裏的導火線。


    兩人開啟了有史以來最強烈的爭吵,一氣之下,宗柏彥就衝動地回了一句——


    “是!他媽就是你想得那樣!要是你覺得和我過不下去了,那我離開就行了!”


    然後,他就丟下了許容摔門而出。


    實際上,宗柏彥出門不到五分鍾就已經後悔了,但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累到了極限,一狠心還是沒有回頭。


    他想要找個地方短暫休息,等到稍微平複情緒才回家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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