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宗柏彥沒想到,自己一狠心,許容卻比他更“狠心”。


    這一周裏,宗柏彥隻要閉上眼睛,就是許容滿身是血的畫麵。


    對方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不讓他靠近,而是字字血、句句淚——


    “為什麽說不愛就不愛了!”


    “為什麽要騙我!”


    “為什麽不要我了?”


    宗柏彥隻要一想到,許容對他們的愛情充滿了失望,乃至絕望了結生命,宗柏彥就恨不得以命抵命。


    “……”


    宗柏彥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一把美工刀,上麵還沾著些許難以洗幹淨的血跡,正是許容生前所用的那一把。


    天已經全黑了,墓地四周的燈光散了過來,孤獨地籠罩著宗柏彥。


    他親吻了一下墓碑上的黑白照,將其牢牢抱靠著,“容哥,你再等等我,等我找到了小意,安頓好了他,我就去找你。”


    到時候,他說什麽都不會再犯渾了。


    宗柏彥抱著墓碑合上眼,想象中愛人還在自己懷裏的溫度,終究是無法抵擋連日來的疲憊,就這麽睡了過去。


    …


    夢裏的一切清晰又混沌。


    宗柏彥在二十歲那年和許容的初遇,也有他死纏爛打對許容的追求,有許容答應交往時的激動,也有兩人在磨合期產生的小爭執。


    從年輕不懂事,到為了愛情徹底成長。


    從相戀到相愛,從結婚到領養小孩,他們的幸福從未間斷,卻又碎得猝不及防。


    夢境的最後,依舊是渾身染血的愛人,在一點一點地離他遠去、消失。


    宗柏彥隻覺得被渾身的悲痛壓得難以喘息、近乎死去,他終於衝破了腳下看不見的束縛,衝去抓住了那雙留有溫度的手。


    “我抓住你了!求求你,別走!”


    “容哥!”


    “——別走!”


    宗柏彥驟然驚醒,從床上爬坐了起來,他的大腦還在一陣一陣地犯暈,但眼睛早已經開始接收起了周圍的一切。


    手中攥緊的“溫度”來自於被套,深藍色係,上麵印著的印染花樣還是許容親自設計的。


    這曾經是對方最喜歡的一套床單,隻是在一年以前,因為不小心撕扯出的破洞而被他們徹底丟掉。


    怎麽會還在這裏?


    宗柏彥環視起主臥的布局,一切都很熟悉,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熟悉的是這是他們曾經布置的擺設,不一樣的是,並不是近期的。


    空氣中彌漫著早餐的香味。


    宗柏彥不可置信地跑下床、打開房門,將視線對準了廚房方向——


    屋外的陽光投進櫥窗。


    許容穿著再簡單不過的白色睡衣,正在專心攪弄著剛剛熄火的湯鍋,即便隻是側顏,也帶著旁人無法觸及的溫柔笑意。


    “……”


    宗柏彥沒意識到自己呼吸裏的顫抖,等他再反應過來時,他幾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廚房。


    因為跑得過急,他還撞到了立式推拉小車,上麵的食品袋散落一地。


    聽見動靜的許容剛一轉身,就被宗柏彥狠狠抱緊,對方的力度重得仿佛要融進骨血才肯善罷甘休。


    “容哥。”


    溫熱的、鮮活的、是他以為再也不能擁有的愛人。


    連日來不曾徹底宣泄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宗柏彥抱著失而複得的愛人,哭得痛徹心扉、毫無章法。


    許容被他突如其來的奔潰情緒嚇得不輕,艱難抽出一隻被禁錮的手,輕拍著愛人的後腦勺安撫,“怎麽了這是?怎、怎麽哭成這樣了?”


    認識近十年,宗柏彥落淚的次數少之又少,許容印象最深也就隻有兩次——


    一次是在剛交往時兩人吵架,對方故意裝成了受欺負的小狗狗,哄得他心軟和好;另外一次是向他求婚成功後,愛人也抱著他哽咽了幾句。


    但從未有過一次,愛人會哭得像這般崩潰。


    許容見自己的低哄不奏效,隻好紅著耳根換了方式,“老公,到底怎麽了?你抱得太緊了,我呼吸不過來了,難受。”


    宗柏彥一聽這話,頓時從痛哭中找回一絲清明,他鬆開了懷抱的力度,顫抖的指尖從許容的眉眼撫摸到鼻尖再撫摸到唇側。


    許容用餘光確認自家小孩還沒從房間裏出來,才溫柔而克製地吻了吻宗柏彥的指尖。


    “到底怎麽了?一大早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也不怕小意待會兒出來了看笑話?”


    宗柏彥重新攬住眼前人,帶著失而複得的委屈和恐懼,“做、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不要我了。”


    “瞎說。”


    許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做個噩夢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宗柏彥深呼吸了兩口氣,“容哥。”


    許容繼續安慰,“我在這呢,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別怕,我哪裏都不去。”


    “嗯。”


    “我先陪你回臥室洗漱,待會兒讓小意看見這模樣,你這彥爸的形象就要沒了。”


    “嗯。”


    許容從擁抱著退出,主動牽住宗柏彥的手,總覺得又看見了二十歲出頭的愛人,有點小小的孩子氣,讓他偶爾操心。


    …


    宗柏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又拉著許容坐回到了主臥床上,麵對麵重新抱緊懷中。


    這股子黏人勁,比起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容無奈卻縱容,問,“現在好點沒有?”


    宗柏彥默默接收著眼前的一切,是害怕也是慶幸。


    害怕又是夢一場,更慶幸如果是真的,他還有機會挽回還沒發生的一切。


    “容哥。”


    “嗯?”


    “我不是在做夢,對嗎?”


    “這都醒了多久了?還在夢裏呢?”許容笑他。


    宗柏彥靠近,繼續著曾經那些美好的生活習慣,“那你今天還沒給我早安吻。”


    許容吻了一下唇,“早安,這樣可以了嗎?”


    宗柏彥搖了搖頭,帶著隻有對方才能看得懂的撒嬌,“我還是有點怕。”


    許容明知道愛人有故意的成分,但還是又親了他,“這樣呢?好點了嗎?”


    宗柏彥上了癮,“還想要。”


    許容不給,“事不過三。”


    宗柏彥聽見許容輕鬆的語氣,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一點點落回了原地。


    他拉著愛人的手,一字一句地叮囑,“容哥,你要記住我很愛你,我隻愛你一個人,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愛我。”


    許容沒有刻意去追問那場讓愛人膽戰心驚的“夢境”,隻是一次又一次地給予回應。


    “不要生病。”宗柏彥挨了上去索吻,酸澀卷土重來,“不準、丟下我。”


    “我不會丟下你……唔!”


    許容的回應聲被堵在了口中,被動地迎接著宗柏彥珍惜而輕柔的親吻。


    舌尖輕車熟路地探入唇齒,攪動著溫熱和濕潤,由淺入深,繼而變得無比熱烈。


    許容被吻得意識模糊,半推半就地倒在床上,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做著拒絕,“不、不行,嗯……”


    “為什麽不行?”


    “小意。”許容抬起身子,熱著臉提醒,“你還要不要送小意去學習班了?別鬧了。”


    “……”


    宗柏彥一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許容將黏人的伴侶推開,重新確認了一下床頭櫃上的鬧鍾時間,已經早上八點半了,離上課隻有半小時了。


    “你趕緊的,那小貓肯定又睡迷糊了。”


    許容連忙示意愛人起身,兩人才走出主臥,就看見了逃跑不及時、從而顯得貓貓祟祟的裴意。


    雙方視線相對。


    裴意的臉瞬間從臉紅到了耳後根,不打自招,“彥爸、容爸,我、我什麽都沒看見!”


    他早起發現廚房和餐廳裏都沒有人,所以才想著到主臥去敲個門,哪裏想到透過虛掩的門縫就看見了那種臉紅心跳的畫麵!


    救命!


    他不會被抓起來打屁股吧!


    第108章 【if世界02】


    車子在帝京頂尖的私家馬場外停下, 立刻就有作為迎接的教練走了上來,輕叩了兩下車窗。


    穿著馬術服的裴意乖乖開門,“高教練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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