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自被任命為龜茲軍副使的那一刻起,便毅然決然地卸下了高景軒侍衛長的重擔,這份職責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原副侍衛長巴勒罕的肩上,而韓劍蛼,以其超凡脫俗的武藝,毫無爭議地成為了新的副侍衛長,贏得了所有扈從的敬佩與信服。至於那位身形魁梧、力大無窮的黑巨人努爾,他依舊如同影子一般,緊緊守護著高景軒的安全,成為其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正月初十的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高景軒便率領著一支由扈從、隨從及下人共計一百三十六人組成的浩蕩隊伍,踏上了前往龜茲鎮的征途。從巍峨的都督府大門出發,直至東城門外數裏之遙,沿途皆是都督府的官吏、將校兵士以及城內外聞訊而來的百姓,他們自發地排列在街道兩側,人數多達數千,共同為這位即將遠行的將領送行。場麵之壯觀,情感之真摯,令人動容。


    隨著隊伍緩緩向城門移動,兩側的人群也以一種默契的步伐緩緩跟隨,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延長這告別的時刻。高景軒騎於戰馬之上,不時地向兩側的百姓揮手致意,眼中滿是不舍與感激。就在這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牽著一隻肥碩的羊羔,顫巍巍地擋在了隊伍的前方,兩個扈從見狀正欲上前勸阻,卻被高景軒及時製止。


    老者見高景軒停下,連忙招呼旁邊的一位青年男子上前,兩人一同向高景軒表達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原來,數月前,正是高景軒率軍剿滅了橫行鄉裏的馬匪,救出了老者被擄走的兒子。這份恩情,對於老者而言,無異於再生之德。因此,他特地帶著兒子和家中唯一的羊羔,來表達自己的感激與祝福。


    麵對老者的盛情,高景軒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這份禮物的重量遠非一隻羊羔所能衡量。他誠懇地拒絕了老者的好意,但老者卻堅持要讓他收下,甚至將栓羊的繩索硬塞到了高景軒的手中。最終,高景軒隻得苦笑接受,並吩咐隨行的鄭三妥善處理此事,確保給予老者應有的補償。


    這一幕,隻是送行路上眾多感人瞬間的一個縮影。沿途的百姓們紛紛拿出自家的雞蛋、糕點、燒餅乃至酒壇,爭相向高景軒表達敬意與祝福。最終,這些滿載著深情厚誼的物品,被一一裝載在馬背上,連同百姓贈送的數百頭牛羊,一同成為了高景軒此行的重要物資。


    在城外兩裏處,高景軒停下了腳步,與李嗣業等眾將校以及都督府上下官員一一話別。此時,一位官吏手捧托盤,上麵放著一杯溫熱的酒。來瑱上前,以古老的儀式,將一撮泥土融入酒中,雙手敬上,寓意著無論高景軒身在何方,都不忘故土與使命。高景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後翻身上馬,向眾人揮手告別,踏上了前往長安的征途。


    盡管心中充滿了對碎葉城及這片土地的不舍,但高景軒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與使命。他帶著百姓的祝福與期望,繼續向東前行,不久便抵達了裴將軍城。在這裏,他簡短地與都尉方堪交代了相關事宜後,便再次啟程,向著更加遙遠的東南方向進發。沿途經過的葉支城、賀獵城、凍城、頓多城等地,皆因道路的精心修建而顯得暢通無阻,為這趟旅程增添了幾分順暢與安寧。


    兩日之後,高景軒一行人風塵仆仆地抵達了頓多城,他們即將跨越天山山脈上的勃達嶺,踏入安西之地的心髒地帶。勃達嶺,昔日以其險峻著稱,是商旅與軍隊難以逾越的天塹。然而,自唐軍穩固控製碎葉城以來,其戰略地位已悄然轉變。高景軒深謀遠慮,特令頓多城的政務官員組織起牧民與兵士,對這條古道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整修。他們不辭辛勞,硬是將勃達嶺的崎嶇之路拓寬加固,使之能夠承載商隊的通行,更與大石城攜手,共同修繕了兩地間的道路,極大地縮短了從龜茲鎮至碎葉城的距離。這一壯舉,不僅避免了繞行疏勒鎮與托雲堡的漫長路途,更使得北線絲綢之路的北段得以暢通無阻,商旅往來更為便捷,促進了經濟文化的交流與發展。


    然而,盡管步行、騎馬乃至商隊以馬匹、駱駝運輸重物皆可通行勃達嶺,但沉重的馬車卻因山路陡峭而難以駕馭,稍有不慎便可能失控,故而高景軒一行在頓多城不得不忍痛割舍馬車,轉而依賴馬匹來馱運糧草與行李,繼續他們的征程。


    行至撥換城,高景軒一行人受到了守捉使王石其的熱情款待。王石其不僅親自迎接,還透露了自己即將調任龜茲鎮的消息,而撥換城將由孫慶宇接管。同時,他提及了李曄靈察即將擔任四鎮都知兵馬使,而其舊部程千裏亦被提拔為疏勒鎮鎮守使,一番人事變動,預示著安西都護府即將迎來新的篇章。


    在撥換城短暫休整一日後,高景軒一行人繼續向東北挺進,終於在正月十九日抵達了龜茲鎮。消息傳開,高仙芝親自率隊至城門口迎接,兩人相見甚歡,仿佛多年摯友重逢,忘卻了年齡的差距,隻餘下真摯的情誼與共同的理想。


    在高仙芝的引領下,高景軒一行人穿梭於龜茲鎮的繁華街市之中,這裏人口稠密,五方雜處,商品琳琅滿目,一派繁榮景象,遠非疏勒鎮與碎葉城所能比擬。他們最終抵達了兵馬使府,見到了已在此地辦公多時的李曄靈察。即將接任兵馬使之職的李曄,對高景軒在碎葉城的卓越表現讚不絕口,尤其是對其挫敗達奚部叛亂、斬殺慕容長歌的壯舉更是大加讚賞,認為這極大地震懾了周邊部族,鞏固了唐軍的統治地位。


    麵對李曄的讚譽,高景軒謙遜地表示,這一切成就皆得益於將軍與蓋大人的英明領導與鼎力支持。他深知,雖然當前已取得一定成果,但實現長遠目標仍需各方繼續努力,期待在李曄、蓋嘉運及新任節度使田仁琬的領導下,能夠繼續推進安西都護府的繁榮與穩定。李曄聞言,拍著高景軒的肩膀,堅定地表示,隻要他在安西一日,便會全力支持高景軒的設想與行動,共同守護這片土地的和平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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