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亭琦寬闊的手挪到男嬰屁股上,果然摸到濕了一大片,還是溫的。


    周亭琦道:“快拿條幹褲子來。”


    酈子夏到櫃子裏拿出一條幹淨的紅羅褲子,給了周亭琦,見他親手給男嬰換上,動作輕柔熟練,絲毫沒有折騰到男嬰的身體,男嬰也沒有被吵醒。


    酈子夏在一旁有些失落,作為母親,她失職了,而顯得周亭琦更像是位慈父。


    酈子夏道:“我看小世子這些衣裳似乎是有點小了,該做點新的了,不知道奶娘們有沒有預備秋冬的衣裳。”


    周亭琦將小世子放好在床上,從書房拿出一串鑰匙,交到酈子夏手裏,“你不是一直好奇西次間櫃子裏裝的什麽東西嗎?這是鑰匙,你去打開看看吧。”


    酈子夏眨了眨眼,自從她恢複記憶之後,就一直留心那個櫃子,問明娟,她們也不說裏麵裝著什麽東西,沒想到,鑰匙在周亭琦手裏。


    周亭琦剛才說的話飽含無奈、等待。


    酈子夏拿著鑰匙,將西次間那個金絲楠木的立櫃打開了,鑰匙開鎖時發出清亮的聲音。


    櫃子裏竟然全是男嬰的衣服,應有盡有,滿滿一櫃,收盡了春夏秋冬的衣服。


    酈子夏捏著一個厚厚的小棉襖,道:“這些都是?”


    周亭琦道:“這些都是你當年給小世子做的衣服。”


    酈子夏其實已經忘了,驚奇道:“為什麽要鎖起來,還不讓我知道?”


    周亭琦道:“當年,你把孩子送給側王妃去養,孩子送走之後,你日思夜想,魔怔了一樣,整日對著你給孩子做的這些衣服流淚。我見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就把衣服都給你鎖了起來。”


    酈子夏無言以對,很多回憶想飛動的白雲一樣,擁堵地飛進心中的天空,幻想著自己午後坐在窗子下麵縫衣的場景。


    酈子夏許久終於說道:“王爺,我有件事給你說,我總覺得送孩子給王妃那件事肯定有不少誤會在其中,不是王爺說的那麽簡單。所以王爺以前那樣對我,我是不服的。”


    周亭琦哈哈一笑,拍了拍酈子夏肩膀,道:“你不服……好呀!不過,說說哪能就算啊,要不你就早早地把以前的事都想起來,要不啊,你就找到證據出來。”


    酈子夏看著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抖來抖去,她把膀子一抬,將他的手震了下去。


    得意什麽?我又不是你的小弟,把我拍來拍去的。


    酈子夏略略橫了周亭琦一眼,周亭琦就有些害怕了,那種眼神似恨、似怒、又似鄙棄,總之男子都怕女子這種眼神。


    院子裏忽然傳來一些滿足的笑聲,“酈姑娘,我們回來了,錢已經分好了。”


    周亭琦“哼”了聲,清了清嗓子,見明娟帶著黃蘭兒四慶和兩個奶娘回來了,見四慶提著一個包袱,裏麵一定是從當鋪當回來的銀子了。


    他們一見琦王在這裏,不由得的把銀子藏在身後。


    周亭琦道:“當的什麽東西?當了多少銀子?”


    四慶結結巴巴道:“啊,啊,什麽啊?沒有銀子啊。”


    周亭琦冷幽幽道:“怎麽啦?啞巴沒裝夠,還要裝!不會說話就繼續做啞巴吧!”


    四慶閉嘴了。


    周亭琦看著明娟道:“你說,當了你們姑娘什麽東西,當了多少錢?”


    明娟道:“用姑娘的兩對手鐲和一副頭麵,當了三百兩出來……”


    周亭琦道:“虧你也做的出來!”


    酈子夏忙打住道:“不用說他們了,是我要他們去的。這些手飾也不是我的,都是你的,反正都是你們家的東西。”


    周亭琦長長歎了口氣,“不管是誰得吧,女人把自己的首飾都當了,何等可憐。”他對四慶道:“你去,拿著當票把你家姑娘的首飾還贖回來,我去叫承奉司太監給你把這三年月銀發了。”


    四慶兒笑嘻嘻道:“是,小的這就去。”說著一溜煙跑了。


    周亭琦道:“好,你們歇著吧,我去承奉司找人去。”


    明娟和黃蘭兒將琦王送出了夏園。


    晚間,承奉司的太監親自把明娟三個人的月銀送到夏園,明娟三個歡歡喜喜地收了錢。


    夜裏,大家都睡了以後,小世子忽然又醒了,酈子夏看大家都忙了一整天,便不好打擾他們,便輕輕拍著小世子,不一時,就把他哄睡了。


    可是,酈子夏身上那猛烈的困勁兒,在哄孩子的過程中,一點一點消磨掉了,最終變得很精神,再也睡不著。


    酈子夏索性走到院子裏,透透氣。天氣已經漸漸轉到秋涼,月初的弦月竟然是纖細的紅色,什麽時候的月亮是紅色的?


    明娟的屋子也是亮的,她怎麽也還沒睡,已經很晚了。


    忽然,明娟打開了西廂的門,輕輕地從裏麵出來。


    酈子夏道:“你怎麽還沒睡啊?”


    明娟道:“我聽到小世子哭了,就想著起來看看。”


    酈子夏拉著明娟的手,道:“你真好。我把他哄睡了。”


    明娟道:“我睡覺本來就輕。”


    此時,忽聽外麵一個侍衛道:“老兄,在這兒守著呢……哎……我剛換了班,也是睡不著了。我這兒弄了瓶酒,咱們三個整了它吧!我自己喝也沒意思。”


    隻聽另外一個口氣很衝,“別搗亂,你知道這裏麵住得是誰?我們怎麽能陪你喝酒?改天有空再說吧。”


    酈子夏問明娟:“門口幾個侍衛守著?”


    明娟道:“夜裏兩個人守著,聽他們外麵說話,像是又來個搗亂的。”


    話未說完,隻聽外麵請人喝酒的那個道:“你這是什麽話!咱爺們請你倆喝酒,你們不喝便了,如何還要罵我。”


    另外一個道:“趁早快走!我們沒空喝酒,別叫我們給你好看!”


    隻聽外麵酒瓶子摔在地上,接著人“哎呀”了一聲,便開始動了手腳。


    明娟道:“這些人也忒大膽了,怎麽跑到咱們這裏打架。”


    酈子夏一想,覺得不對,忙道:“明娟,你快去從後門出去,請王爺來,我看這情況不妙。”


    明娟麵露驚異,道:“啊!?難道是針對姑娘來的?那姑娘從後門出去請王爺來吧,這樣,姑娘更安全點。”


    酈子夏聽外麵乒乒乓乓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有一個人已經倒地,“你快去,我若是走了,怕他直接對小世子動手,那就更不好了,我在這裏,至少還可以擋擋。”


    明娟一聽,也覺有道理,便從後門奔了出去。


    酈子夏原本要去叫四慶兒起來,誰知院門哐啷一聲,被人踢開,驚了她一身汗。


    踹門進來的乃是一個年輕侍衛,個頭不是很高,略微有點少瘦。


    “哈哈哈。”這侍衛笑了起來,“酈姑娘,真是好有福氣啊!”


    酈子夏仔細看著他,“你是誰,為什麽闖到這裏來?”


    那侍衛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酈子夏依舊認不出來,“你到底是誰?要做什麽?”


    侍衛冷笑兩聲,“大丈夫,走到今日,終於揚眉吐氣了!我原本是郡主府的侍衛,張秋劍!”


    酈子夏雖然不知道,但聽到郡主府侍衛,三年前的事仍舊曆曆在目。


    那侍衛提著長劍,目中顯露殺意,緩緩走著,“酈子夏,酈小姐,酈才女……你這個吃裏爬外的賤人!當年郡主待你多好,你卻背叛了她,替許成給琦王送信……這樣,琦王才半路截住了我,把郡主的密奏搶了走,叫我再不能回郡主府,兄弟不能相認……你說,你這個賤人有多該死。”


    此時,四慶兒和黃蘭兒、奶娘都已經醒來,看到這個樣子,嚇得麵無人色,都想著跑去報告王爺。


    張秋劍道:“誰敢出這個院門,我叫他立刻喪命!”他眼神橫掃周圍的人。


    酈子夏道:“信的確是我送的,你想怎麽樣?”


    張秋劍把沾著鮮血的劍指向酈子夏,道:“我想殺了你,為我們郡主出氣!”


    還未說完,四慶兒提著一根鐵鍬拍了過去,張秋劍習武之人,早就覺察到了,使劍首繞著鐵鍬頭三兩圈,鐵鍬把兒卻將四慶兒敲在地上。


    酈子夏道:“你想殺我就來找我,不要誤傷別人。”


    張秋劍道:“我在王府窩窩囊囊活了三年,終於等到這個報仇的機會了。”


    酈子夏輕輕笑了幾聲。


    張秋劍道:“你笑什麽!”


    酈子夏聲音無奈道:“你想殺我,我此刻也是躲不過了。但是,如果我沒聽錯,方才我聽你說,郡主待我不錯!真是惡心!她何曾待我不錯?她隻不過把我當做棋子一樣罷了,她打算把我嫁給王太監做謝禮。你想想,你希望你的女兒或姊妹嫁給一個太監嗎?還口口聲聲說她對我不薄!”


    酈子夏道:“還有!你不覺得你這個叫愚忠麽?你不覺得你也是她的棋子嗎?”


    張秋劍猛地一竄,跳到酈子夏身邊,道:“什麽意思?”


    黃蘭兒看到張秋劍把劍尖刺向酈子夏,嚇得尖叫一聲。


    第47章 失憶者


    酈子夏剛才聽這個侍衛所說, 再聯想往事,便知當年她給琦王送信,就是提醒琦王去截眼前這個侍衛往京城送的密奏。


    此刻見他仍執迷不悟, 便道:“你隻一味地說辜負了瑞光郡主, 那你可知, 你還辜負了桐城的百姓,你也是在助紂為虐, 叫瑞光郡主和琦王更加痛恨對方, 以至於骨肉相殘嗎?”


    張秋劍道:“賤人!你怕死就直說, 為何要侮辱郡主,而且郡主早就不認周亭琦這個弟弟了。”


    酈子夏慨然說道:“你要殺就殺, 我死過一次的人了, 我還怕什麽!隻是你別錯會了我的意思,我並沒有貶低郡主的意思。不過,瑞光郡主的眼界真的沒有琦王那般開闊,所以你以後還能活下來, 我勸你不要一味的愚忠於她。”


    “住手!”


    張秋劍回頭一望,是周亭琦來了。


    周亭琦叫道:“張秋劍, 你瘋了!把劍給我放下, 有事來找我商量。”


    張秋劍知道自己末路已到,反倒更加大膽,仰天哈哈大笑,將劍身側擺,橫到酈子夏脖子上,他跳到酈子夏身後, 拿劍攔著酈子夏的脖子, 道:“王爺啊, 王爺,我真是沒想到,你騙了我三年,我以為你當年神機妙算,已經推算到郡主密奏你的事,所以才截了我的奏折。我今日才知道你居然派了奸細到我們郡主府,讓這個賤人給你來送信……三年了,你騙我三年了,枉我還敬重你。”


    周亭琦罵道:“混賬!我用什麽手段也由你來評價?你脅迫一個女子,還算個男人?你有什麽冤屈,放下劍,快與我來算。”


    張秋劍又望了望那輪尖尖的、血色的月亮,準備與酈子夏同歸於盡,口中輕輕道:“李千尋哥哥,張秋劍辜負你了,來生再與你見麵吧。”


    這一刹那之間,周亭琦將劍拄地,輕輕一躍,如疾風一般,精精準準地踢到張秋劍持兵器的小臂上,張秋劍手臂從未那麽酸痛過,劍從緊握的手掌中跌落。


    黃蘭兒一聲尖叫,大家出了一身冷汗。


    周亭琦抓住張秋劍後領,向地上一摔,他的身子一直滑到了院門口,想必他這一傷很不輕鬆。


    周亭琦道:“狂妄之徒,還想在我府中殺人!”


    張秋劍敗興之極,已無臉麵對這世間的一切,打算擊柱自殺,剛剛作勢,周亭琦早就意料到,又奔過去抓住他的前領,道:“你想死?可沒那麽容易。”


    張秋劍垂著頭,“你到底要做什麽,快讓我死了吧!”


    周亭琦道:“我如果讓你自殺了,三年前就白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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