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熬了幾罐薑汁紅棗膏。做這個費柴火,羅美娘一氣兒做了不少出來,一罐給公婆,分給她爹娘一罐,剩下的就隻有兩罐了。


    另外一些零零碎碎的,包括送給聶家的肉脯零食,還有張玉寒的衣服鞋子,鼓囊囊的一個包裹,比不上張玉寒回來時那個,但也很有份量了。


    出發那日,羅美娘戴上棉帽子後,還用一張布把頭臉包上,張玉寒則是穿上了羅美娘做給他的羽絨服。


    在家裏時還不覺得,在冰天雪地裏走了一會兒,羽絨服的好處就顯出來了。


    羅德金和高氏身上的襖子還帶了層兔毛,仍是凍得麵青唇烏,過後問了問張玉寒,羅德金羨慕道:“美娘大手大腳的,裏頭那層絲綢恐怕不便宜。”


    當初羅美娘要求拿錢買絲綢,就被親娘李氏罵了回不會過日子,羅德金不大會說話,心裏也覺得妹妹在錢上不大節製。


    高氏問了問價錢,也是乍舌,花那麽多錢就為做件襖子,誰家閨女這麽幹不被罵敗家的。哪怕是高氏和小姑子關係不錯,也不太讚同羅美娘的做法。


    尤其是,她還把絲綢縫在裏麵,把粗布用在外頭,都不知是啥眼光。


    夫妻倆對這件衣服的一致觀點都是,傻瓜蛋才會花錢做這種衣服。


    羅美娘:……這就是活該挨凍了。


    一行人到鎮上時運氣好,正好趕上一輛去縣裏的馬車,車錢一人五十文,車裏還有炭爐,馬車的腳程比雙腿走路快不少,傍晚時分就到縣裏。


    張玉寒沒有直接去聶家,他先帶媳婦和大舅哥高氏去了一個茶店,自己卻離開了會兒。


    回來時就說他在胡同裏給他們找了一個住處,那院子是他一個朋友家的,一家子搬到了別的地方,這院子是專門騰出來出租的,剛好有空閑屋子。


    這事在家時他和羅美娘就商量好了,讓媳婦和大舅哥住客棧張玉寒不放心,索性花點錢,找個地方把他們安置下來。


    羅德金和高氏到縣裏後,基本上就是任由張玉寒擺布,他說什麽兩人都點頭如搗蒜。


    張玉寒就帶他們過去他看好的院子,接待的是一個老太太,姓嚴,梳著整潔的發髻,看著有些嚴肅。


    問明白張玉寒租了兩個房間後,用北關縣的口音道:“院裏有水井,用院裏的柴火要加錢。”


    早上起得早,馬車又顛簸,羅美娘又冷又累,隻讓張玉寒張羅去。


    張玉寒出去一趟,回來時就帶了兩個半舊的鋪蓋回來,又把自家帶來的花生糖送了一包給嚴老太太,說是這幾日少不得她老人家照應他們,看他長得俊,又嘴甜會來事,嚴老太太麵色表情才舒緩下來,見著羅美娘麵色不好,還指點他們可以先用她燒的熱水。


    張玉寒先給媳婦倒了碗熱水,把帶來的薑汁紅棗膏化開,又叫羅德金一塊把炕捅開,接著再去灶屋熱飯。


    鄉下地頭灶上活基本是女人負責的,高氏沾了羅美娘的光,這會兒坐在炕上,羨慕道:“二郎在家也這樣?”


    羅美娘畢竟年輕,休息了下就緩過來了,她道:“在家這幾日基本都是我幹活,不過這些他在聶家也應該幹過。”


    聶家雖是讀書人家,可家境也十分尋常,家裏攏共兩個長工,其中一個廚藝好,專職在廚下和采買,其他雜務便由張玉寒擔任了,日常聶先生和聶家少爺出門,他還會客串一下小廝,服侍茶水拿東西什麽的,偶爾聶小少爺被欺負了,還要幫著當打手。


    羅美娘給高氏稍微解釋了一下張玉寒的日常工作,高氏感歎道:“真是做什麽都不容易。”


    羅家雖在鄉下,可高氏進門時,羅家就已經在做小生意,家裏無論種田還是買賣都是給自家幹活,日子蒸蒸日上,高氏從來都沒想過給人做工是什麽感覺。


    她此時還有些後悔。


    先前她隻想著自己那七兩銀子,這會兒才覺得妹夫的錢也是血汗錢。還有縣裏的情況也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原先高氏隻想在鎮上租個鋪子,沒想到被親戚騙了一回,一下就被支到縣裏來了。從下馬車到現在,她兩眼一摸黑,隻知道妹夫讓她幹什麽就做什麽,進這院裏她心裏都緊張得不得了。


    進門瞧見的那位老太太雖然不說話,可看著就知道瞧不起他們鄉下人。


    高氏低聲對羅美娘道:“要是不行,鋪子的事就算了。”


    許是這個決定帶給高氏的壓力不少,說完這一句,她後頭思路就順暢多了:“咱們先去找鋪主看能不能退租,要是能挽回損失最好,要是不能,就把妹夫之前給的銀子退給他。這回車錢房租都是妹夫給的,到時候也算算,咱們羅家人不讓他吃虧。”


    “嫂子還不知道相公是什麽性子,他要是不願意,早就直接說了。”就係統界麵上這兩個月裏那一行行的抽獎記錄,羅美娘其實覺得張玉寒挺甘之如飴的。


    高氏還想說:“要是讓你婆家知道妹夫接受了這個鋪子,不是讓你難做人嗎?”


    “婆婆在家裏沒說什麽,相公好不容易想幹點正事,她在家裏都高興壞了,這事嫂子就別操心了。”


    高氏沒把羅美娘勸通,就歎了口氣,想了想,真誠地勸道:“你以後也收斂著點,妹夫在外頭不容易,你也得節儉持家,別再糟蹋錢了。就那什麽羽絨服,多不實在,咱們鄉下人,裹著棉襖也一樣過冬。”


    ……在張玉寒的襯托下,她這敗家的名頭看來是要做實了。


    羅美娘心下覺得十分沒天理。穿過來之後,她早就改了許多奢靡浪費的習慣。


    可人生在世,不過吃喝住行四個字,不好過的時候忍了也就罷了,日子還行的時候,在這上頭短了,那才是虧了。


    不過,想到上輩子也有不少人,因為疼惜幾個錢大冬日的不買羽絨服,羅美娘也就淡定了。


    作者有話說:


    我看了一下評論,感覺《千古名臣圍觀係統》,和《相公錯拿金手指之後》都有人選,票數差不多,選擇困難,我先改成後麵一個吧,求更多意見,咕咕們的建議趕緊把我淹沒吧!!


    現在在高鐵上不方便,回頭我給出建議的咕咕們都發紅包(’-’*)上章的也算的


    ——————————


    第十章


    出門在外是真的累,羅美娘吃完飯,睡前泡了下腳,躺在炕上一時卻有些睡不著。


    她看著雕花刻字的房梁,都是青磚青瓦的牆壁屋頂,好幾年前羅美娘就想讓李氏和羅富貴搬到鎮上,搬家的理由很多,南山村位置太偏,做生意路通財才更通;爹娘年紀大了,鎮上有醫館有藥鋪,有個頭昏耳熱的能及時治療。


    可這年頭人離鄉賤,還有一個詞叫聚族而居,李氏和羅富貴年輕時跟著朝廷政策走了幾千裏遷到村裏,羅氏族人都在村裏,他們也不想再奔波,就連羅德金年輕些,也不怎麽願意動彈。


    羅美娘見死活勸不下來,之後也沒有再勸過了。


    胡思亂想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期間張玉寒似乎醒來過一回,含糊著口舌問她是不是擔心明日鋪子的事不順利,叫她不用操心他打遍全村無敵手。


    羅美娘也挺困了,聽他說話就像隔著一層紗布一樣聽不到耳朵裏,等到終於睡過去時,總覺得忘記了什麽。


    一早起來,天光大亮。


    高氏已經把院裏的雪掃幹淨了,她做好了早飯,看到羅美娘就道:“知道你早上愛喝粥,剛才我和院裏的一個媳婦兒買了些米,給你留了粥和煎餅在灶下。”


    羅美娘謝了謝嫂子,吃完早飯就順手把碗給刷了,她洗完碗還沒見張玉寒和她大哥回來,就問高氏他們何時出去的,那鋪子離得遠不遠。


    “吃完飯就走了,不遠,剛才我問了一個同住在院裏的年輕媳婦,說是就在兩條街外。”


    兩人說著話就開始準備午飯,羅美娘帶了不少吃的過來,還沒消耗完,她中午就想攤煎餅果子,攤一層雞蛋液,再把剩下的炸雞、五花肉包在裏頭煎一煎,切幾條細細的大蔥條,最後抹上帶過來的腐乳,這才剛吃完早飯,羅美娘想想就覺得又餓了。


    高氏對吃的沒什麽執念,見羅美娘都安排好了,兩人就一個拆簽子,一個揉麵,邊幹活邊又說起鋪子的話題。


    倒也沒什麽新鮮的,就是高氏提了一句,“妹夫也太客氣了,我和你大哥就是過來幫忙的,他早上還不怎麽願意你大哥跟著去。”


    美娘聽到這裏覺得正想說些什麽,此時有個婦人進門,聽到他們的話,就道:“你們說的是那個南門大街的那個鋪子吧,鄭老板可是個厲害人。”


    羅美娘和高氏聽到這話都驚了一下。


    婦人笑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這片的人都知道,鄭老板那鋪子以前死過人,好久都沒能租出去,可那鋪子位置確實好,在南門大街上,好些不知道內情的外地人,一眼就能看上。等到租契簽了,知道了也沒法了。不是認栽就隻能硬著頭皮做買賣,心裏疑神疑鬼的,基本上都做不久,隻能把押金賠掉認栽。鄭老板有時還會讓人幫他介紹,能介紹出去就給傭金,總有倒黴鬼上當受騙。”


    作為被騙的一員,高氏聽完顧不得生氣,想到妹夫和丈夫一早出門就是去料理這事的,她就著急了:“就沒人管嗎?”


    婦人就笑:“鄭老板是縣裏人,你們都是外地人,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誰會管這種閑事。”


    這人話裏明顯帶著善意,羅美娘想了想,客氣地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媳婦兒是嚴老太太的兒媳婦,她丈夫和張玉寒還認識,見他們住進來特地過來看看的。


    嚴嫂子笑道:“我家那口子說張二郎的媳婦過來了,我就想著過來。”


    看羅美娘有些好奇,嚴嫂子提了兩句。高陽坊這裏地方才多大,聶家的私塾和南大街都在這一片。張二郎是聶家新來的長工,他剛進聶家就幫聶小少爺打了兩架,把那些愛欺負人的混小子都收拾了一遍,那會兒好些家長都找上門要聶先生給說法。可張二郎打人上麵是練過的,那些人身上臉上都是好好的,隻一個勁兒喊疼,就是說不出是哪裏疼,聶先生見這樣,就把找事的人都給轟出去,一來二去的,聶家有個很會打架的小廝的事,就傳出去了,還不少人跟在他身後想要學一手呢。她丈夫也是因為這個才跟張二郎認識。


    羅美娘不是頭回聽到這件事,此時的感受是,敢情他到家時說自己打架幫了聶小少爺的事沒誇大!


    嚴嫂子盯著羅美娘看了看,笑道:“張二郎以前就說他在村裏打架打小就沒輸過,前頭聽說他娶了媳婦,我還想著他能娶個什麽的媳婦,沒想弟妹這麽好看。”


    羅美娘在外人麵前就很少有害羞靦腆的時候:“住在這裏,要麻煩嫂子了。”


    嚴嫂子很直接:“你們又不是沒給錢,安心在這裏住著,有什麽事就上後頭找我去。”


    兩人又說了幾句,等人走了之後,高氏欲言欲止地看著羅美娘。


    羅美娘秒懂嫂子的意思,挺無語道:“……張二郎要是對我動手,我又不是傻子,跑不掉還不會喊嗎。”說起來,張玉寒沒對她動過手,她對張玉寒倒是動過的,初二回娘家時就掐過他一回……


    其實這幾個月,高氏也很少聽說村裏有人說張玉寒的閑話了,又有這個妹夫在婆婆麵前雖憋屈還是挺客氣的,這會兒被人提起來,她才想起來這個妹夫其實不怎麽好惹的事。


    見高氏像心裏墜了塊石頭似的,臉上一直放不開,羅美娘也勸了她幾句,倒不是她不擔心,就是她突然記起昨夜張玉寒說了什麽,這會兒想起來,羅美娘總覺得那時張玉寒想要這鋪子時,估計就知道會有這些麻煩,沒說出來是不想讓她跟著操心。


    中午時,張玉寒和羅德金都回來了。


    張玉寒笑眯眯的,羅德金臉上卻帶著蒼白,看樣子受了不少驚嚇,高氏見丈夫衣服臉上都幹淨,這才鬆口氣,又問起今日的情況,怎麽會那麽晚才回來。


    羅德金把碗裏的水咕嚕咕嚕喝完,才道:“二郎打聽到鄭老板不是什麽好人,我們就沒直接去鋪裏,先去了驛站,找了幾個苦力跟我們一起去鄭老板家,到的時候陣仗太大,好些人出來看熱鬧,鄭老板都快嚇蒙了,鑰匙現在就在我們手上,下午咱們就能去收拾。”


    想到早上的情況,羅德金還有些心驚膽戰,他活到這個歲數就沒打過架。


    當時張玉寒先把鋪契拍出來,看他不像是以前遇到的那些鄉下人,鄭老板就想要息事寧人,把收的押金租金退回去。


    要是這鋪子是羅德金的,他就得慶幸能收回損失了,可如今鋪子已經轉給張玉寒了。


    張玉寒不肯。


    租金便宜成那樣,位置又好,他腦子壞了才會退。


    僵持了會兒之後,鄭老板就想讓人把他幾個弟弟叫過來,張玉寒卻說不用再叫人,鎖匠已經在鋪子裏開鎖了,他這回過來是想著先禮後兵,先跟他說一聲。


    羅德金當時看著鄭老板黑下來的麵色還以為他是被氣的,後頭回來路上才想明白,鄭老板那是才知道自己被人擺了一道,氣得狠了。


    鄭老板的鋪子在南門大街上那麽多年,要是有人去開鎖,總有人會過來告訴他,可張玉寒先叫鎖匠過去,自己又把他家給圍了,那些人進不來,鎖可不就這麽順理成章地被換掉了嗎。


    羅德金歎了一口氣,對大口吃著煎餅果子的張玉寒道:“那姓鄭的送咱們出門時皮笑肉不笑的,我就怕他以後給我們找麻煩。你那會兒在他耳朵旁邊說了什麽,我看他都差點氣炸了。”


    張玉寒咽下嘴裏的煎餅,才道:“也沒說什麽,就是跟他說,咱們這鋪子是新開的,我來縣裏才兩個月,大舅哥也是剛來,不會跟人起矛盾,要真有人上門找麻煩,我就把這賬記到他頭上。”


    羅美娘好奇道:“你打算怎麽著?”


    “還能怎麽著,我也不能沒事找事。”張玉寒渾不在意道,“不過要是有人來砸店就不一樣了,砸一回我就去砸他家裏;有鬧事的,我回頭也去他家裏鬧一回。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咱們家不在這一塊,就看誰磨得過誰了。他想走官道咱也奉陪,誰還沒有個前科。”


    “姓鄭的就是個王八,你不厲害點他以後還敢呲牙。”


    這鋪子他已經給了租金就是他的,吃下去的肉就沒有吐出來的道理。張玉寒早上不想讓羅德金出門就是怕他嚇著,他心裏有數,今日的陣仗少不了,可惜大舅哥一定要跟著。


    羅美娘看他那副有成算的模樣,就知道這人那會兒說起鋪子的事時,確實是有意留了不少細節沒出口,不過,對付無賴人,還確實得張玉寒這樣的段數才管用。


    羅美娘說起羅家以前做批發生意時,也有不少人想賴賬,羅富貴哪會跟人吵架,明明村裏是自家地盤,出門一叫就有不少叔伯兄弟應和,他還是能被人賴掉銀子去。


    羅美娘就給他出了個主意,叫他要是有鬧事的上門,就板著臉把家裏的刀拿出來,還別說,羅富貴拿刀不說話的樣子還是很嚇人的,幾回之後基本上就沒有人敢玩賴的了。


    羅德金也客串過拿刀的角色,聽妹妹說起來就道:”你那是什麽餿主意,那會兒爹要不靠著桌子,腿都站不直,回回把刀放回去都要做幾日噩夢。”


    羅美娘不大服氣道:“那不是挺管用嗎?”


    張玉寒也是頭回知道自家媳婦還有這麽損的時候,他砸吧砸吧嘴唇,說了一句:“咱們倆還真是天生要做兩口子的。”


    鋪子裏的鎖換之後,開鋪的事總算進入正常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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