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人裏,夜風十分溫柔。


    八意劍哉的風雪並沒有阻止這場春祭的到來,甚至寒風還使遠處的那座篝火燒的更旺了些。


    春天溫暖和平的氣息,占據了整個人間之裏。


    人裏不遠處有個叫做獸道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應該是野獸肆意的狹長小道,最近竟是開啟了向日葵。


    這些向日葵一開始極大,當人裏的居民把他摘下時,又驟然變得極小。


    在看到這些小黃花後,博麗巫女隻是沉默了片刻,說了句可以。


    於是家家戶戶就都開始用這種花的花瓣泡茶喝。


    一邊喝著,一邊和擺攤的鄰居街坊閑聊。


    所以走在人裏的街道上,總能聞到那種淡淡的花香,不燥不膩,隻是一味幽香。


    叫人心情十分舒暢。


    春祭在夜晚舉行,晚間則是春雨常來之時。


    微風潛入夜色,無神無息的滋潤著土地,人間之裏的竹屋木簷上逐漸開始蒙上了一層迷蒙的水珠。


    春祭以代理村長,稗田阿求的禱告開始。


    簡單的祭祀儀式,外加博麗巫女與東風穀早苗的舞蹈,宣告了人裏的正式開始。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的舞蹈確實驚豔,連劍哉這種木訥之人都感到了美豔。


    相較於早苗在後台的那個害羞的表情,讓劍哉印象更加深刻的則是博麗巫女,那意味深長的注視。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有數十秒,才收回。


    然後就灑然而去,完全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


    這件事情沒過多久就被劍哉拋之腦後,畢竟目前他最該上心的應該是自己的工作才對。


    犬走椛畢竟是這方麵的老手,有她和她的巡山隊員們,人裏的春祭顯得太平無比。


    路線選的恰到好處,一方麵照顧了工作,不耽誤上麵交給她的勘察任務。


    另一方麵還帶著劍哉遊玩了人間之裏。


    除了一些小細節有點問題之外,大致上都是太平。


    想到這裏,劍哉戳了戳表情呆滯的犬走椛的肩膀。


    「又……迷路了?」


    「嗚……怎麽會這樣,隻是區區十幾年,人間之裏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犬走椛抱著腦袋,喪氣的哀鳴著。似乎是為自己在同事麵前出醜感到丟臉。


    看到她這種樣子,劍哉也不好意思開什麽玩笑了。相處這些天,他也多少摸清了犬走椛的性子了。


    犬走椛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天狗。她的性格在某些方麵和劍哉很像,倆人都十分認真耿直。


    隻是某些方麵,妖怪的心思比較單純,可愛。


    恩……劍哉饒有興致的看著犬走椛那搖來搖去的尾巴,心中覺得好玩。


    如果讓道場那些小孩看到,自己懼怕的天狗竟是這副模樣,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他上前一步,揉了揉犬走椛的腦袋,這完全是出乎內心的動作,所以也沒想過會給對方帶來多大困擾。


    「嘛,畢竟椛你很多年沒來了。迷路也情有可原的呀。」


    「可是前幾年我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人裏最繁華的街道呢。」


    「恩?原來椛你不知道麽?」


    劍哉和犬走椛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前幾天劍哉剛剛家訪過得槐樹街。


    這次走的是另一個方向的緣故,一時半會劍哉也無法找到正確的位置。


    犬走椛似乎在十多年前就止步在妖怪山,很少出門活動了。


    雖然疑惑不解,但是劍哉也依舊和犬走椛解釋著槐樹街上,過往發生過得鮮血慘案。


    破敗的房屋和無人修剪的樹枝,都透露著這條街道過往的悲傷。


    「……身為妖怪的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條街道。」


    犬走椛伸手伏身邊的一堵院牆上,看著上麵稀稀落落的腳印……那是以前小孩在上麵留下的痕跡。


    原本代表童年的見證,現在卻隻能讓犬走椛聯想到孩童支離破碎的身體。


    妖怪並不是必須得吃人的。


    事實上,嚴格意義來說,大部分妖怪都是不需要吃人的。


    野性未泯的妖獸暫且不提,擁有智慧和漫長壽命的妖怪,的確是可以通過食用家畜和蔬菜來維持日常生活的。


    然而即便是身處在這個隔絕了外界常識,人妖共處的幻想鄉。也不乏存在著那些愛好殺戮的妖怪們。


    或者說,殺戮才是妖怪的本能……?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多想。


    自己的腦袋上就多出了一隻手。


    手掌並不厚實,甚至有些薄弱。


    卻把她的白發揉的一團糟。


    ……


    ……


    「劍。。劍!哉先生!!」


    犬走椛狼藉一個轉身,拍開了劍哉的手掌,大聲叫喊著,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


    「啊哈?怎麽了椛?」


    然而罪魁禍首卻始終淡然微笑。


    「一邊微笑著注視著女生的眼睛,一邊又做著失禮的事情,這難道就是劍哉老師總是被八卦的原因麽!?」


    「我隻是覺得椛搖尾巴的樣子很可愛而已,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而已。」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發言有點不符合一貫的正經,劍哉沉默了片刻,又說。


    「我在道場裏,也時常這樣鼓勵那些失落的小孩的。」


    「我又不是小孩……」


    「我覺得椛還是修行不足呢……身心都是。」


    劍哉看著椛一手捂著自己的腦袋,一手捂著自己的尾巴。幾乎是笑著說出了這些話。


    被她這種舉動弄得麵紅羞澀的少女,犬走椛則是氣憤無比。


    一看到椛露出這種表情,劍哉想要捉弄她的心思就越來越重了。


    想到不如做到,做到不如現在就做。


    於是劍哉搖了搖茶杯。


    「我聽說狗都很喜歡被摸頭來著。」


    「白狼天狗才不是狗!」


    「反正都沒差呀,都帶了個狗字。」


    「本質上差多了!」


    「你看,椛也有尾巴,恩……還有耳朵。一樣也很可愛。」


    「……劍哉先生,再這樣說下去,我就要和你決鬥了哦。」


    「啊哇,好可怕。」


    「……我是認真的哦。」


    似乎是被犬走椛的氣勢所嚇到了一樣,劍哉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幾個糖果,遞到了椛的手中。


    即便是生氣的時候,教養大方的犬走椛也不忘雙手接過。


    椛這幅別扭的樣子,差點又讓劍哉笑了起來。


    「這些是道場小孩分給我的糖果,個人推薦紅色的草莓味。」


    「真是孩子氣的老師呢。」


    即便嘴巴上說著抱怨的話語,心中卻還是原諒了對方無理的舉動。


    說起來,劍哉先生自從永遠亭出院後,整個人似乎就變得有些不一樣。


    是該說精神更加銳利了才好,還是說眼神更加有精神了才對……?


    如果把以前的劍哉比作是鋒芒四射的長劍,現在的劍哉就像是歸鞘了一般。


    一副尋常書生的樣子。


    而且……


    剛才惡作劇的時機太過巧合了些,難道對方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於是才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的嗎?


    說起來,劍哉老師腰間的那個包袱總是很讓人在意。


    前往白玉樓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再這樣發呆下去,剩下的糖果我就一個人獨享了哦。」


    思索再度被打斷。


    犬走椛快步跟上前麵那個青色身影的腳步。


    ……總之,劍哉先生還是劍哉先生就行了。


    片刻後,劍哉與犬走椛前後奔跑著,朝著人裏篝火旺盛的地方飛奔而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槐樹旁時。


    牆角處一個白發的少年,彎腰撿起了牆角處的紅色糖紙。


    看著手中鮮紅的糖紙,少年嘴角不屑。


    隨後丟擲而下。


    奇異的是,原本應該像羽毛一樣飄蕩一會的糖紙,忽然在空中結成了雪花片。


    鮮紅的雪花片落於地上,爆裂四散。


    像似一灘血漬。


    在少年的眼中,格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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