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王府家世顯赫,自然不是動動嘴就能撮合的。


    我領旨謝恩。


    自那日,我成為了黎朝第一位女侯爺。


    第15章


    那日傍晚,我在靳以安的住處吃了閉門羹。


    石竹一臉客氣,「侯爺,我家主子說了,他救你一命,須得把恩情還回來,您割袍斷義,不仁再先,我家主子一路從京城追到北關,吃過的相思苦,您都得補回來。」


    那件事的確是我做得不對。


    靳以安翻舊賬我也認,他無非就是想讓我追他一次。


    我不懂如何追人,但我願意學。


    那日之後,我倒追靳以安的事轟動了整個京城。


    各家心儀靳以安的小姐紛紛等著看好戲。


    我卻專心待在廚房,學做雲吞麵。


    語寧捧著碗都吃吐了,「姐,真的不好吃,求你別做了。追男人沒什麽不行,沒必要毒死他。」


    我充耳不聞,苦學幾日,終於有了長進。


    同時,手上也多出許多刀口。


    這日,我提著唯一一碗雲吞麵去了王府。


    如今我位高權重,自然無人敢攔。


    一路走到靳以安的院子,看見他披著黑色的大氅,正撥弄梅花。


    這副樣子分明是細心打扮過的,儼然一個清心寡欲,不問世事的高嶺之花。


    我想起語寧暗中吐槽他是心機頗深的花孔雀,彎彎唇,忍住笑。


    看見我,他清了清嗓子,冷淡道:「來了。」


    「嗯。」我扯扯嘴角,「你傷好些了嗎?」


    靳以安點點頭,瞳仁兒一轉,落在我帶來的食盒,「吃的?」


    我打開蓋子,露出一碗熱騰騰但並不美觀的雲吞麵。


    「第一次做,你嚐嚐。」


    我心中忐忑,緊張地望著他。


    靳以安二話沒說,從裏麵端出來,猛塞一口,蹙起眉。


    我就知道,對於吃慣了珍饈佳肴的靳以安,這碗麵過於粗糙和折磨。


    「別吃了……」我生怕他覺得我誠意不夠,伸手去攔。


    靳以安捉住我的手腕,看到了指腹上密集的刀口。


    這些粗細不一的麵,都是我一刀刀切出來的。


    他咽下去,問:「學了多久?」


    「沒幾天。」


    他便不說話了,悶頭把麵吃得幹幹淨淨。


    「我有沒有說過,你像個小悶葫蘆。」


    我一臉茫然。


    靳以安敲敲桌麵,盯著我手,「不知道喊疼。」


    我笑了,「不疼。」


    靳以安摸過我手指上的刀口,歎了口氣,「讓你追我真是癡人說夢。」


    我心一緊,「我可以的……」


    「這些刀口,是剌在我肉上了,我舍不得。」他攥緊了,滿眼疼惜,「不追了,寧寧,你追到了。」


    第16章


    從明儀王府出來的時候,語寧焦躁地湊過來,「怎麽樣?他有沒有欺負你?」


    我眨眨眼,回過神,慢吞吞說:「我追到了。」


    「啊?」語寧傻眼了,「追到了?就用一碗麵?」


    我紅著耳根,點頭。


    語寧表情古怪,半晌哈哈大笑,「這男人真好騙啊……哈哈哈哈,連你的毒藥都吃得下去!」


    我羞赧地捂住她的嘴,「京中不比北關,你小心說話。」


    語寧掙紮的間隙,驟然盯住我的唇,「姐,你嘴怎麽了?」


    紅霞從耳根攀至腮麵,我含混道:「沒什麽。」


    「腫了?」語寧打量半晌,臉上瞬間變得難堪,下一刻咆哮道,「他親你了,他敢親你!」


    我整個人像燒熟的蝦,拽著要殺靳以安泄憤的語寧回了將軍府。


    當夜,我躺在床上,第一次因為戰事以外的事,失眠了。


    我曾經無數次祈禱命運垂憐。


    這一刻,終成現實。


    次日,我照舊去找靳以安,發現明儀王府前排起來長長的隊。


    我腳步一頓,拉住旁邊的小廝問:「這是幹什麽?」


    小廝忍俊不禁,「回侯爺,聽說隻要獻上一碗雲吞麵和一個香吻,就能得到世子爺青睞。」


    我看向那頭,鶯肥燕瘦,百花齊放。


    都是容貌昳麗,青春正好的姑娘。


    自是比我這種一無是處的好千倍萬倍。


    我默默收起手中的香囊,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突然,朱紅的大門一開,石竹走出來。


    他先對門前的姑娘們作一揖,慢慢道:「諸位小姐,世子爺說了,雲吞麵得有,香吻也得有,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手上得沾過蠻子的血,腳曾踏過北關的門,耍得了長槍,降得住烈馬,對我家主子愛答不理還能讓他死心塌地。」


    此話一出,人群中傳來一陣噓聲。


    「這哪裏是娶妻,這是娶活閻王吧?」


    「您直接去侯府提親算了。」


    瞬間人如鳥獸散,隻剩下我孤零零站在門前。


    石竹親自下階來迎,「侯爺請,我家主子等著呢。」


    我一路穿過回廊,推門進院,還沒站穩,一雙手驀地從身後環來,將我拉進懷裏。


    「你怎麽才來?」


    「我剛起就來了。」我辯駁。


    靳以安說:「我想了你一晚上,沒睡著。」


    這一句話說得我羞赧不已,他從不吝於表露心跡,把最熾熱、最無法拒絕的感情明明白白袒露在我麵前,讓我的怯懦無所遁形。


    半晌,我吞吞吐吐道:「我也是。」


    我從袖中掏出繡好的香囊,針腳淩亂,圖案也十分糟糕,還沒說什麽,便被靳以安一把搶過去。


    「這個我定了,往後可不許再送給別人。」


    「好。」


    隔日,明儀王府的人上門提親。


    三四箱聘禮擠滿了將軍府的院子,甚至排到了街上。


    同時,宮裏的賞賜在府前堆得滿滿當當。


    聖上下旨:朕以國禮嫁股肱之臣,願二人締結良緣,永結同心。


    這是給我最高的禮遇。


    陽春三月,我穿上嫁衣,坐在高高的駿馬上,以溫仕寧的身份,風風光光地嫁給靳以安。


    靳以安曾說:「你是天上的鷹,該翱翔於九天之下,尋常閨閣關不住你,我娶你,不要八抬大轎鎖你翅膀,而是贈你馳騁山河的自由。」


    在鑼鼓歡慶中,靳以安調轉馬頭,對我伸出手。


    這一年的春光正好,牆頭的合歡投落一片暗影。


    我抬手抓住了夢中的少年。


    千帆曆盡,願山河永固,與君白頭。


    (正文完)


    第17章 【番外】


    鎮北侯出征是在四月。


    楊柳依依,白絮遍野,北地蠻子殘餘作亂,隻需鎮北侯前去坐鎮收尾,一來一回約摸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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