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這一道門,感應門鎖翁聲鬆開鎖舌。


    孫施惠再催她,“放下東西就去吃飯,這家酒店剛挖角了個行政主廚,聽說蘇杭春菜做得不錯,你正好試試。”


    汪鹽把剛拿在手裏的a4紙全部擱下來,還給他。自己暈頭轉向地去行政套房的客用衛生間洗手了。


    等她出來的時候,孫施惠坐在廳裏的沙發上,滑開火機,火舌舔著一疊紙張。


    燎燎燃起來,在他手上。


    汪鹽下意識問他,“你幹嘛?”


    “看過了。不要了。”孫施惠一向這樣,重要數據不帶出辦公室;不緊要資料,即刻銷毀。而且,“早知道不給你看了。”放火的人,撩眼皮看汪鹽一眼,“你是不看也操心,看了更操心。”


    “汪鹽,讓我猜猜,你剛在琢磨什麽。在經驗教條主義地琢磨我,沒理由爺爺老爹在前,還能是個好人……對嗎?”


    “……”


    “我猜對了嗎?”一截火在某人手裏越燒越盛,他最後不得不丟了手。


    如他所願,汪鹽天生是來跟他作對的。“猜錯了,孫施惠,你不是一向最喜歡我媽嗎,你不是一向狡詐地擒賊先擒王嗎?你知道我媽怎麽說你父母的嗎,她反倒是覺得你生母很硬氣,這些年沒有上門,當年把你送過來,你也不要偏執地聽你爺爺一麵之詞,父母之愛子,是你想不到的。爺爺能為了他兒子的延續,不惜代價把你要回來,你又為什麽不能信你母親也許是真心為你好,才把你舍了……而不是棄!”


    燒成灰的一疊紙掉在垃圾桶裏,烙出了塑膠軟化的味道。孫施惠即刻開礦泉水去澆滅它們。


    一時間,室內充斥著灰燼的味道。


    不多時,他站起身,朝汪鹽走來。神情淡薄地牽她手,說下樓去吃飯。


    汪鹽說不餓,她來也不是為了吃一群狗男人生意局的飯的。


    孫施惠幽幽問她,“那你來幹嘛的?吃瓜?”


    汪鹽朝他呸,“孫施惠你真的屬狗的,我也後悔了,後悔過來。狗怎麽會有人的良心呢。我還聯想著,爺爺這樣一意孤行,傷的不隻是琅華的心,更多的是你。我怕有人回避著,他們是一家人,而你孤單冷漠的局外人。”


    這個局外人,甚至爺爺、奶奶、姑姑這些稱呼,都沒人認真教他喊過,珍重過。


    所以他才變成今天這樣不近人情。


    “而事實呢,事實是這個繼承者從來不糊塗不孤單,他好端端地在這籌謀著呢。”汪鹽炸鞭炮般地一番話,罵得對麵人臉直逼鐵青。


    他自嘲口吻,喃喃複述,“我籌謀。”


    汪鹽望著這個永遠不肯服輸、低頭的人,一路過來的溫柔小意全消散了,她掉頭就走,一麵走一麵拿背影朝他,“孫施惠,既然你沒事那就先忙吧,我……”


    一句‘我先走了’都沒吐得出來,汪鹽就被身後過來的一道力撲一般地捫住了,孫施惠剛才進來時,他的筆電和圖紙、藏品圖那些全被他擱在門口的玄關櫃上。


    他急切切地過來擄汪鹽,再掰她回頭,二人跌靠在玄關櫃上,汪鹽不小心碰翻了他的數據資料,其中幾張藏品圖露出來,明清風格的拔步床和硬式花轎。


    今天孫施惠在會上,極力要求設計師領悟他的意思,他要在二層做一個中式婚嫁主題的藏館。靈感就是因為那天在趙寅軒倉庫裏看到一個硬衣式花轎,四方四角,盔頂出簷的寶塔形。


    描金點彩兩扇開合的門上,有一對楹聯:


    慶今朝雙星來相會;


    賀來年早生小公民。


    汪鹽慌亂之下,高跟鞋正好踩在那張花轎圖上。再要罵孫施惠什麽的時候,他截住了她的話,繼續沒事人地問汪鹽,要不要下樓吃飯?


    汪鹽掙不過他的力道,就幹脆繼續呸他,吃你個頭!


    豈料,孫施惠來攔腰抱她,“你不吃點東西,到時候又犯低血糖怎麽辦?”


    汪鹽這才明白過來他說什麽。


    “孫施惠!”


    “別喊,我耳朵沒聾。”他抱著她往裏走,還不忘提醒她,“汪鹽,你踩到我的‘小公民’了。”


    汪鹽哪裏知道他說的什麽鬼東西。隻罵他病又犯了。


    他就是裝好人都挨不過三天!


    “是。我挨不過。所以,你肯嗎,汪鹽?”他再誠實告訴她,“你剛才吧啦吧啦說一堆的時候我已經沒耐性了。”


    孫施惠抱著汪鹽進了裏臥,“你再要走,”二人跌到軟枕上,孫施惠欺身著脫外套,“那我怎麽辦?汪鹽。”


    他的兩隻手從外套袖子裏解放出來,一上一下地來截取她。


    “你說得對,他們是一家,我是局外。”


    “所以我更不會讓你走,有你,我們一齊做對局外人,好不好?”


    冷手碰到了她的熱靈魂。


    “汪鹽,別不理我。”孫施惠說著,一隻手來撥她的臉,要她看著他,一隻手去拈取她的真心話。


    孫施惠說,汪鹽的真心話從來不在嘴上。


    汪鹽今天穿的裙子,以至於他很便利地采集到了他的證據。


    孫施惠這個王八蛋,他取笑一般地貼在汪鹽耳邊,“水做的汪鹽,又容易低血糖。”


    汪鹽真的狠砸了他一拳,在他心口。


    孫施惠輕易扣住她的手腕,自顧自的放浪形骸,“你倒是花架子了,我跟著高血壓都快犯了。”


    說著,他俯過來親他的花架子,更多的是咬,疼得汪鹽都出聲了。


    他告訴她,“你剛才吧啦吧啦朝我凶的時候,我就想這樣了。”


    咬她,甚至吃掉她。


    汪鹽如他的願不說話了,緊閉著牙關,孫施惠又更毛躁起來,毛躁地低著頭去夠她、找她。一點一點地銜吻她,最後直把汪鹽挪得沒地挪了,一頭撞到了床頭。


    她才悶悶出聲,孫施惠扽她回頭。


    也幫她揉撞到的地方,汪鹽罵他,“假惺惺。”


    孫施惠扶住她的臉,眉眼迷離卻倨傲,“要怎樣才是真星星,才是你喜歡的溫柔,嗯?”


    汪鹽不想打擊他,你壓根跟溫柔毫無關係。


    孫施惠的手機不時響了,他沒心情去理會,隻問汪鹽,“先抱你去洗一下?”


    “……”


    “好不好?”他和她耍無賴般地臉貼臉,賣乖投誠地說生怕她不喜歡他身上沾到的煙味。


    汪鹽才不稀罕他這些假把式的話,也掙不過他的吻,耳鬢廝磨般地鬧了一身汗,最後懨懨的氣息,問他,“你還有別的話術嗎?”


    孫施惠當真思考神色般地停頓了一秒,“床上的汪鹽,乖得離譜!”


    得了正主不輕不重一巴掌。


    汪鹽本意是被他鬧得一身汗,她無論如何也得衝一下澡的。


    就在她磨磨蹭蹭在花灑下鬆懈地衝涼時,洗完的某人大概不滿意她的時間觀念以及故意拖遝叫他坐冷板凳的意圖。


    他進來要人了。


    汪鹽才捫掉臉上的水,就清楚地被人從後攬住,唇齒相依,她甚至都來不及關掉花灑。


    一隻手被孫施惠牽引著按在牆壁上,他的手來覆蓋她的,施力之際,青筋可見。


    有人莽撞的一下,汪鹽含糊破碎地出聲。


    身後記仇的人,怕不是下輩子也改不掉他的德性——


    孫施惠克製隱忍的聲音猶如他平時抽煙一般,從鼻息裏逸出來,如蘇如麻。也在如注的花灑熱水下,問他的女主角,“汪鹽,告訴我,沒感覺……是個、什麽感覺?!”


    第52章 家家雨(32)


    是他明明讓她疼了, 從頭到腳。


    是他講那些汙言穢語,偏就是沒一句正文跟她好好交代。


    是汪鹽明明口口聲聲最討厭孫施惠。


    可是,他動真格起來, 不講理起來,汪鹽又實實在在被他趁虛而入。


    她也鬧不明白了,明明該討厭他更多一點。可是這種理智的討厭,在熱烈歡/愉裏多不值一提呀。


    那粒討厭的沙, 灌進汪鹽整個熱騰騰的血液裏, 她自己都找不到了。


    磨礪她的,隻剩下實實在在的人。


    他在她身後,箍著她的腰, 熱水如注下,不依不饒要汪鹽回答他, 沒感覺?汪鹽?


    汪鹽被他頂撞的手都撐不住,她不耐地偏頭把花灑的水龍頭關了。


    失去熱水傾注的背景音,汪鹽的反饋更無處遁藏。


    她殷殷出了兩聲,孫施惠更是被她招惹的愈發的興頭。她埋怨的口吻,讓他停下來。


    孫施惠難辦到,不是他不聽她的,是他……,“汪鹽,我停不下來……”


    他俯下去, 毫無理智可言, 隻在能碰到她的地方, 惡狠狠地咬了口。


    汪鹽喊疼, 孫施惠卻撈住她, 真真切切地告訴她, “汪鹽,我好想你……”


    知識分子家庭出來的汪小姐,饒是平日端莊冷豔的架子,饒是她衝著孫施惠就是不肯給好臉,在這樣的熾熱顛簸裏,也難矜持。


    孫施惠不肯她捂著嘴,要她出聲,再掰她轉過來時,搖搖欲墜的人已經遭不住了,她濕漉漉的頭發,也閉著眼地要孫施惠,“別在這裏。”


    *


    行政房裏新風係統恒溫恒濕,孫施惠抱著汪鹽出來,臥房比浴室裏冷了好幾度。


    他給她擦頭發時,汪鹽不禁打了好幾個噴嚏。


    別扭的人,一直別著臉,不看孫施惠,也不看他的殷勤。


    頭發反正是擦不幹的,吹幹了也是要重新洗的。有人幹脆殷勤到此為止,手裏的毛巾想丟一邊去的,看汪鹽這固執的樣子,孫施惠一時興起,蓋到她臉上。


    不等汪鹽反應,他襲過去,替她再揭開。


    四目相對裏,他認真問她,“汪鹽,你是在害羞嗎?”


    手扶住她的臉,不肯她回避他。聽到她說:“狗當然沒皮沒臉。”


    “嗯。你爸給你取個貓貓真是取對了。”


    貓貓傲嬌,怕燙,怕冷,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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